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扬,严 鑫,缪 律,王先亮
(1.山东大学 体育学院,山东 济南 250061;2.江苏理工学院 体育部,江苏 常州 213001;3.上海交通大学 体育系,上海 200240)
公共服务关乎民生,连接民心。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是我国公共服务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与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切身权益密切相关。2021年,«“十四五”公共服务规划»阐释了推动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对增强人民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的重要作用。2022年,«关于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的意见»明确提出推动体制机制改革和供给方式创新,为推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的转型升级提供了基本遵循。提升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水平,保障人民群众公平可及地分享群众体育事业改革发展成果,既是政府的重要职责,也是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实现方式。随着网络化、信息化以及数字化在公共服务领域的推广与应用,加快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与数字技术的深度融合,不仅是创新与拓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模式的有效举措,也将成为实现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的重要支撑。
现阶段学界已普遍意识到数字技术对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具有推动作用[1],无论是在服务的供需适配层面[2]、服务的载体建设层面[3],亦或是服务实现智慧化发展的条件诉求层面[4],都凸显出数字赋能的独特价值与功能,但目前对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相关的核心问题研究不够深入。鉴于此,本研究将从供给侧视角切入,挖掘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基本内涵与动力因素,继而提出实现方略,以期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的数字化转型和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指导与实践支撑。
自1995年颁布实施«全民健身计划纲要»以来,我国已经历5 个“五年计划”的高速发展,全民健身事业逐步实现“从无到有”向“从有到优”的转型发展。现阶段,全民健身国家战略在“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指导下深入实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水平显著提高。全民健身场地设施进一步完善,截至2021年底,全国体育场地共计397.14 万个,体育场地面积为34.11 亿平方米,人均体育场地面积达到2.41 平方米,全民健身路径达到92.93 万个;全民健身组织网络不断健全,体育社会组织数量由2018年的23 550 个提升至2021年的53 750 个,涨幅高达128%;社会体育指导员队伍持续扩大,全国公益性社会体育指导员总人数突破270 万,成为带动群众健身的中坚力量;全民健身信息服务平台建设工作快速推进,“运动嘉”“苏体通”“蒙享动”等一批地方性全民健身信息服务平台的应用加快了全民健身的数字化、智能化进程[5]。但是,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在供给过程中依旧面临诸多问题,距离高质量供给的目标存在一定差距。
以“公共选择学派”和“新公共服务学派”为代表的管理学经典理论,对破解传统公共服务供给过程中出现的管理真空和供需错位问题具有积极作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作为公共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管理学经典理论对如何化解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过程中面临的现实困境具有较强的适用性与解释力,但由于新发展阶段我国全民健身事业所面临的复杂治理环境,经典理论在解析其内在机理时也显现出一定局限性。1)公共选择学派。公共选择学派以布坎南、塔洛克和奥尔森为代表,以“理性经济人假设”为基础对公共服务供给不足、供给效率低下等问题提出了政府失灵的解释框架。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作为一种公共产品,其供给过程中容易存在权责不清、供给效率低下以及搭便车等问题[6]。公共选择学派倡导坚持市场导向,将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选择的自主权交给服务对象,利用市场化与社会化外包的方式增加供给并提升效率,如体育市场主体、社会组织承接政府购买服务,发放全民健身消费券等。但市场化思路的局限在于难以通过技术手段洞悉需求方的实际需求,难以有效解决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种类之间的均衡配置问题。同时,若是缺乏有效的控制机制,容易导致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在外包过程中产生道德风险与逆向选择,出现供给中的不公平现象。2)新公共服务学派。新公共服务学派以登哈特夫妇为代表,强调公正平等、共同参与,从公民参与视角切入,剖析公共服务供给过程中因参与缺失而导致供给匹配性与自愿性不足的问题,并提出自愿供给、共同参与等优化路径[7],对解决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过程中存在的多元供给主体缺失、民主性不足等问题具有积极意义。但是作为一项规模庞大的公益事业,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具有公益性、复杂性等多重特征,新公共服务学派所倡导的自愿供给、共同参与在多领域、大范围的公共服务供给中往往难以应对。同时,由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受到时间、空间以及领域等限制,若是缺乏合理的体制结构与流畅的运行机制,容易陷入服务资源不足的窘境,也就难以形成共同参与和自愿供给。
