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远,白夜昕
(哈尔滨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马克思看到,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与社会发展是相辅相成,密不可分的。推动社会总体进程发展离不开培养社会高度精神文明,丰富人的自我内涵。社会文明追求的目标和指向应该是人的全面发展,资本所创造出的文明蕴含着个人自由和进步的内在逻辑,如何打破地域限制,改变社会制度,改良社会关系,促进人的平等发展是马克思自由观的核心课题。马克思自由思想从萌芽到成熟的过程也是马克思自由观内涵不断丰富的过程,马克思选择在批判的基础上对自由观的科学内涵进行本质变革,是在总结西方哲学思想基础上的理论超越,具有创造性和现代性。
马克思在《手稿》时期发现资本主义逻辑下对工人的剥削和压迫,明确劳动作为人的本质和自由之间存在的关系。早期马克思呈现出受青年黑格尔派影响的思辨哲学自由观,在进一步思考的过程中,马克思意识到黑格尔自由思想本身具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通过对资本主义时期现存制度的深入思考,旨在用正确的理论武装人们,指导人们在现有条件下正确的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马克思明确了以往旧哲学家所提出的哲学理论仅仅是为了维持现存制度和给人带来精神慰藉。真正从现实环境出发,逐步恢复哲学理论本质的真理性,实现了从思辨哲学到实践哲学的根本性转变。
过去的自由哲学超脱于现实,没有以现实物质条件作为基础,只追求在头脑中形成的精神自由。这与当时所处的生活环境有关:维持生存需要对自然的客观性加以妥协,自身的思想和行为能力无法达到主观与客观的统一。西方早期所探究的自由观绕不开的话题就是世界的本原,马克思用批判的眼光走出了这种形而上学所代表的抽象的自由观念,其中包括中世纪神学自由观对于宗教以及神学的崇拜,马克思用唯物主义对此进行了深层次的分析。近现代唯物主义自由观重视对理性的思考,用感性知性来解释自由的含义。重新审视西方哲学史所延伸的自由观念,都对马克思产生了或大或小的影响,马克思对于自由的追求是以此作为启蒙基础的。其中对马克思自由观念影响较大的几位哲学家:康德,费尔巴哈以及黑格尔,都为马克思确立实践自由观提供了宝贵的思想资源。但这几位哲学家都没有走出社会环境和历史条件的束缚,呈现的是片面的自由观。
马克思在认清传统自由观念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时,他选择从不同角度出发来探究自由实现的可能。马克思首先从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出发,通过对国家政治制度的解析,对经济运行规律的探寻,在接触到社会物质利益对自由的限制后,将目光由唯心主义哲学转移到现实生活当中来。马克思对传统自由观念的突破就在于对实践的深刻认知。在实践基础上的自由观,解决了以往抽象自由和观念自由自身无法克服的局限,同时实践也是人的自由得以实现的根本路径。马克思之所以提出实践才能真正实现人的全面解放就在于:马克思看到了劳动作为人的本质的不可忽视性,过去的理性自由哲学一直将人的本质看做是自由,但实际上人赖以生存的物质生活生产资料都需要通过劳动来实现,只是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下的虚假自由与异化劳动歪曲了自由和劳动之间的真正关系。“人们并不能依据自身理想决定所从事的劳动,更不能在合理范围内获得自由。”[1](P507)人只有能够自由的从事劳动,才有可能实现人的全面发展。马克思将生命的真正意义放在自由上,用感性的思考加上理性的分析将自由与现实结合起来,不同于过去自由概念的是,马克思没有过分解读自由是什么,而是将着重点放在了自由怎么实现上。马克思在生命价值中赋予了自由的核心内涵,将自由解释为蕴含在实践中的自我创造、自我解放以及自我实现。这就使得马克思主义自由观既有人文终极关怀,又没有脱离具体现实世界。
很多经济学家已经分析过资本主义逻辑下的社会形式,也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的运行规律。资本主义社会最突出的特征就是不断进行资本增值和资本的原始积累,资本家用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以及劳动异化来完成自己对于物质贪欲的满足。资本社会存在着三种构成条件:一是生产者,也就是资本家和被压榨的工人。二是进行物质生产的生产工具,三是物质生产所需要的原始材料。在这种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存在矛盾的情况下,存在于社会当中的一切因素和组成部分都被物化了,即便是作为拥有社会大部分物质财富的资本家,也无法实现人的自由。而马克思对剩余价值产生的分析,更是直接揭露了资本主义逻辑下所存在的形式自由的伪善性。商品在市场上的流通过程,加重了资本社会的物化程度。自然环境作为生产过程的原始资料,通过人为加工产出社会所需要的劳动产品,劳动者是为资本生产商品的工具,被加工以后的商品进入市场流通完成交换以后最终投入到资本的再生产中。所谓的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在资本主义社会都不过是资本逻辑的映照,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是资本逻辑的显现。
