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妃死亡新解

徐晓民

直至今日，有关清顺治帝宠妃董鄂妃的话题仍然争论不休，她与董小宛是不是一个人？她和儿子是死于天花吗？都是争论的焦点。今天，我们要探讨的话题是，她真的是病死的吗？

按照通常的说法，董鄂妃是死于疾病。其实，她的死源自儿子的死，而儿子的死又源于母亲的缺席。她服侍孝庄太后的那段时间，儿子又是由谁抚养的呢？在满是敌意的后宫里，母亲不在身边，会不会发生什么？史书没有记载，因为这太敏感了。

按照逻辑关系，我们来分析这期间各个事件之间的联系，也许会得出一些更接近真相的观点。顺治十四年即1657年十月初七，董鄂妃生下皇四子。她产后不久，孝庄就搬到南苑，这个地方位于北京永定门外20华里。孝庄传下口谕，命董鄂妃前往南苑伺候她。为什么让一个产妇去伺候自己？两个皇后都没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调她们去伺候太后呢？即使她们没来，也可以让婢女去召唤来呀？即使董鄂妃主动来伺候，出于人道的考虑，也该换一个妃子来伺候啊！比如贞妃也可以嘛！

身为产妇的董鄂妃必须全心伺候皇太后，忙前忙后，小心谨慎，就像个侍女一样。这件事对董鄂妃的身体是种摧残。同时，董鄂妃这段时间也照顾不了孩子，精神上也饱受折磨。除了伺候皇太后，伺候皇后又在什么时候，现在不得而知。儿子就是董鄂妃的命！儿子也是敌人主攻的软肋。离开儿子，一定是董鄂妃最不该犯的错误。不到三个月，儿子患病，患的什么病？怎么患病的？史书上也没有记载。董鄂妃从不上床休息，只是靠着桌几床榻，自己身体越来越弱。

那么，孝庄皇太后参与了加害董鄂妃一事吗？

从披露的史實看，孝庄皇太后是加害董鄂妃的主角，即使不是主观故意，起码客观上起到了这个作用。顺治帝对董鄂妃爱得如痴如醉，但越是这样，董鄂妃的日子越不好过。顺治与董鄂妃是怎么相逢的呢？有的说是在孝庄皇太后的慈宁宫，有的说是在清廷家宴上，说法不一。总之，两人一见就坠入爱河，结以同心盒，授以九子钗。顺治十三年（1656年）八月，董鄂妃即被封为贤妃。一个月后，她就被封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正是这火速蹿升，引起了后宫各种力量的警觉，也引起了整个后宫的愤怒。更要命的是，董鄂妃触碰了当时大清满蒙联姻国策的红线。

董鄂妃必须死！这是后宫秘而不宣的意见。

孝庄皇太后从维护大清统治的角度，绝不会容许董鄂妃撼动满蒙联姻的国策。从皇太极时的皇后哲哲、宸妃海兰珠到庄妃布木布泰（即孝庄皇太后），都来自于蒙古卓礼克图家族。到了顺治帝这一朝，第一个皇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即废后静妃，是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也是孝庄皇太后的侄女；第二个皇后博尔济吉特氏是科尔沁贝勒绰尔济之女，废后静妃的侄女。但顺治帝对多尔衮、皇太后为他安排婚姻大为不满，这也是他看不上两位皇后的原因之一。

顺治爱董鄂妃是发自内心的，这是顺治个人意志的体现。在多尔衮任摄政王的那些年里，顺治帝饱受压抑。此时，多尔衮已死，顺治在婚姻上要争取更多的自主权，于是，顺治在两个月内封董鄂妃为皇贵妃，真可谓是火箭速度，他也确有让董鄂妃取代皇后之意。但废皇后是牵动朝野的大事，需要孝庄皇太后首肯，也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当顺治帝提出第二次废后的想法时，引起轩然大波，孝庄皇太后和朝廷大臣坚决反对，顺治只好作罢。但孝庄皇太后却把这一切迁怒于董鄂妃。在电视剧《康熙王朝》中有一个情节，董鄂妃死后，孝庄皇太后将董鄂妃的衣服挑出棺材外，抖落地上，这是合情合理的想象，也反映了孝庄皇太后对董鄂妃的真实态度。历史上，顺治死后，孝庄皇太后让董鄂妃的堂妹贞妃殉葬，也表达了对董鄂妃的恨意。贞妃是顺治后妃中唯一殉葬的妃子，因为她也是董鄂氏，说她是为董鄂妃而死，并不为过。

除了孝庄皇太后，皇后和废后等对董鄂妃更为嫉恨，因为她的确威胁到了皇后的地位，更威胁到了所有来自蒙古的嫔妃的利益。她们岂能善罢甘休。顺治在御制《董妃行状》中说，废后容貌举止都堪称佳丽，手巧聪慧，但她嫉妒心强，见到容貌稍微美丽的女子就厌恶不已，并要置人于死地。即使是顺治有所举动，废后也加以防备。这样的人对董鄂妃又岂能放过，岂不是更想让她死吗！在顺治的后宫中，废后、皇后等占据统治地位，董鄂妃的谦恭友善，都是为在后宫生存下来。她待皇后就像母亲一样，皇后病了，她五天五夜没合眼，朝夕伺候，废寝忘食。永寿宫其他妃嫔有病，她也亲自服侍，三昼夜不休息。董鄂妃对顺治的乳娘、保姆都礼貌有加，没有丝毫怠慢；对待下人像对待自己的儿子；对其他妃嫔好的地方，她都向顺治推荐奏请；如果其他嫔妃有不好的地方，她都帮助隐瞒。董鄂妃从不责骂人。当宫女太监惹得顺治发火时，董鄂妃还替他们求情。当顺治帝以皇后不给患病的皇太后问安为由要第二次废后时，董鄂妃长跪叩头，说：“陛下如果速废黜皇后，妾绝不敢偷生！”董鄂妃之所以这样做，她知道，一旦皇后被废，她又怎能在后宫生存！董鄂妃广结善缘，除了天性善良之外，还有自保的成分。

还有佟妃，也会加害董鄂妃。在顺治后宫中，佟妃并不得宠。清宫戏《少年天子》中，太监吴良辅与佟妃长期“对食”，虽然是虚构的情节，但也说明后宫中关系的错综复杂。董鄂妃生下皇四子，就与佟妃有了根本冲突，因为佟妃生了皇三子玄烨。两个孩子都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顺治帝又称董鄂妃的儿子是“朕第一子”，摆明将其作为皇位继承者，这是火上浇油。佟妃为了儿子的前途，拉近与权势熏天的吴良辅的关系，也在情理之中。而顺治对董鄂妃所生皇子越喜爱，佟妃越会嫉恨董鄂妃，并想法设法加害她。

除了这些皇后、嫔妃的恨意之外，懿靖大贵妃娜木钟也是个特别恨董鄂妃的人。本来，董鄂妃是她的儿子、襄亲王博果尔的福晋，却被顺治强抢过去。博果尔还挨了顺治一记耳光，为此郁愤而死，她岂能不恨董鄂妃？她会想方设法加害董鄂妃和她的孩子。

那么，董鄂妃在后宫中有没有友军？当然有，比如她的堂妹贞妃，但力量都很微弱。她最主要的支撑来自顺治皇帝，但在强大的后宫力量面前，顺治也无能为力。董鄂妃的悲剧是人性的悲剧，也是后宫各种势力较量的必然结果。顺治的死才标志这场较量的真正落幕。

编辑/闵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