«数字中国发展报告(2021年)»显示,党的十九大以来数字中国建设成就显著:数字经济规模稳居世界第二,互联网普及率提升至73%,5G 基站总量占全球60%以上,数据产量全球占比达9.9%[8]。数字赋能作为数字技术与赋能理论的结合,是指通过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等现代信息技术为特定对象赋予能力,从而改善、优化被赋能对象的状态,使其实现跨越式发展。与此同时,我国经济已经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也必然成为当前和未来一个阶段确定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发展思路和实施方案的根本要求。数字技术对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将产生深刻影响,有助于弥补“公共选择学派”和“新公共服务学派”为代表的管理学经典理论对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问题阐释的局限,推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向高质量供给靠拢。现阶段数字技术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融合发展正处于起步发展阶段,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也将是一个从“量”到“质”的长期动态演化过程,既包含了“量”的扩张,也应当包含“质”的提升。遵循“目标—主体—行为—结果”的逻辑框架(图1),其核心内容应是实现多层次功能结构的递进发展。
因此,可以将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界定为政府部门、社会力量、人民群众等多元供给主体在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目标引领下,依托知识、技术、数据等高端创新要素,坚持质量第一、效益优先的基本原则,将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现代信息技术融入服务供给全周期,从而实现优化供给决策、转变供给方式、丰富供给内容的动态行为活动。
具体而言,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应具备以下几层含义:1)新发展理念引领供给。破解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的高质量发展难题,厚植高质量发展优势,必须牢固树立并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全民健身的动能之源,体制机制创新让其更具活力与创造力,科技创新则让全民健身更加科学有效;协调是持续健康发展的内在要求,是全民健身的战略布局,其高质量供给必然是区域协调和城乡协调的统一;绿色是人与自然和谐的价值取向,是全民健身的鲜明底色,是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集中体现;开放是国家繁荣发展的必由之路,也是全民健身的时代潮流,全民健身相关资源、场地、设施要加快向社会开放,强化国际合作交流;共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全民健身的根本立场,应覆盖全民、服务全民、造福全民。2)政府部门、社会力量、人民群众协同参与供给。在数字中国建设的强力推动下,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既需要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国家体育总局、教育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等)的协同合作,合力推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流程的优化再造;同时需要人民群众的积极回应与有效参与,注重公民感知,促进服务标准更接地气。早在2016年,国务院批准建立了“全民健身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制度”,推动了全民健身工作机制的重大创新突破,有利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过程中的多部门协同。数字赋能将更有利于不同主体间的信息畅通,政府部门负责监督考核社会力量,积极响应群众需求;社会力量获得政府部门的支持并进行服务供给;人民群众进行需求表达的同时对社会力量监督反馈。3)优化供给决策,转变供给方式,丰富供给内容。数字赋能标志着以科技创新为核心的全面创新,加快实现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的转变,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的决策、方式以及内容是供给过程中的核心环节,数据AI 算法、人工智能等技术的成熟与应用,将有助于供给决策的合理化、全面化、科学化发展;基于数据网络优化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要素配置,通过采集、清洗、分析需求信息数据,转变粗放式供给方式,使其走向精准化;数字技术将带动国民体质测试、个性化健身指导、运动风险预警等的智能化升级,有助于完善体医融合新模式,进一步丰富供给内容。4)供给的质量和效益全面提升。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过程中,既要提升供给的“数量”,保障供给的“质量”,又要实现供给“速度”和“效益”的和谐统一。数字赋能将带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提质增效、丰富多元发展,最终实现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结构高级化、效率最佳化和价值最大化。
