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谷雨
果園是寂静的,它的年轮跟着你一同扩大,并未老去的果实和老去的根在每个早晨问好。
雨并未停下来,雨的音阶是向上的,它们轻盈,像月亮的吻,而我们未曾真的听见。
果园盛下这雨声,像土地盛下雨。
咬破苹果的嘴唇咬着另一只苹果,你对它们无限知悉,你再也不能返回!
你把雨踩在脚下,果实顶在头顶,种子因被遗忘而茁壮生长,你哭过的地方将会开出花来。
河水中,一张破碎的脸,等待我去接纳。当你渴望那吻痕,永恒颤动的涟漪更像逝者的赞美。
一个词被你忘记,另一个词像石头激起的波纹。早晨我们热爱,夜晚仍值得信任。
你明白记忆就是河面,被石头切开,又自我缝合,最迷人的就是那伤口。
一个使你凝神的秋日,一整日阳光像童年一样短暂且忧伤。仿佛你爱的那些天使,是虚构的影像,城市的巨网遮蔽远眺的眼睛。即使你并未失去影子的追随,你的步履仍被掠夺。
于是你想起一块失落的草地,如此接近如此美丽。
然后你躺下来,学会像死者那样,拥有整片天空。
当蝴蝶飞过那面破旧的墙,它们就会拥有崭新的影子,而记忆也将不复存在。
当风和暖阳交织着,作为经验的一部分熨入它们的骨骼,它们的航线似乎并未改变。松散的阵列被一只网冲散,它们就此告别。
而时间继续捕获,一如既往地等待,即使没有意义。
那些记忆,是看不见的化石。
我们缓慢走过的地方,一条窄小的道路所容纳的渴望,依次站立,等待被歌唱。
你凝望一朵云,有时极短暂地开花,确凿地变成雨水。
开阔的黄昏使你忘记她的形状,她的权力。
透过你的眼睛,她的渴望是植物般的挚诚,树木的痂。
我们轻轻呼吸,自然地,贴近她的脸。
你在时间的心灵上凿刻月亮的影子,你吃完一个苹果,留下它的核,在月亮的尘埃里种下。
桦树等待着被照亮,等待着和所有陌生的鸟一起,在早晨醒来。
树叶开始凋零,落在你童年的一只脚印上,那只鞋子哪儿去了。
你的脸是一枚果核,在月亮下成长。
冷冽的光,沉入茫茫大雪。
季节忍耐着时间的侵蚀,吮吸着傍晚的光。
你要原谅一只松鼠,在你的阴影下小憩。光影位移,淡蓝的天空将你永恒地接纳。
直到你的脸失去色彩,你的眼睛缓慢装下整片原野,茫茫枯草,像极少年时纯朴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