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艺琳
罗爱在演奏箜篌
走进福州金泉弄一间颇有格调的茶室,映入眼帘的是一架现代双排弦手拨转调凤首箜篌。琴主人是当天受邀参加“茶与民乐”专场演出的“爱箜篌”国乐坊创始人罗爱。
只见她梳着双耳飞天髻,面罩轻纱,一条唐制长裙配上水绿色的大袖衫,素手轻弹,乐音如水入心,让听众恍惚间仿佛穿越到了千年前那瑰丽浪漫的音乐之境。
演出结束后,平和恬静的罗爱向笔者缓缓叙说着她的故事。这让笔者不禁有些感慨,眼前人就如同她演奏的那首箜篌曲《思凡》的意境一般,经历过矛盾迷惘,最终复归平静,蜕变成一个坚韧不屈的“求道者”,带着她所珍视的箜篌,不断前行。
“赏箜篌新乐,闻天籁神往”,承载多元文化的箜篌,在罗爱眼中是个接近完美的乐器。27岁那年,她开始系统学习箜篌。之前刚经历了结婚生子以及婚姻失败的她,凭借强大的内心和从小打下的音乐基础,不畏困难、重新出发,续上了与箜篌的缘分。
2016年,经过5个月的紧张备考,罗爱如愿以偿地考入沈阳音乐学院。
接近而立之年的她,错过了学习的“黄金时期”,和小自己近十岁的弟弟妹妹们一起上课,时常感到力不从心。为了弥补各方面的不足,她每天都坚持练琴8至10个小时。
那几年,她没有社交、没有娱乐生活,唯有箜篌与乐谱相伴。正因如此,她在琴音中逐步消解了茫然的情绪,脱离了以往的负面状态,学会如何让自己快乐,也寻找到自己的方向。“年龄从来都不会是限制,从现在开始去尝试、去努力,就一定会收获更好的自己。”
如今的罗爱全身心投入传承、推广箜篌的事业中。她坦言,这是一条艰难的路,需要坚定的意志、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以及打破舒适圈的勇气,但这也是追求心中那一片净土的必经之路。
在罗爱的故事讲述中,两个人的名字高频出现:一个是现代箜篌研发人赵广运教授,另一个是她的专业导师贺虹教授。“很幸运能遇到他们,也特别感谢他们成就了现在的我。”
罗爱与赵广运教授同为辽宁省凤城籍满族人。罗爱是赵老师看着长大的,在罗爱眼中,赵老师如师如父。箜篌也因此从小就在她心中生根发芽,“现代箜篌诞生初期在舞台上绽放异彩的样子,深深印在我的脑海”。
箜篌惊艳了罗爱稚嫩的童年,她的人生也因箜篌变得不同。
考入沈阳音乐学院民乐系后,贺虹教授不断钻研、摸索、总结和创新的精神也让罗爱深受感动。在校期间,她参加了第十三届香港世界竖琴大会开幕式演出,随弘韵箜篌乐团欧洲巡演,参加中国斯洛伐克建交70周年弘韵箜篌专场音乐会,以及参与贺虹教授主讲的《箜篌的创新与教学实践》讲座……这些学习演出都让她受益匪浅。
在两位教授的影响下,罗爱逐渐把箜篌的传承当作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并将箜篌传承与文化传播结合起来,把传统曲目和流行曲目联系起来。经过网络新媒体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了解和喜爱箜篌。
在短视频平台兴起之前,罗爱曾借着互联网的东风,以直播表演弹古筝、写书法等才艺积累了大量的粉丝,成为一位小有名气的网络红人。
回忆起那段受人追捧后又果断放弃的经历,罗爱表示:“我觉得充实和丰富自己更重要。如果一直在那个情境中,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心。”如今,罗爱在微博、抖音、B站、快手、网易云等社交媒体平台上依旧有着60多万粉丝。
对于从音乐学院毕业后重回网络空间,罗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因为箜篌搬运不便,想要在更大范围进行演出推广存在一定困难。而互联网是一个能让大家方便接触新事物的地方,大家不用特地去音乐厅就能了解箜篌。她说:“这是一个新的阶段,我希望能借此传承和推广箜篌。”
从罗爱发布的音乐作品中不难发现,她正着力突显箜篌这一内核,并弱化个人色彩。因此,在镜头前、视频里,她常以戴着面纱的形象出现。对此,她还打趣道:“戴面纱,一开始是觉得新鲜、好看,保持神秘感,后面就是懒得化妆。”
事实上,她希望能营造一种国风氛围,便于大家在更超脱的意境中感受箜篌特有的音色和旋律。
随着罗爱在箜篌传承道路上的不断前行,她也发现了不少限制箜篌的发展的因素:一是受地域、环境等方面的影响,线下授课形式单一且规模较小;二是箜篌传承早已断代几百年,缺乏童子功培养教育的经历。此外,现代箜篌学习门槛高,乐器价格昂贵也是“劝退”学生的部分原因。
对此,她专门开设了网络基础教学课程,摸索出一套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教学模式,并根据学生的年龄、乐理水平、学习时间等制定学习计划,调整教学进度。等初学者有了一定基础后,再根据深造需求,协助其规划报考音乐学院,开启系统的进阶学习。
针对箜篌学习门槛较高的问题,她与志同道合的音乐人、沃尔特小竖琴代言人“雪悦弦歌”共同整理了一套关于箜篌及小竖琴的初级入门基础教材,有效降低了学习难度,让初学者们可以用性价比更高的15弦小竖琴代替箜篌作为兴趣启蒙阶段的乐器。
至此,罗爱的箜篌专业教学得到进一步的完善。她的学生在福建省璀璨杯青少年管弦乐大赛、第21届“遇见桃花源”音乐大赛(福建赛区)、国际青少年音创未来人才计划音创未来艺术节、福建省第二届“闽乐芳华杯”校园民族器乐大赛等一系列专业性的交流比赛中取得了优异成绩。
“福州是一座可以看到竖琴和箜篌,民乐与西洋乐紧密联系与和谐发展的城市。”罗爱告诉笔者,两年前,她在一场活动中与福州海伦竖琴重奏团的创始人高兰艳结识,并在高老师的热情邀请下留在了福州,携手推广箜篌和竖琴。在高兰艳的帮助带动下,她进入福州中加学校、福州象峰学校、福州黎明中学、福建省艺术职业学院等开展箜篌教育普及。
目前,罗爱正计划于下半年离开福州,继续读书深造,而她选择的是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另一个领域——音乐疗愈,而非音乐表演方向。“到了我这个年纪,舞台、鲜花和掌声已经不能再带给我很大的成就感了,更高的演奏技巧可以让孩子们以童子功去实现。为了能将箜篌带往更广阔的舞台,我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方向,把箜篌作为一个有效的沟通媒介,去感染、疗愈需要帮助的人。”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