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博物馆馆藏京汉铁路工会证章

李琮

京汉铁路工人运动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领导工人运动中的重要实践和重要代表，全路各工会、俱乐部曾发行与使用大量证章，在轰轰烈烈的工人运动中，这些证章是身份的象征，亦是信仰的符号。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了部分京汉铁路工会证章，它们既是京汉铁路工人运动的实物见证，又是对京汉铁路工人运动史的重要补充。

一、蓬勃发展的京汉铁路工会

京汉铁路始建于1897年，建成于1905年，1906年4月正式全线通车。自建成以来，数以万计的铁路工人为这条交通大动脉的运转而辛勤劳动。铁路是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控制中国的要害，鉴于其产业化程度高、人员密度大[1]、行业领域关键、受压迫也较深，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便以铁路工人为重点，向他们宣传马克思主义，并领导各项工人运动。早在五四运动期间，长辛店留法预备班、铁路工厂艺员养成所等学员就在京汉铁路工人中进行宣传。受此影响，铁路工人组织了500余人的救国团体，被时人赞誉为“爱国心之纯粹真切…自治能力…亦瞠乎其后。”[2]北京共产主义小组成立后，又在长辛店开办了劳动补习学校，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时常来此对工人进行教育。在此基础上，中国共产党将部分车站及地区的工人们以“工人俱乐部”“同人会”“精神研究所”等名义组织起来。[3]在轰轰烈烈的工人组织创立大潮下，1922年底前，京汉全路共成立了长辛店、琉璃河等16个工会（俱乐部）。[4]

在成立各分工会的同时，京汉铁路也一直寻求成立全路总工会，以便于统一指挥全路工会组织。1922年4月9日，长辛店工人俱乐部发起召开第一次全路总工会筹备会，8月10日，又在郑州正式成立京汉铁路总工会筹备委员会。1923年1月5日，筹委会再次开会，并最终决定于2月1日在郑州正式举行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京汉铁路总工会的成立是京汉铁路工人组织的高潮，亦是几日后“二七惨案”中国工人运动被血腥镇压后陷入低谷的大背景。

二、制作精良的京汉铁路工会证章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京汉铁路各俱乐部和工会在成立的同时，都会制作并发行自己的证章，这些证章制作规范、图案清晰，较好地表现了俱乐部和工会的组织性，是声势浩大的京汉铁路工人运动的生动见证。

（一）江岸工会会员证章

汉口江岸工会是京汉铁路南段（黄河-汉口）的重要工人运动组织，在全路也具有较大规模和影响力。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不久，即派人到汉口江岸筹划成立工人俱乐部。1921年12月俱乐部组织发起，1922年1月22日在刘家庙老君殿正式成立[5]，1922年5月1日改组为“江岸京汉铁路工人俱乐部南段总部”[6]，这之后又成立了江岸分工会。

江岸工会会员证章（图一），银质，直径3.5厘米。证章主体正面由内外两圆组成，内圆里中央是带有两翼的飞轮，该标志为我国早期铁路的徽志，来自1919年北洋政府交通部总长以“各国铁路均有一定旗式，而我独阙殊，不足以示标志而壮观瞻”为原因而下令路政司制作的带钢轨的“轮轨双翼式”图案。后来轮轨被去掉，简化成如证章所见图案。京汉铁路各站成立俱乐部及分工会时，该徽志正被使用，故为了体现铁路行业特征，在证章上也使用了这一元素。飞轮下方是燃烧的半个地球图案[7]，飞轮上下各有两字，组合而成“劳工神圣”。外圆内圆之间，上方环绕写有“江岸京汉铁路工会”，下方写有“会员证”，两段文字中间有两朵四瓣花作为间隔。证章背面凸雕阿拉伯数字“1923”。证章主体上方有圆形挂钩，中间有银环连接。这枚证章于江岸工会成立时制作并由当时的工会会员佩戴，1954年，中国工人画刊社将这枚珍贵的证章捐赠给原中国革命博物馆（今中国国家博物馆）。

（二）长辛店工人俱乐部证章

在京汉铁路各工人组织中，长辛店工人俱乐部创建最早，也是全路工人组织的楷模与典范。五四运动时期，长辛店工人俱乐部工会即已初创，但因各种困难不得不停顿。[8]1921年5月1日，长辛店工人召开工会“复立”大会。1922年4月9日，长辛店铁路工会正式更名为“长辛店工人俱乐部”，到会部员共有约1500余名。[9]总的说来，长辛店工人的组织和斗争大大影响和推动了京漢铁路沿线工人组织的发展，它是京汉铁路工人组织创建的开端和肇始。

