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与艺术的融合——交互式影像艺术的双重维度

向思雅

湖南科技大学齐白石艺术学院，湖南湘潭411201

1 科技与艺术的交汇之路

科技的发展与创新给艺术产业带来了多方面的可能性，一方面，随着时代的发展，一部分艺术领域将逐渐整合甚至消亡；另一方面，符合时代发展的艺术类型将伴随着科技的进步而出现不同的语境解读和新的表达形式。新时代的艺术家不能仅仅停留在传统的艺术创作中，而是要作为科技和艺术的策划者、创意工作的践行者去实践和探索科技与艺术的融合之路[1]。

1.1 交互式影像艺术是科技与艺术融合互动的结晶

交互式影像艺术是一种将互动行为与影像创造过程相结合的艺术形态，早年间因为技术的局限性，一直未能得到充分的开发与推广。直至21 世纪，智能产品的大量出现伴随国内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为交互式影像艺术带来了新的表现手法、表现渠道和表现方式，交互式影像艺术的表现形式更加丰富，并逐渐影响其传播、生产与消费。交互式影像艺术清晰地呈现出多边缘学科的相互融合，在这段时间里它的形象思维和科技的逻辑思维在融合互动中不断磨合，并再度焕发出勃勃生机[2]。科学的使命是探寻真理和了解宇宙，而交互式影像艺术则以科技手段为依托，透过视觉图像与互动手段来探讨世界。科学与艺术如同矛盾般对立统一，尽管在研究方法上有着天壤之别，但探究目标是一样的，即追求真理并提升生活质量。因此，交互式影像艺术是科技与艺术融合互动的结晶。

1.2 边界的消融

在数字时代的今天，在愈发强大的科技时代里，所有的艺术形式都可以依托在科技之上，科学技术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艺术交互的方式。例如，建筑设计的动画表达可以让观众更加了解建筑的空间和体会设计师的意图，在未来，你可以发现艺术和思维的边界取决于技术发展的边界，而艺术的边界不断消融，逐渐转换为跨专业学科的交融。

1.3 整合与创新

新时代的艺术家应是复合型人才，不应该局限于传统行业领域，而应该通过多种渠道跨媒介寻求学习和合作的机会。艺术家不仅要掌握各类知识与技能，还要具备一定的思维能力，能够思考艺术未来的发展趋势，将多元产业资源进行整合与革新，才能为当代艺术注入新的内涵与定义。在科技水平日新月异的今天，当技术和艺术的界限被突破，艺术的新形式将持续涌现。

2 交互式影像艺术的双重维度

交互式影像艺术是影像艺术的一个分支。影像艺术从单纯地调动观众的视觉艺术，到成为听觉与视觉并存的录像艺术，再到如今无处不在的影像传播。它的内涵以及其中包括的内容已经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改变[3]，这种改变是随着科技进步而发展。20 世纪80 年代，麻省理工媒体实验室创始人尼葛洛庞帝(Nicholas Negroponte)就提出过科技与艺术的融合。他在《数字化生存》中指出，“比特将取代原子成为信息基因；互动世界、娱乐世界和信息世界最终将合而为一。”[4]其中交互式影像艺术与以前的视觉艺术表现方式截然不同，迈向了多领域、多媒介的艺术空间。科技与艺术，就如同人的左脑和右脑，科学思想与视觉艺术在大脑中融合与沟通，而交互式影像艺术则是将左脑中的抽象信息用右脑的思维进行图像化，从而向受众表达。两者在观念中交融与合一，有着异曲同工、不可分割的精神意蕴。

2.1 艺术中的科技

影像艺术家在传统表达方式的运用上越来越娴熟，同时在科技的支撑下通过各种新媒介与新手段，将交互式设计发挥到新水平，从而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交互式影像艺术。这种艺术由运动、光影、时间与触觉、视觉、听觉相互融合，给受众以新的感官体验。交互式影像艺术的创造是通过多种科学技术进行综合表达的过程，技术与艺术交叉并置，产生更加广泛的互动。

2.1.1 体感交互

体感交互系统通过使用者自身生理变化与周围设备或环境直接互动，作为一种新式的、富有行为能力的交互方式正在转变人们对传统影像艺术的认知。2022 年北京冬奥会的开幕式上，节目《闪亮的雪花》展现了舞台设计、体感技术和交互设计的艺术魅力，把真人的表演和虚幻的奇观同时展现在观众面前。舞台上孩子们将手中的信鸽高高举起，脚下闪出点点星光；演员踏着滑板，在地上的屏幕上划过，雪花的影像瞬间消失(图1)。VR 电影《像鸟一样飞翔》（Birdly），搭配VR 眼镜带来的全息影像与3D 音效带来视听沉浸体验，同时利用风机等精密感应机器作为辅助工具，全方位还原飞行实况(图2)。体感交互设计在未来还将与其他数字技术相结合，在更真实或更虚拟的空间环境中创建互动，为用户提供多样的沉浸式互动体验。

