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母亲二首

姚兰

一．勇敢的战士

母亲是个不识字的小镇

女人

嫁给了祖上是富农的读

过私塾的父亲

父亲用“清高”读她

不懂女人的“私心”

母亲用妻子的要求“束

缚”父亲

——和他吵和他闹

在五个儿女绕膝的草

屋中，在农闲时男

人们抹小牌的单身

汉家中

母亲是在用吵宣布

那是她孩子们的父亲

不能只在队里干农活

她反复强调着自己的

“高论”：男人有空

时就应该在家

守护妻儿

一米五多的个子

一双近视（小时得麻疹

留下的后遗症）的

细长的眼睛

娇小瘦弱的母亲

咬牙切齿的母亲

月谁也不敢侵犯的“强悍

”守着自己的家，自己

的孩子和丈夫

生产队的田地里，家中

的灶台旁，夜晚的木

床沿，昏暗的油灯下……

穿梭着母亲忙碌的身影

农活、家务活、针线活

她都力求完善完美

大好的年代里，分责任

田了

两个儿子都考上了大学

留在了大城市

女儿们也都出嫁威家

母亲终于扬眉吐气，展

开了笑颜

再后来，儿子们结婚

生下了可爱的孙子孙女

母亲必须和别的乡下奶

奶一样

去担起义不容辞的光荣

责任

——抗着重度晕车的毛病

她一次次奔赴在城乡之间

看娃，做饭，洗衣…一

偶尔还要回家帮父亲打理家务

忍受着浓浓的思乡情

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孙子，孙女

盼着他们健康长大

盼着自己能回归故里

多愁善感、脾气不好的母亲

渐浙地学会了安静

学会了自己开导自己

在合肥和北京度过了她

的三分之一的人生

母亲，您可知晓

其实，你是值勇敢的战士

你是去守边疆去了

——儿孙就是你的土地

再难再苦

您也要自己去守着、看着

——尽管也曾有過诸多

的抱怨、不满

可你终究没有后退，

终究坚持到了生命的最

后一刻

啊，母亲

您是一位了不起的勇士

——守自己的疆域你不

可能退缩

——哪怕思乡时望穿星空

哪怕老弱后死神突然地迫近

二、母亲之爱我

父亲之爱我需要跨越性

别的距离

而母亲之爱我却是把我

当成了她自己

她突然地离世

让我一下子懂得了她对

于我的爱

一总渴望着我更优秀，更有能力

身材如她弱小却能不受人欺

—更渴望着这唯一读

过书的女儿能自强

直事

现在，我知道了，母亲

我将坚定地相信自己，不再自暴自

因为这样，就是在爱您

作为一位没有读过书

走过无数艰辛岁月的母亲

即使你有一万个不足

但只那一个理由就已

彻底掩埋了那些不足

——我们的生命自

您而出

母亲，如今想着你

我已不再哭泣

只是偶涌热泪

在泪珠落下的当儿伸手

迅即擦去

想您的时候就把你当威

朋友

真心地理解你的忧思悲恐惊

母亲，泪眼朦胧中

仍见你探头倾身

眯着那双做过白内障手术

的眼睛

你喜欢微屈胸前的那双

手臂总是伸也不是、

缩也不是

怕这怕那都是在担心

担心哪个儿女日子不好过

哪个儿女有家事烦心

叹一口气又叹一口气

目中露着无尽的忧虑

母亲，我知道

您走了，不是做逃兵

是爱累了，释然了

害怕再给儿女们添麻烦

（八十岁的父亲刚刚手术后出院）

所以，你选择忍耐病痛

在忍耐中卒然地离开

啊，母亲

别的妈妈在爱中看到了

光明

您却让爱成为沉重的“枷锁”

自个扛着，一直到无声

母亲，我的思绪有多少

象你

我的形象有多少象你

（我是女儿中外貌最如母亲的）

年少时曾经埋怨这象

鄙视这象

烦恼这象

您的轰然离去

一下子惊醒了我

我终于悦纳了自己

悦纳了自己

即是理解了你，珍惜了

你，宽慰了你

更是真诚地纪念着你

母亲

梦中，我们牵手

两双长得一模_样的手

梦中，我们对视

两对形状相似的眸子

我阅读着自己

如同阅读着您

我不敢轻视自己

因为轻视自己即是轻视

您

我不敢不真心地爱自己

因为不爱自己就是不爱

您

母亲

我们是您生命的延续

灵魂的重启

你也要为我的最象您而

骄傲和自豪

女儿——母亲

母亲——女儿

生命永恒的二重奏

——动心而又暧心

不朽而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