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历史周期率：毛泽东的思路与习近平的新答案

摘 要：历史演进，盛衰交替，有其规律。历史周期率是历史学家对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一种客观历史现象的抽象描述。对于如何跳出治乱兴衰的历史周期率，1945年毛泽东在延安给出了第一个答案即“民主监督”，经过百年奋斗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实践，习近平又给出第二个答案即“自我革命”。这两个答案，充分彰显了中国共产党人高度的历史自觉与责任担当，从内因和外因两个方面，为中国共产党跳出历史周期率提供了坚强保证。

关键词：历史周期率；民主监督；自我革命

作者简介：桑学成，中共江苏省委党校教授、博士生导师，江苏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江苏党的建设理论与实践创新研究院首席专家，主要从事中共党史党建研究；郭凯，中共江苏省委党校党史党建部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共党史党建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发展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研究”（项目编号：20ZDA025）的阶段性成果。

中图分类号：D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403（2023）01-0001-09

DOI：10.19563/j.cnki.sdzs.2023.01.001

历史周期率是历史学家对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一种客观历史现象的抽象描述。纵观人类五千年文明历史和政党产生以来三百多年的历史可以发现，王朝更替、政党兴衰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统治阶级的精神懈怠和腐化变质。如何跳出历史周期率，是中国共产党奋斗历程中始终面临的历史之问，也是中国共产党作为百年大党永葆生机活力必须回答好的时代之问。在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党历史这么长、规模这么大、执政这么久，如何跳出治乱兴衰的历史周期率？毛泽东同志在延安的窑洞里给出了第一个答案，这就是‘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经过百年奋斗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实践，我们党又给出了第二个答案，这就是自我革命。”①（①习近平：《以史为鉴、开创未来 埋头苦干、勇毅前行》，《求是》2022年第1期，第13页。）自我革命为中国共产党跳出历史周期率提供了新答案，为进行伟大社会革命提供了新引擎，为解决大党独有难题提供了新方案。2022年10月1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进一步指出，“我们党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要始终赢得人民拥护、巩固长期执政地位，必须时刻保持解决大党独有难题的清醒和坚定”，“全党必须牢记，全面从严治党永远在路上，党的自我革命永远在路上，决不能有松劲歇脚、疲劳厌战的情绪，必须持之以恒推进全面从严治党，深入推进新时代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以党的自我革命引领社会革命”。①（①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从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一个答案到第二答案，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共产党执政规律的深刻认识，彰显了勇于自我革命的历史主动和历史自觉。

一、历史周期率的现象透视

回溯中外历史的演进历程，从中梳理政权更替的“源”与“流”，就不难触及对政权“得”与“失”的追问。拨开诸多现象的迷雾，透过现象看本质，方能洞悉规律性，提高科学性与预见性。历史周期率蕴含着对政权夺取之前、政权创建之中、政权丧失之后的现象概括与归纳，一般是指历史上一些阶级或政治集团，在夺取政权过程中尚能保持艰苦创业、纪律严明、清正廉洁、团结一致等行为规范，进而在政权创建初期，政治局面呈现安定有序状态；但是，随着政权存续时间延长，施政行为往往疏于管理或约束，进而产生精神懈怠，在内部争斗或外部干涉下，腐败变质的政权也就归于覆灭，从而导致政权更替。

历史要延续，就要处理好“创业”与“守业”的辩证关系。究竟是“创业难”还是“守业难”？这一问题考验着历代统治者对执掌政权的理解，思考的站位不同，结果就会各异。唐太宗李世民与名相房玄龄、魏征有一则对话。其中，房玄龄强调“创业难”，而魏征强调“守业难”。在对两人言论比较后，唐太宗说道：“玄龄与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创业之难。征与吾共安天下，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故知守成之难”，“然创业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方当与诸公慎之。”②（②于永军：《莫在安逸面前吃败仗》，《中国国防报》2020年6月15日。）可见，在古代，统治阶级很早就有预期判断与自我警醒，即创业、守业皆难，而创业之难毕竟已成过去，守业之难，在政权建立之后应该高度警觉。

