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督开窍针法治疗自闭症探析※

杨婷煌 阙秀琴 傅 萍 李诗晨 陈诗兰 张学君▲

自闭症，又称孤独症或孤独性障碍等，是广泛性发育障碍的代表性疾病，以语言发育障碍、社会交往障碍、兴趣范围狭窄、刻板重复动作为核心症状[1]，病程可持续终生，难以逆转。近年来，自闭症的发病率逐年增加，极大地影响儿童的生长发育和身心健康，且对社会和家庭造成巨大的经济压力。自闭症目前还没有非常满意的治疗方法，临床上大部分以康复疗法为主，主要包括应用行为疗法、结构化教育、地板时光等[2]。针刺作为中医学的治疗方法之一，在自闭症治疗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因其疗效稳定、无不良反应等而受到越来越多患儿家长的喜爱[3]。笔者课题组总结临床经验提出“通督开窍”针法治疗自闭症，并对其可行性进行探析，以期为自闭症的治疗提供更多参考。

1 自闭症与脑、督脉的关系

中医古籍中并无“自闭症”病名的记载，但自闭症的临床表现与某些疾病的特征极为相似。参照古代医家的相关描述，自闭症可归属于中医学“五迟”“胎弱”“无慧”等范畴[4]。历代文献表明中医学对自闭症已有了初步认识。中医理论认为，自闭症的病因病机为先天不足、肾精亏虚、心窍不通、神失所养、肝失条达、升发不利，其病位主要在脑[5]。

1.1 自闭症病位在脑脑是人体的重要器官，在人体生命活动中具有重要作用。《素问·脉要精微论》曰：“头者，精明之府。”《医学入门》曰：“脑者，髓之海。”《灵枢·经脉》提及：“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先天之精化生脑髓，通过后天水谷精微和肾精化生以充养，而人的生命活动，如精神意志、记忆力、思维、语言、肢体运动等，都与大脑紧密联系。脑髓充盈，则脑的功能才能正常发挥，视、听、言、动及精神情志活动等才能保持正常。髓海不足，脑神失养，则脑功能活动受损，易引发神志病。脑主神明，为元神之府，主宰人的生命活动，具有主意志、思维、记忆、感觉运动等作用。自闭症患者目光躲闪，不认亲疏，表情淡漠，不喜交际，情绪异常，对外界刺激鲜少反应，皆为脑主思维的功能异常所致。《本草备要》言：“人之记忆，皆在脑中。小儿善忘者，脑未满也。”记忆事物是脑的一大重要功能，记忆的强弱与脑髓的充足与否相关，髓海不足则记忆功能出现异常[6]，如自闭症患者记忆特征与正常人有异，其往往对数字和机械的记忆力明显更强，却缺乏与现实生活具体的联系，也缺乏对事物之间的联系和理解。运动与脑有着密切联系，脑统领肢体运动，髓海充盈则感觉运动机能正常，髓海不足则反之[7]。自闭症儿童运动功能的发展相对正常儿童落后，病情越重则缺陷越明显，可表现为反应迟缓、呆板、动作不协调、平衡性差等。同时，脑能调节人的精神状态及脏腑功能活动以适应外界环境的变化，进而维持人体内外的平衡统一，如维持昼精夜寐的节律。脑神异常则协调功能减弱，自闭症患者常表现为不同程度的睡眠障碍，如入睡困难、易醒、梦魇等。

现代研究表明，自闭症患者存在多种脑结构发育异常[8]，主要包括大脑皮层表面积的加速增大、脑脊液过量增加及脑白质结构异常，这些发育异常会影响各脑区之间的功能性连接，并进一步引起自闭症患者行为上的异常[9]。大脑皮层表面积的加速增大与自闭症感觉及注意力异常相关；而脑脊液的过量增加会引起自闭症患者的运动障碍、交流障碍；脑白质结构异常与自闭症患者的刻板性行为和对感觉刺激的异常反应呈正相关[10]。

综上所述，自闭症的发生与脑关系密切，其病位主要在脑。

1.2 督脉穴位可用于自闭症治疗《难经·二十八难》记载：“督脉者……并于脊里，上至风府，入属于脑。”督脉起于会阴，并于脊里，上风府，入脑，上巅，循额。一方面，从督脉的循行路线看，其主干入属于脑，分支络于脑，直接与脑产生密切联系。另一方面，督脉属奇经八脉之一，总督一身之阳气，为“阳脉之海”，会集、调控五脏六腑之气血，调节人体精气升降与阴阳平衡，通过沟通脏腑，调整气血运行，濡养脑髓，以资元神[11]。故素有“病变在脑，首取督脉”的说法[12]。

督脉统领诸经，与人体多条经脉相交会，联络机体诸多脏腑，循脊入脑。督脉空虚则脑髓失养，髓海不足，患者可见智力低下、失眠健忘等症状。因此督脉上的经穴如神庭、百会、长强等可通调督脉、补脑益髓、醒脑开窍[13]，治疗各种脑系疾病。张学君等[14]研究表明，电针长强穴和百会穴可改善自闭症模型大鼠的学习和记忆能力，并促进PSD-95 蛋白的表达。邹国香等[15]对39例患儿进行针刺长强穴治疗，结果证实针刺长强穴在语言、运动等方面起到促进作用。目前诸多研究表明，针刺督脉穴位可以激发经气、疏通经络、补脑益髓、醒神开窍，进而提高患者的智力和认知能力。总之，自闭症为髓海不足，脑失所养，脑功能异常所致，针刺督脉穴位可通过脑腑调节人体阴阳平衡，从而对自闭症患者的精神、行为异常产生治疗作用。

