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健林
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深刻地指出:“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ad hominem],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adhominem]。”[1]马克思所谓的理论掌握群众,本质上就是指用先进的理论教育群众、武装群众,使群众确立对先进理论的认同,并自觉将其内化为指导实践的重要力量,从而达到改造世界的目的。可以说,理论掌握群众是马克思主义思想建设的重要方法论。百年来,中国共产党继承和发展了这一重要方法论,强调对人民群众进行思想教育,强调用先进的理论武装群众头脑。在领导中国人民进行革命、建设、改革的具体实践中,中国共产党更是从意识形态建构的维度开辟了理论掌握群众的具体实践路径,并在此过程中形成了完善的意识形态建构机制。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强调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更是深刻地指出:“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2]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建设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以掌握群众,始终是党的思想文化建设的核心要义。
理论掌握群众的过程是思想观念领域普遍性认同建构的过程,中国共产党通过对意识形态的建构,推动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掌握群众的进程。中国共产党建构体系化的意识形态并推动理论掌握群众的过程,也是社会关系再生产的重要环节。因此,意识形态的建构,必然要在社会有机体中进行。从这个意义上看,唯有采取系统论的思维,从社会关系再生产的整体性视域出发,才能全面揭示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建构的机制体系。
理论掌握群众的过程,是思想观念领域认同建构的过程。从个体和社会关系的角度出发,“所有的认同都是建构起来的”[3],因为“社会范畴的本质和它们之间的关系让一个社会拥有独特的社会结构,这个结构先于人类个体而存在。个体诞生于一个特定的社会当中,因而与个体相比,社会范畴在很大程度上是先在的”[4]。作为个体的人一旦来到这个世界上,必然要面对已经存在的社会范畴,并且也只有在认识、理解乃至接纳这些社会范畴的过程中,才能逐渐融入社会,成为其中的一员。心理学的研究则更进一步表明:“记忆不是一个复制问题,而是一个建构问题。正是‘图式(schema)’的建构,即代码化,使我们能够区分从而回忆。”[5]这说明,人类的意识是被建构起来的,并且人们习惯依据已经建构起来的图式来继续理解社会。理论掌握群众的根本逻辑在于体系化的思想观念(理论)内化为个体的思维图式,这一过程的鲜明特征在于个体主体性的充分发挥,表现为个体对理论的深刻认识和把握,达到思想上的认同,并自觉地将其运用到实践中去。尽管理论掌握群众的过程充分彰显了群众的主体性,但从社会运动的角度看,群众掌握理论的过程并不都是自觉主动发生的,往往需要依靠外力的推动来完成。特别是从社会整体意识的形成逻辑中来看,一个时代社会整体意识的形成通常需要一种强大的主体力量来发挥组织者、引领者和推动者的作用。自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马克思主义理论掌握群众的过程,就是由中国共产党来发起、引领和推动的。
中国共产党推动理论掌握群众的过程,集中表现为意识形态的建构过程。一种思想观念只有在社会意识形态谱系中占据主导性地位,才能称之为主流意识形态[5]。而一种意识形态要想成为主流意识形态,既要在政治的维度上获得思想文化领域的主导权,更要在社会的语境中普遍地契合社会心理的诉求。[5]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社会的普遍认同,才是一种意识形态有效性和合法性的根本来源。“民心是最大的政治。”[6]自成立以来,中国共产党一方面坚持理论创新,“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7];另一方面强调思想工作是生命线,推动用党的创新理论来武装全党、教育人民、指导实践,强调争取广大人民群众对党的指导思想及执政理念的认同和拥护。无论是创新理论还是用理论教育人民,都是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建构的具体表现形式,其最终指向的都是理论掌握群众,获得改造世界的强大力量,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伟业推向前进。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每一个社会生产过程,从经常的联系和它不断更新来看,同时也就是再生产过程。”[8]马克思认为,人类历史就是生产的历史,就是社会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的历史。马克思所谓的生产,是哲学意义上的生产,它超越了经济学意义上的单纯的物质生产,而将生产(实践)视为人的本质化活动。人类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生存和发展的需要,而物质资料生产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是人类最基本的实践活动。“社会不是由个人构成,而是表示这些个人彼此发生的那些联系和关系的总和。”[9]在马克思看来,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因此,“社会关系的生产是最具本质性的生产形式,因为它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不仅贯通在物质生产、人的生产和精神生产的整个过程中,也贯通在马克思所探索的一切哲学领域和哲学问题中,并深刻地凸显出马克思哲学的基本倾向和革命态度”[10]。“社会关系的生产,其生产的直接目的,是满足现实的人的生活社会化的客观需要,最终目的是从社会关系方面维系社会的存在和发展。”[11]可以说,社会关系再生产就是维系社会有序运行的润滑剂。
