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之哀伤》中超现实主义中复杂情愫分析

2023-06-10 23:47黄国山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23年2期

黄国山

内容摘要:《蜜之哀伤》是主要由老作家上山和金鱼的对话而构成的灵异怪诞小说,“蜜”一般指“蜜月”,即指老作家上山和既是金鱼又是女性赤井赤子之间的短暂而又恩爱的“蜜月”期;“哀伤”是日本文学主题精神,身体欠佳的老作家和死期临近的金鱼恩爱,女“幽灵”田村百合子生前与外面还有情人的男友之间关系和另一个女“幽灵”生前与老作家和后来结婚男友之间关系无不充满“哀伤”和“无常”。

关键词:室生犀星 《蜜之哀伤》 哀伤

《蜜之哀伤》是生活在日本明治、大正、昭和时代的作家室生犀星(1889年-1962年)晚年的中篇小说,刊发在《新潮》(昭和三十四年[1959年]一~四)上,整篇小说均是由老作家上山饲养的金鱼(名字叫赤井赤子)与老作家上山本人、女“幽灵”田村百合子、另一位女“幽灵”之间通过会话形式而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稀有的小说形式。与此鲜明对比的是,在《蜜之哀伤》初版发行(新潮社、昭和三十四·十)后不久,又追加了刊发由非对话的部分构成的《后记 炎之金鱼》。

《蜜之哀伤》该部小说由四章构成,分别冠以的《我不要被杀掉》、《阿姨们》、《日子短暂》、《多个桥》等标题。在第一章中,主要讲述会说女性口语的语言,也可变身为女人的金鱼(赤井赤子)的出场,该会说话的金鱼不久成为老作家上山的恋人,可以说这是主人公金鱼出场的纪念日。在第二章中,一位名叫田村百合子的女“幽灵”出现在老作家上山的一次以文学主题为内容的演讲会上,她能和金鱼对话交流,讲述过去曾经与老作家之间发生的故事。另外,还有一位在京都死去的女“幽灵”也在第三章中来见上山。到了第四章,知道自已死期临近的金鱼将自己成功怀孕,欲把其与其他雄鱼所生孩子作为自己与上山之子来养育。但是,在上述四个角色人物相继出场过程中,“幽灵”田村百合子即使出现在上山身边,也没有能与上山见上一面,最后从金鱼赤子的身边离开。

室生犀星后来在《后记 炎之金鱼》上围绕该金鱼之死,上山写出自己的各种各样感慨。《蜜之哀伤》就是围绕上述故事情节而展开的灵异怪诞小说,会话体构成的语言世界会蛊惑读者的日常感觉,又会被既是人又是金鱼的赤井赤子的“神通自在”所吸引。正是这样幻想则成为该小说的特质。

不过,这种会话体的小说形式以及金鱼女人形象混同、人鱼相恋进而发展到生死离别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等,在1959年《蜜之哀伤》出版前后对其的评价,却褒贬不一,大致可一分为二。例如,篠田一士评价该部小说:“小说式说话技巧和配置的方法都彻底踢破近代小说的常规”,高桥新吉则评价:“不是诗剧,也不是散文诗,也不能说其是广播剧小说,但无疑是新型小说”,从这些评价中,均能见到对该会话体的特异文体的中肯的回应。至于圆地文子则说:“虽然是现实的生活,但又是超越现实的其他次元的世界”,在那里“作者的生活和思想、诗情如美梦那样,并且描写得栩栩如生”,該部小说获得很高的评价。

另一方面,1959年10月18日的《朝日新闻》第16版面上刊登没有署名的文章评价:“女人的哀伤、或者奇异,实际上都是极其男性本位的立场”,“这个女性形象,一边保持金鱼特征的全部,并且又是个十七岁少女,由于这种设定的不稳定,则导致无法塑造明确的形象”;日沼伦太郎则断定:“这部作品读后的印象所构成的总体性的形象,不能跟随或有效传达到读者处。这明显讲述出该作品具有作为小说的缺陷”。总体来说,虽说上述评价是其读后该作品印象类的批评,但那样的批评被认为均是基于《蜜之哀伤》会话式文体再加上又是前所未有的灵异怪诞小说的缘故。

之后,一直热赞犀星文学的奥野健男再次评价该部小说:“犀星文学中出现为数众多的女性,各种各样女性在此凝聚”、“这个金鱼可以说是犀星的印象中的理想女性形象”、“正是这部作品则使其位于世界的现代文学最前卫的杰作”之类的毫无保留条件的赞词。基本上因此把过去的对《蜜之哀伤》的评价做个决定性的了断。

