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城市与乡村始终是相互依存、相互融合、互促共荣的有机整体,构建城乡融合发展新格局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应有之义。研究基于“人口-经济-空间-社会”四维框架测算了长三角的城乡融合水平,从时空耦合视角探究了长三角城乡融合的空间不平衡特征,考察了长三角城乡融合的动态演进趋势,发现:(1)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总指数呈现稳定上升的趋势,但城市发展表现出空间非均衡特征。无论是总体差异还是省内差异均呈现显著的缩小趋势,省际间差异仍然是空间差距的主要来源。(2)长三角城乡融合的核密度曲线呈现“主峰-次主峰-侧峰”的空间分布格局,部分地区出现右拖尾现象,但分布动态总体表现为稳定的收敛模式。(3)基于长期趋势预测的结果表明,长三角城乡融合存在“俱乐部趋同”和“马太效应”。在引入空间因素后,高水平城乡融合组存在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且这种效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强。研究对于厘清长三角城乡融合的现实发展特征及动态演进趋势,推动长三角城乡经济的共同繁荣和一体化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长三角;城乡融合;基尼系数;动态演进
作者简介:张学良,上海财经大学城市与区域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区域经济与发展研究;王耀辉,上海财经大学城市与区域科学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区域经济与发展研究;贾文星,上海社会科学院应用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区域经济与发展研究。
基金项目:上海市教育委员会2023年度科研创新计划重大项目“新发展格局下中国城市群协调发展的重大理论:实证与政策研究”(项目编号:2023SKZD14)的阶段性成果。
中图分类号:F127;C9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403(2023)05-0067-14
DOI:10.19563/j.cnki.sdzs.2023.05.006
一、引言
伴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及市场化水平的不断完善,在政府和市场双重作用下,资金、人口、技术及政策逐步向城市和沿海地区倾斜,推动了中国城镇化的快速发展。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2020年大陆地区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63.9%,相较于2010年“六人普”时的49.7%,上升了14.2个百分点。然而在高速城镇化背后,城市和农村之间差距依然存在,1983—2007年,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由1.83逐步拉大至3.14,近年虽然有所回落,但仍保持在2.5以上,城乡发展不平衡业已成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的集中体现。①【①金成武:《中国城乡融合发展与理论融合——兼谈当代发展经济学理论的批判借鉴》,《经济研究》2019年第8期,第183-197页。】面对城乡发展差距扩大这一问题,党中央、国务院先后出台多项惠农政策,城乡发展战略方针也逐步从“城乡统筹”转变为“城乡融合”。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坚持城乡融合发展,畅通城乡要素流动”,旨在合理配置城乡公共资源,走城乡融合发展之路。与此同时,作为中国经济最具活力、发育最为成熟的地区之一,长三角地区的城乡发展水平相对较高,已经进入到加速推进城乡融合发展阶段,其城乡融合发展经验对中国未来城乡发展具有重要引领和示范作用。因此,在新时期准确测度长三角地区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展现不同发展阶段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的演化趋势,对于加快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促进长三角一体化建设、塑造新型城乡关系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城乡关系作为最基本的经济社会关系之一,城乡问题研究一直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中国的城乡关系先后经历了不同的演变阶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为快速实现国家工业化目标,逐步建立起城乡分割的体制机制。①【①张海鹏:《中国城乡关系演变70年:从分割到融合》,《中国农村经济》2019年第3期,第2-18页。】改革开放后,为解决城乡分割难题,国家政策导向先后经历了统筹城乡发展、城乡发展一体化和城乡融合发展等阶段。②【②魏后凯:《深刻把握城乡融合发展的本质内涵》,《中国农村经济》2020年第6期,第5-8页。】与前两个阶段相比,城乡融合发展更强调融合互动和共建共享,这是破解城乡关系失衡桎梏、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举措。③【③李兰冰、高雪莲、黄玖立:《“十四五”时期中国新型城镇化发展重大问题展望》,《管理世界》2020年第11期,第7-22页;He Y,Zhou G,Tang C,et al.The spatial organization pattern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in urban agglomerations in China:An agglomeration-diffusion analysis of the population and firms.Habitat International,2019,87,pp.54-65.】除了政策导向因素外,学者们认为人力资本、土地市场、产业结构、基础设施及要素流动等是影响城乡融合的重要因素。④【④黄小明:《收入差距、农村人力资本深化与城乡融合》,《经济学家》2014年1期,第84-91页;许彩玲、李建建:《城乡融合发展的科学内涵与实现路径——基于马克思主义城乡关系理论的思考》,《经济学家》2019年第1期,第96-103页;姚毓春、张嘉实:《构建基于全国的一大市场的城乡融合发展路径研究》,《求是学刊》2022年第6期,第51-63页;Zhao P,Wan J.Land use and travel burden of residents in urban fringe and rural areas:An evaluation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initiatives in Beijing.Land Use Policy,2021,103,p.105309.】