资本的不断积累描述着社会发展的单调性,所有的商品都是为了创造利益价值,提高剩余价值的生产力。使用价值和价值的概念开始混淆,家庭关系和传统道德受到了冲击,人们之间形成的社会关系全部以物化为前提,马克思认为资本从来都是肮脏的,世界向前发展的历史代表了资本不断增值的历史。想让社会回到健康的秩序当中来,必然要改变资本逻辑,人作为生产者的机械性和麻木性,商品作为交换的价值淡化,社会的一切构成要素都要为资本的积累让步,资本取代了人成为社会的主导,人的自由无从实现。资本主义下的人的自我异化以及市场上的供求失衡构成了社会中不可调和的矛盾,生产力提高,剩余价值的增长提升了生产效率,这就造成了生产规模的持续扩大,而社会当中的阶级矛盾更加明显,劳动者的劳动加重了自身的苦难与贫富差距的增强,这种恶性循环的最终结果预示着资本主义危机即将到来。资本主义危机暴露了西方民主制度下的虚伪自由,也暴露出了资本主义民主制度下的矛盾冲突,马克思从政治结构上探析西方一直以来推崇的民主制度本质上就是劳动异化和人的物化。这种形式下的自由是无法落地的,物质生产领域的极度剥削使劳动者与资本的对立日益突出,对社会价值观带来了毁灭性的影响。
人的存在通过实践活动得以证明,人的本质也是通过实践活动得以体现,人的价值在实践活动中得到实现。马克思反对“理解物与人用同样的方式,人的类本性与此应该有所区别。”[2](P5)马克思跨越了精神自由阶段,意识到人只有通过实践活动才能获得现实自由,实现人存在的本质。马克思认为,自由包含了两个方面:既有物质自由,也有精神自由。想要让自由得以实现,需要以物质劳动所创造出来的生活生产资料作为基础,在这一过程中逐渐完善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与人之间形成的社会关系。马克思在提出共产主义这一观点的时候,从经济学和政治学的角度,沿着时间脉络,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作为衡量尺度具体分析了社会的各个形成阶段。马克思分析了不同阶段下对人自由限制的种种因素,指出在共产主义才能得到人的全面解放。
在阶级社会中,工人通过劳动来获取生活资料,满足自身最基本的需要。资本家通过剩余价值对工人进行无止境的剥削,来打造自己的财富帝国。异化劳动的产生,使得工人和资本家之间的阶级分化越来越明显,工人所创造出来的价值越多,他自身得到的就越少。资本主义背景下,工人所得到的自由是一种虚化的,不可能真正落地的自由。劳动作为人的本质,是自由实现的载体,但在阶级社会中变成了异己的物质力量实现对底层人民的加重盘剥。这与人的本质力量相违背,马克思认为这种与人的本质相违背的虚假自由会随着资本主义的落幕、共产主义的胜利而消失,但这一切需要漫长的时间。劳动作为人存在的本质,是将人与动物区别开来的核心标志。动物依据本能驱使自身进行活动,而人是通过满足基本生存需要进一步对自由和幸福具有更高的追求而从事实践活动。马克思从历史发展的角度进行分析,指出社会历史发展是依托于人所进行的物质生活资料的创造得以向前。资本主义制度下,私有财产以及异化劳动的存在,使人无法通过劳动来实现作为人本质的自由。只有消灭私有制和不合理的社会分工,使人的劳动具有科学性和社会性,人才能在劳动中获得自我解放和自我实现。在共产主义社会,人的劳动是自由自发的,是为了实现自身价值和获得满足快乐为出发点,这个时候人从事的实践活动就能实现人的真正发展从而获得自由。对于现实的个人来说,不可能仅仅停留在精神层面追求自由,而是在自身所处环境内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这是人本质的体现。通过改变生产资料,用劳动创造物质资料,来改善自身的生存状态获得自由发展。
认识人的本质就要充分理解客观规律的必然性,马克思否定了亚当斯密的消极观点,认为自由可以通过在人对世界的改造过程中得以完整实现。马克思认为实在自由是人在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的自由意识客观化,即人在充分意识到客观规律必然性后所做出的主观努力和超越。马克思对于自由和实践的观点是相伴相生的,对自由的追问就是对实践的探索,对实践的关注就是对自由的解答。实践不仅仅代表的个人的自由意志,在某种程度上更彰显着人的本质。只有将人的实践活动立足于科学的外部条件上,才能得到实现自由的现实途径和实际力量,人的自由本质才能不受束缚的实现。人不可能脱离实际定在而空谈实现自由的可能性,马克思自由观就是在充分意识到外界束缚从而对外界做出的积极反应——劳动,来充分阐述自由作为人本质的实现途径,马克思用实践实现了自由和必然的现实统一,为实现人的本质提供了根本启蒙。