政策的支持引导是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的首要条件。1999年,我国正式启动“政府上网工程”,开启了体育政务信息网络化、体育信息服务化的进程。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全民健身是全体人民增强体魄、健康生活的基础和保障,人民身体健康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内涵,是每一个人成长和实现幸福生活的重要基础。2016年,«全民健身计划(2016—2020年)»提出,推动现代信息技术手段与全民健身相结合,建设全民健身管理资源库、服务资源库及管理信息平台,使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更加高效、精准[9]。2019年,«体育强国建设纲要»指出,要吸纳多元力量积极参与建设智慧健身中心与健身馆,合理布局城乡街道、居民商圈、偏远工业园等生活区域。依托现有资源,加强分析应用,夯实公共服务能力,促进服务数据多元整合、信息互联互通、资源有效衔接[10]。2021年,«全民健身计划(2021—2025年)»明确提出,要对1 000个以上公共体育场馆进行数字化升级[11]。2022年,«“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提出一项发展目标:数字基础设施广泛融入生产生活,对政务服务、公共服务、民生保障、社会治理的支撑作用进一步凸显[12]。国家层面连续出台一系列政策,政策制定主体的等级不断提高、参与部门日益增多、内容制定更加具体,释放出政府高度重视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数字化转型升级的积极信号。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5G 等为代表的新技术不断涌现并应用于社会实践,数字经济发展质量不断提升,国家政策体系逐渐完善,为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提供了不竭动力与坚实保障。
新冠疫情引发了重大的公共卫生危机,也对体育发展造成了巨大冲击:国内外大型体育赛事被迫取消或延期,可以举办的比赛也采取空场无观众的形式开展,同时对我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供给质量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考验。通过有针对性的体育健身锻炼计划提升公民身体素质,强化人体自身识别和抵御外来病毒或细菌侵袭的防御机制;发挥体育健身锻炼促进健康的多元价值,消解因疫情而被动改变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对机体带来的次生伤害,全民健身在抗疫过程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已成为学界共识。现阶段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也深刻改变了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供给方式。户外型、聚集型项目在疫情的影响下已经难以满足公民的体育健身需求,具有明显属地特征的服务项目逐渐受到社会各界广泛关注,各地方政府及市场主体开始借助数字技术进行线上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并取得了一定成效。例如:由国家体育总局主导、教练员和运动员参与制作的科学健身视频在互联网平台上累计播放量高达26 亿次[13];卡路里科技有限公司联合多个平台及健身达人推出的“假期运动直播大全”累计参与人数超过5 000 万人,在线人数峰值高达16万人次[14],特殊时期对居家防疫体育锻炼的重视体现出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当代价值。当“居家在线健身”不断融入居民日常生活,一定程度上丰富了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发展业态,让参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成为常态,化解了公共卫生危机,提升了公民体质健康水平。
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服务对象是人民群众,供给的方式和内容也应根据人民群众的需求作出相应调整,这与我国人口结构变化密切相关,其中人口老龄化与城镇化是重要的两个方面。一方面,加快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进程,有助于推动重点人群健康关口前移,帮助老年群体更加便捷、科学地健身锻炼。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我国60 岁及以上人口达到26 402 万人,占总人口的18.7%[15]。“十四五”时期,我国60 岁以上老年人口将达到3 亿,占总人口的比重超过20%,达到中度老龄化社会标准。目前,我国居民主动健康需求与经济社会发展不协调的矛盾较为突出,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将成为一项长期战略任务。例如:基于全生命周期和主动健康理念,通过大数据技术对体育需求进行精准识别,不仅成本低、误差小、效率高,而且能对数据进行结构化改造与关联性挖掘,明确体育行为轨迹与特征,揭示内在规律并预测需求。另一方面,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有利于缩小城乡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发展差距,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推动共同富裕。