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而
我们惊讶于自己
坚硬外壳下,依然发质柔软
举止谦逊
陌生是个好词。就好像眼前不知名的鸟
落在浅滩,它有它的难处
嗯,保持距离
埋入一半泥沙,旧船
发出芦苇的叫唤声
那孤独,没有偏旁
就好像你习惯站在风里
无须知道
茂密来自何处
那头牛,那头俯卧在地
咀嚼枯草的牛,终于落下泪
黄昏,它從开满雏菊的田埂上走过
路上有彩蝴蝶、野桔梗
沟里水葫芦冒着热气
东洋草吸摘了夕阳最后一轮红
牛走后,跟牛一同跨过垄沟
跌断锁骨的祖母
缩成一个方块,长埋于青竹林
每年四月返乡,土丘两侧
总会开出鲜艳小花
冒出一只只哺鸡笋
孩子们学大人样,叩头、拔草、挖笋
现在,田埂上遇不到一个赤足奔跑的人
但那头缓慢吃草的牛,却经常在那儿等候
你一唤,牛铃
就清凌凌洒了出来
把一个人塞进口袋
喜欢了,就抱着
取好听也顺口的名字
另一只口袋,装着糖果、绘本
随时打开,手指按在上面点读
这类模式跟幼小、性别无关
比如男孩也可以安抚洋娃娃,她扎麻花辫
穿一条格子裙
有了新的名字“小小”,五分钟前。
挥手,在稚嫩的byebye声中
游离是种隐喻,倾听另一段语音
有人在开车,将夕阳
涂抹的一块色团递过来
棕榈树还在原地
一辆有点年代的车,甩着破旧
沙哑歌词
正穿进棕榈树林
我觉得这没什么,却笑出声来。
树过高,光落在空处。
鸟鸣过低,堆在一起。
云,没有动。
风顺着指示牌,练习平衡术。
从后座看去,司机是一个粗斜体
这位高速上突发酣睡症的扎西
前一秒钟还在努力练翘舌音
此刻他耷拉脑袋,车子是他喂养的大鸟
载着惊恐的人,绕出一个个S形
同时他黝黑、憨厚
路上谢绝过一碗泡面、一罐红牛
抵达机场时,阳光明媚
他是天使。
因为雨,我有幸成为一只鸟
对着镜头,露出潮湿的眼睛。
受伤的人都在申请成为一只鸟
天空是个通道,父亲说
“那座城堡没有烟囱了”
这是好的。但通往幸福路上
羽毛再没机会淋湿
林子会真的成为一座空林子
颠沛、疾苦,从此不觉
“把半颗药吞了”陌生的鸟
叮嘱父亲
他手里捂着阿司匹林,一颗
小到无法掰成两半的药丸
窗台,无数只鸟飞过
它们扑扇着翅膀,齐声高呼:
“你就是那个孩子,你就是。”
与凌霄花的繁茂不同
紫藤更接近碎片,花瓣在
流浪猫的追逐中散落一地
分享完一场盛宴
走向的寂静。是步骤。
檐上有雨。独白
悬着。一切在反复、未决。
抽象到极致,剧情便往里缩
连两根枝条是否彼此相邻都在故意模糊
去掉的概念,存在过的鸟、鸟鸣
停留到远方,他的一棵棕榈树上。
这又让人觉得是爱情。
远离人群,我们在键盘上敲击字母
在段落上模仿动物肢体,伸展,弯曲
今晚风很大。猫很野。
他觉得应该将猫关进一个笼子
这样安全
静下来,疯癫是坏东西
《呼啸山庄》里,主人
从情节的无尽悲愤中,挣脱而出
他一激动,托住什么似的
与猫紧紧相拥
月亮站在窗口
跟画里的锁匠很像,长着忧郁的鼻子
梅雨。墙体
又一块搞坏的橡皮泥
但捏一捏,就活过来的样子
偶尔也嗯嗯
等待阿妈弯腰,提起一个吸水器
消除水肿后房子轻了许多
孩子用手戳过的挂钟
“当”地在耳膜上刮出亮度
这很像一面铜镜,兜兜转转
照出一个人,含蓄地站着
跟你要一包药
治疗他头疾。
我的愧疚长在暗处
石头、剪子、布
每次有人出拳,悲情跟着变形
治愈哭声
知了用时最短
它们趴在树干
接受一场婚姻,给新人唱离别。
而又多么幸运
我的愧疚长在石头里
摊开,就是剪子、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