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党—国家—社会”视角下中国共产党对中国式现代化的百年探赜

2023-04-17 15:10
中共南宁市委党校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中国式中国共产党现代化

王 雯

(兰州大学,甘肃 兰州 730000)

一、引言

在比较政治学的视角下,传统的国家现代性理论存在着国家中心主义和社会中心主义两种基本主导范式。为弥补社会中心主义和国家中心主义在后发国家建设研究中的缺陷,杨光斌提出“以政党为中心”来进行国家现代化研究[1]。以“天赋人权”“社会契约论”为核心的社会中心主义理论体系和以国家自主性与国家能力为核心的国家中心主义理论体系,这两种分析范式都建立在西方“国家—社会”的二元分析框架内,都忽略了政党作为一种超越了国家与社会的整合性力量所发挥的重要作用,更未充分认识到政党在领导国家现代化进程中发挥的主导作用。由于现实的需要,政党一般都在后发现代化国家中居于核心地位,它不仅进行了组织动员,还进一步构建了国家,成为合法的权威来源。由此,“政党—国家—社会”三维分析框架超越了西方“国家—社会”的二元分析框架,从坚持党的领导的认知角度来说明众多后发国家怎样走上现代化道路。

政党是理解政党制度变迁的关键变量。鸦片战争拉开了近代中国历史的序幕,面对西方强势文明的全面冲击,中国传统的社会秩序面临严峻挑战。伴随着帝制的结束,中国由此陷入了“一盘散沙”式的“总体性危机”。面临“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旧中国迫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组织力量来解决其所面临的内外困境。纵观二十世纪的中国历史进程,从清末革命党人到军阀混战时期的多元政党,再到国共两党角逐,直至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取得了建立新中国的伟大胜利,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坚强领导核心。

在“政党—国家—社会”视角下,在中国现代国家建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是基于承担领导中国革命和“建设一个中华民族的新社会和新国家”[2]663而产生的政党,因而,其要担负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所面临的两大历史任务。在中国共产党领导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中,中国共产党通过将自身嵌入社会和国家体系之中,成为国家和社会的领导力量,不断发挥主导作用,以实现政党、国家、社会三者之间的平衡。目前,在“政党—国家—社会”视角下进行中国式现代化研究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学者所认同,其中已有一些直接涉及本文的话题。如林尚立认为党的领导核心地位与社会主义发展之间有深刻的内在联系,主张从政党角度来思考当代中国国家与社会关系[3]。李新廷在详细论述西方比较政治学研究视角的转变和“政党”这一第三维视角的引入的基础上,认为“政党—国家—社会”分析框架对于中国经验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解释视角,有助于了解中国共产党在制度变迁中的地位[4]。王侃认为“政党—国家—社会”视角在中国的兴起、发展,最终形成了当下中国“以执政党为中心、为主导”的现代化道路和理论[5]。张伟认为“政党—国家—社会”视角关注了中国政治情境下的政党对政权、经济和社会生活的组织与引导,用实践证明了这一分析框架与推动中国现代化进程实际的契合性[6]。以上这些学术成果为从“政党—国家—社会”这一视角研究中国共产党与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理论依据。从实践历程来看,我国现代国家建构的发展路向,既凸显了中国共产党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核心领导地位,也展现了中国共产党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逐步将自身嵌入社会、国家体系中,两者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在“政党—国家—社会”视角下研究中国共产党在现代国家建构进程中如何通过不断调适与国家和社会的关系来坚持和发展其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的核心领导地位,更符合中国实际。

二、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革命方式重构社会关系,走向革命立国

中国共产党认识到中国要真正走向现代化,首先要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然后才能进行现代化建设。现代国家的构建与基层社会的改造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一体两面。中国共产党通过革命的方式打碎旧中国的社会关系结构,建立新的社会关系和国家体系,以三大法宝有效整合中国社会各革命力量,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

(一)推进土地制度变迁——引领社会变革

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以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便进入了深入农村不断积累发展革命力量的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依据当时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及革命主要任务的变化,不断调整土地政策,团结更多力量,扩大革命的群众基础。中国共产党推进的土地政策,通过重新分配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建立逐步消灭地主阶级的土地所有制,瓦解了农村传统经济基础。由于农村经济关系的变化,以农民为主体的农村社会关系结构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具体来说,伴随着土地政策的推进,地主、士绅和宗族在乡村社会的治理权威逐步被瓦解,在农村延续上千年的宗法家族制度被彻底打破,各阶层的社会地位发生了改变,大量的地主阶级被消灭,坚决执行中国共产党土地改革政策的农民成了农村新的力量。土改运动的发展表明,在中国革命不断推进的同时,中国的社会变革也在深入发展。经过土地改革,广大农民在经济和政治上翻了身,其政治觉悟和组织程度空前提高,自觉地在中国共产党周围团结起来。