2 通督开窍针法选穴依据及操作应用

2.1 选穴依据通督开窍针法取穴包括神庭、百会、四神聪、脑户及长强，共8针。神庭穴位于额部，属督脉，为督脉脉气所发，是督脉、足太阳经与足阳明经之交会穴。脑为脑神所化，百神所聚，且脑神为先天之神，起到总领人体正常生命活动的作用[16]。神庭穴处于脑位，为神之聚散处，针刺神庭具有畅通督脉、通脑调神之功，因此其为治疗神志相关病症的要穴。百会有百神之会之意，属督脉，为足太阳经与督脉的交会穴，《灵枢·海论》指出：“脑为髓之海，其输上在其盖。”其中“盖”指百会，可见百会与脑髓的关系尤为密切，故针刺百会可醒脑升阳开窍，改善记忆等。四神聪居巅顶，为经外奇穴，穴下为髓海，具有健脑益智的作用，可补益脑髓，治疗脑病。脑户穴属督脉，为督脉、足太阳经之交会穴，是督脉气血在大脑的出入之处，具有升清降浊，醒脑开窍的作用。长强穴为督脉的起始穴，亦为督脉络穴，而督脉入络脑，与脑有直接的联系；且督脉与肾经交会于长强穴，针刺长强穴可以调理肾经经气，肾气充盈可补益髓海，脑为髓之海且为精髓神明汇集之处，故长强穴具有调和阴阳气血、贯通经气的作用[17]，因此针刺长强穴能调督益肾，醒脑开窍。以上诸穴合用，可以调理督脉、充脑益髓，从而达到改善自闭症患者认知、语言等目的。

现代研究证实，电针干预神庭穴及百会穴可能通过增加脑血流速度、促进血管新生及调节神经突触结构等方式，改善认知功能、增强学习与记忆的能力[18,19]；针刺四神聪能够减轻炎症反应，改善脑组织神经元损伤[20]；针刺脑户穴能促进脑神经功能恢复，提高日常生活活动能力[21]；电针长强穴则可能从抑制细胞凋亡及通过调控异常发育的神经元构建新神经元网络等方面来改善学习记忆能力[22，23]。

2.2 操作方法针刺头部穴位时，患者取坐位，依患者身形选用25 mm 或40 mm 一次性无菌针灸针，与头皮呈15°～30°夹角快速将针刺入头皮，当针达到帽状腱膜下层时，继续进针15～25 mm，视患儿情况留针1～3 h，其间每20 min 行针1 次，每次行小幅度高频率捻转法平补平泻约1 min，捻转频率约200次/分。头针出针后，患者取俯卧位，取长强穴，依患者身形及局部组织厚度选用40 mm或75 mm一次性无菌针灸针，针尖与皮肤呈15°夹角进针，沿棘上韧带向上透刺（需注意针刺角度及方向），进针35～70 mm，提插1 min 左右后出针，行平补平泻法，提插幅度为15～20 mm。

3 临床案例

林某，男，4 岁，2021 年2 月10 日初诊。患儿系1胎1 产，为足月剖宫产，出生时无黄疸及缺血缺氧。刻下症见：言语不能，目不视人，表情淡漠，与人交往困难，面色苍白，身材矮小，动作迟缓，纳寐可，二便调，舌淡，苔薄白，脉沉。儿童孤独症评定量表（Childhood Autism Rating Scale，CARS）评分为41 分；孤独症行为量表（Autism Behavior Scale，ABC）评分为87分。西医诊断：自闭症。中医诊断：语迟，辨为肾精亏虚证。治法：通督益肾，醒脑开窍。处方予通督开窍针法，取上述穴位，每天针刺1 次，每周5 次，治疗1个月为1个疗程。治疗3个疗程后，患儿症状改善，词汇量较前增加，与人目光接触时长增加，指令执行依从性较前提升；CARS评分为35分，ABC评分为72分，较前均有所降低。

按 本例根据患儿语言障碍、人际交往困难、目不视人等临床表现可诊断为自闭症，加之其面色苍白、身材矮小、动作迟缓等可考虑为肾精亏虚，督脉不通，脑神失养。选用督脉穴位长强、神庭、百会、脑户可调理督脉、补肾生髓，升发阳气，推动气血运行，有助于身体生长发育及脑的康复；四神聪为经外奇穴，有调神健脑开窍之功。

4 总结

目前中医及现代医学对自闭症的病因和治疗都处于研究阶段，尚未发现特效药物或治疗方法[24]。自闭症与脑、督脉联系密切，脑为元神之府，主精神意识，是精髓和神志的汇聚之处[25]；头为诸阳之会，督脉总领诸阳经，故通调督脉既可调节五脏六腑之经气以疏通经络，又可协调机体阴阳平衡，进而改善脑的异常状态，达到对自闭症的治疗作用。通督开窍针法所取穴位均在督脉及其附近区域，因此在改善自闭症患儿认知、语言等方面具有一定疗效。目前，通督开窍针法的研究主要以临床初步观察为主，未来可对其作用机制深入研究，以促进针刺疗法治疗自闭症的推广，发挥中医治疗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