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步前进 百业正兴

2023-06-07 12:12彭志
中华瑰宝 2023年6期
关键词:战国时期

铁具推动农业进步

经过长期的积累,到战国时代,农业发展迅速,突出表现在大型水利工程兴修、农业生产工具革新及耕作方式进步等方面。农业的稳步发展为战国经济水平的攀升提供了动力。

在农业发展中,水利工程是十分重要的因素。战国时代,为解决农田灌溉问题,各诸侯国积极兴修大型水利工程,较为著名的有开通鸿沟、引漳水溉邺、修筑黄河堤防、修建都江堰、营建郑国渠等。鸿沟位于古代荥阳成皋(今河南荥阳汜水镇)一带,于魏惠王十年(前360年)开始兴建,是中国古代最早沟通黄河和淮河的人工运河。都江堰坐落在成都平原西侧的岷江上,于秦昭王后期由蜀郡守李冰主持修建,充分利用了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势,无坝引水,溉田万顷。郑国渠于秦王政元年(前246年)由水工郑国主持穿凿兴建,西引泾水,东注洛水,《史记·河渠书》记载其“注填阏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可见郑国渠的修建提高了农作物产量,推动了农业经济的发展,是秦能够统一六国的重要原因。

除农田水利灌溉之外,战国时期的农业生产工具、耕作方式和耕作制度都迎来了一定程度的变革和发展。就战国两百多年的整体情况而言,西周时期使用的耒耜仍广泛存在,农具进步的突出表现是以铁犁为代表的新式铁制生产工具的普遍运用。战国时期农具的更新在《管子》等传世文献及各地的考古发掘中都可找到印证,如河南辉县固围村魏国墓出土犁4件,河北邢台申家庄村北遗址出土犁铧1件,山东滕州薛国故城冶铁遗址出土犁、铲等铁器20余件。铁制农具出土众多,分布广泛,可见战国时期农具的进步。

战国时期的耕作方式也迎来了新变化,由依靠人力的耦耕发展为借助畜力的犁耕。此外,《史记·货殖列传》《盐铁论》等记载的火耕、水耨等耕作方式都提高了耕作的效率。耕作制度方面,人们根据土壤条件、灌溉情况、劳动效率等因素,因地制宜地实行休耕制、多年耕作制、一年两熟制等,体现了战国时期农业水平的进步。

手工业迎来技术革新

战国时期,冶铸、纺织、制陶等手工业迎来了技术革新,在实用之外,人们亦追求器物的审美性。

战国时期的手工业可分成官营手工业、个体自营手工业和作为副业的家庭手工业三类。不同身份者的共同参与,推动了包括冶铸、纺织、制陶等不同类别手工行业的发展。《史记·货殖列传》记载的“邯郸郭纵以铁冶成业”,《战国策》记载的赵王赏赐苏秦“锦绣千纯”,以及河南新郑郑韩故城大吴楼村制陶作坊遗址,等等,都表明了战国时期手工业的繁荣。

铁器是战国时期生产力发展水平的代表之一。战国时期,冶铁作坊遍布各地,河北兴隆、河南登封和西平、山东临淄等都是当时闻名遐迩的冶铁重镇。就冶铁技术而言,生铁冶炼技术在战国时日趋成熟,经过柔化处理的铸铁件占有一定比例,器物强度、可塑性及韧性都有相应提高。如渗碳制钢技术在战国时期已得到应用,河北易县燕下都44号墓出土的钢矛、钢剑等器物便采用了这项新技术。在制范上,战国时新创了以铁范铸造铁器的技术,河北兴隆出土的战国生产工具铸范器形有锄、镰、斧、镢、凿等数十件。铁制铸范的出现,使得大批量生产具有一定精度的铁器成为可能。

据《尚书·禹贡》记载,战国时期黄河流域与长江中下游地区出产有各具特色的丝织品:兖州“织文”,即锦绮之类;徐州“玄纤缟”,即一种黑白且纤细的织品;扬州“织贝”,即一类有贝纹的织锦;荆州“玄纁”,即黑色、浅红色的丝织物;豫州“纤纩”,即一类细锦织品。可见战国时期丝织品种类丰富,并极具地域特色。各处战国墓葬出土器物中亦多见丝织品,如湖南长沙左家塘楚墓出土的绢、锦残片,单就绢的种类便有深棕色地红黄色菱纹锦、褐色地红黄矩纹锦、朱条暗花对龙对凤锦、褐色地双色双格纹锦等,色彩丰富,纹样繁复,足见战国时期丝织技术的高水平发展。

陶器制造业在战国时期迎来大发展,突出表现为建筑用材多以陶作为原料。制瓦业方面,不少战国时期的考古遗址中常发现有瓦或瓦片,如河南洛阳东周王城遗址出土有大量板瓦、筒瓦,河北易县燕下都遗址出土饰有饕餮纹、云纹的精美瓦当。制砖业方面,品种主要有小型的实心砖和大型的空心砖两类,秦都咸阳第一号宫殿建筑遗址出土有长方形条石状空心砖,主要用于铺筑宫殿回廊台阶。此外,河北易县燕下都遗址发现的陶制下水管道、陶井圈亦颇具特色。