马克思在《论犹太人问题》充分体现了实现政治解放的现实诉求。康德所一直追求的“自由可以可能”到了马克思这里开始落地变成了“自由如何实现”。这一伟大的思路转换直接超越了过去资产阶级狭隘封闭的自由观,是真正关于人的自由实现的升华。马克思在看到了鲍威尔关于犹太人解放问题的观点后,进一步说明鲍威尔仍然没有脱离国家制度对人的束缚这一现实。鲍威尔认为,只要犹太人获得宗教信仰自由,就能实现自身的政治解放,这一观点暴露了鲍威尔对于政治解放这一观点思考的不全面性。马克思在论证这一观点的片面性后,扎根德国现实生活,逐步分析政治解放与人的解放之间的关系。“对于德国,实现彻底和普遍解放,不应该是乌托邦的幻想。”[3](P12)马克思看到,在当时的市民社会背景下,政治解放只能是少数资产阶级的解放,而宗教解放仅仅是实现了人的信仰自由,甚至达不到政治解放。宗教解放也不应该仅仅拘泥于犹太人,而应该是面对全体市民的信仰自由,从而实现政治解放。必须认识到的一点是:政治解放不等同于人的解放。政治解放只是面向资产阶级的解放,它非但对人的自由没有提供帮助,反而加重了世俗人民生活的苦难。但想要实现人的解放,必须要以政治解放和宗教解放为前提。
政治解放和宗教解放能够使人们实现信仰自由,实现了人的全面解放的一个分支,人的自由解放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政治解放能够使人们超越私有财产和资本主义观念,它能为实现人的完全解放做铺垫。所以,政治自由不是人的自由,人真正的自由在于哲学与现实相结合下的自由状态。哲学上的自由是面向所有人的超越历史和阶级的自由,通过现实条件做土壤,让人完成对自由本质的复归。马克思写《论犹太人问题》的真正目的在于,以解决宗教问题延伸至政治解放,最终的目标在于人的现实解放。而犹太人的压迫表面上看在于宗教束缚,事实上是一个国家长久以来发展形成的专制制度和俗成观念。另外,马克思说明,政治解放并不是完全废除宗教,宗教与现代国家存在的民主制度并不是不能相融和完全对立的,相反,一个建立起民主制度的国家可以实现宗教的信仰自由,完全废除宗教并不是建立一个现代化国家的必要前提。犹太人的宗教问题只能说明政治解放的不彻底,政治解放的最终走向就是人的现实解放。马克思通过对市民社会和政治国家的深刻分析,最终目的是探求人在这种社会政治环境下如何谋求真正的解放,马克思希望人们意识到,要运用正确的理论去指导现实的生活,从宗教自由开始,用政治解放作为过渡,最终完成全人类的现实解放。
马克思在关注社会整体解放的同时,关于人类社会整体历史也进行了深入研究。马克思对于自由的探索过程同时也是马克思追求适合人类发展的经济环境和社会制度的过程。个人的全面发展需要自然条件,社会结构,经济条件和政治制度的全面完善,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问题围绕社会文明整体发展展开。马克思致力追求的是所有人的自由,核心目的是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也是他所提出的共产主义社会美好愿景的核心要义。马克思对人生活和生存境遇的关注,对于普罗大众的切身关怀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基础,也是马克思自由观的人文底色。
马克思既肯定文明发展的统一性,又承认文明发展道路的多样性。马克思看重个人品格的塑造,对自由的思想阐述也由此展开,与此同时马克思将个人发展的最终指向放到了人类的总体发展上。其中既有对个人充分发展的期许,又有对社会总体发展的合理盼望。马克思对于人的全面发展有着极为丰富的理论内涵,马克思认为真正要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离不开社会环境,劳动关系以及生存需要等诸多要素。在此其中,关于人的自由个性的全面发展,马克思进行了更深层次的阐明。人在所处的生产关系和社会交往中通过劳动等手段来实现自身所具有的价值,从而实现人的自由个性的真正发展。马克思反对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对人的本质剥削,提出只有在共产主义条件下才能实现人的自由个性发展。马克思之所以提出自由个性这一理念,是对人的全面发展进行了几个阶段的解读。在前几个阶段上,人的发展都不可避免的受到各种形式的制约,无法实现真正的全面发展。首先经历对自然界依赖的过程,人们逐步通过改造自然来满足自身的基本生存需要。而后过渡到对物的依赖有所减弱,人能通过一定劳动来实现一部分独立性的资本主义时期,这个时期表现为“形成了社会普遍物质交换,关系全面,多重需要的整体体系。”[4](P107)马克思认为这都不是人们所需要的真正的发展,他认为真正的发展就是实现人的自由个性,满足人们对自由的需要的发展。劳动不再是奴役人的手段,而是变成人自愿自发的想要实现自身价值使自身的精神世界更丰盈的活动。马克思同时指出,想要真正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必须以社会生产力高度发展作为前提。在原有的分工制度下,每个人只是满足社会需要而非个人需要,满足资本主义整体利益而非自身利益,想要实现个人发展,就要消灭原有分工,实现真正的自由劳动关系,个人所创造出来的价值是从个人所需出发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增加了社会财富,个人所需与社会所得应该达到同频共振。对于个人的全面发展和生命意义的实现,是马克思自由理论研究不可忽视的重要出发点和落脚点。
