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南部农区鼠害调查与成因分析

阿布都克尤木·卡德尔 王大伟 伊力亚尔·达吾提江 宋英 李宁 热依汗古丽·阿不都热合曼 张丽 刘晓辉 杨森

摘要 南疆农区鼠害严重，但基础资料不足。为摸清当地鼠害发生特点，提供有效治理依据，本研究于2018年-2019年在南疆5地州39乡64村开展实地与问卷调查，并采用夹捕法调查害鼠种群构成。结果表明，南疆5地州农村普遍遭受鼠害影响，喀什与和田地区农田受害比例达89.4%，问卷结果表明农户和农田鼠害发生率均大于75%，且西部地区重于东部，约一半受访农户估计每年因鼠害损失超过500元。褐家鼠Rattus norvegicus是农户主要害鼠，占比超过70%;农田则以小家鼠Mus musculus和乌拉尔姬鼠Apodemus uralensis为主。这些结果表明，南疆农区鼠害处于重发态势，褐家鼠是主要鼠害来源，并有外來入侵风险。下一步应聚焦于监测主要害鼠种群动态规律，阐明褐家鼠来源和侵入机制，并探索建立适于当地的害鼠防治模式。

关键词 南疆; 农区; 害鼠; 褐家鼠; 小家鼠

中图分类号： S 443

文献标识码： A

DOI： 10.16688/j.zwbh.2021641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damages caused by rodent pests are more and more heavy in agricultural areas of southern Xinjiang. However， there is little literature or information to develop a specific management strategy for rodents. To investigate the local characters of rodent pests， we conducted three surveys via questionnaire or field-observation in 64 villages， belonging to 39 towns of five prefectures， and investigated the relative density and the composition of rodent species by snap-trapping method in 2018 and 2019. Our results showed that rural areas of the five prefectures in southern Xinjiang are generally infested by pest rodents. The occurrence rates of rodent damage were 89.4% in croplands of Kashgar and Hetian prefectures. Over 75% of the investigated farmhouses were suffering with pest rodents. Moreover， the situation in western regions was much more serious than the eastern regions. Half of farmers interviewed lost more than 500 RMB every year. According to the captured data， Norway rat （Rattus norvegicus） is the main rodent pest for its proportion over 70% in rodent community in the farmhouse areas， while， house mouse （Mus musculus） and Ural field mouse （Apodemus uralensis） are two kinds of main pests with 75% of proportion of rodent community in cropland areas. These results suggested that rodent damage in the agricultural areas of southern Xinjiang is at a serious level， and the R.norvegicus is the main source of damage with a risk of foreign invasion. In future， we should focus on the monitoring of the population dynamic of those main rodent species and the invasion mechanism of R.norvegicus to explore the effective management strategy for rodent pests in southern Xinjiang.

Key words southern Xinjiang; rural area; pest rodent; Rattus norvegicus; Mus musculus

新疆南部（以下简称“南疆”）地区是以塔里木盆地为中心的大型封闭盆地，远离海洋而深处大陆中心。研究表明，南疆地区1961年-2014年的年均降水量为97.2 mm，而年均蒸发量为116.7 mm，使之成为亚欧大陆最干旱的地区［1-2］。近年来，南疆绿洲农区鼠害呈现重发、多发的趋势。据全国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中心统计，南疆地区2018年-2020年的鼠害发生始终处于偏重及大发生（4～5级）级别［3-5］，严重影响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和脱贫致富的步伐。

然而，新疆地区的鼠害研究基础相对薄弱，资料缺乏。1965年，钱燕文等出版了《新疆南部的鸟兽》，描述了啮齿类动物36种（含兔形目6种）［1］;1979年，金善科等出版了《新疆北部地区的主要害鼠及其防治》，描述了啮齿类动物58种（含兔形目7种）［6］;1983年，王思博等出版了《新疆啮齿动物志》，描述了啮齿类动物68种（含兔形目8种）［7］;1987年，马勇等出版了《新疆北部地区啮齿动物的分类和分布》，描述了啮齿类动物53种65亚种［8］。这些研究为之后的新疆地区鼠害防治奠定了基础。随着全球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加剧，局部地区的鼠害也发生着变化。例如，20世纪60年代，新疆北部农区出现小家鼠Mus musculus大暴发［8］，而70年代之后褐家鼠Rattus norvegicus逐渐侵入新疆北部地区，并向全疆扩散［9-12］。但是，对于南疆地区的鼠害发生情况一直未见相关调查报道。