富商大贾见证商业繁荣

战国时期,商业得到长足发展,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商人群体的出现。《史记·货殖列传》对各地经商者有言简意赅的描绘,“陈在楚、夏之交,通鱼盐之货,其民多贾”“宛亦一都会也,俗杂好事,业多贾”,可见战国时期较为繁华的城市多有商人存在。

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商人逐渐成为与士、农、工并列的“四民”之一。商人群体中更有富可敌国者,如谋臣范蠡在襄助越王勾践灭吴后退出官场,专心从事商业活动,“朱公以为陶天下之中,诸侯四通,货物所交易也。乃治产积居,与时逐而不责于人”,他选择交通要道囤积货物,获利千金;曾在魏惠王时官居要职的白圭“乐观时变,故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夫岁孰取谷,予之丝漆;茧出取帛絮,与之食”,他善于把握商机,有“治生之祖”的美誉;战国后期的大商人吕不韦“往来贩贱卖贵,家累千金”,他经商致富后凭借巨大的财力,在仕途上亦青云直上,被秦国敕封为文信侯,成为权倾朝野的相国。

金属铸币及黄金作为货币的日益流通,是战国时期商业发展的又一突出表现。各诸侯国铸造的货币形制不统一,主要包括布币、刀币、圜钱、銅贝四种。布币源于青铜农具镈,主要流行于魏、赵、韩三国,布币上多有铭文,记载铸造之地及钱币重量。刀币与青铜刀削关系密切,在齐、燕、赵三国较为流行,齐国刀币形体较大,为尖头,燕、赵两国刀币则形体较小,多为方头。圜钱早期为圆形圆孔状,后期则有圆形方孔,在秦国较为流行,铭文有“文信”者应为吕不韦所铸,铭文有时亦标示重量“半两”,故又有“秦半两”“半两钱”的称谓。铜贝仿小型贝壳铸造,旧称“蚁鼻钱”,是楚国的流通货币。铜制铸币之外,作为货币的黄金亦较为流行,楚地金币的形制多为扁平状金钣,印文多见“郢爯”“陈爯”。黄金成为货币是商业史上具有转折意义的重要事件。

《荀子·王制》对战国时期丰富多样的商品有生动形象的记载:“北海则有走马吠犬焉,然而中国得而畜使之,南海则有羽翮、齿革、曾青、丹干焉,然而中国得而财之,东海则有紫紶、鱼盐焉,然而中国得而衣食之,西海则有皮革、文旄焉,然而中国得而用之。”北方地区出产有骏马、猎犬,南方地区盛产鸟羽、中药材,东部地区出产紫紶、鱼盐,西部地区盛产皮革、文旄,四方之地的不同物产在市场上互通有无,推动了战国时期商业的发展。

人口聚集促进城市发展

战国时期已出现不少人口众多、工商业繁盛的城市,如宋国陶邑(今山东定陶西北)、魏国大梁(今河南开封)、韩国宜阳(今河南宜阳西南)、秦国咸阳(今陕西咸阳)、楚国寿春(今安徽寿县)、卫国濮阳(今河南濮阳)等。

上述地区之所以能够发展为城市,或因位居交通要道,如陶邑连接着齐、鲁、韩、魏、卫、楚、越等诸侯国,经年累月里络绎不绝的人们促使此地发展为战国时的大城市;或因人口众多,如齐都临淄(今山东淄博内)共有7万户人家,“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虽然上引《史记·苏秦列传》的描述不无夸张之处,但临淄城的繁盛可见一斑。

笔者曾于2021年4月初考察齐都临淄,先后参观了当地战国时期的历史遗迹和博物馆,真切地体会到齐都临淄的高度繁荣。略举两例:其一,临淄齐国故城考古遗址中,大城西墙排水道口由天然巨型青石砌垒,分成进水道、过水道、出水道三部分,设计巧妙,布局合理,功能完善;其二,其出土文物颇为丰富,如牺尊、银豆、兽钮鼎、郾王剑、雁足灯、人形足敦、鎏金熏爐等精美绝伦。这些皆是战国时期经济高度发展的缩影。

除临淄外,其他各诸侯国的城市也不容小觑。据《赵都邯郸故城调查报告》记述,赵都邯郸大北城南北约4800米,东西约3200米;据《河北易县燕下都故城勘察和试掘》记述,燕国都城之一的燕下都由东西两城构成,全长东西约8000米,南北约4000米,是先秦规模极大的城市,可见战国时期城市已发展到一定规模。

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承载不同功能的区域也逐渐出现,如居民住宅区、手工业作坊区、货物交易区等。从城市中的货物交易区即市肆看:《管子·小匡》“处商必就市井”,揭示了商业与市井的密切关系;山东银雀山汉墓出土竹书中“市必居邑之中”一句,谈到了市肆的设置,并按照商品贵贱来分配商肆的面积。

城市功能的不断细化是城市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之一。偌大市肆的高效运转需要有序的市场管理,“官府市”“市亭”“旗亭”便是此类机构。对市肆营业时间也有较为详细的规定,“大市,日昃而市,百族为主;朝市,朝时而市,商贾为主;夕市,夕时而市,贩夫贩妇为主”(《周礼·地官司徒》),市场开放时间不同,能够进入其内的社会阶层亦有所区别。在商品交易时,需要有文字凭证,即“货剂”“书契”,买卖双方各执一份,以为存具。由此可见,战国时期城市发展水平之高。

彭志,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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