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遍深秋的乌桕树,便享一回“更从今日醉,三万六千场”的壮阔;赏一次“猩红艳于枫”,就饮一杯“秋叶引人醉”“酩酊无所知”的酣畅。
秋风无情,燕雀敛羽,乌桕树偏偏选择了在此时挺立。飒飒冷风吹散夏的虚像,退场的乔木败叶枯心,从南排到北。
乌桕树手持彩笔,走进秋之深处,开始挥毫泼墨。
它提笔不按章法,着色随性恣意,但每一笔都顿挫有力,取舍有度。用虬劲的笔触把一篇篇热血暗涌的《满江红》和《六州歌头》写遍枝丫,挂满秋风。
一个精通美學的高手,熟谙皴染之法,深通布局之妙,将倚天拔地的树干盘桓出“柳骨”的气势;把曲折蜿蜒的枝条回旋出“颜筋”的力道。不着一笔僵墨,只取寻常规避之径。用迂、回、弯、转,构造出数不清的“透视”图,悬在空中。这猩红与橘黄泼染的热情,让惆怅、徘徊的季节,在风霜雨雪里,春花秋月中,无数次地重放异彩。
秋风,总是以收藏的名义掠夺秋天独一无二的珍品,然而,占为己有的私心永远拥有不了自然艺术的神韵。
走进深秋的人,站立于树下,陶醉于这秋的盛大,乌桕树的不凡。夕阳从树梢走过,眯起眼睛,高抬手腕,在乌桕与天空晕染的晚秋图的留白处,重重地落下一枚“印章”。
“印章”硕大,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