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收益10%的“好项目”

俞子

“我只是因做生意不顺导致借贷后果，我主要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个债务还清。”一个诈骗犯这样自我开脱。

投资10万元，一个月后能回报1万元，这块天上掉下的“馅饼”诱惑了很多人上当受骗，追悔莫及。2022年10月，江西省抚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二审判决。

病急乱投医

孙志娟今年66岁，和老伴顾明辉住在抚州市区。2016年，顾明辉得了重病，需长期吃药维持，有时还要去住院，很多医药费没法报销。老两口的退休金不多，每月除去醫药费，所剩无几，家里的负担一下子重了起来。2018年底，孙志娟去一个商务大厦参加保健品展销活动，说只要到现场听课就能领20个鸡蛋。活动结束，她刚走出大厦，一名男子满面笑容地迎上来，说：“大姐，领到鸡蛋了呀，我这里有更大的好处，你肯定有兴趣。”男子叫张维申，40多岁，身材魁梧，留着大胡子，说话声音温和有礼貌，一口一个“大姐”地叫着。交谈中，孙志娟才得知张维申根本不是这次展销活动的工作人员，但听他说有个赚钱的法子，倒也来了兴趣。

“大姐，我是做工程的，只要拿到了项目，你给我介绍一些水电木匠，我给你介绍费。”有这么好的事？孙志娟满脸怀疑，张维申立马补充，因为自己刚做这行不久，单枪匹马，人手不够，想着当地的大妈大伯人脉广，可以介绍一些劳动力。孙志娟听着有些道理，张维申看她动了心，立马要了联系方式，并加上了微信。

孙志娟回家后，想了很久，老伴看病要钱，儿子36岁，好不容易谈了个女朋友，马上要买房、办婚礼，正是用钱的时候，如果自己能赚点钱，家里的经济就会轻松很多。老伴表示赞成，只是提醒她，别让人骗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孙志娟联系了一个做工程的远房亲戚，把张维申带过去，一起吃了顿饭，目的是想让远房亲戚帮忙辨别一下张维申靠不靠谱。

张维申穿了一件休闲西装，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对做工程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还再三表示要秉着一颗诚实守信的心，做生意不能投机取巧。

张维申诚恳又踏实的人设成功取得了孙志娟的信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和孙志娟联系，嘘寒问暖，还在朋友圈里发自己四处奔波找工程有多辛苦，晒出的三餐常常是方便面或者包子馒头。大半年后，张维申约孙志娟吃饭，兴奋地说自己找到工程了，而且是一个上市公司的项目，能赚很多钱。孙志娟听他天花乱坠地描述了一番，也有些跃跃欲试，仿佛自己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以“借”之名

“做工程需要先打保证金，大姐，我的事业刚起步，手头没那么多钱，能不能先借我点？”张维申开口向孙志娟借5万元，并承诺等事情办成，肯定立马打给她介绍费，一分钟都不耽误。

2019年7月12日，孙志娟从银行里取了5万元给张维申，这是给儿子结婚用的，老伴看病都没动这笔钱。

之后，孙志娟翻找出家里的几本旧电话本，开始物色水电泥瓦工的人选，好在有亲戚是从事相关行业的，召集人手不成问题。一个多月后，张维申拿来一张“外墙干挂大理石工程施工合同”，说事情马上就板上钉钉了，但有一个很强劲的对手，必须再努力一把，多交点保证金，还要请客送礼，想再借点钱。孙志娟和老伴觉得事情有点玄乎，很多骗局都是这样一步步让人交钱，最后玩人间消失，卷钱跑路。但毕竟已经付出了5万元，孙志娟夫妇还是抱着一点希望，思前想后，决定再赌一把，向亲戚朋友借了几万元，交给张维申。

之后，张维申多次以工程需要前期投入资金为借口，找孙志娟要钱。孙志娟虽然口头上没有回绝，可迟迟不给。有一次，张维申又约孙志娟吃饭，她以为又是来要钱的，没想到张维申拿出5000元，“这是一部分介绍费，我已经向老板争取多给你一点介绍费，他答应了。”张维申边说边把钱塞进孙志娟手里。

这一回，孙志娟心软了，她选择继续相信张维申，从亲戚朋友那里借钱，甚至还说服几个老年人掏出了养老钱。转眼到了2019年12月，张维申还是用老借口问孙志娟要钱，孙志娟又犹豫了。张维申明显有些不耐烦，12月6日傍晚5点多，他给孙志娟发微信：“工程你到底还要不要接？你不要了，我找别人，我没时间等你了，估计你的资金也跟不上，你不能怪我，你放弃算了，以后有别的工程再合作。”

如果不合作了，那之前付出去的钱怎么办？孙志娟急了，给张维申打电话，可一连几天都没打通，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诈骗了。孙志娟的判断没有错，她的确落入了张维申的骗局。但她不是张维申唯一的目标，他同时进行着多起诈骗。

罪与非罪

张维申不仅没正经工作，还喜欢赌博，背了一身债。2020年7月，他准备行骗在美容店做按摩的顾敏，他认为顾敏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见识，应该很容易上当。这次，张维申虚构自己是一家建设集团的股东，每次出现都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在他的追求下，顾敏和他谈起了恋爱，为了进一步取得顾敏的信任，张维申说自己有个工程，需要借她的银行账户收一笔款，故意制造了一笔10万元的“工程保证金”，一个月后，不仅本金退回，还获得1万元回报。

亲眼看着自己的银行账户付出去10万元，收到11万元，顾敏眼红了，说也要跟着张维申投资工程。张维申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说等两人赚够了钱，就去买房子，不让女友这么辛苦。2020年9月开始，张维申先后编造了4个工程，让顾敏投资，共计40万元。前两次，顾敏投资10万元保证金后，一个月内都如期收到了1万元回报，但之后两次，张维申说工程流标了，投资的钱打了水漂。

顾敏觉得不可能两次都流标，多次向张维申催讨20万元保证金，张维申很不耐烦，干脆说自己跳槽到别的公司做高管去了。

相对于其他受骗者来说，顾敏可能是最不好惹的。她觉得张维申是在骗自己，没有马上戳穿，反而将计就计，说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也在做工程，可以投保证金，回报两万元。张维申做梦也没想到，顾敏会反过来给他设圈套，居然鬼使神差地给了顾敏10万元。

当然，张维申肯定是拿不到“回报”的，两人撕破了脸。2021年9月中旬，顾敏报案。半个多月后，刑警在抚州火车站将张维申抓获，当时他正打算逃往深圳。很快，张维申被刑事拘留，羁押在抚州市看守所。

临川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张维申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取虚构事实，隐瞒真相的手段，多次骗取多人财产，共计人民币101.89万元，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已经构成诈骗罪。

最终，张维申因犯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7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30万元，退赔几名被害人经济损失共计101万余元。判决后，张维申表示不服，认为一审法院事实认定不清，对他量刑过重。二审庭审中，张维申说他并没有挥霍从被害者那里得来的钱，而是用在了投资和还债上，并且曾经向被害者支付过“回报”及返还部分本金，这可以说明自己没有非法占有的目的。

“我只是因做生意不顺导致借贷后果，我主要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个债务还清，重新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张维申极力为自己辩护。

抚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张维申在作案过程中，虚构事实骗取他人钱财，且拒不归还借款，足以认定其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但一审法院认定的其中一笔诈骗金额9.2万元，实际为8.15万元。法院依法撤销一审判决，判处张维申有期徒刑12年6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30万元，责令其继续退赔被害者经济损失。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本文谢绝转载）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