科学准确地测度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是了解城乡融合发展现状、差异化城乡发展政策的关键,而如何界定城乡融合的内涵是测度的前提条件。梳理已有研究,学者们普遍认为城乡融合不是无差别的城乡统一,而是将城乡当作一个有机整体,通过生产要素的合理流动、产业联系紧密、功能互补互促等多维融合,最终实现城乡协调和一体化发展。⑤【⑤曹智、李裕瑞、陈玉福:《城乡融合背景下乡村转型与可持续发展路径探析》,《地理学报》2019年第12期,第2560-2571页;涂圣伟:《城乡融合发展的战略导向与实现路径》,《宏观经济研究》2020年第4期,第103-116页。】在此基础上,已有研究构建了多样化的指标体系来测度城乡融合发展水平。⑥【⑥施建刚、段锴丰、吴光东等:《碳排放约束下长三角地区城乡融合发展效率》,《经济地理》2021年第6期,第57-67页;Liu Y,Schen C,Li Y.Differentiation regularity of urban-rural equalized development at prefecture-level city in China.Journal of Geographical Sciences,2015,25(9),pp.1075-1088;Yan J,Chen H,Xia F.Toward improved land elements for urban-rural integration:A cell concept of an urban-rural mixed community.Habitat International,2018,77,pp.110-120.】刘明辉和卢飞⑦【⑦刘明辉、卢飞:《城乡要素错配与城乡融合发展——基于中国省级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农业技术经济》2019年第2期,第33-46页。】基于“人”“地”“资本”融合的视角,采用全局主成分分析法选择24个指标测算了中国省级城乡融合发展水平。Yang等⑧【⑧Yang Y,Bao W,Wang Y,et al.Measurement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level and its spatial differentiation in China in the new century.Habitat International,2021,117,p.102420.】则从基础考量、驱动因素和最终目标三个方面选择了39个分项指标测度中国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延续上述研究,部分学者分析了中国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空间格局、时空演进、动态差异及收敛趋势等⑨【⑨张新林、仇方道、朱传耿:《时空交互视角下淮海经济区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演化》,《自然资源学报》2020年第8期,第1867-1880页;孙群力、周镖、余丹:《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地区差异和收敛性研究》,《经济问题探索》2021年第5期,第26-36页。】,对于长三角的城乡融合问题的研究,学者们更多聚焦于水平测度及发展策略等。⑩【⑩叶超、庄良、吴佩瑾:《长三角地区城乡融合发展的时空格局》,《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4期,第43-51页;马志飞、宋伟轩、王捷凯等:《长三角地区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演化及影响因素》,《自然资源学报》2022年第6期,第1467-1480页;Shi J G,Xu K,Duan K.Investigating the intention to participate in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during urban-rural integrated development process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Region.Environmental Science amp; Policy,2022,128,pp.132-141.】
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测算评价、影响因素及对策路径探究为后续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然而,部分研究假定城乡联系是静态的,缺乏对城乡融合内涵的科学界定及多维动态考量,且部分研究停留在简单描述性分析层面,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区域差异及动态演进缺乏进一步的探究。有鉴于此,本文的边际学术贡献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基于“人口-经济-空间-社会”的视角构建城乡融合发展的指标体系并进行测度。二是选择Dagum基尼系数测算了长三角城乡融合总体、区域内及区域间的差异程度,并对差异来源进行分解。三是综合考虑城市发展的地理空间效应,采用传统与随机核密度分析和Markov链分析方法,考察长三角城乡融合的动态演进趋势,进一步厘清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差异变化,为有针对性地制定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策略提供决策依据。
二、模型、方法与数据
(一)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测度
1.城乡融合发展的基本内涵
长期以来,由于城市偏向政策导致农民和农村的发展利益被忽略,城市和农村形成了比较不同的发展趋势。①【①刘守英、龙婷玉:《城乡融合理论:阶段、特征与启示》,《经济学动态》2022年第3期,第21-34页。】而实际上,城市与乡村作为相互依存的有机整体,城市在高质量发展中发挥引领、带动和示范作用,农村则发挥人力、土地和资源的供给支撑作用,二者互相补充、互相促进。伴随着“城乡融合”概念的提出,中央对于城乡关系的认识也深化到新层次,如何处理好城乡关系不仅关乎国家结构转型升级,也关乎中国式现代化的实现。