长辛店工人俱乐部证章（图二），其使用时间应在长辛店工人俱乐部成立后、1923年2月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前。这枚证章为铜质，直径3.6厘米。证章正面中间是京汉铁路标志，其两侧交叉排列有锤子和斧子。整个图案上方为分开两行书写的“长辛店”，飞轮两侧是“京”“汉”二字，最下方则是“工人俱乐部”五个字，分两行书写。章上方有别子，中间有连接。该章由李生义于1964年4月捐赠给原中国革命博物馆。据长辛店老工人孙臻回忆：“工会成立后即做了很多这样的证章，凡参加俱乐部的人，每人发给一个，上工时有人戴，有人不戴。但开大会或者有什么集会时都会戴在胸前。徽章上的飞轮代表机车，斧头代表木工，锤子代表铣工。这枚徽章通过长辛店机车车辆厂党委宣传部征集，在当时由李生义同志保管。”

与这枚长辛店工人俱乐部证章图案类似的，还有“京汉铁路正定工人俱乐部”（图三）证章和“京汉铁路保定工人俱乐部”证章（图四）。正定和保定均在长辛店分工会成立后成立了俱乐部，后又分别成立分工会。[10]两枚证章除将“长辛店”三字更换为“正定”或“保定”外，其余内容与前述长辛店证章完全相同。这两枚证章直径均为3.6厘米，且均为1930年原国立历史博物馆（今中国国家博物馆）购自意大利参赞罗斯处。而在各铁路工人俱乐部转为分工会后，其证章也基本保留了类似的中心图案，只是有的增加了其他花饰或文字。[11]

关于这些证章的制作时间和发行情况，目前尚未见到有文献档案记载，但是从前述孙臻同志的回忆可以基本了解，证章应当为各工人俱乐部成立之时制作，并在之后俱乐部举行的各次活动中佩戴。值得一提的是，1923年2月1日成立的京汉铁路总工会也有相应的证章。据记载，章圆形、铜质、蓝底，其正面同样铸有火车车轮和鹰翅组成的飞轮，四周有“京汉铁路总工会会员证”字样，背面则写有“京汉铁路工会证第xxx号”[12]。此章是当年召开总工会成立大会时铁路工人们所佩戴，说明它应当在总工会成立前即已制作好并分发完毕。

然而，在1923年2月京汉铁路大罢工失败后，军阀曹锟下令将这些徽章收缴，时报章记载：“京汉工潮，经武人方面毅力停止，已渐趋平稳，曹锟现已电令石家庄警局将京汉工会徽章积极收缴。以后工人集会，非得地方当局许可者，概认为非法行动，已电其他各站照办。”[13]与此同时，阎锡山也下令收缴正太路工人会牌匾徽章。可见，由京汉铁路工人罢工而引起的全国多条铁路工人运动，确实影响巨大。

长期以来，关于京汉铁路各工人运动组织的设立，多见于档案文献及今人著述，能够留存至今的实物较为罕见。证章作为工人运動组织的象征，用于会员佩戴，是会员的标志，亦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早期工人运动特别是铁路工人运动的生动、直观见证。学界对京汉铁路工人运动组织的成立及工人运动的研究已较为丰富，但对于京汉铁路工人运动组织所生产制作的标志——证章的研究却较为少见。中国国家博物馆所藏京汉铁路工会证章，从图案上明确了京汉铁路的标志及各地工会的标志，从文字上明确了证章制作的统一制式，对补足京汉铁路工会在证章、标志规范化制作方面的历史起到了一定作用，较好地做到了“以物证史”。

注释及参考文献：

[1]据1919年北洋政府交通部的统计，仅中国国有铁路就有工人70811人，但据邓中夏统计，实际人数应当不止于此，参考自郑州大学政治历史系.“二七”大罢工斗争史[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60： 8-9.

[2]京汉铁路工人之爱国热[N].益世报，1919-05-21（3）.

[3][4]郑州大学政治历史系.“二七”大罢工斗争史[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60：4.

[5]参见1922年2月5日《工人周刊》第28号之“汉口江岸京汉铁路工人俱乐部成立大会盛况”。另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1922年3月初的一个周日，参见《“二七”回忆录》；另一种说是1922年2月14日，参见《二七大罢工资料选编》。

[6]铁路工人俱乐部宣告成立[N].时事新报，1922-05-06.

[7]刘长荪，杨志雪.京汉铁路江岸工会会员证[J].文物，1965：2.

[8]张锡彬.劳动节之长辛店工人大会[N].晨报， 1921-05-02.

[9]长辛店铁工大结合工人俱乐部成立各地派代表与会[N].民国日报，1922-04-12.

[10]刘明逵.唐玉良.中国工人运动史（第二卷）[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8：786.

[11]章祖荣.京汉铁路总工会会员证[J].历史教学， 1985：2.

[12]庞倩华.京汉铁路总工会会员证考述[J].黄河.黄土.黄种人，2019：4.

[13]路工风潮之余音工会徽章之收缴工团自救会之决议[N].益世报，1923-02-23（3）.

作者单位：中国国家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