大食 孙凌宇
2022年12月20日是澳门回归23周年纪念日,早上8点,游客在金莲花广场外观看升旗仪式
圣诞前夕,澳门还在苏醒。
幕布掀开,一下闯进后台,这座都市犹如庞大机械,有着清晰可见的血管,不同角落接连触动开关,线性运转。
人们排队过关,排队搭乘穿梭巴士,排队在威尼斯人酒店办理入住,接着走到酒店内部购物中心的安德鲁饼店,由于还不能堂食,继续在人造的蓝色天空下排队购买蛋挞。
远处路环岛的黑沙滩边,有人形单影只地在浑黄的海里冬泳;邻近的君悦酒店里,工作人员套着北极熊人偶,从大堂缓步走过,午后的阳光照进连接大堂的新濠大道娱乐场,空荡的地板像镜面般干净亮堂,映照着金灿耀眼的灯光;马路对面,永利皇宫酒店前的摩天轮缓缓转动,空中飘荡着欢快的旋律,清朗得如同弗罗里达游乐场。背后的云朵先是呈现出奶油光泽,黄昏时分变为柔嫩的粉色,像是走进波提切利的画册。到了夜晚,当音乐喷泉涌起,路人只好将视线移低,不由自主交出所有注意力。
表演湖面积约八英亩,喷泉配有超过两千盏LED灯。配合表演的音乐曲目由酒店创办人Wrnn亲自挑选,如法炮制了远在拉斯维加斯的体验—一贝拉吉奥(Bellagio,又称“美丽湖”)近五万平方米湖面上跳跃着六万五千升湖水,晚上8点后,它每隔15分钟就起舞一次。
站在高层客房的窗边,点开自动窗帘,进入视听系统,选定4频道,格什温那世界第一支爵士乐《蓝色狂想曲》就缓缓流出,激昂的音符跳出落地窗,热烈拥抱着攀至80米顶峰的绚丽水柱。
同为赌城,二者对肾上腺素有着如出一辙的依赖。即便入夜回到酒店房间,目光仍要透过紧闭的玻璃窗,催生刺激和麻痹。
从2010到2019年,澳门的博彩毛收入占本地生产总值比重均超过六成以上。据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统计暨普查局和澳门特区政府博彩监察协调局的数据,在2019年,博彩税收更是达到特区政府总收入的80.1%。
近几年受新冠疫情影响,澳门博彩业受到了冲击。据澳门博彩监察协调局公布的数据,2021年澳门博彩收入为868.63亿澳门元,与2019年的2924.55亿澳门元相比,下跌七成。财报显示,2021年除了银河盈利16亿元,其他五家上市的博彩公司全部亏损。
平日颇受游客青睐的官也街附近,多数餐厅处于闭门状态,休闲广场的米黄色基座上孤零立着一块墨绿色牌子,写着:上葡京,免费巴士。
即便遇冷,博彩仍是支撑这座城市运行的命脉。最近一次的澳门双年展(以前叫“艺文荟澳”)文化活动,也是靠各大博彩赞助,提供了近三百万的经费。因此,从车窗向外瞥见新建的赌场时,也就明白理所当然。
财场恢复热闹之前,人们散落在别处。2022年12月20日是澳门回归23周年纪念日,早上8点,百来位游客在金莲花广场外观看升旗仪式,普通居民和游客都不能进入广场,只能在外面围观;大街小巷的药店每隔几秒便能迎来一位行色匆忙的顾客,张口连问:“还有退烧药吗,有感冒药吗,小孩能吃吗?”
街边行人路牌上的男子图标戴着礼帽,像是刚从里斯本的小酒馆出来,踏着轻快的爵士乐,手前后大幅度地支开,如同舞步。这让人想到葡萄牙诗人埃乌热尼奥·德·安德拉德的讲述——
应该有一个地方,让一只手臂
和另一只手臂比两只手臂更多,
叶子被雨咬亮,一阵灼热,
清晨近在咫尺,不留痕迹。
安德拉德的诗作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在中国翻译、流传,他同时期还受邀来澳门参加发行仪式,那是10月底的一个早晨,比7月葡萄牙的海滩之晨还要明亮、炎热。他在后来写下的《东方札记》里回忆:“澳门这座城市,‘五脏六腑都暴露在外,从远处看有一种迷人的假象。”
澳门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贺一诚在参加完澳门回归23周年升旗仪式后离开
清晨,路人從澳门美高梅娱乐场门口的金狮子前走过
大三巴广场,内地游客撰出各种姿态留影纪念
正在观光游览的内地旅行团
游客在澳门旅游塔体验233米高空蹦极
游客和代购在药房购买感冒药
街市一角
手捧鲜花的修女从售卖拜祭用品的纸料行前走过
澳门老街是摩托车的天堂
冬泳爱好者在黑沙滩游泳
海边的观音像
连接澳门半岛和凼仔岛的西湾大桥
飞机在澳门旅游塔上空的晚霞中划出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