目前关于城乡融合并未有标准定义,在参考既有研究的基础上,结合城乡关系理论,本文认为城乡融合是以打破城乡分割的二元结构为目的,以实现城乡发展要素自由流动为本质,依靠体制机制创新,发挥政府统筹和市场资源配置作用,促进城乡之间产业融合、居民融合、基础设施建设融合和生态融合等,从而缩小城乡发展差距,最终实现城乡共同繁荣、城乡一体化发展目标。因此,城乡融合是一个深层次、多领域、全方位的全面融合概念,具备多方面的特征。②【②魏后凯:《深刻把握城乡融合发展的本质内涵》,《中国农村经济》2020年第6期,第5-8页。】主要包括:第一,人口融合。人口融合是城乡融合的核心。③【③方创琳:《城乡融合发展机理与演进规律的理论解析》,《地理学报》2022年第4期,第759-776页。】伴随交通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水平的提升,城乡边界逐渐模糊甚至难以区分,劳动者可能表现出居住在农村、就业在城市的职住分离行为。此外,由于农村生态环境改善和农村公共服务质量提升,农村地区对人口的吸引力不断增加,人口就业和居住的方向不再局限为城市,而是逐步向城乡双向扩散,部分城市出现逆城市化和郊区城市化现象。第二,经济融合。经济融合是城乡融合的支撑。一方面,农村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不断变革,制造业和服务业等非农产业逐步向农村地区布展,城乡产业布局趋于科学合理,城乡劳动生产率逐渐趋同;另一方面,农业现代化建设逐步完成,粮食产量稳步增长,农民收入持续增长,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不断缩小。第三,空间融合。空间融合是城乡融合的纽带。城乡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不断优化,城乡基础设施实现互建共享。此外,通过管控土地利用转型、国土空间综合整治及土地制度改革等多种途径,人地关系地域系统与城乡地域系统不断优化,出现城乡连续体空间形态。④【④龙花楼、陈坤秋:《基于土地系统科学的土地利用转型与城乡融合发展》,《地理学报》2021年第2期,第295-309页。】第四,社会融合。社会融合是城乡融合的目的。尽管城市与乡村在功能、形态及景观等方面不会出现同质化发展,但城乡居民在消费水平、医疗保障、人居环境和社会保障等方面会逐步趋同。
2.城乡融合发展指标体系构建与测算
在对城乡融合内涵及主要特征界定的基础上,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人口-经济-空间-社会”构建如下城乡融合测度指标体系(表1)。本文在指标选择上以比例指标和强度指标为主,以增强不同城市之间城乡融合程度测度结果的可比性。在指标拟合方面,本文选择了主成分分析法对长三角的城乡融合发展水平进行科学测度。其中,在进行主成分分析之前,本文对数据进行了KMO和Balett球度检验,结果表明,KMO数据检验均值达到0.813,Balett球度检验通过了1%的置信水平,本文所选择的主成分分析方法适用性检验通过。
(二)模型与方法
1.Dagum基尼系数
本文选择Dagum基尼系数方法衡量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空间不平衡程度,Dagum基尼系数及其按子群分解方法有效地解决了地区差距的来源问题以及子样本间的交叉重叠问题。①【①Dagum C.Decomposi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f Gini and the generalized entropy inequality measures.Statistica,1997,57(3),pp.295-308.】在测算总体基尼系数的基础上,Dagum基尼系数可以按照贡献率分解为区域内差异的贡献Gw、区域间差距的贡献Gnb、超变密度的贡献Gt,它们之间的关系满足G=Gw+Gnb+Gt,从而可以测算长三角地区城乡融合省内及省间的不平衡程度和贡献率,具体公式参考Jia amp; Wu②【②Jia W,Wu S.Spatial Difference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Energy Poverty:Evidence From Provinces in China.Frontiers in Environmental Science,2022,784.】。
2.分布动态分析方法
首先,本文选择基于半参数的传统核密度估计方法揭示长三角城乡融合不平衡态势的分布动态演进趋势,传统核密度估计主要通过平滑连续的密度曲线描述随机变量的分布形态,本文选择了比较常用的高斯核函数。其次,考虑其他因素对变量分布的影响,选择随机核密度估计来计算条件概率密度曲线以对随机过程中状态转换的概率密度进行估计,以考察研究对象分布格局的时空特征变化趋势。具体公式参考沈丽等③【③沈丽、张好圆、李文君:《中国普惠金融的区域差异及分布动态演进》,《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9年第7期,第62-80页。】。
3.空间Markov链
本文选择传统Markov链方法揭示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的动态演进,通过估计转移概率矩阵和计算初始概率分布,计算不同划分类型的概率分布和演变趋势。在此基础上,通过空间Markov链方法对比不同空间滞后类型下的概率转移矩阵,判断周边城市的城乡融合水平是否会对本地区城乡融合水平的转移产生影响。具体公式参考刘华军等①【①刘华军、郭立祥、乔列成等:《中国物流业效率的时空格局及动态演进》,《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21年第5期,第57-74页。】。
(三)样本数据
伴随着长三角一体化上升为国家战略,长三角三省一市的发展进入新阶段,本文参考《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将长三角样本范围界定为上海、江苏、浙江和安徽三省一市全域41个地级市。样本考察期设定为2007—2019年,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城乡建设统计年鉴》、各分城市统计年鉴、分城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对于个别城市部分指标在某个年份的缺失问题,本文采用线性插值法进行平滑插补,以保证数据的完整性。
三、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的典型事实
(一)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总指数的发展趋势