2020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指出,到2019年末,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首次超过60%。城镇化所带来的城乡人口结构变化将对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的布局、结构、方式等产生较大影响。城镇化进程的加快使农村人口特别是青少年人口大量外流,城镇人口持续增加导致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压力增加,供需矛盾激化。这就要求按照人口要素统筹资源布局,夯实城乡数字设施基础,加快对全民健身相关基础设施的数字化改造,推动大数据、区块链、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不断下沉,促进乡村5G 网络全覆盖、发展协同感知物联网等,促进各类健身设施共建共享,服务于高质量供给。
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等现代信息技术不断创新,将赋予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创新式发展的可能,最终实现高质量供给的目标。随着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转变,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逐步凸显。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加强数字社会、数字政府建设,提升公共服务、社会治理等数字化和智能化水平,为全民健身服务高质量供给指明了方向。社会整体信息化程度不断加深,数字技术具备处理速度快、可逆向追溯、分析智能化等特点,能够对海量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相关信息及时收集、筛选、传输、处理以及分析,成为其高质量供给的新引擎。一方面是数据资源具备无限复制、增长的独特优势,能够与传统各类生产要素融合再造,有利于缓解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过程中资源难以共享的问题。政府部门、社会力量、人民群众等在横向交互过程中能够产生多种类型的数字化信息资源,对在线科学健身指导服务、运动指数监测分析等具备数字属性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内容拓展具有积极意义。另一方面是为主动顺应经济社会数字化转型趋势,充分释放数字化发展红利、加强数字政府建设成为大势所趋。2022年,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数字政府建设的指导意见»[16],对推动公共服务高效发展意义重大。借助跨平台信息共享、在线网络办公室等技术使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相关职能部门的信息资源相互连通,将各级各类权限分离、异构存储的服务相关信息进行集成化、可视化、协同化,化解供给过程中因条块分割所产生的“信息孤岛”“数据烟囱”等问题。数字政府的建设对于推动相关职能部门的业务流程再造意义重大,驱动着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朝高质量方向迈进。
新时代背景下,人民群众的生活需求呈现多样化、多层次、日益广泛等特点,不仅有物质层面的美好生活需要,更涵盖政治生活、精神生活、社会生活等需要。从供需角度看,公民对体育的需求将随着生活需求的变化而改变,其变化趋势将更具全面性、多样性、发展性、公平性等。2016年,«“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提出经常参加体育锻炼人数2020年达4.35 亿人、2030年达5.3 亿人的要求[17]。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有别于竞技体育,具备闲暇性、高度离散性、弱竞技性以及强自由性等特征,我国庞大的人口数量决定了其供给要充分考量不同年龄、性别、经济条件的人群的体育需求。“十四五”时期,我国宏观经济仍将保持稳健增长,疗养、康复、运动健身等方面的市场需求无论规模还是结构都在不断扩张和优化。«2021年大众健身行为与消费研究报告»数据显示,2021年大众健身年平均总消费为5 670元,相较2020年提高35%,公民参与体育消费意愿持续增强,近98% 的受访者有体育相关消费[18]。公民将愈发注重健身服务的场景化、高端化、品牌化,新需求发展格局已经初步形成。2022年,«关于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的意见»提出,以需求为导向配置全民健身公共服务资源的工作原则[19],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提供了原则遵循。构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信息平台,将能够下沉的事项依托信息平台前移,让公民少跑路、信息多跑路。利用平台采集、上传和存储、分析公民真实需求,为其参与供给提供可操作化入口。公民体育需求的升级也倒逼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在数字赋能下朝着敏捷化、精准化的目标不断转型发展,走向高质量供给。
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主体在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过程中的角色扮演发生了显著变化,对于自身角色定位更加清晰明确。1)政府层面,其角色是决策者、保障者与监管者:作为决策者,负责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从宏观到微观的政策制定,从中央到地方,从整体到局部,需要统筹规划;作为保障者,通过购买服务、财政补贴、税收优惠等方式支持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作为监管者,确保相关政策法规制定的有效性与落实的及时性,进行定期或不定期的服务监管。2)体育社会组织层面,其角色是服务者,是不以营利为目的,通过组织、策划、开展一系列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提升自身治理能力,实现组织价值的同时满足公民体育需求。