翻开中国古代史，仍可以清晰地看到，中国历代王朝从艰苦创业到腐败灭亡，依然长期存在着周期性重演的历史现象。自秦王朝统一中国到清王朝灭亡，中国历史上共存在过六十二个正式王朝，统治时间平均六十年左右。秦始皇嬴政一统天下，渴望家天下传至万世，岂料秦王朝二世因残暴统治而亡。秦朝灭亡后，汉朝兴起，汉朝初期统治者与民休息、轻徭薄赋、德法并重，使得国力日益强盛，出现过史家称道的“文景之治”，但最后也走向衰败，随之在绿林赤眉起义的打击下退出历史舞台。刘秀建立东汉后，一度出现“中兴”局面，但到了东汉末年，又爆发黄巾起义，随后群雄割据，演化为三国鼎立。以后虽有晋的短暂统一，但西晋时期的一场皇族为争夺中央政权而引发“八王之乱”带来了更大分裂，导致西晋灭亡。南北朝长达三百多年，至隋文帝灭陈，才重新实现了国家的统一。隋朝初期隋文帝尚能勤政爱民，但隋炀帝继位后一改父辈清明政治，荒淫骄奢，滥用权力，由此造成衰败没落的景象，天怒人怨，最后命丧江都。唐太宗李世民目睹了隋朝败亡的过程，起初也能居安思危、选用廉吏、勤于纳谏，开创了著名的“贞观之治”，但是晚年不能克终俭约，其怠情骄横已初露端倪。唐玄宗前期近贤远佞，励精图治，后期则玩物丧志。唐王朝由盛转衰，最终在黄巢起义的打击下走向崩溃。此后的宋、元、明、清诸朝也都没有逃脱由兴到亡的历史命运。

历史周期率现象，不只是中国历代王朝兴衰更替的独特现象，在世界历史上也并不少见。世界五大文明古国曾为人类历史作出巨大贡献，但除中华文明外，大多未能一直延续至今；波斯帝国、马其顿帝国、罗马帝国、奥斯曼帝国都曾在历史上雄踞一时、威震一方，但最终都没有逃脱衰亡的命运；近现代的英国，曾号称“日不落帝国”，但二战过后，失去了“日不落帝国”的光环，衰弱了下来。此外，在世界政党发展史上，同样有诸多类似现象发生。比如，苏联共产党，一个具有百年建党历史、缔造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政党，在执政七十四年之后，于1991年自动解散，退出了历史舞台；墨西哥革命制度党，曾经是拉丁美洲的第一大党，在执政七十一年后，于2000年大选中惨遭失败，失去了执政地位；印度国民大会党，曾经是印度党员人数最多、历史最悠久的政党，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逐渐从强势走向弱势、从兴盛走向衰败、从执政党变为在野党；还有意大利的天主教民主党、人民党，都经历了由盛转衰的“政治地震”。这些历史现象，都引发了人们对政权更替的沉思。

历史演进，政权易主，盛衰交替，都有其根源。从表面上看，历代王朝的覆灭、世界政党的衰退，主要动因有：被农民起义所推翻、倾覆于内部争权或宫廷政变、被强大的外敌或异族所灭，或是推行全球范围内的霸权、穷兵黩武肆意扩张，抑或是指导思想混乱、体制机制僵化，等等。尽管政权更替的诱因多种多样，但“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①（①习近平：《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总结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4年10月9日。）则始终是贯穿于一个政权盛衰兴亡的不变逻辑。换言之，历史周期率现象是由民心向背决定。何以影响民心向背？往深层次上讲，经济衰退、专权政治和昏庸腐败等都会成为导致民心背离的影响因素，在社会矛盾激化情形下，政权的社会控制力急剧下降，政权的衰亡也就成了历史必然。具体来说，经济凋敝、民不聊生是历史周期率发生的根本性因素。物质文化与基本生活条件能够切实得到满足，是人民的基本诉求，也是政权得以稳固的基础。执政者如果漠视民众疾苦、加重民众负担，必然会加速政权消亡。专权政治、压制民意是历史周期率发生的关键性因素。专权政治缺乏民主，在独断专权的政治体制下，虽然压制民意求得了暂时的政治稳定，但这种稳定隐藏着潜在危机，待条件成熟时便会喷涌而出，汇成反专制的洪流，因而具有“人存政举，人亡政息”的特点。昏庸腐败、荒淫无度是历史周期率发生的最直接因素。腐败，历来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惰力，是历代王朝的基本乱源之一，政权的更替，无一不与当政者腐败、滥用权力密切相关。