1948 年4 月1 日,毛泽东在山西兴县蔡家崖村晋绥干部会议上的讲话,进一步明确了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土地改革工作中的总路线和总政策。正确政策的贯彻执行,保障了这一时期土地改革的顺利进行。到1948年秋,在老解放区和半解放区,约1亿人口的区域彻底解决了土地问题[7]。党的土地政策的落实,带来了农村生产力的大解放、农村经济的大发展、农民生产积极性的大提高,为我国逐步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扫清了障碍。正是因为中国共产党通过切实利民的土地政策和土改运动解决了广大人民群众的重大现实关切,人民群众才积极主动跟党走,自觉自愿投身中国革命实践。

(二)灵活运用三大法宝——凝聚动员社会力量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通过建设“一个有纪律的,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武装的,采取自我批评方法的,联系人民群众的党”[8],从而掌握“统一战线”与“武装斗争”这两个武器,成为中国革命的领导力量,实现了对中国社会各方力量的凝聚和动员,取得了革命战争的基本胜利。

为坚持对中国革命的正确领导,中国共产党自创建后就对加强自身建设进行了富有成效的探索,其中,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和作风建设是重要内容。党的思想建设方面,中国共产党着重提出从思想上建党的原则,强调通过教育“提高党内的政治水平”[2]87,重视实际调查和研究,使“党员的思想和党内生活都政治化、科学化”[2]92,把党员、干部锤炼为“最高阶级觉悟的布尔什维克的战士”[9]。组织建设方面,中国共产党重视党员发展、基层党组织建设,强调“在组织上,厉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生活”[2]89,即坚持民主集中制。党的作风建设方面,中国共产党坚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一基本方针,团结全党进行作风建设。1945 年党的七大总结了我们党在革命斗争中形成的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的显著标志——三大作风。正是基于在革命实践过程中对党的建设这一伟大工程的实施和推进,中国共产党才能不断进行理论创新,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实际有机结合,提出和解决了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实现了对社会思潮的引领,取得了伟大成就。

“中国共产党的武装斗争,就是在无产阶级领导之下的农民战争。”[10]609中国社会的客观条件和中国革命发展的客观规律决定了中国要走一条“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这一革命道路的贯彻执行实现了对中国基层社会的深刻改造。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已经能够将武装斗争这一主要斗争形式同工人、农民、青年、妇女等一切人民的斗争配合起来。同时,强调让军队在担负起战斗、筹款的同时坚持做群众工作。做群众工作,就是要让军队成为党和人民政权的宣传者和组织者,帮助地方人民群众进行土地革命,建立政权以至建立党的组织。具体来说,思想方面,充分发挥思想宣传工作的能动性。如开办夜校、农讲所、半日制学校等教育机构,让工农群众获得享受文化教育的权利,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群众;设计推广简单易懂、朗朗上口的革命宣传口号,出版《斗争》《红色中华》《青年实话》等报刊,进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宣传教育,动员工农群众参加革命,支持政权建设。组织方面,要求红军严格尊重人民政权机关和群众团体,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纪律要求,发挥榜样示范作用,以先进形象凝聚力量。正是通过这种有组织的、持续不断的宣传动员,党和国家的意志得以渗透至乡村社会并内化于农民心里,进而建构起农民的政治意识,特别是对党和国家的认同。

统一战线作为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大法宝之一,其出发点在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强大自己,削弱敌人,从而形成强大的领导优势、组织优势和社会优势。毛泽东曾指出:“中国无产阶级应该懂得:要胜利,他们就必须在各种不同的情形下团结一切可能的革命的阶级和阶层。”[10]645在这一背景下,中国共产党根据不同革命阶段的战略目标需要,适时制定了灵活的统一战线政策。国民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以国共合作的方式建立国民革命联合统一战线,开始在工人、学生、农民、青年、妇女以及知识界等各群体中开展活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将统一战线建立在工农联盟的基础之上,进行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革命斗争。抗日战争时期,形成包括一切抗日阶级、阶层和力量的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争取中华民族独立解放。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坚持革命领导权的基础上,与各革命阶级联盟,建立了以全民族绝大多数人为主体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争取革命最终胜利。由此可见,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统一战线组织形态的转变和应用,使得中国社会各革命力量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得到有效整合,为革命取得最终胜利提供了有力保障。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始终为“建设一个中华民族的新社会和新国家”[10]663而不断奋进。历经28年的革命斗争,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推翻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建立了人民当家作主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实现了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创造了根本社会条件[11]3。

