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农业的发祥地是新月沃土

[日]田家康

毕业于横滨国立大学经济学专业，日本气象预报员协会东京支部部长。著有《气候读懂日本史》《改变世界史的异常气候》《异常气象改变人类历史》等。

《气候文明史：气候变化和人类命运》

[日]田家康 著/东方出版社/2023.4/69.00元

那么，为什么农业的发祥地是从黎凡特到美索不达米亚北部的新月沃土呢？新仙女木事件所引起的寒冷化、干燥化席卷了全球，为什么农耕却是在亚洲西南部开始的呢？在获得普利策奖的名著《枪炮、病菌与钢铁》一书中，贾雷德·戴蒙德（Jared Diamond）对此进行了回答：适合农耕的农作物的野生种非常偶然地密集生长在了新月沃土。

全世界有20 万种植物，其中适合食用的仅有2000 到3000 种，而其中只有200 到300 种植物是人类曾经试图驯化过的。从植物的大小和种子的关系上考虑，一年生的草本植物的种子越大就越有利于子孙的繁衍，多年生的树木则更加倾向于将能量用在树干和枝叶的生长上，因此在选择适宜栽种的植物时，范围首先可以限定在植株矮小、果实较大的一年生草本植物上。从全球范围来看，会结出较为沉重的果实的植物原种约有56 种，这些植物都可以成为驯化的有力候补，而当中的三分之二都生长在欧亚大陆西部的地中海和中近东地区。对它们进行进一步区分就会发现，在新月沃土以外，亚洲东部仅有6 种，澳大利亚和南美大陆仅2 种，并且植株矮小、果实沉重，以及适宜人类栽种的谷物原种在新月沃土和中国以外的地区基本上没有。

然而，并不是所有农作物的原种都是从新月沃土来的。世界各国虽然开始时间略晚，但都分别开始了农耕的尝试。墨西哥在1 万年前就开始栽培南瓜属植物和鳄梨，8700 年前在特瓦坎山谷将野生的玉蜀黍栽培为玉米。7500 年前的玉米果实只有3 厘米大小，经过不断的品种改良，500 年前的果实大小已经和现在差不多了，玉米的栽培范围也从墨西哥的高地扩散到了南北美洲大陆。

最晚距今8600 年时，中国南部就开始种植水稻，北方在距今6000 年时开始种植黍。以往认为水稻的原产地是云南，这是由于苏联的遗传学家瓦维洛夫的假说认为，存在多种品种的地方即为原产地，但近些年的研究结果显示，水稻的栽培是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开始的，最早的水田遗址属于距今6500 年的汤家岗文化。

研究还发现，长江流域存在多年生的水稻原种，有到秋天也不会结实的品种，因此有一部分学说认为，水稻是为了应对自然环境的压力才产生了种子繁殖上的变化。

美索不达米亚北部也栽培水稻，不过对水稻进行大规模栽培的地区还是亚洲东南部。水稻在新月沃土被忽视的原因在于与大麦等麦系谷物相比，大米所含有的植物性蛋白质要少很多。对人类来说，光种植大米无法提供充足的营养，普及大米栽培需要其他含有蛋白质的动植物食粮的配合。

有趣的是，在世界上最早开始发展农业的三个地区，即新月沃土、中美洲高地和中国长江流域，烹饪作为一个主要技能一直延续到了现代，即地中海料理、墨西哥料理、中华料理。

动物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家畜

动物的家畜化也经历了与农业相同的过程。从森林采集到的果实和水果减少后，人类更加依赖对瞪羚的狩猎。从遗迹中残存的瞪羚乳齿来看，在新仙女木时期以前，被狩猎的瞪羚为4 月到5 月出生、超过一岁的居多，正好是新生儿出生的时期，这样可以维持瞪羚的数量。可是，在寒冷的天气中到处都是包围瞪羚的陷阱，导致瞪羚的数量急剧减少。虽然波斯瞪羚现在还栖息在戈壁沙漠以及伊朗、阿塞拜疆、巴基斯坦等地区，但它已成为濒临灭绝的极危物种。

由于大量狩猎导致瞪羚的数量减少，为了填补动物性食粮的不足，人类开始尝试饲养其他动物。没有选择野生瞪羚而选择了山羊和绵羊的原因，与人类选择农作物原种的原因一样，是由于适宜驯化的动物种类实际上非常少。全世界45 公斤以上的哺乳类动物约有148 种，只有14 种被驯化，其他哺乳类动物都由于脾气暴烈或是可食用部分太少等不宜被驯化。在这14种中，有9 种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北部被成功驯化的，其中包括山羊、绵羊、猪和牛这四大家畜，在非洲的人类曾数次试图人工繁殖斑马，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在南美大陆成功驯化的动物仅有美洲驼及其近亲羊驼，这两种家畜的原种都是栖息在高地草原的动物。家畜不仅可以搬运货物，在农业收成不好的时候还是重要的粮食储备，因此南美大陆的原住民在选择生活地点时会优先考虑家畜因素而将居住地选在高地，现在南美大陆太平洋一侧的主要都市大部分标高都在3000 米以上。

尽管外形上与山羊和牛等大型哺乳动物不同，但狗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动物之一。通过最新的DNA 分析得知，狗是由狼驯化而来的，其驯化的时间大约是在1.5 万年前。狗在被驯化以后迅速普及，穿越西伯利亚的亚洲人类当时也带着狗。在距今3 万到2 万年之间的遗址中也发现了像狼但是体形要小很多的动物骨骸，当时人类饲养的可能是与现存狗类不同的品种，被发现的骨骸头部被切断，大脑被取出，很可能是被吃掉了。

被驯化的动物绝大部分是草食性动物，因为要驯化肉食性动物就必须捕捉其他动物作为其饲料，事倍功半。而猫的驯化时间与储藏农作物的仓库的出现时间一致，很可能是人类为了防止老鼠偷吃谷物而开始饲养猫。最早被驯化的猫的骨骸是在塞浦路斯的一处距今9500 年的遗迹中与被埋葬的人骨一起出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