图1 2022年北京冬奥会开幕式节目《闪亮的雪花》

图2 《像鸟一样飞翔》VR电影体验场景

2.1.2 HTML5影像艺术

HTML5（H5）是一种web 语言，更是当下结合图像、影像、计算机技术的一种影像艺术[5]。第一个进入人们视野的H5 互动电影作品是Google 联合Arcade Fire 乐队 推 出的The Wilderness DowntownH5 互动音乐短片。用户进入交互页面后，提示框首先会询问其家庭住址，在输入地址后，会弹出多个窗口自动生成MV 影像。影片由提前拍摄的视频片段、输入内容的相关图片以及谷歌地图飞翔模式俯瞰穿梭整个城市的视频交叉生成(图3)，剧情因人而异。当用户看到熟悉的街景成为热门乐队MV 作品的一部分时会对此作品留下深刻印象。伴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H5自身的绘图功能和3D 效果模拟，与移动智能终端的触屏技术、重力感应技术、方向感应技术等技术手段相结合，进而创作出具有更强交互属性和更佳用户体验的H5 作品。为庆祝中国共产党百年诞辰，人民日报联合bilibili 于2021 年推出了一部名为《抉择》的互动微电影。观众在短片中以自己的视角，通过点击选项，选择并体验建设祖国道路上的艰辛与成果，用这种方式向党送出自己衷心的祝愿。

图3 H5互动音乐短片The Wilderness Downtown

2.1.3 VR技术

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VR)是一种基于计算机与传感技术，以虚拟现实为场景的一种新型的人机交互模式。VR技术通过设备营造出真真切切的三维空间。将VR 技术与影像艺术相结合，不但为艺术家的创作提供了一种从未想过的表现方式，还为观众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视角，让他们可以用一种独特的视角来观察艺术世界，从而使影像艺术创造出一种更接近现实的视觉体验。电影《头号玩家》(Ready Player One)虽然不是VR 电影，讲的却是主人公在虚拟世界寻宝的故事。电影时空处于二十多年后的未来世界，情节中采用头戴式显示器、多重传感装备的VR 设备技术与今天并未完全脱节(图4)。VR 影像中用户与叙事媒体之间具有强烈的互动体验，如Fable 工作室①在圣丹斯电影节上展示的VR 电影《墙中狼》(Wolves in the Walls)，用户身份是虚拟世界中主人公Lucy 根据自我意识设置的朋友(图5)。于是用户既有了旁观的视角，又有了强烈的参与感，这种似真似幻的感觉在用户随着主人公Lucy 的意志改变视角高度时尤其强烈。VR 电影需要用360 度无死角的强大布景来确保交互设计的流畅自然和镜头间的无缝衔接。

图4 电影《头号玩家》中的VR装置

图5 用户与“朋友”Lucy的互动场景

2.2 科技中的艺术

科技为艺术带来全新的空间和艺术体验感，影像艺术家们力求突破传统艺术的限制，增强作品的视觉冲击力，利用科学技术实现自己的构想。于是在科技带来的奇观下，交互式影像艺术在思想方面，比其他艺术的审美接受来得更加直接和强烈，观众在交互中的情感审美体验不再是单纯地线性变化，还会在审美接受下进行审美反思。

2.2.1 科技实现幻想

交互式影像艺术是科技发展的产物，其发展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都与科技的发展息息相关。每一次技术的革新，都必然使交互式影像艺术的表现手法和互动手段越来越多元。科学技术不断为艺术创作锦上添花，创作出逼近真实的艺术魅力。计算机技术可以制造产生各种场景，现实生活中已经发生或可能发生但不能再现的，或者可能再现受限于传统技术而不能记录的形象和景物，具备了被展现出来的可能，例如《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猛虎帕克即是运用当时最先进的计算机图形学（Computer Graphics，CG）技术创作出来的(图6)。科学技术犹如催化剂，它所带来的无限可能促使艺术家把想象植入作品中，推动艺术的发展，为交互式影像作品带来无穷无尽的艺术魅力。在这样的趋势下，交互式影像艺术唯一的限制不是技术也不是其他软硬件的支持，而是艺术家的想象力。

图6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特效老虎

2.2.2 特效下的反思

在交互式影像艺术中，科技带来的艺术魅力不仅在于实现艺术家的想象，还能引起观众的审美反思。《底特律：化身为人》(Detroit:Become Human)是一款人工智能题材互动电影游戏，利用动作捕捉技术（Motion Capture）记录真实世界中人类的动作，并将其转换为虚拟世界中的图像。从技术的角度看，《底特律：化身为人》整体充满细节，画面精美，在游戏交互设计中玩家能切身体验到仿生人种族在人类社会里的觉醒与挣扎。例如游戏中，仿生人用真人动作捕捉生成的表情传递角色情绪，与玩家建立情感沟通。人工智能已成为未来科技发展的趋势，游戏中留下的情感体验也将在一段时间内持续存在，将在一定程度上唤起玩家关于未来科技的思考和种族问题的反思。