三、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以制度建构形成“总体性社会”,迈向发展兴国

“为了建设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必须有中央的强有力的统一领导,必须有全国的统一计划和统一纪律。”[12]为在短时间内实现巩固新生人民政权和推进社会主义建设这两个重要任务,中国共产党运用国家体系对整个社会进行全面改造,构建“总体性社会”。

(一)建立公社体制和单位体制——构建一体化“总体性社会”

为构建一体化的社会组织体系,中国共产党通过建立人民公社体制来实现社会全盘性的组织化改造。在农村基层社会,中国共产党通过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三级管理的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体制,实现有效统合。人民公社体制以社队共同体取代传统的血缘共同体,使得国家力量直达基层,农民与国家建立了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结关系。在城市基层社会,中国共产党则是通过建立以单位制为主,以街居制为辅的管理体制,实现对城市社会的整合。具体来说,首先在城市基层社会设置单位机构、街道办事处和居民委员会等机构组织,又借助单位、街道等机构组织的资源分配及社会管理等功能,将城市单位职工和无单位的群众全部纳入国家管理范围,以便后续进行社会动员。1958 年形成城乡分割的二元户籍制度。城乡二元分治的户籍制度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城乡人员的流动,反映了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快速推进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的战略意图。另外,随着对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我国形成了由工人阶级、农民阶级、知识分子阶层构成的“两个阶级一个阶层”的社会结构。新中国在几年内就基本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迅速建立起了一个高度组织化和一体化的社会。这一社会组织结构以中国共产党为领导核心,与计划经济条件下的社会资源配置方式相匹配,也就是说,所有机构组织均以党的意志为意志,社会成员的所有资源都来自其归属组织的配给。这样的一体化社会形态被称为“总体性社会”,社会从个人到组织都在国家的整合之下,国家权力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个人高度依附于国家。

(二)发挥“总体性社会”优势——开启现代化建设的全面探索

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与一元化的意识形态控制机制的整合,共同形成了“总体性社会”结构。在此结构下,党、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是党领导国家,国家主导社会,党通过国家或自身组织主导社会[13]。这一结构的形成,凸显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核心作用,其执政领导能力及成效决定了能否发挥这一体制的最大优势——极强的社会动员能力。“总体性社会”结构下,国家社会建设与政治高度统一,以政治整合替代社会整合,国家整体效能得以充分发挥。中国共产党利用党内集中统一的组织机制和党政组织对社会全面领导,通过大规模群众运动实现社会动员。具体来说,通过农副产品的统购统销制度和高度统一的财政体制实现了国家对社会资源的计划性管制,为进一步进行社会动员提供体制保障。通过宣传“劳动光荣”等理念,树立李永、王进喜等劳动模范,学习大庆、大寨等典型地区,激发人民群众向榜样学习,将精神感召转化为实际行动,充分调动人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利用《人民日报》、新华通讯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媒体在全国范围内引领社会舆论,进行宣传动员。这一阶段,群众运动式的社会动员贯穿于政党活动和政府施政的全过程。据统计,从1950 年到1976 年,中国共产党共组织发动了75 场全国性的大规模群众运动,内容涉及领域广泛[14]。中国共产党通过广泛的社会动员,有效发挥了社会资源集中的规模效应,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落后的经济文化对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制约,有力推动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计划经济体制时期制定的5个五年计划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实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制定与实施标志着我国开始系统建设社会主义,1956年9月党的八大召开,为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全面展开奠定了良好基础。新中国成立以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国现代化建设取得的成就和成功经验是我国现代化建设继续进行的基础。经过实施5 个五年计划,我国建立起了独立且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农业生产条件显著改变,教育、科学、文化、卫生、体育事业有了很大发展[11]11。

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总体性社会”结构的形成,使得中国共产党的执政领导能力及成效直接决定现代化建设的水平。“四个现代化”战略目标和“两步走”战略安排的逐步提出,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道路的最初探索,极大丰富了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国现代化建设的认识。在探索过程中,虽然经历了严重曲折,但党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取得的独创性理论成果和巨大成就,为在新的历史时期进行现代化建设提供了宝贵经验、理论准备、物质基础[11]14。