二、让人民监督政府：毛泽东的思路

毛泽东对于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思考，源于延安时期与著名民主人士黄炎培先生的一次对话，也就是著名的“窑洞对”。1945年7月，毛泽东在延安会见从重庆飞抵延安的褚辅成、黄炎培等六位国民参政员。当毛泽东询问黄炎培对延安政权有何感想时，黄炎培以其敏锐的政治眼光和非凡的历史洞察力预感到中国革命不久之后就会取得胜利，于是向毛泽东坦诚进言，尖锐地提出了著名的历史周期率问题。他说：“我生六十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②（②③《毛泽东年谱（1893—1949）》（修订本）（中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610-611、611页。）他希望中国共产党能够找到一条新路，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支配。毛泽东满怀信心地回答：“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③在这里，毛泽东抓住了民主的核心和本质，就是让人民监督政府，他认为通过这条“民主新路”，就能够解决政府懈怠、人亡政息的问题，从而跳出历史周期率。

确实，民主是最有效的防腐剂，党和国家政治生活的民主化是官僚主义和各种腐败现象的“克星”。无论是在延安时期局部执政，还是新中国成立后在全国范围内执掌政权，毛泽东始终是循着“让人民监督政府”的思路来进行实践探索的，并提出了一系列“让人民监督政府”的具体举措。

注重加强与党外人士合作。延安时期，毛泽东在陕甘宁边区参议会的演说中指出：“共产党员只有对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义务，而无排斥别人、垄断一切的权利。共产党是为民族、为人民谋利益的政党，它本身绝无私利可图。它应该接受人民的监督，而决不应该违背人民的意旨。它的党员应该站在民众之中，而决不应该站在民众之上。”“共产党的这个同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原则，是固定不移的，是永远不变的。”①（①《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809页。）为此，中国共产党以参议会作为政权组织形式，在各抗日根据地建立了“三三制”抗日民主政权，具有很强的民主色彩与监督实效。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党外人士参加的“三三制”抗日民主政权，积极推行民主监督实践，开创了中国民主政治建设的先声，这是我国民主党派、无党派民主人士和其他爱国人士参与国家政治生活、进行民主监督的最早实践。1940年3月，毛泽东在《抗日根据地的政权问题》中指出：“根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权的原则，在人员分配上，应规定为共产党员占三分之一，非党的左派进步分子占三分之一，不左不右的中间派占三分之一。”②（②《毛泽东选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742页。）这种带有“统一战线”性质的政权组织形式，既能保证共产党员在政权中的领导地位，确保新民主主义的正确政治方向，又能联系广大的小资产阶级群众，争取中等资产阶级和开明绅士。1941年11月，在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参议会第一次会议上，“三三制”原则写入《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以“三三制”为原则的参议会制度全面实行，进一步推动了抗日民主政权建设。“三三制”抗日民主政权的成功实践，起到了“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的良好效果，对于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进而为实现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最终胜利起到了重要作用。

建立健全制度为民主提供保障。新中国成立前夕，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通过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将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和基本政治制度分别确定为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由此人民当家做主的权利以国家制度的形式加以确立。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共产党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执政，毛泽东继续对社会主义民主政治进行探索。为了防止刚刚建立的人民政权出现“权力性腐败”，增强全党拒腐防变的“免疫力”，经受住全面执政初期复杂局面的考验，毛泽东通过反对特权思想和特权现象，让人民群众参与监督政府，使政府在权力运行过程中不敢懈怠。通过强化民主监督，新生政权得以巩固，政治生态得以净化。1954年9月，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制定了新中国第一部宪法，将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和基本政治制度这两项制度以国家根本法的形式进一步加以确立。1956年4月，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指出：“究竟是一个党好，还是几个党好？现在看来，恐怕是几个党好。不但过去如此，而且将来也可以如此，就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③（③《毛泽东文集》（第七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4页。）1956年9月，党的八大正式将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八字方针加以确认，民主监督从此成为民主党派的一项重要职能。此外，毛泽东还拓宽了民主监督的渠道，提出了民主监督的新的内容与形式。比如，创立群众监督制度，坚信群众监督是改造我们的机关主义、官僚主义、形式主义的对症药；发挥舆论监督作用，指出“凡典型的官僚主义、命令主义和违法乱纪的事例，应在报纸上广为揭发”④（④⑤《毛泽东文集》（第六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55、164页。）；重视人民来信来访，建立信访工作制度，认为这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加强和人民联系的一种方法，不要采取掉以轻心置之不理的官僚主义的态度”。⑤这些重要思想应该长期坚持并不断发展。