图1展示了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总指数和增长率的演进趋势。样本考察期内,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总指数位于0.365—0.502之间,均值为0.445,整体呈现稳定上升的趋势,这意味着长三角的城乡关系持续融洽,城乡融合水平不断提升,这主要跟长三角持续推进城乡关系改善举措有关。自从2008年开始,长三角部分省份在汲取上海浦东新区改革试验经验的基础上,陆续开始设立统筹城乡综合改革试点和试验区,开启了长三角城乡关系重塑的新阶段。通过千方百计减轻农民负担、增加农业投入、户籍化改革、征地制度改革以及深化农村财政金融改革等举措,全面提升农村医疗、教育、社会保障水平,逐步形成了“以城带乡”“城乡融合”等城乡关系发展新模式,推动城乡融合发展不断向深领域、纵深化发展。从城乡融合水平总指数的变化率来看,融合水平总指数年均增长2.71%,增长速度呈现三个阶段变化趋势。2007—2011年,伴随着城乡关系改革不断进入深水区,增长趋势逐步放缓;2011—2015年,增长速度先增长后下降,城乡融合水平的效果逐步显现;2015年后,增长速度稳步上升,长三角城乡融合进入“质—量”提升阶段。
(二)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分省份的发展趋势
根据长三角分省城乡融合水平的发展情况①【①③限于篇幅,该图并未展示,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向作者索取。】,三省一市的城乡融合水平整体均呈现上升趋势,安徽的增长比例最高(59.27%),其次是上海(34.52%)、浙江(28.61%)和江苏(27.21%)。整体来看,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从高到低依次是上海、江苏、浙江和安徽,且排名比较稳定。
具体来看三省一市的城乡融合的发展情况及变化趋势。上海市城乡融合水平年均值为0.61,年均增长2.57%,尤其是2015年后,城乡融合水平增长幅度迅速增加。主要原因是上海作为探索城乡融合发展最早的城市,在农村集体经济、土地制度改革、农业数字化转型及崇明世界级生态岛建设等方面进行了率先探索。当前,嘉定、青浦、松江、金山、奉贤和崇明这几个“涉农区”逐步成为上海城乡融合的重点区域,上海五大新城建设大大加速了城乡融合进程。江苏城乡融合水平年均值为0.49,年均增长2.03%。江苏作为乡镇经济发展“苏南模式”的主要策源地,城乡融合发展具备良好的基础。以制度创新为例,江苏省先后出台一系列城乡关系改善相关文件,涉及城乡规划、产业布局、公共服务共建共享等多个领域,城乡要素自由流动、公平交换、合理配置的体制机制初步形成,城乡融合发展的制度框架和政策体系基本建立。浙江城乡融合水平年均值为0.46,年均增长2.13%。浙江是乡镇企业和民营经济发展较好的省份之一,在城乡融合发展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尤其是在以县城为载体推进城乡融合方面为全国率先做出表率。2021年,浙江被赋予先行探索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重要使命,城乡融合发展进入新阶段。安徽城乡融合水平年均值为0.37,年均增长4.1%。与其他省市相比,安徽省城乡融合水平增长速度最快,但发展程度最低。作为农业大省,虽然安徽城乡融合发展相对落后,但是后发优势更加迅猛,近年来,安徽部分资源要素不断向乡村流动,农业农村发展活力不断增强,乡村振兴步伐逐步加快。
(三)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分都市圈的发展趋势
都市圈是城市群建设不可逾越的阶段,小尺度、相对精准的、以跨区域通勤为主要特征的都市圈建设,是长三角城乡融合政策实施的重要空间单元。②【②张学良、杨羊:《新阶段长三角一体化发展须处理好几类关系》,《学术月刊》2019年第10期,第39-45页。】从整体增长趋势看③,长三角五个都市圈的城乡融合水平均呈现了上升的态势,城乡融合水平均值从高到低依次是上海大都市圈(0.53)、宁波都市圈(0.48)、杭州都市圈(0.46)、南京都市圈(0.45)和合肥都市圈(0.38),整体区别不大且排名比较稳定。与初始年份相比,合肥都市圈增长最快,以年均3.79%的速度增长了53.06%,其他四个都市圈则增长了30%左右。从增长趋势看,上海大都市圈、宁波都市圈、南京都市圈和杭州都市圈保持了比较平稳的增长趋势,合肥都市圈在2007—2014年增长趋势相对波动。作为城乡融合的重要“空间试验场”,长三角五大都市圈周围的郊区农村已逐步成为核心和次核心城市的功能外溢区、发展链接区和资源供给地,尤其是跨省都市圈通过毗邻区高质量发展协同推进机制,形成了城乡融合发展区域品牌。以上海大都市圈为例,处于都市圈范围内的三省毗邻区共同打造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在居民增收共促及公共服务优质共享等方面形成了典型示范作用。
四、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的地区差异
(一)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总体发展差异
表2中展示了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总体基尼系数。在样本考察期内,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总体差距整体上呈现出下降趋势,总体基尼系数由2007年的0.14减小至2019年的0.07,总体基尼系数的均值为0.09,年均变化率为5.23%,这说明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总体差距在逐渐缩小。从演变过程看,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总体差距演变大致分为两个阶段:2007—2014间呈现出下降趋势,以11.13%的速率由0.14下降至0.06;2015—2019年呈现出上升趋势,由2015年的0.06上升至2019年的0.07,年均增加4.08%。综上,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整体差异在考察期内呈现出下降趋势,但以2014年为节点呈现出先下降后缓慢上升的变化趋势。
(二)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区域内发展差异