四、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以制度变革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致力于改革强国

中共中央基于对国内经济落后状况的深刻认识和加快发展的紧迫感,决定进行一场深刻、全面的社会变革,理顺新时期党、国家与社会的关系,以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进程。1978 年12 月,党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果断结束“以阶级斗争为纲”,实现党和国家工作中心战略转移,开启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

(一)进行制度变革——加快实现经济社会现代化转型

制度变革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通过经济体制改革,逐步确立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从根本上改变党、国家与社会三位一体结构的经济和社会基础。为与市场化发展相适应,经济体制改革首先在农村展开。以包产到户、包干到户为主要形式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经济改革,改农产品统购统销制度为合同制、实行市场价格,使农村经济迅速发展起来。随后,为进一步解放和发展农村生产力,改革农村人民公社政社合一的体制被提上日程,开始有步骤地实行政社分开,建立乡政府和群众性自治组织村民委员会。在借鉴农村改革的基础上,以扩大企业自主权、增强企业活力为中心环节的城市经济体制改革逐步在全国展开。在城市,随着市场化和自主性因素的进入,国家对资源配置功能的弱化,社会保障社会化的改革,传统单位、街居体系的社会管理功能被削弱。与此同时,体制外的“新经济组织”和“新社会组织”大量涌现,使得越来越多的社会成员溢出传统基层管理的控制。二是通过政治体制改革,实现党政分开,从而改变党、国家和社会三位一体的体制基础。首先,通过恢复健全党的民主集中制,为不断深化党的领导制度改革奠定基础;其次,通过改革党的干部人事制度,如废除干部领导职务终身制、实行退休制度、设立顾问委员会,建立干部考核制度,确立干部队伍建设的“四化”方针——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为党的领导制度改革强化保障;最后,通过推动中央和地方各级领导机构改革,推动党内监督制度化、党政职能分开、政企组织分开进程,为党的领导制度改革提供支撑。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推动下,我国经济社会转型不断加快,我国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建设迎来了新局面。

(二)完善执政方式——协调推动国家建设与社会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逐步确立和完善,形成了新的经济秩序与社会结构,中国共产党所处的执政环境、肩负的历史任务以及党自身的状况,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此时党和国家与社会关系的内在政治逻辑转变为:“党领导国家,国家主导社会,而社会决定党的领导。”[15]如何探索和建构党、国家和社会三者的关系,成为摆在中国共产党面前最重要的问题。中国共产党立足世情、国情和党情变化的新现实,调整自身定位,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大取向下,通过转变其执政方式,强化其同时代发展相契合的政治能力,来追求国家的一体化建设与社会的多元化发展的有机统一。

1979年3月,邓小平首次提出“中国式的四个现代化”的概念,指出“中国式的现代化,必须从中国的特点出发”[16],从“底子薄”和“人口多,耕地少”的现实国情出发。由此,中国共产党在科学总结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历史经验,准确分析我国当前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的基础上,对“四个现代化”进行了重新定位,先后提出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重大命题和“小康社会”的战略目标,制定了“三步走”发展战略。在此基础上,结合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进展,我们党逐步提出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总体布局从“三位一体”拓展为“四位一体”,有力推进了国家现代化建设的历史进程。

为进一步明确自身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地位和发挥整合国家与社会的作用,中国共产党对“建设一个什么样的执政党”进行了探索和总结。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对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政治路线、组织路线的重新确立为起点,中国共产党通过不断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增强党和国家的活力,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党的十二大通过的党章明确规定,党必须在宪法和法律的范围内活动。1987 年党的十三大把党政职能分开作为政治体制改革的关键和切入点,实现党在执政方式上的重大改革。党的十四大通过的党章把“在民主的基础上实行高度的集中”改为“民主集中制是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相结合”,促进了党执政方式的改革和完善。党的十五大“依法治国”方略的确定,是党执政方式的一次重大改革。这一阶段的政治体制改革围绕“发展民主,加强法制,实行政企分开、精简机构,完善民主监督制度,维护安定团结”[17]这一主要任务不断推进。正是在这一现实基础之上,党的十六大明确提出“把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有机统一起来”[18]。2004 年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着重研究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若干重大问题,提出“必须坚持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不断完善党的领导方式和执政方式”[19]274,从社会管理方面要求“建立健全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社会管理格局”[19]287。党的十七大在党的十六大相关论述的基础之上为改革和完善党的执政方式提出了更全面、更系统的要求。党的执政方式的转变是社会经济结构转型带来的必然产物,这使得党统筹各方政治关系的能力有效提高,推动党、国家和社会之间形成良性互动关系,促进了经济和社会的全面发展。