基于南疆鼠害研究现状，本研究在2018年-2019年采取问卷调查法和夹捕法调查了南疆喀什地区、阿克苏地区、和田地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以下简称克州）和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以下简称巴州）等地的农区鼠害情况，为南疆5地州的农区鼠害治理提供参考。

1 材料与方法

1.1 实地与问卷调查

2018年9月和2019年9月分别对“克州-喀什-和田”一线、“喀什-克州-阿克苏-巴州”一线，开展了2次实地调查与问卷调查，共计走访5个地州39个乡的64个村（表1）。

实地调查：开车沿途调查，在绿洲农区（10 km左右范围内）随机抽取调查点，选取的田块面积从1 hm2到30 hm2不等，农作物主要为玉米、葵花、小麦、蔬菜、核桃等，对农田中鼠害为害比例进行估计。为害比例分为5级，0级：完全无鼠害，1级：为害比例＜5%，2级：为害比例5%～10%，3级：为害比例11%～20%，4级：为害比例>20%。

问卷调查：采用与实地调查一并进行、遇见当地居民就随机问询的方式，设置家中和田间有无老鼠、老鼠体型、为害与损失估计、常用灭鼠措施、近年鼠害变化、可能原因分析等问题进行询问。共收集有效问卷72份，从中对南疆地区的为害鼠种、损失估算、鼠害发生趋势和防治现状进行分析。

1.2 夹捕调查

为调查南疆农区鼠种组成特点，于2018年8月在喀什地区疏勒县库木希力克乡和阿克陶县郊农村、2019年6月-8月在库木西力克乡选择鼠密度高的发生区进行集中夹捕调查。为调查南疆鼠害是否可能有境外来源，于2019年10月在克州地区乌恰县吉根乡斯姆哈纳村（与吉尔吉斯斯坦接壤）、喀什地区塔什库尔干县（与吉尔吉斯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接壤）、疏附县国际物流园（塔什库尔干县红其拉甫口岸進入喀什地区的首个县城）进行夹捕调查，具体地点布置见表2。

2 结果与分析

2.1 农田鼠害发生情况

2018年，在喀什地区与和田地区调查农田47块，无鼠害为害的0级农田有5块，占比10.6%，受到鼠害为害的农田合计42块，占比89.4%。其中，1级为害农田有21块，占比44.68%;2级为11块，占比23.4%;3级和4级均为5块，占比10.6%。

对比喀什与和田地区农田鼠害发生等级，结果表明喀什地区29块农田的平均鼠害等级得分为1.86±0.21，高于和田地区18块农田的1.33±0.26，但差异未达显著水平（独立样本t检验：t=1.560，df=45，P=0.126）。在喀什地区，鼠害发生级别较高地区在南部的莎车县和泽普县，而和田地区则主要发生在东部的洛浦县（表3）。

2.2 问卷调查结果分析

家中与田间鼠害：在调查的72份问卷中，有52份表明家中有鼠，20份问卷表明家中无鼠，分别占72.2%和27.8%;其中，除巴州地区答复家中有鼠低于35%外，其他地州的比例均高于60%。对于田间鼠害情况收到回复29份，其中答复有鼠的22份，无鼠的7份，分别占75.9%和24.1%;其中喀什地区和和田地区答复有鼠的比例超过85%，而阿克苏地区低于35%（表4）。

老鼠体型：38份问卷反映了老鼠的体型。只有大老鼠的问卷有16份，只有小老鼠的问卷有14份，大小老鼠均有的问卷有8份;有3份问卷表明近年来老鼠体型发生了从小变大的趋势。其中，喀什和克州地区更多反映大老鼠多，而阿克苏和巴州地区则大小老鼠相当，而且4个地区均反映有大小老鼠同时存在的现象（表5）。