表2和图2报告了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区域内基尼系数以及苏浙皖三省的基尼系数①【①分省的基尼系数是基于地级市的数据计算得到的,而上海区县层面的数据不全,因此本部分没有报告上海的基尼系数。】。在样本考察期内,区域内基尼系数的均值为0.16,整体呈现出下降趋势,并以每年5.93%的速率由0.26下降至0.13;从具体演变趋势看,区域内基尼系数以2014年为节点,呈现出先下降后缓慢上升的趋势,但上升趋势并不明显,在2007—2014年间区域内基尼系数以每年的11.12%速度下降,2015—2019年区域内基尼系数以每年2.66%的速度上升。从分省份城乡融合水平的差距看,在样本考察期内,基尼系数均值最高的是安徽为0.063,浙江次之为0.051,江苏最低为0.049,这说明安徽省各地级市之间城乡融合水平的差距最高,江苏最低。从时间演变趋势看,浙江和安徽的基尼系数呈现出“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2007—2014年,浙江和安徽的基尼系数分别以10.06%和15.4%的速率下降;2015—2019年,浙江和安徽的基尼系数分别以5.04%和2.04%的速率上升,2016年之前浙江的基尼系数一直高于安徽,而从2016年开始安徽的基尼系数低于浙江,说明安徽省城乡融合水平的省内差距一直在缩小,并从2016年开始安徽城乡融合水平的省内差距小于浙江。江苏的基尼系数呈现出“下降—上升—下降—上升”的趋势,但整体上呈现出下降趋势,并且江苏省内部基尼系数变化较为平稳,其年均变化率为1.65%,变化速率小于浙江和安徽。
(三)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区域间发展差异
为考察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区域间差距,本部分将三省一市两两组成六对进行比较,结果如图2所示。可以发现不同省份之间的城乡融合发展差距各不相同,其中,上海与安徽之间城乡融合水平的差异最大,区域间基尼系数均值为0.23,浙江与江苏之间城乡融合水平的差异最小,区域间基尼系数均值为0.06。从时间演变趋势看,在样本考察期内,上海与江苏、上海与浙江的区域间基尼系数呈现上升趋势。上海与江苏的区域间基尼系数在2014年之前呈现出下降趋势,而从2015年开始区域间基尼系数则呈现出上升态势,在样本考察期内区域间基尼系数以1.69%的速率由2007年的0.12上升为2019年的0.15;上海与浙江的区域间基尼系数以2010年和2014年为节点呈现出先上升后下降再上升的趋势,在样本考察期内区域间基尼系数以1.08%的速率由2007年的0.16上升为2019年的0.18,这说明上海与江苏、浙江的城乡融合水平的差距在逐渐扩大。上海与安徽、江苏与浙江、江苏与安徽、浙江与安徽的区域间基尼系数在整个样本考察期呈现出下降趋势,其中上海与安徽、江苏与安徽、浙江与安徽的区域间基尼系数均以2014年为时间节点呈现出“先波动下降后上升”的过程。例如,江苏与安徽的区域间基尼系数在2007—2014年间呈现出波动下降趋势,区域间基尼系数由2007年的0.21减少至2009年的0.16,2012年增加到0.18,2014年又减少至0.09;在2015—2019年间江苏与安徽的区域间基尼系数由0.09增加到0.10,年均增长1.743 7%。江苏与浙江的区域间基尼系数在2007—2012年保持在0.07左右基本不变,从2012年开始区域间基尼系数由0.07下降至2014年的0.04,从2015年开始又以4.9%的速率增长至2019年的0.05。以上分析表明,上海与安徽之间城乡融合水平的差异最大,浙江与江苏之间城乡融合水平的差异最小,除上海与江苏、浙江之间的城乡融合水平差异呈现增加态势外,其他省份两两之间的城乡融合水平的差距在逐渐缩小。
(四)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差异的来源分解
为了考察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地区差异来源,本部分将总Dagum基尼系数分解为区域内基尼系数、区域间基尼系数和超变密度,并计算其对于总体系数的贡献率①【①限于篇幅,表格并未展示,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向作者索取。】。
考察期内,区域内基尼系数、区域间基尼系数和超变密度的年均贡献率分别为18.60%、75.99%、5.40%,按照贡献率大小排序,导致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存在空间差异的来源分别是区域间差距、区域内差距和超变密度,其中,区域间差距是导致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差异的主要来源。从时间演进趋势看,区域内基尼系数呈现出逐年下降趋势,由2007年的0.03下降至2019年的0.01,年均下降6.12%。区域间基尼系数的贡献率整体呈现出下降趋势,年均下降4.99%,具体可以分为以下四个阶段,2007—2009年间由0.10下降至0.08,2010—2012年间又有所上升,2013—2015年间急剧下降,从2016年又开始缓慢上升。超变密度则呈现出逐渐下降趋势,以5.39%的速率由2007年的0.009减少至2019年的0.004 6。以上分析表明,区域间差距是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差异的主要来源,且其贡献率近年来有逐渐上升趋势,相比于区域内差距的贡献率在缩小的事实,说明同一省级行政区内部的城乡融合水平差异在缩小,而不同省份之间的城乡融合水平差异是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差异的主要原因,并且不同省份之间的城乡融合发展差异近年来有扩大趋势;超变密度虽然对总体差距的影响较小,但其对城乡发展总体差距的贡献率近年来也有上升趋势,说明在以后的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协同提升过程中,要多鼓励城乡融合政策的互学互鉴,避免高水平融合与低水平融合共存的两极分化现象。
五、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的分布动态演进
(一)基于传统核密度估计的分布动态分析
基于传统核密度估计的分布动态分析,本部分探究了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分布位置、主峰态势、分布延展性及极化趋势等特征,图3报告了分析结果。
第一,从分布位置看。样本考察期内,总体及分省的城乡融合水平均呈现上升趋势,这验证了典型事实分析的结论。长三角总体及分省的分布曲线中心均呈现右移趋势,这表明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集聚值不断提升。然而各区域的移动幅度并不相同,总体及安徽右移幅度较大,江苏及浙江右移幅度较小,表明这两个省份城乡融合的提升速度稍慢。第二,从主峰态势看,总体及分省分布曲线主峰的峰值和宽度均呈现上升的趋势,表明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离散程度有所扩大。具体地,总体及安徽的主峰峰值呈现出逐步上升的趋势,江苏和浙江的主峰峰值则经历了“上升—小幅下降—上升”的过程,与其他地区相比,安徽的主峰高度变化更加频繁。值得注意的是,2014年后总体、浙江及安徽的主峰峰值经历了较大幅度提升,意味着在这几个地方近年来城乡融合的离散程度有所上升。除安徽外,其他三个省市的主峰宽度略微扩大,安徽的主峰宽度经历了“扩大—缩小—大幅扩大”的过程。第三,从分布延展性看,总体及江苏的分布曲线存在右拖尾的现象,表明总体及江苏存在部分城市城乡融合水平高于其他地区的情况,这也部分验证了前文江苏的区域内基尼系数最高的结论。此外,总体与江苏的右拖尾曲线均呈现拓宽的趋势,但变化过程并不相同,总体的右拖尾曲线呈现“拓宽—收敛—拓宽”的趋势,江苏的右拖尾曲线则呈现持续拓宽趋势,这表明城乡融合水平高的城市逐渐拉大了与低水平城市的差距。第四,从极化形态看,长三角总体及分省城乡融合发展均存在多极分化现象,分布曲线由多个主峰、次主峰和侧峰构成,而主峰峰值往往较高而侧峰峰值往往较低,意味着长三角城乡融合存在数值集聚的现象。脊线数量从高到低依次为总体(多条)、江苏(2条)、浙江(2条)和安徽(1条),总体和江苏的主侧峰间距要高于浙江和安徽,表明浙江和安徽内部差异相对更小。