实践证明，民主与监督是一种良性互动的关系：一方面，民主的丰富和发展能够彰显监督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另一方面，监督的深度和精度能够增强民主的真实性和广泛性。民主的健康发展是监督成效的重要参照，监督为更好实现民主提供了路径选择。毛泽东提出的“让人民监督政府”的基本思路，丰富和发展了中国民主政治的内容与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克服了党内存在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奢靡之风等非无产阶级思想，这一思路是扩大统一战线的内在要求与关键要素，对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和巩固新生的人民民主政权起到了重要作用。毋庸讳言的是，受实践和认识的局限，毛泽东对“让人民监督政府”跳出历史周期率问题的认识也存有不足。在实践过程中“刚性”约束有所不足，民主监督的系统性与科学性相对欠缺。

继毛泽东之后，中国共产党历届领导人始终聚焦国之大者，不断发展对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思考。邓小平结合新时期的特点，开辟了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新路径。比如，不能孤立地离开经济谈政治，反腐败不能仅从上层建筑领域着手，必须围绕经济建设这个中心进行；惩治腐败可以依靠群众，但不能搞群众性政治运动；民主要靠法制来保障，民主治腐不能脱离法治轨道，反腐要从思想建设为主转向思想建设与制度建设并重。江泽民将反腐败放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背景下进行部署，拓宽了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新视野。比如，将反腐败斗争同维护稳定和促进发展相结合、反腐败总体要求和阶段性目标相结合、标本兼治与综合治理相结合。胡锦涛在新世纪将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和先进性建设作为党的建设的主线，积累了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新经验。

三、勇于自我革命：习近平的新答案

中国共产党历经百年奋斗历程，力量由弱小到强大、规模由小党到大党，现在已经成为包括9 600多万名党员和490多万党的基层组织的具有全球广泛影响力的世界第一大政党。随着中国日益走进世界舞台中央，中国共产党参与国际事务的程度越来越高，在国际事务中担当的角色更加关键，日益成为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越是前景光明，越要居安思危，越要如履薄冰。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阶段，如何警惕百年大党变得老态龙钟、疾病缠身？如何防止百年大党安于现状、自我满足？如何摆脱政权更替的时间轮回、更迭怪圈？习近平总书记站在新的历史高度，鉴于对百年党史的深邃思考，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治国理政的实践总结，为跳出历史周期率提出了新答案：勇于自我革命。

自我革命何以如此重要？因为它是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关键所在，是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党面临的‘四大考验’‘四种危险’是长期的、尖锐的，影响党的先进性、弱化党的纯洁性的因素也是复杂的，党内存在的思想不纯、政治不纯、组织不纯、作风不纯等突出问题尚未得到根本解决。”①（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版，第515页。）而要保持纯洁性与战斗力，就要进行自我革命。一个政党只有具备勇于自我革命的政治品格，才能永葆生机和活力，才能历经沧桑而初心不改、饱经风霜而本色依旧。勇于自我革命是由党的性质和宗旨决定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党之所以有自我革命的勇气，是因为我们党除了国家、民族、人民的利益，没有任何自己的特殊利益。”②（②习近平：《以解决突出问题为突破口和主抓手 推动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精神落到实处》，《人民日报》2017年2月14日。）只有保持强烈的自我革命精神，才能确保党不变性质、不变颜色，始终获得人民群众的衷心拥护。

自我革命何以深入推进？新时代党的自我革命的伟大实践就是全面从严治党。2022年3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内蒙古代表团审议时指出：“全面从严治党是党永葆生机活力、走好新的赶考之路的必由之路。办好中国的事情，关键在党、关键在全面从严治党。只要大力弘扬伟大建党精神，不忘初心使命，勇于自我革命，不断清除一切损害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有害因素，不断清除一切侵蚀党的健康肌体的病原体，我们就一定能够确保党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③（③习近平：《不断巩固中华民族共同体思想基础 共同建设伟大祖国 共同创造美好生活》，《人民日报》2022年3月6日。）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牢牢把握历史主动，将自我革命精神融入党的建设各领域各环节，以刮骨疗毒的勇气和坚如磐石的意志不断推动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发展，为新时代“建设什么样的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怎样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提供了思想指引，做出了实践回应。全面从严治党充分彰显了中国共产党解决“大党独有难题”的历史自觉与主动精神，深刻诠释了新时代党的自我革命的精神要旨，开辟了百年大党自我革命新境界，是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成功路径。2022年1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届中央纪委六次全会上指出，全面从严治党探索出依靠党的自我革命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成功路径，新征程上要持之以恒推进党的自我革命，坚持不懈把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推进。

