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凤梅
金秋十月,天高云淡,凉风送爽。周末,和三五好友相约去南雄市湖口镇承平村看稻田。
其实,如今的苏区南雄,村道村村通,路路美,随便选一条路出发,沿途都是色彩斑斓的田园风光,都是美丽乡村景致。之所以会选择去湖口镇承平村看稻田,是因为友人的特别推荐。
出发的路已走过无数次,虽然每次走的是同一条路,但每次沿途都是不同的景色。这便是走村道收获的最大惊喜。
春的嫩绿,夏的翠绿,秋的金黄,冬的银白。瞧,此时的秋季,是稻穗金黄,是满山郁绿,是村民房前屋后的四小园,是秋风,带来的风和日丽。
远远便望见一块方正的稻田连着一块方正的稻田,仿佛一直连到了天边,在一阵阵秋风的吹送下,像极了一片波浪涌动的金色海洋。承平村,说着话的功夫,转眼间就到了。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跳下车,嗷嗷叫着奔向大自然的怀抱,奔向金波荡漾的稻田海。每一步都是任意遨游的姿态。女人们忙着整理妆容,摆拍、自拍、单独拍、集体拍。每一张都是大片的效果。
“你知道稻谷会变成什么吗?”
“会变成什么呀?”
“会变成大米啊,大米再变成我们碗里的米饭啊。”
“哦,是不是因为这个稻谷像金子一样黄灿灿,所以我们吃的米饭就像金子一样珍贵呀?”
孩子们在这片一望无边的金色海洋里,一边遨游,一边童言童语。
田埂上,机耕道上,水渠边,到处是我们欢腾雀跃的身影。
在这片400多亩的平整稻田中,用于农耕机、收割机通行的宽3米的硬化机耕道有8条,灌溉用的防渗水三面光水渠有15条,搭建在水渠上面方便机械下田的盖板有177块。真正是“宜机化”高标准农田。
南雄是全国、广东省的“双料”产粮县。近年来,南雄按照集约用地、集中发展、适度规模的要求,各镇大力推进高标准农田建设。通过把杂、乱、差的建设成“地平整、田成方、路相通、林成网、沟相连、渠通畅”的标准农田,为现代化农业提供全程化、系列化和机械化服务打下了坚实基础。目前,南雄全市累计建设“宜机化”高标准农田48万多亩。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许多的往事。
泥泞而崎岖的田间小路,围绕着不规则的农田。每逢耕种的季节,父亲便一边挥舞鞭子,一边吆喝,驱赶着家里喂养的老水牛,犁田、耙田。
母亲除了会给辛劳的父亲加菜,还会强迫我放下手中的书本,去坡上割草回来喂牛。
面对我的百般不愿,母亲总会说:“这个季节,拉犁、拉耙的老水牛很辛苦,如果再不吃饱肚子,哪里拉得动?”
而我总会昂着脖子说:“你们怎么不知道养个铁牛?这样就不用去坡上割草回来喂了。”
“人小鬼大,哪里有什么铁牛。”母亲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抽掉我手中的书本。
我也只能耷拉着脑袋,背着背篓去坡上割草。
其实,我当然知道老水牛很辛苦,所以,每次我都会割上满满一背篓鲜嫩的青草回家。只是,我的双手和双脚总是不可避免地会被锋利如刀的草刮伤。甚至有时候还会被镰刀割伤,血流不止。更甚的是被藏在草丛里的虫蛇咬伤。
但,所有的伤痛,都在我看着老水牛使劲咀嚼着鲜嫩青草的那一刻,都在我双手端着新米饭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只是,每当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时,总是忍不住会想:这世界上真的有铁牛吗?如果有,它长得什么样?它耕田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
曾经那遥不可及的梦,在农业快速发展的今天早已不再是梦。春耕备耕,花式“铁牛”任挑选。处处是“铁牛”轰隆忙生产。如今,又有“宜机化”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的大力推进,更是为农业现代化插上了腾飞的翅膀。
“快过来!快过来看!快过来看这是什么呀?”
忙着踏波逐浪的人们和陷入无限感慨的我,应声围了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物联网病虫害实时预警系统”。矗立在蓝天白云下,金色稻浪中的预警系统的屏幕上,有田间小气候监测、7天累计虫害数。上面清楚显示着,此时此刻,田间的各种气候数据。还有共计9种害虫的数量。我仔细看了看,发现稻飞虱数量为1,大螟数量为10,其它全部为零。真正做到了,预警在先,预防在前。
再仔细看,原来田间均匀地插着一排排白色的驱虫装置。据介绍,这种驱虫装置杀虫效果好,量大,可以快速降低农田间的幼虫和成虫以及落卵。既保护农产品不受损失,同时也避免了农药的使用,为种植户节约了成本,提高了产量。更重要的是完美避免了农药与稻谷、土壤的直接接触,完全不必担心农药残留等问题,确保了稻谷的干净营养。我们不禁面面相觑,这真是太科学了!
在儿时的记忆中,稻田发生病虫害是常有的事。而因病虫害导致减产,而吃不饱肚子的事也时有发生。
从那一株株禾苗像小人似的站在水田里开始,父亲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去田间查看。晨曦微露时,烈日当空时,薄暮初降时,都能在田间看到父亲的身影,或挥动锄头放水,或查看是否需要施肥,或巡查有无病虫害。
但是,当肉眼都能看到病虫害时,受灾面积已是一大片。父亲便会火急火燎赶回家,先一把扔下锄头,再拿出农药来调制,然后咕咚咕咚灌进喷雾器,最后一甩手背起喷雾器去田里喷药。
晌午已过,烈日炎炎。母亲让我去田间叫父亲回家吃饭。
只见,父亲一边有节奏地压着喷雾器,一边在稻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来来回回。他的后背已被汗水渗透,额头的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往下淌。
我站在田埂上,撅起屁股喊:“爸爸,妈妈喊你回去吃饭了。”
“吃啥子饭!再不搞快点把药喷了,明年一年都没有饭吃!”父亲头也不回一下。
我的眼里,瞬间就有了如雾如烟的东西,喉头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一愣一愣地站在田埂上,任由烈日炙烤。
发完楞后,望着那一小块一小块的稻田,我心里巴巴地祈祷,病虫害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辆接一辆的收割机队伍,打断了我的祈祷。
轰隆隆,轰隆隆,一台台收割机沿着机耕道,沿着盖板,鱼贯而入,进入稻田收割。
收割机在稻田里来来回回。孩子们在一旁欢呼雀跃:“哇,原来是这样收稻谷的啊!好壮观啊!”
“诶,这是什么味道啊?好好闻啊!”孩子们停止雀跃,先皱起鼻子深呼吸,又仰着小脑袋发问。
“这是大自然的味道,这是丰收的味道,这是稻草的清香味道。”
稻草特有的浓郁的香味,又勾起了我的一段记忆。
秋高气爽的日子,母亲会选一些干净的、成色好的稻草放在秋阳下久晒,等到太阳偏西,稻草略显白色时,她就利索地撩起稻草铺到床铺上,再垫上旧毯子。铺上了新鲜稻草的床铺微微隆起,看上去像棉花,像云朵,蓬松、柔软。我便纵身一跃扑上去,然后像泥鳅一样在床铺上尽情地滚动着圆润的身体,好香,好柔软,好温暖,好安逸啊!
如今,站在滚滚向前的时代巨轮上回想往事,温暖中又略带苦涩。
但也正因为有着这些儿时经历,才使我倍感城乡的巨变,父辈的艰辛,粮食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