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海：40年只拍一条河

文／石晓丹

40年，可以做很多事，但济南摄影人刘福海只安静地做了一件事— —拍黄河。他镜头里的黄河，每一张都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姿态，甚至不一样的情绪、气质。刘福海用坚持诠释热爱，用时间见证情怀，不仅为母亲河留下了诸多影像，也为时代留存了一份厚重而形象的历史文献。

与黄河摄影结缘

“我拍的黄河，每一张都有她不同的颜色，黄和黄不一样，白和白不一样，每张照片都代表了一种力量，也代表了黄河的一种特点。”翻着自己的巨幅摄影艺术作品集《中国母亲河·黄河魂》，刘福海颇有些自豪地说。

40年来，刘福海数万次聚焦黄河，用镜头记录了黄河流域尤其是壶口瀑布的很多壮美瞬间。1987年，他拍的一幅黄河摄影作品《壶口瀑布》，被《山东画报》通版刊登，这也是刘福海拍摄壶口瀑布的起点。

20世纪80年代，下乡回城的刘福海被分配到济南汽车制造总厂（中国重型汽车集团有限公司前身）主管宣传。为提升市场影响力，他给厂里提建议，应该重拾“黄河”梦想，打造“黄河”汽车品牌在全国乃至国际知名度。为此，刘福海特别策划了《中国黄河汽车总目录》项目。

在那个没有图库的年代，为找到一张黄河最具冲击力的照片作为目录封面，几经考察之后，刘福海和同事决定到“黄河之心”的壶口瀑布拍摄。

“正所谓‘黄河之水天上来’，壶口瀑布是最能体现黄河雄风、展现黄河力量的，而且，她的那种冲击力恰恰是我们中华民族百折不挠精神的生动体现。”回忆起第一次到壶口瀑布拍摄的情景，刘福海仍然历历在目——当他站在山坡上，看到滚滚水流倾泻而下，那种气势如虹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他，“热泪盈眶！也是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找到了摄影的根。”刘福海说道。

后来，壶口瀑布成为刘福海近半生的拍摄主题，他还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出一本以黄河为主题的摄影作品集。

于危险中往返40余次

“小目标”的实现远没有想象中简单，尤其是想要给大家呈现出一个四季分明、丰富多彩的壶口瀑布。

“在呈现形式上有一定难度。”刘福海坦言。他举例，比如想拍壶口瀑布的春天，但壶口瀑布周边几乎全是岩石，很难有季节之分，尽管附近有山，但往往拍山就拍不到河，拍河就拍不到山，全部呈现，又体现不出浊浪滔天的细节。那要如何呈现壶口瀑布的春意盎然？

摄影人刘福海。图／受访者提供Photographer Liu Fuhai.

《中国母亲河·黄河魂》中收录着一幅《春的信使》，该作品曾先后被国家图书馆、济南市图书馆收藏——照片的一角是刚刚抽条的柳枝，远方是波澜壮阔的黄河。刘福海说，为了找到全新的角度，他曾前后往返十几次，最终才寻到壶口公路岸边处岩石旁边的这棵树，刘福海说：“柳叶的大小也需要恰到好处，太早了拍不出春的色彩，晚了又拍不出生机，只有长到小嫩芽比较饱满的时候最好。另外，光线与天气有关，完全不可控，这是跑了好几次才拍到的。”

摄影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在刘福海40余年的拍摄生涯中，他和团队从济南奔赴壶口瀑布共计40余次，这样的故事有很多。有时候，为了等一张冰瀑彩虹的照片，他会在冰上趴一个多小时；还有一次为了拍百年不遇的冬汛，他和伙伴们连夜从济南赶往壶口瀑布，又冒着严寒，从上午9点等到第二天凌晨3点，才终于拍到了冬汛的壮美瞬间。

抛开高昂的费用不谈，危险也数不胜数。一次拍摄接近尾声时，刘福海发现自己趴着的身体在飞满泥浆的石头上有点不可控地向瀑布滑去，“当时身边没有可以脱险的位置，我顿时发了蒙。幸好，关键时刻，3位操着南方口音的朋友向我走来，他们急中生智用3条腰带互相连接抛给我，我抓着腰带顺势爬上来才得救。”刘福海说道。

那为何还要坚持？面对这个问题，刘福海说：“因为爱啊！我打小在黄河边上长大，对黄河的感情是融进骨血、刻进DNA里的。而且，随着拍的黄河素材越来越多，对黄河的这种爱也越发不可收，我每一次去，她都会给我惊喜。这是中国的母亲河，是我们生命的摇篮，我觉得自己有责任让更多人去了解她的雄浑、壮阔与亲切，也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呼吁更多人去保护她。”

记录时代变迁

就这样，刘福海孜孜不倦地通过光与影的变换组合，将黄河的每一个壮美瞬间化为永恒。2019年8月，他的巨幅摄影艺术作品集《中国母亲河·黄河魂》由中国摄影出版社正式出版，并先后被国家图书馆、济南市图书馆、陕西省宜川县人民政府收藏。

1987年，刘福海与朋友第一次拍摄壶口瀑布后合影留念。图／受访者提供In 1987, Liu Fuhai and his friends took a group photo after the first attempt to photograph the Hukou Falls.