以党的政治建设为统领，坚守自我革命正确政治方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的政治建设决定党的建设方向和效果，不抓党的政治建设或背离党的政治建设指引的方向，党的其他建设就难以取得预期成效。”①（①习近平：《增强推进党的政治建设的自觉性和坚定性》，《求是》2019年第14期，第5页。）为此，加强党的政治建设，就要把准政治方向，坚持党的政治领导，夯实政治根基，涵养政治生态，防范政治风险，永葆政治本色，提高政治能力。党的十九大将党的政治建设纳入党的建设总体布局并摆在首位，意味着党的政治建设已经成为党的建设“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所在。在全面从严治党的实践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善于从政治上破解党的建设遇到的难点症结，突出强调旗帜鲜明讲政治，将政治纪律摆在六大纪律之首，强化巡视的根本指向是政治巡视，通过从严规范党内政治生活基本原则，不断净化党内政治生态。尤其是坚决治理“七个有之”问题，重点消除阳奉阴违“两面人”现象，锻造党员领导干部对党绝对忠诚的政治品格，着力提升党员领导干部的政治判断力、政治领悟力、政治执行力。同时，将“两个确立”内化于心、外化于行，筑牢对党绝对忠诚的生命线，确保全党在政治立场、政治方向、政治原则、政治道路上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确保党中央大政方针和决策部署能够得到有效贯彻落实，使全党在党的旗帜下凝聚成“一块坚硬的钢铁”。

把思想建设作为党的基础性建设，淬炼自我革命锐利思想武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回顾党的奋斗历程可以发现，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历经艰难困苦而不断发展壮大，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党始终重视思想建党、理论强党，使全党始终保持统一的思想、坚定的意志、协调的行动、强大的战斗力。”②（②习近平：《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8年5月5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是统一全党思想、凝聚磅礴力量的有力思想武器。加强思想建设，就要深刻理解贯穿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之中的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把握理论逻辑与实践逻辑。在全面从严治党的实践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将党内集中教育作为重要抓手，相继开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两学一做”学习教育、党史学习教育等。通过常态化、制度化的党内集中教育，引导党员领导干部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权力观、事业观，把好思想上的“总开关”，尤其是，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在学思践悟中筑牢理想信念根基。

增强党组织政治功能和组织力凝聚力，锻造敢于善于斗争、勇于自我革命的干部队伍。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一次集体学习时指出，“严密的组织体系，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优势所在、力量所在”，“各级党组织要提高政治领导力、思想引领力、群众组织力、社会号召力，把广大人民群众紧紧团结在党的周围”③（③习近平：《贯彻落实新时代党的组织路线 不断把党建设得更加坚强有力》，《求是》2020年第15期，第7-9页。）。党的组织体系建设与队伍建设密切相关，两者都是党的组织路线的重要内容。在全面从严治党的实践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新时代党的组织路线，强调要以组织体系建设为重点，培养忠诚干净担当的高素质干部，干部选拔要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任人唯贤”。换言之，组织建设与队伍建设要同时发力、同向发力、同频共振。具体来说，通过树立大抓基层的鲜明导向，持续整顿软弱涣散的党组织，将基层党组织建设成为实现党的领导的坚强战斗堡垒，着力解决党组织理念错位、功能退化、作用弱化、管理混乱、流程空转等现实问题，畅通贯彻落实党中央决策部署的“最后一公里”，补齐基层党组织领导基层治理的现实短板。另外，通过对党员干部管思想、管生活、管作风、管纪律，紧紧抓住“关键少数”，充分发挥“头雁效应”，同时加强思想淬炼、政治历练、实践锻炼、专业训练，严格把好政治关、廉洁关、能力关，推动形成“能者上、优者奖、庸者下、劣者汰”的正确用人导向。