关于近年的研究史,在《室生犀星事典》(鼎书房、平二十·七)中,今野哲给予巧妙总结,在那里,除了考察这种特异文体外,“从犀星文艺中的女性形象”的谱系来看,主要有解读老作家和金鱼的爱情系列,另一方面,还有“把论点倾向于燃烧的生命感这种作品理解的系列”。有很多复合型研究的成果,各自都有一定的说服性,但是那些都是金鱼赋予的象征性容许多个含义的解释的缘故。

综上所述,先行研究主要集中在该部《蜜之哀伤》小说会话式展开故事情节的特异问题、金鱼所体现的女性形象等方面,但是先行研究中对《蜜之哀伤》小说的主题、选材、老作家的情感世界等方面的研究不足,本稿试从这些方面展开研究,以期有抛砖引玉的功效。

一.关于“蜜”月

《蜜之哀伤》中主要以金鱼与老作家的对话推动故事的发展,同时也讲述金鱼这种动物与其饲养人老作家之间的恋爱关系、感情纠葛。关于饲养动物,有人把它作为宠物而饲养,在饲养人与动物的关系方面,具有特殊的含义。例如,人们在以主谓宾句式说“我喜欢狗”的时候,作为主体的“我”在此指定的喜欢对象是狗,狗这种群体或物种成为喜欢的客体,并不是仅仅指向特别喜欢的其中的某一只狗或某一个花色品种的狗,而是喜欢狗的群体或狗该这一物种。日常生活中常见到饲养人与特定动物之间喜欢与被喜欢之间的关系,就是属于该情况。所以,“喜欢狗”、“喜欢猫”诸如此类的说法,也是说喜欢狗群体,猫群体,而不是喜欢某个特定花色、品种的狗、猫;也不是说喜欢某个具体的狗、猫。当然,也不排除不喜欢该群体中的某个特定个体的狗、猫。当然,就喜欢程度而言,虽说喜欢猫、狗也会存在对某个具体的猫、狗的喜欢程度的差别。但是,如果对于仅仅喜欢某一个体的猫狗的人而言,动辄就冠以“喜欢狗”、“喜欢猫”之类的说法,在逻辑上就会难免陷入以偏概全、以部分代替整体的误区,表达上也有些不恰当。

一般而言,作为主体的个体的人与成为客体的某种群体的动物之间的关系结构模式,不可避免地成为论述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的前提。但是,这种关系结构模式如果是饲养人与作为宠物的动物关系的话,由于对宠物存在特殊的情愫,情况就有所不同了。试举例如下,假如饲养人饲养多年的宠物猫,不幸丧生于机动车事故的时候,在被告知用另一只猫来代替赔偿肇事车主或司机的应承担的赔偿责任的话,由于饲养人对原宠猫或多或少存在难以名状的特殊感情,饲养人应该不会同意接受该种“物物交换”的赔偿方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死于机动车事故的不是饲养多年的宠物,而是作为一般家畜的牛马、猪、鸡之类的话,应该存在接受该种“赔偿”方式的可能,或存在请求“和新物交换”的充分可能性的。如果这种情况是饲养人饲养多年的宠物的话,由于该宠物可能已经被视为其家庭或日常生活中的特殊成员,似乎认为“和新物交换”这样想法是“非伦理的”,在心理上难以接受的。因为作为宠物的动物,已经从群体中特定化、具体化,因此获得其它同类物种难以替代的固有性,有些宠物甚至具有饲养人赋予的特定名字的情况也绝不少见。该动物对饲养人来说,因为产生难以割舍的感情就变成无可替代的存在,也意味是不可交换的存在了。与生活在自然中的同类动物、家畜相比,宠物最大的不同就在此处了。