意识形态建构是社会关系再生产的一种具体的表现形式。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关系可以划分为物质的和思想的两大类,所谓“思想的社会关系”,是指通过人们的意识而形成的社会关系,即社会的上层建筑。意识形态本质上是一种思想的社会关系,它是一个社会观念上层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指出:“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不过是以思想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12],任何社会中的统治阶级都会争取观念上的主导权,并由此达到维护社会稳定和文化统治秩序的目的。这种活动是社会关系再生产的一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建构意识形态是社会再生产的一部分,是社会关系再生产在观念领域的表达。
社会关系的生产和再生产是一定社会的人们精心规划、设计、实施的具体的历史的社会工程,社会关系的生产和再生产是通过一定的社会工程来实现或完成的。[13]作为社会关系再生产在观念领域的表达,意识形态建构也必然是从社会整体视域出发而被规划和实施的系统性活动。就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构而言,中国共产党是领导力量。社会关系观念性生产的顶层设计是建构活动的出发点,通过一系列深入社会的转化形式,使得社会关系的观念性生产以根系式运动模式渗入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成为影响个体意识的重要力量。这个根系式运动模式一般包括意识形态生产—意识形态具化—意识形态教化等环节。其中,意识形态生产的目的在于提供认同的对象,它为意识形态建构提供观念上的材料;意识形态具化的目的在于将抽象的意识形态转化为社会中具象的存在,使其更贴近生活且更易被理解;意识形态的教化活动强调依靠意识形态工作者的主体性力量,通过教育、传播等方式将意识形态传递给大众,其目的在于引导大众的意识形态认知。这些环节之间具有一定的逻辑关系,这表现在意识形态生产是建构活动的起点;意识形态具化是意识形态生产的延续,它为意识形态教化提供重要的工具性前提;意识形态教化是意识形态建构的落脚点。从总体上看,这些环节就像意识形态建构机器的触角一样,以各种形态遍及社会的各个角落,成为支撑社会存在的整体性结构力量[14]。
理论掌握群众的前提是先进性理论的创立与发展,因此,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的建构过程首先表现为意识形态本体构建的过程。意识形态生产的意义在于为理论掌握群众提供与时俱进、契合实际的思想体系,因此,意识形态生产在意识形态建构过程中充当了思想供给者的角色。意识形态的生产过程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一般由作为内核的理论生产、指向知识的概念生产及面向实践的规范生产构成。
理论生产是意识形态生产的内核部分,它为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的建构提供根本意义上的精神指引。索绪尔将具有表征作用的语言符号划分为能指和所指[15],其中,“能指”是指语言符号本身,“所指”则是指语言符号所表征的思想观念。意识形态同样是一种具有表征作用的符号系统,其内核是表征阶级利益的理论体系。因此,意识形态生产的首要任务是凝炼出代表阶级利益的观念,而这种“抽象或观念,无非是那些统治个人的物质关系的理论表现”[16]。意识形态中观念的生产既遵循政治逻辑,又遵循理论逻辑,它的最终形式表现为理论化的价值体系,并在一个社会的生产生活实践中发挥着精神引领的作用。中国共产党向来强调理论创新,在具体的发展和实践过程中,始终面向时代创新理论,以确保党的意识形态的时代性和生命力。《决议》指出,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17],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18],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是中华文化和中国精神的时代精华,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19]。中国共产党通过创新理论,不断契合时代需要,亦为意识形态建构提供精神引领。