坚决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精神、以严明纪律整饬作风，丰富自我革命有效途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加强作风建设必须紧扣保持党同人民群众血肉联系这个关键。”①（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版，第508页。）党的作风是党的“人格力量”，是党群关系的“一面镜子”，作风建设的核心是党同人民群众的关系问题。针对管党治党过程中的作风难题，习近平总书记还进一步指出：“风险越大、挑战越多、任务越重，越要加强党的作风建设，以好的作风振奋精神、激发斗志、树立形象、赢得民心。”②（②习近平：《立志做党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的忠实传人 在新时代新征程中奋勇争先建功立业》，《人民日报》2021年3月2日。）在全面从严治党的实践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从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破题，坚持以上率下、率先垂范，紧盯重要时间节点和可能反弹的风险点，通过压力层层传导压实主体责任，有效防止了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奢靡之风滋生蔓延，贯彻党中央精神“说起来重要、喊起来响亮、做起来挂空挡”的行为、“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的现象逐渐减少，党内政治生态明显改善。通过不断强化调查研究，完善作风建设长效机制，切实解决人民群众最关心的急事、难事、烦心事、揪心事，让党的建设工作更加贴近群众、贴近实际。

以雷霆万钧之势推进史无前例的反腐败斗争，坚决打赢自我革命攻坚战持久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保持反腐败政治定力，不断实现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一体推进的战略目标”，“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腐败和反腐败较量还在激烈进行，并呈现出一些新的阶段性特征，防范形形色色的利益集团成伙作势、‘围猎’腐蚀还任重道远，有效应对腐败手段隐形变异、翻新升级还任重道远，彻底铲除腐败滋生土壤、实现海晏河清还任重道远，清理系统性腐败、化解风险隐患还任重道远”③（③习近平：《坚持严的主基调不动摇 坚持不懈把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推进》，《人民日报》2022年1月19日。）。在全面从严治党的实践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有腐必反、有贪必肃，始终坚持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持续保持惩治腐败高压态势，坚决遏制腐败蔓延势头。具体表现为，对违纪违法的高级领导干部严肃惩处，通过树典型、解案例、强警示，形成对腐败分子强有力的震慑，强化不可逾越的红线；坚决整治和查处侵害群众利益的不正之风和基层微腐败问题，及时回应社会关切和群众期盼，推动全面从严治党向基层延伸；对党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监督全覆盖，着力解决“灯下黑”问题，查处违纪违法的纪检监察干部，及时做好清理门户的工作；加强反腐败国际合作，开展“天网”行动、“猎狐”行动，决不让腐败分子躲进“避罪天堂”。从整体情况看，通过显性“治标”推动隐性“治本”，最终为实现“标本兼治”创造了良好条件。

积极构建科学规范的党内法规制度体系，为推进伟大自我革命提供制度保障。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推动形成配套完备、有效管用的党内法规制度体系，强化依规治党，维护法规制度严肃性和权威性，不留‘暗门’、不开‘天窗’，真正让铁规发力、让禁令生威。”④（④习近平：《在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党建研究》2018年第9期，第4页。）只有发挥好党内法规体系在治国理政中的重大作用，为全面从严治党提供强有力制度保障，才能确保党始终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坚强领导核心。在全面从严治党的实践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将制度建设贯穿于党的建设各领域，通过狠抓党章贯彻落实，从严依规管党治党，形成了比较完善的党内法规体系。2021年7月，中共中央发布了《中国共产党党内法规体系》，按照“规范主体、规范行为、规范监督”相统筹相协调的原则，党内法规体系除党章之外，还具体分为党的组织法规，如《中国共产党农村基层组织工作条例》《中国共产党普通高等学校基层组织工作条例》等；党的领导法规，如《中国共产党军队党的建设条例》《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条例》等；党的自身建设法规，如《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等；党的监督保障法规，如《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中国共产党党员权利保障条例》等。从整体来看，党的建设科学化、制度化、规范化水平得到显著提高。

党的十八大以来，全面从严治党取得了历史性、开创性成就，产生了全方位、深层次影响。实践证明，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依靠党的自我革命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新思路，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发生历史性变革、取得历史性成就的根本保证，具有强大的思想伟力和实践伟力。正如党的二十大报告所指出的，经过不懈努力，党找到了自我革命这一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显著增强，管党治党宽松软状况得到根本扭转，风清气正的党内政治生态不断形成和发展，走过百年奋斗历程的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性锻造中更加坚强有力。

