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淞岭
“锅勺石”是我们学校食堂的掌勺师傅,他姓石,我们背地里都称他为“锅勺石”。
上午第四节课,连续经过几科老师的“车轮战术”,一些同学早就“缴械投降”了。小颖右手的笔卡在虎口摇摇欲落,头低着一动不动。老师苦笑了一下,继续讲课,我们有意大声回答问题,希望能唤醒这位“战友”。
阳光如金子般在教室外跳动,几只小麻雀一个劲儿在窗外的桂花树上叽叽喳喳,还不时跳到窗台上,歪着脑袋向教室里瞅一下,像在说:“小颖,别睡,要听讲。”可小颖还是一动不动。
忽然,小颖抬起头,将窗户打开,用鼻子深深地朝窗外嗅了一下,还不忘回头瞧我们一眼。空气中夹杂着一阵阵诱人的菜香,我们都偷偷吸了一下鼻子,让那股香先安抚一下“咕咕”叫的肚子。
“叮—”下课铃响了。
“红烧鱼块的香味,你闻到没?”
“闻到了,闻到了,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是‘锅勺石’烧的,快去大快朵颐吧!”
……
上午的疲倦一扫而光,小颖拿起碗,一溜烟地跑了。唉,这个小颖。
不得不说,“锅勺石”烧的菜确实好吃。我一直不喜欢吃肉,爸妈说:“要荤素搭配,不要只吃素的。”奶奶说:“我的小祖宗哦,瘦得皮包骨了,别人是无肉不欢,你怎么这么挑食哦。”我也奇怪,我竟然对肉不感兴趣,平时吃饭,也只吃一点儿牛肉,可进入初中后,我逐渐爱上了吃肉,尤其是食堂的粉蒸肉。
每周三是固定吃粉蒸肉的日子。大家像迎接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个翘首以盼,伸着脑袋看着先打饭的同学碗中那一块块金黄酱香的肉,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锅勺石”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说:“多着呢,多着呢,人人都有份,别急。”吃粉蒸肉时,大家都十分疑惑:“怎么家里人烧不出这个味呀?”有一次,双休日回家,奶奶问我:“想吃啥呀?”我说:“都行,食堂的花样可多了,什么都好吃,您还烧不出那个味呢?”奶奶笑着说:“看你说的,我好像要‘下岗’了。”
“锅勺石”最享受的是看我们吃饭。他背着手,俯下身子问道:“今天的黄瓜肉片还合大家口味吗?”“醋熘白菜怎么样?”“鱼香丸子好吃吗?”……听着我们满意的回答,“锅勺石”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将眼镜抬了又抬。
“锅勺石”擅长做菜,小胖拽着“锅勺石”的衣袖说:“石师傅,放假就吃不到您做的菜了,您能将您的炒菜流程拍成视频吗?我们都是您的粉丝。”“对,对,这个主意好!”我们都拍手赞成。“锅勺石”推了推眼镜:“你们这么喜欢,那我就试一下。”事后,我们又担心“锅勺石”起早摸黑,那么忙,他有时间拍视频吗?何况还要剪辑视频。
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周五放学,奶奶说:“小岭,今晚奶奶烧的菜保准你爱吃。”我笑道:“奶奶,您那幾十年的老味道能变吗?”“嘿,我可是拜了师傅的,你吃了就知道了。”
晚餐,桌上一盘鱼香肉丸一会儿就被我风卷残云了。“哎呀!终于抓住孙子的胃了,我不会‘下岗’了。”奶奶瞅着我,神秘地说,“你知道我的师傅是谁吗?”“不知道。快告诉我。”我急切地竖起耳朵听着。
“看,他的粉丝可多了,听口音是我们本地人。”奶奶掏出手机。
“这是‘锅勺石’,我们学校的掌勺师傅。”我凑过去一看说,“我也要向他学习。”视频中,“锅勺石”戴着厨师帽,一身工作服,洗菜麻利,切菜利落,淋油烧锅,下料炒拌,勾芡起锅一气呵成,尽显大师风范。哦,不对,他本就是大师。
“锅勺石”也不是时时都笑眯眯的。这天,小胖与小宇闹矛盾,小胖就用手中的馒头砸小宇,小宇也不示弱,用馒头回击。瞬间,两人手中雪白的馒头灰头土脸地滚到了过道上,正值早餐高峰,大家像躲避地雷一样绕着走。“锅勺石”绷着脸,一言不发,眼镜后面的眼睛斜成了一条线,像马上要喷火一样。他蹲下身子,捡起馒头,来到水池边将馒头冲了冲,撕去皮,边走边吃。我们惊呆了,都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馒头,唯恐掉了。
他从厨房里又拿出两个馒头分别递给小胖与小宇。小胖要换回自己扔的,“锅勺石”说:“算了,吃吧,看着你们面前的条幅吃就行了。”我们一行眼睛看过去—“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小宇大口地吃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滴在馒头上。“锅勺石”抚着小宇的头:“吃吧,知道错就行了。”
听村里人说,“锅勺石”以前也是老师,因没有编制才转为后勤的。他为了烧一手好菜,拜师学艺,钻研菜谱,下了不少功夫。
我们对石师傅更崇敬了,每逢餐厅搞卫生,我们都自告奋勇去帮忙。石师傅总是说:“你们珍惜时间,好好读书就成,可要爱惜眼睛,不要像我。”说这话时,“锅勺石”满眼都透着爱,那镜片也变得更亮了。
“叮—”又要开饭喽,向我们美丽的食堂进军吧!又可品尝到“锅勺石”烧的美味菜肴了。
指导教师:曹明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