(二)基于非空间随机核密度估计的分布动态分析
图4报告了长三角城乡融合的随机核密度及密度等高线图。其中,横轴为t年城市的相对城乡融合水平,纵轴为t+3年后城市的相对城乡融合水平,数值越高表明该城市的城乡融合水平在总样本中处于相对较高位置。当城乡融合水平的相对值处于0.8—1.2区间时,条件概率密度曲线围绕在45°对角线附近,并且密度等高线较为密集,表明这一区间城乡融合的相对位置变化较小,城乡融合的分布动态呈现较为稳定的特征。然而,当城乡融合的相对值向上或者向下区间变化时,条件概率密度曲线的位置和形态发生了较大的变化,虽然下区间(0.3—0.8)和上区间(1.2—1.7)仍围绕在对角线附近但位置有所偏离,且下区间数值越小或上区间数值越大,条件概率密度曲线偏离对角线的趋势愈加强烈,意味着处于该区间城市的城乡融合水平表现出一定程度向上转移或向下转移的随机性。此外,下区间城市的条件概率密度曲线主要向对角线上方偏离,而上区间城市的条件概率密度曲线向对角线下方偏离,结合随机核密度图的波峰分布情况,上区间的条件概率密度曲线分布面积更小,这些城市城乡融合水平持续高于长三角其他城市,表明少部分城乡融合水平较高的城市将出现强者愈强的马太效应,由此存在形成小范围高水平俱乐部收敛现象。
(三)基于空间随机核密度估计的分布动态分析
根据地理学第一定律,相邻地区存在更为密切的空间关联,长三角城市地缘相近、社会经济联系紧密,某个地方的城乡融合水平可能会受到周边地区的影响。本部分绘制了长三角城乡融合的空间随机核密度图及密度等高线图(图5),考察在长三角城乡融合的分布动态演变过程中是否存在空间效应。其中,空间权重由两两城市球面地理距离测算得到,横轴为相邻城市的城乡融合水平,纵轴为本地区城市的城乡融合水平。可以发现,城市的条件概率密度曲线主要集中在横轴数值1处且平行纵轴的垂线附近,表明相邻地区的城乡融合水平相似,存在局部的空间集聚现象,即高水平城市与高水平城市相邻,低水平城市与低水平城市相邻。但是,在密度等高线图的45°对角线的上下区间仍存在部分条件概率密度曲线,这表明长三角整体虽然呈现出收敛模式,但存在一定程度空间扩散的可能。
六、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的长期趋势预测
(一)基于传统Markov链的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长期趋势预测
本部分运用传统Markov链分析方法对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长期趋势进行预测。首先,根据所有城市城乡融合水平程度划分为四个等级,分别为低水平、中低水平、中高水平和高水平。其次,将滞后期设置为1到3期,并从全样本考察期和分时期两个方面进行考察。
可以发现:第一,在全样本考察期内,在滞后一期水平上,对角线上的转移概率总体大于非对角线上的转移概率,对角线上的转移概率均值为0.74,这说明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保持稳定的可能性较大,存在“俱乐部趋同”现象,并且这一现象在2013年之后更加显著。相较于2007—2012年的对角线上的转移概率,在2013—2019年间,除城乡融合发展高水平城市外,其他三级发展水平城市保持稳定的概率均有所增加。第二,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马太效应”显著,并且这一现象在2013—2019年间表现更为明显。低水平、高水平的城市发生转移的可能性较小,尤其是高水平城市,其保持稳定的概率近似等于1,说明正常情况下城乡融合水平高的城市不会倒退,而低水平城市的城乡融合水平更易陷入“贫困陷阱”,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现象导致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存在空间非均衡性。在2013—2019年对角线上的转移概率比2007—2012年有所增加,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马太效应”变得越来越显著。这验证了随机核密度分布动态分析的结论。第三,对角线两侧的转移概率大多不为0,向上转移的概率高于向下转移的概率,这说明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未来在一年内发生向上转移、出现跳跃转移的可能性较小。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低水平城市向中低水平城市转移的概率在2007—2012年和2013—2019年间分别为0.38、0.30,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中低水平城市向中高水平城市转移的概率在2007—2012年和2013—2019年间分别为0.26、0.22,中高水平城市向高水平城市转移的概率在2007—2012年和2013—2019年间分别为0.36、0.33。
此外,在滞后二期和滞后三期条件下,对角线上的转移概率将会减小,向更高水平转移或者跳跃转移的概率将会增加。例如,在滞后二期条件下,城乡融合发展低水平、中低水平、中高水平城市保持稳定的概率分别为0.51、0.60、0.50,在滞后三期条件下,城乡融合发展低水平、中低水平、中高水平城市保持稳定的概率降低至0.37、0.47、0.29,这说明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也会逐步提高,甚至一些城市会出现跨越式发展。
(二)基于空间Markov链的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长期趋势预测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各地区之间的经济社会活动存在较强的空间关联,而传统的Markov链分析方法将样本城市看作独立的个体,忽略了空间溢出效应,因此,本部分采用空间Markov链分析方法对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长期趋势进行预测①【①限于篇幅,表格并未展示,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向作者索取。】。