四、结语

人民监督和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对如何跳出历史周期率给出的两个答案，这两个答案蕴含着系统且科学的辩证思维。第一个答案侧重于通过外部监督规范权力运行，第二个答案侧重于通过自身建设规范权力运行，共同构成了中国共产党跳出历史周期率的一体两翼，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分别从外因和内因两个层面构成了对权力运行进行制约监督的完整闭环，为中国共产党跳出历史周期率提供了有力支撑与坚强保证。从历史背景来看，第一个答案提出于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前夕，是中国共产党从局部执政向全国执政转变时期，对于如何进行全国执政、如何实现长期执政的前瞻性思考；第二个答案提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着眼于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对如何解决大党独有难题、如何确保党“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的战略性思考。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届中央纪委六次全会上深刻揭示了两个答案之间的关系，指出：“一百年来，党外靠发展人民民主、接受人民监督，内靠全面从严治党、推进自我革命，勇于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勇于刀刃向内、刮骨疗毒，保证了党长盛不衰、不断发展壮大。”①（①习近平：《坚持严的主基调不动摇 坚持不懈把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推进》，《人民日报》2022年1月19日。）人民监督和自我革命这两个答案，揭示了中国共产党作为百年大党长盛不衰、永葆活力的奥秘所在。两个答案虽然提出有先后，场域有内外，主体有差异，内容有侧重，但逻辑互补，效果聚合，价值相同，目标一致，都运用了马克思主义政党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基本方法，都是基于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共产党执政规律的深刻思考，都是源于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使命，最终也都要接受人民群众的评判和实践的检验，充分彰显了中国共产党人高度的历史自觉与责任担当、鲜明的人民立场与实践导向，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建设理论，为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提供了方向指引和路径选择。

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中国共产党在内忧外患中诞生，在磨难挫折中成长，在战胜风险挑战中壮大，始终有着强烈的忧患意识、风险意识，始终以清醒坚定的态度、未雨绸缪的眼光迎考备考。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告诫全党，“越是长期执政，越不能丢掉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色，越不能忘记党的初心使命，越不能丧失自我革命精神”②（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版，第529页。）。面对前进道路上的风险与挑战、成就与赞扬，我们党应该时刻保持高度清醒，不断提高“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能力和水平。跳出历史周期率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能一劳永逸，它是解决长期执政条件下党的自身建设的永恒时代课题，需要一代代中国共产党人赓续奋斗。习近平总书记对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新思考是对“窑洞对”的进一步回答，从第一个答案到第二个答案，从“人民监督”到“自我革命”，充分彰显了我们党强烈的政治自觉和历史主动，体现了我们党对长期执政的规律性认识实现了新跨越。党和国家事业顺利往前推进，需要自我革命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动力，需要全面从严治党更加有效落地生根。历史启示我们，破解百年大党独有难题，不断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就要在不断将党的自我革命引向深入的过程中，始终坚持党性与人民性相结合、坚持问题导向与目标导向相结合、坚持注重预防与严肃惩处相结合、坚持严守纪律底线与追求崇高理想信念相结合、坚持从严管理干部与规范权力运行相结合，不断提升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能力和水平。重整行装再出发，在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我们坚信，在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只要全党始终保持“走好新的赶考之路”的清醒，不断增强“全面从严治党永远在路上、党的自我革命永远在路上”的政治自觉，以彻底的自我革命精神不断将全面从严治党引向深入，就一定能够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境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责任编辑：赵 强]

Stepping Out of Historical Cyclicity：Thought of Mao Zedong and Xi Jinping’s New Solution

SANG Xue-cheng Guo Kai

（Party School of the CPC Jiangsu Provincial Committee，Nanjing Jiangsu 210009，China）

Abstract：History evolves and has its own patterns of prosperity and decline.The historical cycle is an abstract description by historians of an objective historical phenomenon in the course of human historical development.For how to jump out of the historical cycle of the rise and fall of governance，Mao Zedong gave the first answer in Yan’an in 1945，that is，“democratic supervision”，after a century of struggle，especially the new practice since the 18th Party Congress，Xi Jinping gave the second answer，that is，“self-revolution”.These two answers fully demonstrate the high degree of historical consciousness and responsibility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s，and provide a strong guarantee for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to jump out of the historical cycle from both internal and external causes.

Key words：historical cycle;democratic supervision;self-revol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