为害与损失：46份问卷提到了老鼠为害对象。其中排在第1位的是鸽子和鸡，有26份，占比56.5%，尤其是幼雏;排在第2位的是粮食，合计12份，占比26.1%;排在第3位的是伤人，合计4份，占比9.8%;排在第4位的是衣物，合计3份，占比6.5%;排在最后的是家畜，占比2.2%。有26份问卷估计了损失范围，其中：＜500元的有13份，占比50%;500～1 000元的有4份，占比15.4%;>1 000元的9份，占比34.6%。

灭鼠措施：34份问卷提到了灭鼠方法。其中用鼠笼、鼠铗、粘鼠板等物理防治的有19份，占比55.9%;使用杀鼠剂等化学防治的有10份，占比29.5%;养猫养狗等生物防治的有5份，占比14.7%。

近年鼠害变化：38份问卷提到了鼠害变化情况。其中29份问卷表明鼠害有减少的趋势，占比76.3%;而9份问卷提到了鼠害加重。在老鼠的变化趋势上都是由小老鼠变成了大老鼠。

可能原因：有36份问卷提到了鼠害变化可能的原因。关于老鼠变少的原因，有17份问卷认为是旧房翻新和农村硬化程度提高造成的，有21份问卷认为是粮食作物种植面积减少和家中储粮减少造成的，有2份问卷认为褐家鼠大发生是由于随物流人流扩散造成的。

2.3 夹捕调查

夹捕数据表明，在南疆农区和口岸的751次夜间夹捕中共捕鼠66只，总体夹捕率为8.8%，其中褐家鼠占比达到75.8%，是绝对优势害鼠;小家鼠略多于乌拉尔姬鼠Apodemus uralensis，分别为15.1%和9.1%。农村地区和口岸地区的总体夹捕率、鼠种构成与总体情况比较相似。但可以看出，褐家鼠主要分布在农户中，而小家鼠和乌拉尔姬鼠在农田中较多（75%，9/12;表6，2018年8月，农田）。另外，在边境口岸地区的乌恰县和塔什库尔干县，并未捕获褐家鼠，仅有小家鼠和乌拉尔姬鼠分布。但是，在距离口岸较近的国际物流园中，褐家鼠的夹捕率高达44.7%（表6）。

3 结论与讨论

本调查表明，南疆鼠害处于重发阶段，主要表现在4个方面：一是为害范围广，在南疆5地州的农户为害比例达72.2%，农田为害比例达75.9%，而在喀什与和田地区的农田更是高达89.4%;二是造成损失重，调查中有一半的农户估计鼠害造成的损失超过500元，甚至某些养鸽大户的损失最多可达上万元，一些人因为鼠害而放弃了家禽饲养;三是威胁人类身体健康，有4例农户反映老鼠伤人的事件发生，由此产生的医疗费用在几百元到上千元不等;四是农户中的主要害鼠为褐家鼠，而在农田中小家鼠和乌拉尔姬鼠则是主要害鼠。

本调查表明，目前南疆地区褐家鼠为害严重的核心地区在南疆西部，如喀什、克州及和田地区，而从喀什向东则鼠害威胁逐渐减轻。夹捕数据表明，农户中的主要害鼠为褐家鼠，在喀什地区甚至可达90%以上;问卷数据也表明，阿克苏地区和巴州地区的鼠害情况较西部地区更轻。因此，南疆鼠害呈现西部重于东部的现象。其原因可能有两方面：一方面是东部地区的农村居住环境改善力度更大，老旧的土房、土路改建成了砖房和水泥路面，硬化措施显著提高，减少了害鼠的栖息环境;另一方面，問卷调查表明东部地区普遍反映粮食作物种植面积减少、家中储粮减少，可能因此限制了褐家鼠的食物来源。在喀什、克州和和田地区，农村居住环境硬化率低、粮食作物种植面积大、畜禽饲养和庭院种植发达、储粮较多等因素，可能是造成鼠害更重的原因。另外，由于市场对杀鼠剂等药物管理措施严格，农民主要以鼠夹、鼠笼、粘鼠板等物理防治，以及养猫、养狗等生物防治措施来控制鼠害，控鼠效率较差，也是鼠害发生的主要原因。因此，未来应探索适合南疆农区的长效、安全控制鼠害的技术模式与装备。