可以发现,随着邻域地区城乡融合水平的提高,城乡融合水平低的城市保持稳定的概率会降低,更多是向更高水平转移或者跳跃式转移。例如,在滞后一期条件下,邻域地区城乡融合水平为低水平时,低水平城市保持稳定的概率为0.74,向中低水平转移的概率为0.23,向中高水平跳跃式转移的概率为0.03;当邻域地区城乡融合水平为高水平时,低水平城市保持稳定的概率为0.5,向中低水平转移的概率为0.5。这说明,城乡融合水平低的城市想依靠自身力量进行改善比较困难,当邻域城乡融合水平低时,甚至会对本地区城乡融合水平的提高产生负面影响,因此必须借助城乡融合水平高的城市的正向溢出效应。值得注意的是,不论邻域城市的城乡融合水平如何,高水平城市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向低水平衰退,而且高水平城市对于邻域地区城乡融合水平的带动作用明显。
此外,城乡融合水平的空间溢出效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变化。邻域城乡融合发展低水平城市会拉低本地区的城乡融合水平,但是这种负向影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弱;而邻域城乡融合水平高的城市会拉动本地区的城乡融合水平的提高,并且这种带动作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强。例如,在滞后一期条件下,邻域地区城乡融合水平为低水平时,中低水平的城市向下转移为低水平城市的概率为0.17,但是在滞后二期和滞后三期条件下,中低水平的城市向下转移为低水平城市的概率分别减少至0.07、0.12;邻域地区城乡融合水平为高水平时,低水平的城市转移为中低水平城市的概率为0.5,但是在滞后二期和滞后三期条件下,低水平的城市转移为中低水平城市的概率均为1。
七、结论和政策建议
基于主成分分析方法,本文测算了长三角41个城市的城乡融合发展水平,采用Dagum基尼系数及其分解方法衡量了城乡融合的空间不平衡程度,选择传统核密度估计与随机核密度估计方法分析城乡融合的分布动态演进特征,利用Markov链方法对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长期趋势进行预测。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样本考察期内,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总指数呈现稳定上升的趋势,三省一市城乡融合水平排名从高到低依次是上海、江苏、浙江和安徽,且表现出相近的增长趋势;上海大都市圈、宁波都市圈、南京都市圈和杭州都市圈保持了比较平稳的增长趋势,合肥都市圈在部分年份的年增长趋势相对波动。(2)从Dagum基尼系数测度结果来看,长三角城乡融合的空间分布呈现显著的非均衡特征,但不管是总体差异还是分省区域内差异均呈现显著的缩小趋势,江苏省内差异要高于浙江和安徽;上海与安徽之间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差异最大,三省一市之间的差异演进趋势具有明显的差异性;地区间差距是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差异的主要来源,且其贡献率近年来有逐渐上升趋势。(3)从分布动态演进的结果来看,长三角城乡融合的空间分布存在显著的多极分化态势,核密度曲线呈现“主峰-次主峰-侧峰”的分布格局;总体及分省分布曲线的中心在不断右移,总体与江苏的分布曲线出现了右拖尾现象;主峰的峰值和宽度均呈现上升的趋势,长三角城乡融合水平的离散程度有所扩大,与其他地区相比,安徽的主峰高度变化更加频繁;条件概率密度曲线围绕在45°对角线附近,城乡融合的分布动态呈现较为稳定的特征;引入空间因素后,长三角城乡融合虽然呈现出收敛模式,但存在一定程度空间扩散的可能。(4)从长期趋势预测的结果来看,在不考虑地理空间效应的前提下,长三角城乡融合存在“俱乐部趋同”现象,对角线上的转移概率总体大于非对角线上的转移概率。伴随时间的推进,城乡融合水平的“马太效应”变得越来越显著;随着邻域地区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提高,城乡融合发展水平低的城市保持稳定的概率会降低。
基于以上结论,得到以下政策启示。
第一,协同推动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缩小区域城乡发展差异。首先,以系统思维谋划顶层规划设计,建议组织编制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总体规划及实施方案,统筹考虑长三角城乡融合发展。构建“纵向到底、横向到边”的区域、城乡规划体系,全盘考虑长三角城乡基础设施联通、城乡公共服务一体化及人口城镇化等问题。其次,发挥先行试验区的示范带动作用。高规格、高标准建设国家城乡融合发展试验区嘉湖片区和宁锡常接合片区,立足城乡生产要素双向自由流动的目标,突出路径设计和举措改革创新,形成一批可复制可推广的工作经验和体制机制改革措施,充分释放引领带动示范效应。
第二,畅通城乡人口要素流动。首先,推动进城农民市民化改革。深化农村土地、户籍制度改革,努力消除二元户籍制度藩篱。引导新进城农民依法、自愿、有偿地退出或转让土地、宅基地等权益,维护进城落户农民原有土地承包权、宅基地使用权、集体收益分配权等。其次,推动市民下乡村民化。争取将产业链向县城延伸,并通过财政、金融、社会保障等方式,吸引各类城市户口人才入乡创业。对于新下乡市民,在不损害原有村民利益的前提下,采用市场化方式,保障这部分人口享有土地经营权、宅基地使用权及房屋使用权等。此外,还要发挥自治、法治、德治的综合治理优势来治理乡村,让城市外来人口迅速融入乡村。
第三,打通城乡产业融合堵点。首先,构建以城带乡、城乡互动的现代产业体系。加快全产业链、全价值链建设,支持优势产业链向农村延伸。大力推进现代农业产业园建设,发展循环生态农业、绿色农业,打造优质蔬菜、花卉、水果、水产、畜牧等特色产业园区。聚焦直播带货、文旅康养等新产业新业态,跨界配置农业和现代产业要素,推动农业与旅游、健康、教育等产业深度交叉融合。其次,搭建城乡产业协同发展平台。优化资金、土地及政策保障,支持符合条件的地区建设高能级城乡产业协同发展园区,依托相应公共资源交易平台,盘活农村闲置资源资产,探索“园区联动镇村发展”模式。培育高品质特色小镇,优化提升美丽乡村和各类农业园区,创建一批城乡融合发展典型项目。
第四,统筹城乡基础设施建设。首先,要推动城乡交通、能源、水利等传统基础设施一体化。聚焦农村道路建设,持续推进城乡交通运输基础设施、客运服务、货运与物流服务对接互通。实现城市市政管网等公共基础设施及其管护资源向乡村延伸,全面改善城乡居民卫生环境、出行环境,加快补齐农田水利、生产生活等农业农村基础设施突出短板。其次,统筹城乡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加强农村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深化农村光纤网络、移动通信网络、数字电视和下一代互联网覆盖。建立农业农村大数据体系,推进重要农产品全产业链大数据建设。推动“互联网+”服务向农村延伸覆盖,逐步提升乡村的信息化程度。