如果某个动物从群体中被饲养人特定化或获得不可替代的固有性的话,那就会产生类似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正如动物从人类(饲养人)那里获得名字或特定称呼那样,该动物就因此区别于其它同群体动物,饲养人对该所饲养的动物在情感上其他同类就无可替代了。假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基于彼此间相互认可这种他人不可替代的固有性的特殊关系的话,那么,具有其它同类难以替代该固有性的动物与人类之间的关系,也同人与人之间的上述关系可能没有什么两样了。虽然这样说,但在现实上人类与其所饲养的动物之间的关系如同人类之间关系仍然还是不常见的。饲养人具有自然性的同时,也具有所饲养的宠物所不具备的社会性。社会性体现在所有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总和。宠物虽然也能与其饲养人进行某种程度的互动或交流,但与饲养人以外的陌生人交流互动显得异常困难了。为什么这样说呢?这是因为人类之间的沟通,主要是以语言符号为媒介进行的,动物由于不具有与人类共通的语言而因此缺乏社会化的有效媒介,所以动物和人类之间构筑和人与人同样的关系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仍然非常困难的。因此,假如某一动物能获得与人类共通语言的话,那么与饲养人关系模式构造也将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蜜之哀伤》(《新潮》昭和三十四年一~四)这部小说,正是描写这种获得其它同类无法替代的固有性(如拥有特定的名字及与其饲养人结成特殊关系等)的同时,也具有能与人类共通语言的动物与其饲养人之间特殊关系的小说。虽说是动物或宠物,但出现在小说中的就是一尾金鱼。即使将金鱼作为宠物来饲养,金鱼和猫狗相比,即使金鱼不可用其它同类替代而又拥有特定的名字及又与其饲养人业已结成特殊关系等固有性或特定化层面上,心理上也会有更大的差距。将几乎等同于家庭成员来饲养的猫狗和看到的在活动受限的鱼缸里游泳的金鱼,在与饲养人结成的特殊情感关系程度上,显然不同的。正因为这样,金鱼要想和饲养人建立对等关系的话,在某些方面具有的超过猫狗等宠物的“特有性”略显重要了。小说中的金鱼就具有该“特有性”,有时以少女之身出现,拥有自称叫赤井赤子的固有名字,用人类语言向其饲养人的老小说家问询自己是否可以与其他金鱼替代或交换,试图想确认自己与其饲养人之间具有特殊关系的固有性的存在。当然,金鱼赤井赤子与老作家上山之间基于这种特殊的“人鱼”之间的恋爱关系而产生的感情,已经发展到其他金鱼无法替代的存在。

“我(人家)呀,什么時候死去都没关系的,我(人家)死去的话,叔叔(老爷)您还要购买其他美丽的金鱼吗?我(人家)非常在意才想到问的那个问题。”金鱼试探饲养人,其是否具有其它金鱼不可替代的“特有性”,并且对该问题的回答非常在意。

“已经不再买了,我一生只饲养你一个金鱼了。”饲养人认可金鱼具有“特有性”。

“太高兴了,听到这后,心里可轻松了。我(人家)就能高高兴兴地来了。无论在何处,都没有像我(人家)这样的金鱼了,叔叔(老爷)您知道吗?”(《三、日子短暂》)金鱼在得知已经与饲养人结成特殊关系后,非常惬意。

这里的“购买”、“饲养”(该两个词在日语中是同音词),是作为在传递情感的男女对话之中而频繁使用的“蓄妾”(在日语中与“购买”、“饲养”相近发音)起着隐喻功能的词汇,将“购买”、“饲养”、“蓄妾”三个词汇含义“等同”起来,这一点自不必说。饲养人(老作家)面对金鱼提出:“叔叔(老爷)和我(人家)之间关系,视为恋人关系怎样呢?”(《一、我不要被杀掉》),老作家接受了该提议。拥有人间妻子的老小说家接受金鱼的提案等同于“蓄妾”。老作家和金鱼的联系,那都凝聚在恋人之间男女关系上。那种关系不可能再是个体对群体这种人类和动物的关系,无疑发展成人类之间的关系。这种人类和金鱼这种不同物种间结成的短暂而又甜蜜的“蜜”月关系,才构成《蜜之哀伤》这部灵异小说的基调,同时,可以说在那种基调下,才能展开全部的故事。

二.关于“哀伤”

度完蜜月的赤井赤子和老作家上山两个人,准确地说,一个人与一尾金鱼的恩爱关系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的,文中对此也有多处暗示。主要原因是金鱼的寿命与人类的寿命相比,是极其短暂的,因此“蜜月”之后不久,也拉开“哀伤”的帷幕。

“昨天也看到死掉的金鱼扔在路旁,都干了。”

“前天我也见到眼睛不会动的金鱼。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地喂食,死后扔在路边的做法太过分了。腹部有砂金,美国的某位学者也因此骗来看过,说那是亚马逊的像蝮蛇般的鱼呀。”(《三、日子短暂》)

“哀伤”这一日本文学主题精神,在日本古典文学作品的《源氏物语》及其之后的许多文学作品无不反映该主题思想。身体欠佳的老作家上山和死期临近的金鱼赤井赤子之间的恩爱,后来金鱼通过与其他金鱼交配产卵与把它作为与老作家的孩子延续这种甜蜜;女“幽灵”田村百合子生前与外面还有情人的男友之间关系,百合子心脏病发作死亡后,其男友从她手上偷走手表,送给其情人;另一个女“幽灵”生前在结婚前两天还背着其男友与老作家幽会,这些非正常的情爱无不充满“哀伤”和“无常”,也注定不会长久。如果结合当时室生犀星在写这部小说时候的背景,他本人已经年近古稀,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人生的晚年还在不停耕耘,书写小说,再联想其出生,当时64岁的老生父与33岁“女佣”背着妻子偷情生下自己,开始了自己悲惨的童年,这些三角情爱也是产生“哀伤”的根源。