在《中国母亲河·黄河魂》中，母亲河时而温柔清冷，时而奔腾咆哮，不仅颜色千变万化，形态也各有不同，有时像毛发，有时像火焰，有时又像丝绸……

以《燃烧的火焰，涌动的激情》这幅作品为例，刘福海使用慢门效果，将湍急的瀑布变成了飘雾，再配上当时的光效，河水变成了金黄色，仿佛火焰一般熊熊燃烧，浪漫而辉煌。

《中国福》是刘福海最喜欢的作品之一。整幅作品长达17米，是目前用摄影方式再现黄河的最大尺寸的摄影长卷之一。只见，奔腾的壶口瀑布中央呈现出一个巨大且清晰的“福”字。“这是2014年偶然捕捉到的，当时河水簇拥着石块，正好形成了这个‘福’字，让人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刘福海介绍。2021年，该作品被收入山东黄河文化经济发展促进会编写的《黄河流域百年变迁录》。

《春的信使》通过刚刚抽条的柳枝体现出黄河的春天。图／刘福海The Messenger of Spring showcases the spring of the Yellow River by use of fresh willow twigs.

黄河入海口是鸟的天堂，图中的黄河正如一只腾飞的鸟。图／刘福海The Yellow River estuary is a paradise for birds. In the picture, the Yellow River looks like a flying bird.

除了黄河本身的千姿百态，刘福海还用镜头见证了黄河流域40年来的历史巨变。“我们最初去壶口瀑布拍摄时，没有酒店也没有宾馆，只能住在老乡家里，那时候人们的物质生活贫乏，周边也几乎见不到外来客，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刘福海说，如今的黄土高坡披上了绿装，黄河水质越来越好，壶口瀑布的旅游发展也越来越好，酒店、民宿全有了，每到旺季，景区里总是人山人海，老百姓的生活也越来越富裕，“你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条‘幸福河’的蜕变历程。”

眼下“小目标”已实现，未来还会继续拍黄河吗？刘福海的回答是：“肯定！”他说：“生命不息，拍黄河不止，尤其当下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已经上升为重大国家战略，济南也正在从大明湖时代向黄河时代昂首阔步，我们更要快马加鞭，深入挖掘黄河文化，展示黄河风采。”下一步，他计划邀集全国摄影爱好者一道，共同出版黄河摄影全集、开发黄河文创产品，让黄河文化成为真正的超级IP。

Liu Fuhai: A Photographer Who Sticks to One River throughout 40 Years

In 40 years, one can do many things. But as for Liu Fuhai, a Jinan-based photographer, he just did one thing quietly photographing the Yellow River. Liu Fuhai has interpreted his enthusiasm with persistence and recorded his obsession with the passage of time. He has not only kept tens of thousands of images of the mother river, but also preserved massive and vivid historical documents for the era.

For the Yellow River under his lens, each photo shows a different color and pose and even expresses a different emotion and disposition. In August 2019, his huge photograph art collection,China’s Mother River · The Soul of the Yellow River, was published by China Photographic Publishing House and was accepted by the National Library, the Jinan Library, and the People’s Government of Yichuan County of Shaanxi Province.

Apart from capturing various forms of the Yellow River, Liu Fuhai also used his camera to follow the enormous historic changes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over the past 40 years. Today the Loess Plateau is getting greener with a clearer Yellow River.

Will he continue taking photos of the Yellow River? To this question, Liu’s answer is “Absolutely!” “For as long as I live, I will never stop doing it. In particular, in view of the context that the ecological conservation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Yellow River Basin have been upgraded to a significant national strategy and that Jinan is marching from the age of Daming Lake to the age of the Yellow River, we should speed up our deeper cultivation of Yellow River culture at a greater pace to showcase the charm of it.” Next, he intends to invite photography enthusiasts from around the country to collaborate on the publication of a Yellow River album and the development of creative cultural products based on the river so that it can become a true super 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