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梅
沈阳入夏的时光里,我总忘不了华灯初上,三五个朋友,围在一张桌子旁。
桌上必不可少的雪花啤酒和几只冒着香气的熏鸡架,静静地伴随着几碟凉拌小菜。
灯光柔和,当一切进入佳境,从不远处悄然传来悠扬似水的吉他声……
没有什么东西能拦住和它三四天不见面的距离。
沈阳夏夜里的激情,梦里和我时近时远……
童年和少年时光里的乐园,记忆里无法被岁月移出来的冷暖。
入夏时节,碧波荡漾的北陵湖,在夕阳西下的湖水里,有小船儿穿过荷花盈盈的笑脸;抬头可见不远处保存依旧完好的陵墓。
野生的梨树伴随着核桃树,紫色的葡萄攀爬在高大的百年之上的松林间……
彼此缠绕又自由浪漫地生长。
狐狸和松鼠在此安家,悄然送走了改朝换代的一个个春秋。
野生的菌子到了秋天就会自然而然地撑开一把把小伞。
伞下的我们渐渐走远了,一去不复返的童年。
母亲已经走了很多年。
她为了让我跻身学校的腰鼓队,有一条好看的裙子。
让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专家,看一看飞机城里的小学生,没有一个是无产者。
她每天吃午饭的时候,一个馒头就着一碟免费的咸菜。
五天后,我终于出现在腰鼓队前面,那一年我刚好十三岁。
梦里的腰鼓声离我时近时远,有几次打开门,我依稀看到了母亲远去的身影。
沈阳的回民一条街,离我曾住过的惠工广场很近。
近了就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独享它每天飘来的美味佳肴留下的阵阵余香。
随着脚步的临近,口水几次从舌苔上滑落:
锅包肉、软炸里脊、焦熘肉段、爆肚、熘肥肠……都是吃货必点的菜。
一条街上都是正宗不宰客的饭店。反映了东北人的真诚实在。
每天人来人往……
我却在往来中离开了此地,故乡的美味,偶尔在梦里品尝。
我在沈阳的春天里去过浑河大桥。
那一天正赶上天公不作美,雷声轰鸣,桥下浊浪滔天。
那时我正处在青春的时光里,偶有激情,喜欢在雷雨天看闪电听雷鸣……
偶有几句渐入情入理的诗句,留在了记忆里的昨天。
一个远离故乡多年的人,每次归来总是行色匆匆。
曾经生活过的空间,总在错觉中一次次忽近忽远。
我读过书的子弟小学,被北陵公园隔开。
它在北陵公园的北边,仿佛是一个秘密的独立王国。
——它就是沈阳飞机制造厂。
几十年前我们这些人的生活空间有限,不能和任何人透露自己所在的地方父母属于什么企业里的员工。
距离也有好的一面。它造就了我们的童年单纯质朴,有时候也会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幼稚和少许的愚昧。
后来我又去了更遥远的地方。从前的家乡越来越远……
偶尔忆起自己的子弟学校,一张斑驳的黑白照片:有清晰的部分也有岁月遗留下的斑驳痕迹……
沈阳有四个塔:东塔、南塔、西塔、北塔。
这四个塔在我读小学的寒暑假里,和红楼家属大院里的孩子们一一去过。
童年时光里的记忆,一些光阴随时间渐远渐暗。
但总有一些会变成身体里寄居的一种石头。
你不手术,它就不会轻易离开。
它已成了我身体里无法移开具象中的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思念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