本调查还明确了褐家鼠、小家鼠和乌拉尔姬鼠是南疆农区的主要害鼠种类。小家鼠在新疆的分布早于褐家鼠，20世纪50年代对北疆地区［9］和南疆地区［1］的调查都明确了小家鼠广布于新疆地区。20世纪60年代，小家鼠曾在北疆农区大暴发，夹捕率超过50%，造成的粮食损失超过15万t［6，13］。1958年之前，新疆地区尚无褐家鼠等大鼠属Rattus动物的分布记录，1963年兰州至乌鲁木齐的铁路建成通车，1975年首次在火车上捕获到了褐家鼠［9］，据此认为褐家鼠是随兰新铁路进入新疆。2021年，Chen等利用全基因组重测序技术，将“吐鲁番-乌鲁木齐-石河子-克拉玛依”一线北疆地区褐家鼠样品与全国其他14个地区的褐家鼠种群进行比较发现，北疆地区的褐家鼠应来自于西北褐家鼠种群，提出了兰新铁路可能为褐家鼠从西北地区进入新疆提供了廊道［14］。本次调查中，村民反映褐家鼠在南疆地区是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出现，并认为这与20世纪80-90年代吐鲁番至喀什南疆铁路通车后，物流增多、采棉务工人员涌入等有关。而且，南疆地区有多个国际口岸，毗邻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巴基斯坦、阿富汗等国，繁荣的国际物流贸易也可能将境外的褐家鼠种群引入南疆地区。本次调查虽暂未发现褐家鼠在口岸地区定殖，但是在疏附县的国际物流园中褐家鼠的密度超过40%，为害相当严重，因此有随邻国物流进入的风险。下一步，可借助分子技术对南疆褐家鼠的来源进行深入研究，并监测其抗药性情况，尤其要警惕抗药性褐家鼠种群输入。

值得注意的是，小家鼠几乎存在于所有的调查地区，包括各个口岸，适应性要远超褐家鼠。而且，小家鼠在农户和农田中的数量都比较多，褐家鼠则更多的生活在农户家中。褐家鼠的体重是小家鼠的10～20倍，主要为害家禽，比小家鼠造成的损失更大。另外，要防范在褐家鼠高发区进行防治后，小家鼠次生为害的潜在风险。已有研究表明，褐家鼠和小家鼠相互竞争，褐家鼠对小家鼠有杀戮行为［15］，因此一般在有褐家鼠分布的农户中没有小家鼠，或数量很低。但在农田中小家鼠的数量要超过褐家鼠。褐家鼠和小家鼠均为家野两栖型害鼠，而且小家鼠对抗凝血类杀鼠剂的耐药性要高于褐家鼠［16］。因此，在使用抗凝血类杀鼠剂防治时，要注意在褐家鼠防除后小家鼠继续为害的可能。

综上可以看出，南疆5地州农区鼠害处于重发状态。针对这些特点，本研究提出如下防治建议：1）褐家鼠是南疆农区鼠害严重的主要害鼠种类，未来应针对性地进行防治;2）农户家中防治要以褐家鼠为主，但防治后要警惕农田中小家鼠入户带来的次生为害。3）杀鼠剂优选毒性较弱且价格便宜的第一代抗凝血类药物，如杀鼠醚、敌鼠钠盐等，在使用2～3年后可换用第二代抗凝血类药物，如溴敌隆、大隆等。4）环境治理是减少鼠害的重要辅助措施，提高农村环境硬化程度，减少适宜害鼠生存环境，对于农区鼠害的发生和防治非常重要。从研究角度上，南疆农区鼠害发生有着长期性和复杂性的特点，未来应聚焦褐家鼠来源、害鼠种群发生和杀鼠剂耐药性与抗药性问题的研究，并应探索适宜当地的科学防控模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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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田 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