第五,实现城乡公共服务共享。首先,加快推进公共服务向乡村覆盖。统筹城乡公共服务资源空间布局,加快构建大城乡一体的基本公共服务体系。加快农村学校信息化、数字化建设,提高乡村教师岗位吸引力,推进优质教育资源共享。加快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标准化建设,建立紧密型县域医疗卫生共同体。建设县乡村衔接的三级养老服务网络,健全城乡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其次,扩大公共服务供给主体。采用“政府+市场”的方式,在部分公共服务领域引入市场化机制,适当放宽外商及民营企业直接投资公共服务项目的限制,形成财政优先保障、社会积极参与多元投入格局,保障非基本公共服务的有效供给。
Spatial Imbalance and Evolutionary Trends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Development in Yangtze River Delta Region
ZHANG Xue-liang1 WANG Yao-hui1 JIA Wen-xing2
(1.School of Urban and Regional Sciences,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Shanghai 200433,China;
2.Institute of Applied Economics,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Shanghai 200020,China)
Abstract:Urban and rural areas are always interdependent,mutually integrated and mutually prosperous organisms,and building a new pattern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development is the right way to realize China’s modernization.This paper measures the urban-rural integration level of Yangtze River Delta based on the four-dimensional framework of “population-economy-spatial-society”,explores the spatial imbalance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in Yangtze River Delt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patio-temporal coupling,and examines the dynamic development trend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in Yangtze River Delta,and finds that:(1) the overall index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in Yangtze River Delta shows a stable increasing trend,however,urban development shows spatially unbalanced characteristics.Both the overall and intra-provincial differences show a significant trend of narrowing,and interprovincial differences are still the main source of spatial disparity.(2) The core density curve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shows a spatial distribution pattern of “main peak-sub-main peak-side peak”,with some areas showing a right trailing phenomenon,but the distribution dynamics generally shows a stable convergence pattern.(3) The results based on long-term trend prediction show that there are “club convergence” and “Matthew effect” in urban-rural integration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After the introduction of spatial factors,there is a significant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in the high-level urban-rural integration group,and this effect will gradually increase over time.The research in this paper is important for clarifying the realistic development characteristics and dynamic development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and promoting the mutual prosperity and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urban and rural economies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Key words:Yangtze River Delta;urban-rural integration;Gini coefficient;dynamic develop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