外村彰认为:“《蜜之哀伤》主要想表达以下内容,原本是老作家的编造出的,认为是可控制的金鱼身上,具有超凡的能力,尤其是临近生命终点具有的冥通力。生命的充实,即使是意识到死亡日益临近的时期的人,通过体验‘茫然自失强烈的性的威力的形式而得到,那里就存在生命证据的事实。这些事实从很长时间持续思念老作家的‘幽灵的描写中可以看出。”笔者认为,由于“幽灵”往往上门寻找那些临近生命终点的人,所以借此暗示金鱼和老作家死期临近,短暂的甜蜜将会戛然而止,不由得令人产生“哀伤”。

另外,这部小说也具有可称为“超小说”(关于小说的小说)特征。这类小说由于打破框架,表明小说和现实是不同的,前者是虚构,后者是现实,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没有特别的解说,上山通过与金鱼的对话,讲述自己的思念,持续灌输思想,金鱼赤子具备不可思议的“神通自在”力。但是,金鱼意识到自己有限的生命,燃烧着对老作家的恋情。“蜜月”的甜蜜和生命短暂带来的“哀伤”并存。小说中暗示死亡的“幽灵”们从冥界来到金鱼和老作家的身边,让金鱼讲述曾经存在于人间的爱情,对“生”的留恋,背离上山的意图能自由行动的赤子,这种对金鱼明显主体性行为的描写,即现实是现实,虚构是虚构的手法,就是这种小说的显著特征。

无论是人,还是像金鱼那样的小生命,这些生命体无不通过燃烧自己的生命来充实生存本身,展示生命的价值,使人能强烈地感受这种生存。金鱼赤子发现“妖怪总能找到叔叔(老作家)的空隙,不管什么时间和场所能进来”的状况,甚至也有了自己“可以变成妖怪来相会”的想法了。金鱼赤子在短暂的恩爱甜蜜之后领悟到自己死期的临近,进而发展到自发追着百合子,和“幽灵”们见面,听取到她们对人间的思念和追忆,越发激起要燃烧自己的有限生命,更加充实自己人生,让其得以升华。

该部由会话构成的小说《蜜之哀伤》是最能体现室生犀星的审美意识,尤其是女性审美意识。通过金鱼与老作家、两位女“幽灵”的对话推动故事发展的这部小说被誉为“印刷上的电影”。但之后的《火鱼》(1960年)等作品,有学者认为已经不能说是小说了。但据室生朝子说,室生犀星实际上很希望把《蜜之哀伤》拍摄成电影,曾经通过大使馆署本名寄往住在巴黎“红气球”的导演,但结果当时并没有遂愿。这部与其说是“印刷上的电影”的《蜜之哀伤》,倒不如说是压抑的视觉性而完成的小说。回顾室生犀星一生的文学作品,由于初期作品不成熟,难以与诗歌决裂,无法从诗人中彻底解放出来,结果写成诗意散文了。但是,曾经一度抛弃诗的室生犀星正如再次寻求精神上故土那样,重新回到当年的诗的境地书写晚年作品,但这时候语言表达水准已达到最高境界,写作技法甚至滑行到描写金鱼与老作家演绎恋爱故事的非现实的世界。一定程度上偏离了“写实主义”方向的轨道。

《蜜之哀伤》使室生犀星文学达到审美意识和语言表达的顶点。这种靠借助读者的想象推动其故事情节发展的小说,把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是看成金鱼还是少女,由于无特别解说,完全交由读者主观联想。需要与具体图像相结合的视觉表现技法,和借以语言形式的表达方式比较起来,该部小说则放弃近代文学积累起来的“写实主义”手法,获得了与客观描写不一样的“非写实主义”性的视觉感受。把老小说家上山作为(仿佛是室生犀星的)老年的小说家,即在现实中写《蜜之哀伤》的作者,与在该虚构小说作品中写《蜜之哀伤》的作者极其相似,在此前提下完成的小说。从中我们可以发现到室生文学特殊的审美意识。所谓的室生文学审美意识,离不开女性之美。该女性之美具有特殊的双重结构,那就是他的所有文学特质无不源于其不幸的成长经历所导致悲伤和进而愤怒的流露。前者是自己出生后不久被送养他人而對其几乎再没有见过面的生母幻想和憧憬,归因于对童年心理创伤的修复和弥补。后者则与因前者产生的自卑、劣等感密不可分,因此追寻平等,趋于感觉官能主义。正因如此,室生的审美观,固然有近乎空想般的憧憬,但表现出毫无颓废感的强劲有力的生命力,同时具有视觉美感,活灵活现,既有别于单纯的官能主义,也不同于唯美主义,却有挥之不去的深深哀愁的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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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为广州理工学院校级一流本科日语专业建设点(广州理工{2022}95号)和广州理工学院外国语言文学重点学科培育项目(项目编号:Yjz201902)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