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帅
一
跌倒的是一个老女人,花白头发,衣服都很破烂。伊从马路边上突然向车前横截过来;车夫已经让开道,但伊的破棉背心没有上扣,微风吹着,向外展开,所以终于兜着车把。幸而车夫早有点停步,否则伊定要栽一个大斤斗,跌到头破血出了。
伊伏在地上;车夫便也立住脚。我料定这老女人并没有伤,又没有别人看见,便很怪他多事,要是自己惹出是非,也误了我的路。
我便对他说,“没有什么的。走你的罢!”
车夫毫不理会,——或者并没有听
到,——却放下车子,扶那老女人慢慢起来,搀着臂膊立定……
——鲁迅《一件小事》
●阅读心得
本文以“我”(第一人称)的视角来叙述整个故事,同时“我”还承担了多重身份。“我”是见证者,“我”看见了老女人跌倒的全过程;“我”是解释者,“我”解释了老女人跌倒的原因:虽然车夫已经让开道,但老女人的破棉背心还是兜住了人力车的车把,致使她倒在地上;“我”是评判者,“我”认为老女人并没有受伤,车夫不该多管闲事。“我”的视角是有限的,相对主观,故事中的误会也由此而生。
二
接著,小姑娘向我们讲述了房子的来历。十多年前,有一队解放军路过这里,在树林里过夜,半夜淋了大雨。他们想,这里要有一间给过路人避风雨的小屋就好了,第二天早上就砍树割草盖起了房子。她的姐姐恰好过这边山上来抬菌子,好奇地问解放军叔叔:“你们要在这里长住?”解放军说:“不,我们是为了方便过路人。是雷锋同志教我们这样做的。”她姐姐很受感动。从那以后,常常趁砍柴、拾菌子、找草药的机会来照料这小茅屋。
原来她还不是梨花……
——彭荆风《驿路梨花》
●阅读心得
到底谁才是小茅屋真正的主人?解放军建造小茅屋,瑶族老人曾为小茅屋送米,“我们”修葺小茅屋,梨花和她的妹妹照看小茅屋……其实他们都是小茅屋的主人。本段文字中,叙述者“我”的视角有限,因而所知受限,于是情节有了悬念,使整个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最后是通过“第三方”才解开了谜团。
三
主人很少和咱家见上一面,职业嘛,据说是教师。他一从学校回来,就一头钻进书房里,几乎从不跨出门槛一步。家人都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读书郎,他自己也装得很像刻苦读书的样儿,然而实际上,他并不像家人称道的那么好学。咱家常常蹑手蹑脚溜进他的书房偷偷瞧看,才知道他很贪睡午觉,不时地往刚刚翻过的书面上流口水。
——夏目漱石《我是猫》
●阅读心得
在猫的眼中,主人苦沙弥是一个只知从书本中讨生活、不谙世事、直言不讳的教入门英语的穷酸教师,他喜欢附庸风雅,装得特别有学问。这一部分很显然是以猫的视角来介绍苦沙弥,运用第一人称,真实地塑造出一个浑浑噩噩、无所作为的人物形象。但如果读了后文,我们会知道,苦沙弥并非一无是处,比如在金田小姐的婚事风波面前,他就表现出不向拜金主义屈服的气节。
可见,限知视角既可以单一地展现某人、某事的某个方面,也可以是不断发展的,通过某些契机认识到这一人、这件事的其他方面。以限知视角行文,或可使情节层层递进,或可为情节增添反转,从而使文章立意更加深刻。
限知视角又称“有限视角”,即叙述者的主观视角受到限制,往往以第一、二人称进行叙事。
1.以第一人称“我”叙事,自由真实。
“我”可以是好人好事的歌颂者,坏人坏事的揭露者,也可以是深刻事件的反思者,诙谐事件的调侃者。以“我”的视角来叙事,更加方便刻画人物心理,为抒情和议论提供了更自由、更广阔的空间。由于事件是“我”亲历的,所以现场感强,方便将读者带入情境中,故事也就更具真实性了。
2.借动物、植物或其他物体视角叙事,多元丰富。
我们可以将叙事的视域拓宽到非人类世界,借动物、植物或其他物体的目光来打量万事万物,从而阐发对社会的观察和思考。只要我们立足现实,展开丰富的想象,写作素材将是非常丰富多元的,而且往往能揭示深刻的主题。
3.同故事人物叙事,一波三折。
同故事人物叙事指的是叙事者与文中人物站在同一个平面,进行不分主次的叙述。叙述者的“不可靠性”使写作空间加大,在叙述者的带领下,或顺叙、或倒叙、或插叙,将故事中的疑难点、悬念点逐步揭示。叙述者叙述时,文中的其他人物也参与叙述,他们共同把情节向前推进,这个过程中,波折和意外便自然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