马克思在选择唯物主义作为哲学基础以后,对于自由的论断也逐步迈向社会的现实层面。社会形态的变革以及所处时代的动荡推动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了彻底的剖析。马克思认识到,无论是宗教教义或是历史延续的观念对人的束缚不可能仅仅依靠观念上的自由来解决。人想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需要进行怎样的社会革命,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此进行了更加成熟的思考。马克思从思想观念上,行为准则上,政治经济学领域等诸多方面探索了自由实现的可能以及实现路径,马克思创造出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其他哲学家的研究方法,也是马克思主义自由观真正得以实现的根本可能——实践论的自由。“实践不仅创造了人,也是人的本质属性,使人与动物相区别。”[5](P116)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进行了抽丝剥茧的解读,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下自由的虚伪性,为实现真正的自由创造突破性的可能。“现实的个人”是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一大亮点,由此出发马克思探索出剩余价值理论和唯物史观对于人类解放所呈现的作用。资本主义逻辑在其内在发展过程中就已经暴露出不可忽视的劣根性以及对人类自由和解放的根本限制,对于这一问题的发现成为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的理论起点和架构人类解放观点的现实契机。马克思对人类解放的关注,是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哲学的一个重要特征。马克思通过对市民与国家存在的矛盾的研究,对私有财产的进一步分析,得出从经济学角度所确立的以商品自由交换的市场经济制度不能实现人的自由。从人类发展的整体历史过程来看,马克思经历了从追求精神自由到政治自由到最后的只有通过实践才能获得人的现实自由三个发展阶段。马克思对于人类解放的探索是在理论与现实不断地冲击中逐步成熟起来的,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逻辑和政治制度进行批判的根本目的就是寻找人类解放的实践可能,要在弥合分裂实现统一的过程中实现个性和共性的有机统一。马克思既要在理论上明确自由的内涵,实现对绝对精神的跨越,又要在现实境遇里探索实际路径,马克思的实践自由观成功实现了对传统自由哲学的超越,创造性的用实践自由为人的全面解放指明了方向。
马克思探索自由在现实生活中能够实现的路径时,从辩证角度出发,认识到资本主义在不断进行资本积累的过程中,实现对人的压迫和无止境的剥削。那么在资本积累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本身就蕴含着使资本主义消亡的诱因,所以自由实现的现实路径也隐藏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马克思通过不断的探索,在资本与异化劳动的冲突对立下,在私有财产和剩余价值的危机中找到实现自由的可能。资本增值所导致的人的片面发展最终要通过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和人的自由时间的冲突来解决。马克思从不同维度观察了人的自由实现的现实路径的组成部分:自由的时间,自由的空间以及自由的思想和自由的身份。由此认为要通过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不断完善为实现自由提供更多的现实可能,创造出更多现实条件。