3)体育市场主体层面,其角色是服务者:通过参与公益基金投资、与政府部门合作运营、承接政府购买服务等方式参与到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中,在进行供给且获得经济效益的同时提升自身品牌影响力。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中多元主体的定位均体现出“提供高质量的服务”这一关键点,多元主体的落脚点是一致的。数字赋能促进供给结构朝扁平化方向发展,政府作为“元治理”角色疏通供给的信息脉络,优化完善传统等级式运作规程,借助数字技术推动供给决策从“经验决策”向“数字化决策”转型[20]。数字赋能同时也将提升体育社会组织与市场组织的资源配置能力,基于全民健身信息服务平台进行高效互动、优势互补、渗透融合,提升供给质量与效率。总体而言,通过数字技术强化交流互动和民主协商,有效构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多元供给主体间的互信关系,促进供给主体形成供给价值共识、塑造供给共同体,最终达到高质量供给的目的。
在深化“放管服”改革为主线、加快政府职能转变、多元社会治理力量并存的背景下,在从“强政府—弱社会”向“强政府—强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增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中多元主体集体行动力,将成为实现高质量供给的关键环节。数据资源作为一种社会治理的基础性资源[21],能够有效推进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决策的科学化与智能化,政府通过一系列政策法规来营造规范有序的供给环境,促进多元供给主体的协同共治。构建数字政府加快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相关数据的开放与共享,将相关利益主体引入服务供给全流程,深化多元供给主体间的合作深度与广度,重塑多元供给主体间的利益合作关系。与传统意义上的单向度信息公开相比,数字赋能下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将更加强调治理工具的价值理性,是基于数据要素的生产性与数据发送端和接收端之间的互动性,实现多元供给主体间多维度、多层次的嵌入与流动,形成利益共享机制,强化利益共识关系。在数字赋能过程中,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数据要素的价值也在多元供给主体的交互作用下创造并持续增值。一方面,是以政府为核心的供给侧数据的开放共享。相关职能部门定期对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项目预算支出、购买明细、承接主体遴选等信息依法合理确定公开方式及公开内容,接受社会监督,提升服务供给的社会公信力。另一方面,是以公民为核心的需求侧数据的采集分析。借助大数据技术对公民个人的基本信息、需求偏好类型、服务反馈评论等数据的采集分析,为政府、体育社会组织、体育市场主体等供给主体调整服务供给内容提供实时参照。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侧与需求侧数据的流通互动既是政府优化服务供给方式、增强供给主体合作与信任的过程,又是数据要素价值增值的过程,并成为高质量供给的前提。
公民体育需求的变化与供给主体的多元化趋势构成了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内容创新的直接动力,供给方式的数字化则为服务供给内容创新提供了强力支撑。21世纪初,新芝加哥学派提出场景理论(Theory of Scenes),认为文化活动载体及带来的愉悦消费实践驱动着城市发展,将城市空间看作汇集多种消费符号和价值观念的场域[22]。场景是由人、地点、时间等多维度界定而生成的一个小世界,通过数字技术与公民需求融合,重新整合全民健身公共服务资源与流程,拓展全民健身新空间。未来,用于人、物品的传感器与电子配套装置将超越移动终端的数量,为拓展服务资源、丰富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场景提供坚实的技术支撑。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场景得到广泛裂变,利用数字技术实现场景再造、氛围营造、信息传输,使服务场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场景将改变公民的健身锻炼习惯,打破时间与空间限制,在时空可控、场景多变的前提下培养公民健身锻炼习惯;场景化使服务供给内容更加多样化,将公民所需的服务类型根据认知、习惯、身体状况、经济条件等因素进一步细化,最终打造高质量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生态(图2)。
图2 依托物联网技术构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场景Figure 2 Construction of national fitness public service scenes based on Internet of Things technology
1)通过构建数字化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场景,形成以公民体育需求为中心、供给链条闭合、供给各环节借助场景直接与公民进行信息交换的服务新生态。2)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场景依托物联网技术,借助端口感知层、网络构建层、服务管理层以及综合应用层4 个层级实现场景的高效互动。3)使数字时代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主体、供给内容、公民之间的关联性更加复杂,服务场景在时间、空间、渠道等要素的整合下,实现供给主体、供给内容、公民之间的关联性闭环。4)构建完善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场景体系,以场景嫁接、场景参与、场景制造、场景复制、场景叠加等方式扩大场景规模。5)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场景要以满足公民传统需求、挖掘新兴需求为目标,坚持解决服务供给中既有的痛点与堵点,调动公民的新鲜感、愉悦感和幸福感。
