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平凡的角落都藏着个美丽童话,所有快乐都跑不出外婆的那道篱笆!”外婆家在心底就是一个温馨的港湾,淡淡的饭菜清香、缓缓的熟睡歌谣、浅浅的眯眼微笑……
那是一个遥远的小山村,叫席草塘,总让人联想起杜甫的“浣溪草堂”,因为这个“草塘”也满是“流连戏蝶”“花满”曲径小道。依稀记得走过悠长的乡村石沙公路,穿过林间小路、绕过庄稼地间小道……待看见那一大片竹林,才算得上“柳暗花明”。竹林是席草塘的象征,人们喝着“竹根水”,吃着嫩春笋,用竹子做成簸箕、筛子、响把、洗锅把、背篓等。“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也别有一番诗意。走进竹林,阳光从披针状的叶间斜射进来,影影绰绰。一阵清风吹过,竹林里便吱吱呀呀哼起了小调。要是碰上阴雨天,沿着竹林间小道顺势而下最有趣,脚底的稀泥一滑,经常会被摔得四脚朝天或者起码得“补个裤裆”。最精彩的是在即将摔倒的瞬间顺手抱住棵大竹子作“救命稻草”,稳稳妥妥地笑看小伙伴人仰马翻。
外婆家就在竹林边,门前有间茅草房,上层堆着柴火干草,下层关着老黄牛和小牛犊,一只黑山羊总是咩咩叫个不停。茅屋旁是外婆家的菜园子,篱笆墙的影子总是拖得老长,园子里的菜蔬总是跟着季节变换着花样,最可人的要数阳荷了,紫嫩紫嫩的像一棵棵微型小竹笋,叫人忍不住要去采摘。吃剩下的甘蔗尖,横着埋进篱笆边,来年春天总是如约发出嫩芽,抽出胖胖的枝干,让人心底总是甜甜蜜蜜的感觉。
果树掩映下有一间小瓦房,时而粉红,时而“落雪纷纷”,这个小屋就是我们童年朝思暮想的乐土。外婆家的楼板也是用竹条编制的,踩在上面颤悠颤悠的。屋子里有个火塘,火塘上垂着个草绳,端头拴着个“智能”木挂钩(可灵活调节与火塘的距离),挂个罗锅,就可以生火煨饭或煮肉炖汤了。到了晚上,一家人围着火塘,烤一壶深山里采擷回的山茶,听外祖父讲那些远远近近的故事。外婆总是眯笑着在一旁拾着荞麦里的沙粒或是剥着玉米……
清晨,外婆家多半是笼罩在雾中的,竹子做成的“涧槽”将清冽的山泉水引下,水井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这个时候,我总喜欢让外婆拴两个大葫芦在竹竿上,跟着大人来回奔跑,把清水担回外婆家的石缸里……竹扁担吱吱呀呀地哼唱着,晨雾、炊烟,鸟鸣声、鸡鸭牛羊叫唤声,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外婆家有几块地离家很远,属于“花山”地区,山高坡陡,真如传说中的若是一个篮球滚下坡,当背着晌午饭才能寻得回,这真是一点也不夸张。外婆家多种苦荞、玉米、黄瓜等,也种一些甘蔗和茶籽树,最让我乐此不疲的就是去黄瓜地里,看娇嫩的黄瓜带着些小刺,攀爬在玉米秆上,有时披着霞光,有时带着晨露,让人垂涎欲滴,每次去地里总要把个小背篓装得满满才肯罢休。外婆家可以拿去集市的东西不多,母亲也常讲起小时候背个小猪仔走了几十里山路,卖得一块钱,买了几本连环画的故事。“道狭草木长”“带月荷锄归”当是外公外婆的日常写真,席草塘的星星总是很亮,月亮总是很圆,小花狗总是摇着尾巴,溪水总是潺潺流淌……日子有些清苦却很快乐。
过了几年,外婆家随舅舅搬到了马塘干塘子,外婆家还真和“塘”有缘。第一次去那里,还真是一个“干塘子”,干得出奇,挑水得走进去水塘底还得用瓢舀,去晚了就可能一滴水都见不着了。那里种水稻的田叫“雷响田”,只能“靠天吃饭”。若是不下雨,便是怎么也下种不了的。这里与原先的外婆家有许多的不同,土地是红色的,连种出的花生也是红的;甘蔗不是绿色的却是紫色的;热天总是很多、牛不但耕地还得拉车、年纪大点的女性都叫“亲奶”、办客不用桌子直接用松叶摆地上……最有意思的是雨季天,松林里藏着许多美味佳肴,外婆带着我们辨别鸡枞菌、奶浆菌、“土蛋”,我们满山遍野找寻地不亦乐乎。
舅母变身“蒙面女侠”,一刀砍下树枝上一窝“蜂子”,美味又可怕的“高蛋白”,刺激着你的味蕾,又锻炼着你的胆量。那时很是羡慕表哥他们可以把自己找到的鸡枞、野生菌沿着公路买给路人,换来上学的学费,还可以攒些零花钱。
外婆家厨房里的美味,门前的那排石榴树,九里光和菟丝子连成一片金黄,橄榄枝的细叶和橄榄的涩而回甘总是让人难以忘怀,还有仙人掌结的“仙桃”,后园里那棵水蜜桃的甜香,甚至桃李的酸劲儿,也时时让人追忆不休……红土地、拖拉机、柏油马路、砖瓦房,时光飞逝,外婆家悄悄地发生着改变……
如今新兴农业成就了外婆家一望无垠的风光,这片红土地正甩开传统束缚阔步向前。
“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桃花雨。”昨夜,一阵春雷唤醒大地,春雨窸窸窣窣悄然而至,再到外婆家,感受春的复苏和时代的发展,山野的风奏响一支奋进的曲子。
再看如今外婆家又变了新模样:
建起小洋楼,
搭起落地窗,
沼气新能源,
清水引进房,
牛舍改车库,
干塘蓄水长,
餐餐稻花香,
全家喜洋洋
……
【作者简介】邵春水,文山市作协会员,散文作品散见于各类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