马克思提出,“现实的个人”才是社会存在的前提。改变资产阶级社会下所存在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通过阶级对立来冲破资本主义的牢笼。个人之所以具有现实性是通过阶级这一身份来实现的,个人通过不断参与社会当中的实践活动,参与到社会的发展过程中,才能在历史的发展脉络里实现联合体的共同作用,个体的基本诉求和社会整体愿望的矛盾最终会落实到自由个性中。马克思对于自由主体的探究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阶段,马克思早期对自由主体探索体现了一定的模糊性,这是因为马克思受青年黑格尔派的影响,尽管马克思并不完全认同于伊壁鸠鲁对于“自我意识”自由的观点,但又无法找到能将个人自我意识自由与现实联系起来的路径。原因就在于马克思将自由的主体倾向于自我意识和人的精神自由,导致对自由的追求无法落地。马克思由此开始反思,在研究新闻自由与人的自由的关系时,马克思进一步将自由的主体定义为受到社会多方桎梏,享有社会权利的具体的人。马克思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角度出发,来论证人类社会发展至今的历史是通过人的实践活动来实现的。马克思对抽象的人这一观点进行了思辨的批判,批判脱离具体物质生活条件而存在的自我主体的个人不具有现实性,把人的定义仅仅局限在了有限的意识中,忽略了人是从事社会主要生产活动的生产主体。马克思否认施蒂纳对于人想要实现自由就要完全回到人自身,摒弃一切杂念,突破所有限制,获得属于人完全的自由这一观点。马克思表明,这是完全存在于精神层面的想法,忽视个人生存条件的客观实在性。包括后来费尔巴哈对于人的感性理解,都没有到达人的历史性和现实性的统一。马克思在对黑格尔批判继承的基础上,从人的“自我意识”到“具体的人”将哲学的最终落脚点放在了“现实的个人”上。马克思指出,“现实的个人”是在突破感性意义上的理解,具有实体意义的实践性的人。只有“现实的个人”能满足历史性和社会性的双重统一,通过现实生产活动创造能够促进社会向前发展的物质生产资料。
马克思看到了资本主义只是换了一层压榨人的外衣,最终仍然是贫富等级不断拉大的局面。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使工人在不断劳动的过程中逐渐丧失作为人的本质,沦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劳动机器和工具,对实现个人解放没有任何价值。马克思探寻所有人实现自由的根本路径就是:形成自由人联合体,由此引出自由人联合体这一概念。从字面意思来理解,联合体是作为渴望获得自由,实现个人价值,反对剥削和压迫的人群共同联合起来的共同体。马克思在理性国家观中,也提到过“国家是合乎伦理和具有理性的共同体,是每个人之间‘相互教育的自由人的联合体’。”[6](P11)在这其中,每个人都是作为现实的个人存在,这是马克思区别于康德和费尔巴哈的新概念。作为现实的个人,他们的生产方式和生产过程决定了他们作为现实个人的特征。马克思清醒的看到,沿着历史脉络不断发展起来的社会制度,无论是封建专制制度还是现在的资本主义社会,都是在用不同形态不同方式来对人进行压制,所有的社会形态不过是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采取的不同制度实行对人的盘剥,通过时间不断的堆积,这种统治阶级的思想逐步发展成一个国家的法律律令,人们没有认识到就已经沦为了为他们所服务的工具。现实的个人所从事的社会劳动不应该是强制性为特权阶级服务的,自由人联合体中的每个人的发展与所有人的共同发展方向应该是一致的,这二者应该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个体的劳动应该是为实现个人价值和个体自由为最终方向,而作为联合体当中的所有人都能在社会劳动中完全展现自己的才能。在这个联合体中,既保留了个人的独特性又能在生产关系中消除阶级观念和阶级差别,这是一种充满感性与理性的美好设想,但是它也代表马克思对于自由观念的最终归宿。达到自由人联合体的实践途径首要就是消灭私有制,消除阶级对立,形成人与人之间休戚与共的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在这一时期的社会特征是:生产资料公有制的社会背景下,每个人自由自发的进行劳动,不再是为了满足基本生活需要而进行的劳动,劳动的目的只是出于能够创造属于自己的财富和价值。在社会关系中,消除阶级之间存在的差别,消灭对立性,在此基础上建立的自由人共同体是能够符合所有人利益的结合,而不仅仅是满足少数特权阶层的需要。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是和谐友善的,个人自由得以全面的丰富和发展,个人独特性完善的同时,也是社会整体性延伸的开始。人类整体是由每个现实的个人组成,个体的个性发展能够促进联合体的有机结合,马克思在意识到资产阶级生产关系是将工人的价值沦为创造利益劳动工具,而无产阶级想要获得作为人的尊严只能通过自由人联合体作为革命途径,马克思提出的这一观点为个体解放开辟了实践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