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党的执政领导能力建设与国家现代化建设呈现出在互动中双向提升的关系。中国共产党顺应时代发展潮流,进行了一系列制度变革,成功开创、坚持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解放和发展了社会生产力,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充满新的活力的体制保证和快速发展的物质条件[11]15。

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以“国家治理现代化”推进多元共治,追求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领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也进入以“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为核心内容的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面对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环境更加复杂、治理任务更加艰巨。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以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和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作为新时代国家治理之“纲”,通过全面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将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不断促进新时代党、国家和社会三元良性互动。

(一)加强顶层设计——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行动指南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立足新的历史发展阶段,对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发展作出科学完整的战略部署。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拓展形成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在此基础上,党的十九大作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重要判断,明确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及“五大发展理念”贯彻举措,为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作出重要部署和安排。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完成,标志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正式开启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新征程。2022年10月,党的二十大重申党的十九大的“两步走”战略安排,进一步全面论述“新时代新征程中国共产党的使命任务”,着重强调中国式现代化的五个方面的中国特色、九个方面的本质要求和五项重大原则,明确二〇三五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总体目标和未来五年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开局起步主要目标任务,为新时代新征程党和国家事业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

(二)全面深化改革——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强大动力

在确立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发展行动指南的基础上,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通过推进全面深化改革,不断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由此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和实现。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要始终把改革创新精神贯彻到治国理政各个环节……不断推进我国社会主义制度自我完善和发展。”[20]将改革开放作为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对全面深化改革作出总部署、总动员,推出了336项重大改革举措,实现了改革由局部探索、破冰突围到系统集成、全面深化的转变,开创了我国改革开放新局面[11]37。党的十九大将坚持全面深化改革作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之一。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着眼于党长期执政和国家长治久安,对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作出总体擘画,明确支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党的二十大报告深刻总结过去五年我国全面深化改革取得的辉煌成就,并将坚持深化改革开放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进程中必须牢牢把握的重大原则之一。党的二十届二中全会突出问题导向,对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作出系统性、整体性的部署,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有力保证。

中国共产党坚持以“党的领导—人民中心—依法治国”为政治原则,通过全面深化改革,形成了党领导下多元协作的国家治理体系,这是一种“以合法性与能力性为价值维度的‘协同治理型’的现代化治理体系”[21]。具体来说,合法性彰显规范力,主要通过健全国家治理体系来实现。中国共产党通过将国家制度建设提升到顶层设计高度,领导人民在治国理政的实践中逐步形成了一套涵盖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国防与军队、党的建设等领域的“制度丛”,系统完备的制度体系的建构适应了我国国家治理的需要。“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22]。因此,必须注重对“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另一个方面——国家治理能力的建设。为此,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新时代干部要拥有“八大本领”和“七种能力”,这两大要求系统说明了新时代干部队伍应具备的素质和本领能力,有效提高了制度的执行力,切实将我国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国家治理体系和国家治理能力作为一个有机整体,两者相辅相成、相互作用,推动了我国各领域基础性制度框架的基本确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不断健全。特别是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群团助推、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社会治理制度的逐步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的基本形成,有效推动了多元主体间的良性互动,共同推动了国家和社会的发展。

政党、国家与社会是现代政治架构的三大主体力量。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通过全面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形成多元共治的整体合力,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一时期,我们党“采取一系列战略性举措,推进一系列变革性实践,实现一系列突破性进展,取得一系列标志性成果”[23],党和国家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历史性变革,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更为完善的制度保证、更为坚实的物质基础、更为主动的精神力量[24]。

结语

历经百年,中国共产党在整合国家与社会的过程中,对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认识和实践不断丰富和发展。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依靠革命手段重构社会关系,为中国现代化建设开辟道路;到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通过制度建构来实现“总体性社会”,以执政领导能力及成效决定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程度;再到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以制度变革有效整合国家和社会,追求党的执政能力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双向提升;直到新时代,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过程中实行多元共治,不断推进和拓展中国式现代化。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通过在现代国家建构的进程中不断调适与国家、社会的关系,凸显其在中国式现代化推进过程中的核心领导地位,并向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奋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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