建立在顾客管理理论基础上的需求侧管理是对公民需求意愿的获取、分类、统计、满足以及反馈进行决策的全过程,是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的依据。大数据技术驱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需求侧管理包括需求精准感知、需求精准聚类、需求精准测量、需求精准满足以及需求精准监测5 个维度(图3)。
图3 大数据驱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需求侧管理Figure 3 Big data-driven demand-side management of national fitness public service
1)建立需求精准管理模型,总结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需求精准管理的实践经验。运用目标导向模型,从问题层、操作层、评估层展开功能研究。2)构建需求感知网络,加大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利用智能物联网感知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数据,并与智慧城市、智慧社区、智慧出行等领域的数字基建设施相连通,形成服务大数据库,完善窄带物联网技术,打通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物联感知体系“最后一公里”的数据传输[23],通过神经网络、聚类分析、DS 证据理论等技术将全域数据进行融合集成,构建有利于服务需求精准管理体系的各功能模块获取数据的数据底盘。3)强化需求精准识别,建立动态化的需求清单制度。通过多源数据抓取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多源异构数据,对结构化、半结构化、非结构化等需求按照特定模式抽取、集成,并分类存储。从公民对服务的感知情况与共性需求层面,识别需求主要类型,分类绘制知识图谱。利用大数据用户画像技术,对数据进行集成、融合、分析、建模,从公民需求行为角度出发绘制“用户需求画像”,动态制定“需求清单”。4)强化需求精准测量,对需求进行合理排序。利用分布式信息采集技术、自然语言处理技术、批流式大数据实时处理技术、智能分析技术等,对公民需求进行深度解析,聚焦地域差异与主体差异,把握服务需求的变化规律,按照重要性与紧迫性进行合理排序。5)建立需求精准反馈机制,打造需求实时监测平台。建立科学、民主、动态、高效的需求反馈机制,利用多模态数据挖掘处理模块,将服务需求大数据与多模态数据处理相融合,建立多模态数据处理业务系统,增强需求精准反馈的科学性、前瞻性与可操作性。利用机器学习技术构建需求监测模型,及时研判需求变化并调整优化,建立以公民感知为中心的服务质量持续改进机制,从而达到高质量供给的目的。
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有赖于供给运行机制的动态调整,以此增强供给机制的运转韧性,为高质量供给营造良好环境。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运行机制是指影响供给的各要素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保障服务供给功能灵活、协调、高效发挥的作用过程和作用原理及其运行方式。供给运行机制完善与否影响到供给能否有效回应主体、内容、方式等要素的变化。1)补齐资金短板。数字技术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领域的尝试与应用是一项系统性工程,基础设施改造升级需要大规模的资金投入。一方面,加大对数字基建的财政投入,设置数字化转型升级的专项经费,合理确定中央、省、市、县四级财政的筹资比例,明确筹资责任分工。对经济欠发达地区,在建设经费上适度给予财政转移支付资金的倾斜。另一方面,合理引入社会资本支持数字化转型升级,通过公私合营模式加大信息基础设施建设,通信设施供应商和数字解决方案供应商提供解决方案。2)专业人才支撑。首先,以现有高校人才培养体系为基础,积极优化数字体育技术人才、智慧体育工程人才等培养方案,鼓励多学科交叉融合发展,加大校企合作、产教融合深度,培育教学新平台,在实习、实践过程中培养学生的体育素养和数字素养。其次,对相关人员进行数字素养能力培训,通过调研、考察、参会等实践活动更新传统服务理念,邀请行业专家进行专题讲座,提升前沿技术掌握水平。最后,出台一系列高端数字化专业人才的引进计划,采用“直接引进”与“柔性引进”相结合的方式,以生活补贴、资金支持、综合扶持等手段广泛吸纳人才。3)监督评估并举。相关职能部门建立质量循环管理机制,通过建立质量循环小组的方式定期对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质量进行全方位检视。借助数字技术,通过权力运行的在线化,以用权公开方式实现全过程监督;通过权力运行的标准化,以阈值管理方式实现实时监督;整合多重监督力量,以监督合力提升监督效能,从而保障供给的平稳运行。此外,为了保障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成效达到高质量的要求,对供给行为进行动态化绩效评价,包括横向比较、纵向比较、自我比较等,将公民满意度作为衡量供给效果的“金标准”。
数字技术的深度嵌入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提供了技术支撑与创新方向。数字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现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作为一项系统性工程,要深入贯彻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精神和党中央决策部署,遵循“科技向善”这一基本原则,秉持敬畏、公正、理性、包容的理念,主动回应人本需求、时代诉求和效能要求,在全方位考量地域经济发展水平、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发展水平、公民实际体育需求等因素的基础上稳步推进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