2.2.3 计算机生成艺术

当电子数据被转换成人类的视觉表达方式，并赋加影像播放，它会带来一种真正的律动美感。那么，科技是否本身就是一门艺术呢[6]？计算机语言有着自己独特的运算特性，能够模拟、进化、分类，并与抽象的计算逻辑共同创造出新的秩序美学和赛博空间的审美风格与生命形态，其数据自身也显示出一种极具吸引力的形式感。艺术家马晟哲相信计算机数据背后潜藏非常惊人的能量。他以计算机为自己艺术创作的第二主体，把计算机偶发生成的图像成为自己艺术品创作的源泉(图7)。

图7 《Matrix Landscape-6》数字艺术品马晟哲

3 交互影像艺术的发展趋势特征

3.1 技术的持续创新

从最初只捕捉单一画面，到一系列由序列帧组成的活动图像，再到今天的数字虚拟影像，“影像”的概念是难以被简单定义的。技术为影像艺术的产出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使得艺术家们能够更快速、更轻松地创作出许多只存在于想象中，传统技术无法实现的画面。交互式电影作为以计算机程序为载体的电影，其本质是一系列关联的短视频的组合。一款交互动画电影总时长可以达到几百分钟，如果直接制作原画，工程量将无法预估。但在数字媒体技术出现后，借助相关软件可以将现实中的实景数字化，再对数字化后的图像进行三维建模。这使得制作团队能够利用较少的资金和人力，制作出更加精细、出色的作品。技术革新还可以丰富动画的表现形式，如互动电影游戏《底特律：化身成人》通过对动画人物的表情定格、视角的切换和插入等一系列手法表现出影像作品中暗含的多种情愫，暗示剧情发展，具有十足的现代艺术感。

3.2 传播与应用更加广泛

在数字媒体时代，技术的升级也扩展了影像艺术的概念及其应用可能性，影像作品的传播呈现出广泛、及时的特点，逐渐扩展到我们生活的各个领域。随着移动设备的普及，影视作品的传播已经超越了传统的地理、时空的局限。就像H5，它不受软件安装、存储等因素的制约，简单的“点击”即可播放，更符合移动媒体的通讯特性，具有更高的转发概率。如今，大众正在成为影视作品的传播者和创造者，影像艺术也逐渐融入到日常生活中。交互式影像艺术与场景、行为、社会、心理等社会关系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无数的可能。

3.3 超越真实的视觉体验

艺术家的创作领域不断扩大，使影像艺术的内涵正在发生新的变化与扩展。虚拟性的特征使得影像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艺术家通过不同技术手段来实现虚拟现实的构建。在艺术创作中，艺术家通过运用不同方法与媒介，将影像艺术作品和客观现实贴合，从而进一步提高其艺术性、故事性、观赏性。大量3D影片的问世，充分反映了科学技术在影视作品中的重要性。而对于观众来说，科技赋予下的影像作品在技术构建真实感的同时还带来了一系列视觉的奇观。《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通过计算机技术，将猛虎、星空、海洋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这不仅是一种视觉上的冲击，更是一种心灵的震撼。电影中的虚拟场景和现实生活中的真实体验相对比，使电影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视觉张力和心理体验。

3.4 用户在沉浸中交互

传统影视作品与观众之间几乎没有互动，即使作品本身剧情精彩、内容丰富、情节紧凑、布景优美，但观众只是在被动观看，很难有沉浸式的体验。AR、VR、H5等技术的不断运用，改变了观众的观影模式，使得影像艺术呈现出一种全新的面貌。观众们不再停留于欣赏作品本身，而是在真实与虚幻间与影像中的事物进行互动。VR 电影《纸鹤》（Paper Birds）抛弃传统的控制手柄，全程采用手势识别。在四面八方的立体音效与光点中裸手操作，去除了观众与影像交互中的“介质”，使得互动更加流畅，带来更加真实的沉浸式体验。

4 结语

著名法国作家居斯塔夫·福楼拜说：“越往前走，艺术越要科学化，科学也要艺术化。两者在山麓分手，回头又在顶峰汇集。”回顾20世纪的艺术史，特别是影像艺术的发展历程，可以看出艺术对科技成果的吸收和运用是艺术发展的显著特征。新材料、新工艺、新媒体、新技术，为新的艺术形态和美学打开了新的“窗户”。科技和艺术的结合带来一种新的触动，运用现代科技手段进行艺术创作是艺术家顺应和引导社会发展的意志和使命。当今的社会是一个多元化、深度化的时代，多样的文化和跨学科的交叉互动是密不可分的。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艺术家们要以全新的视角，开拓更加广阔的艺术空间，更好地为受众的精神世界服务。未来，交互式影像艺术在艺术家的实践、社会思潮的更迭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下，必将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欣欣向荣的局面。❖

注释

①由VR电影元老Edward Saatchi于2017年创立的VR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