概念生产是意识形态生产中面向知识的符号化创造,为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的建构提供知识体系,从而建构起传播意识形态思想理论的表达体系。意识形态同个体发生联系,或者广泛地在社会中传播,需要有完备的呈现形式,并且,“每种意识形态都有自己的一套概念工具,它们适用于自身的问题域”[20]。这些概念体系便是由意识形态的概念生产环节来完成的。对于个体而言,知识学习是个体社会化的重要方式,意识形态建构指向个体层面,表现为个体的概念意义上的知识积累。意识形态生产的一个重要任务便是提供学习的知识素材。这些知识素材实际上就是一套完整的话语体系,它由相关术语、概念及原理等所组成,在意识形态的建构过程中,它们作为解释现象的假设和前提而存在。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对关系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一系列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进行了深邃思考和科学判断,形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其中包括中国梦、人类命运共同体、美丽中国等重要概念和表述。这些概念和表述各自又包含着丰富的内容和逻辑体系,从知识体系的层面为人们提供了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路径。
规范生产是意识形态生产的实践指向,为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的建构提供伦理依托和价值规约。对于任何一个具有共识的群体而言,个体的行为空间总是有限的[21]。这意味着,意识形态的社会化进程不仅体现为思想观念或者话语表达的变革,从更深层的方面看,还包括对个体实践的指引和规约。这种规约总是以日常生活中基本而普遍的伦理道德形式加以展开。此时,日常生活成了意识形态的居所[22],而意识形态则以个体应当遵循的伦理规范和道德准则等形式呈现出来。因此,规范生产是意识形态生产的实践指向。中国共产党向来重视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培养问题,强调培养青少年的社会主义美德。毛泽东指出:“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23]邓小平提出:“最根本的是要使广大人民有共产主义的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纪律。”[24]其中,“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被称为“四有新人”。2006年3月,胡锦涛提出:“要教育广大干部群众特别是广大青少年树立社会主义荣辱观”[25],“社会主义荣辱观”成为新的思想素质的规约。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社会发展各方面,转化为人们的情感认同和行为习惯。”[26]总之,通过不同时期社会主义伦理道德和思想政治规范的理论化生产,中国共产党不断浇筑意识形态的价值规约作用。
马克思曾揭示出人的本质具有感性的和对象性的一面:“说人是肉体的、有自然力的、有生命的、现实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这就等于说,人有现实的、感性的对象作为自己本质的即自己生命表现的对象;或者说,人只有凭借现实的、感性的对象才能表现自己的生命。”[27]马克思认为,只有在具体的实践中,才能彻底实现人的本质。意识形态是一种高度抽象的存在物,而人有感性的一面,因此,从社会语境看,意识形态需要转变为更为具体的象征。“一个社会也总是要以意识形态的具象化运演显现其对观念秩序的整合和行为秩序的规范,这是意识形态显现其统治机能的基本方式。”[28]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的建构过程,同样需要完成意识形态之间的具象化改造,架设起沟通大众与意识形态的具象桥梁。一般而言,意识形态的具象化主要包含符号表征、仪式实践、文化熏染等形式。
符号是“被认为携带意义的感知”[29],是一种具有表征作用的标识。一般而言,符号包含着语言形式和非语言形式。任何符号都包含都能指和所指两个方面,其中,能指即符号的表意系统,是符号的外壳;所指即符号的表征对象,是符号的内核。把意识形态具象为符号,这是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建构的必要环节,以符号为载体可以传递意识形态的理念,人们可以从中接收意识形态的信息。在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建构的过程中,符号的意义不仅在于提供一种观念传递的中介系统和观念接收的指认系统,还在于为意识形态深入社会提供触角般的载体,使得意识形态同大众的日常生活紧密联系。常见的意识形态符号工具包括国旗、国徽、国歌、革命遗址等象征物,也包括标语、口号、广告等语言符号,还包括革命英烈、党的领袖等人格化符号。以标语、口号等语言符号为例,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百年历程中,中国共产党创造了大量契合时代的口号,诸如“打土豪、分田地”“发展才是硬道理”“解放生产力”“中国梦”“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等。中国共产党建构口号的过程,同时也是在不断对作为政治阶级言说符号的意识形态进行改造的过程,使之成为“触及社会各个角落的……庞大的由话语制造、推广、管理和使用所组成的体系”[30]。这种符号化改造,使得大众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了对意识形态的认知、理解乃至认同。
仪式是个体实现意识形态内化的重要路径。涂尔干认为:“任何社会都会感到,它有必要按时定期地强化和确认集体情感和集体意识,只有这种情感和意识才能使社会获得其统一性和人格性。这种精神的重新铸造只有通过聚合、聚集和聚会等手段才能实现,在这些场合个体被紧密地联系起来,进而一道加深他们的共同情感。”[31]意识形态常常通过重复性的仪式和集体活动,“促使参与者关注到他们认为有特殊意义的思想与情感物”[32]。并且,“虽然社会是由个体组成的,但社会被形塑为不同的社会群体和范畴,人们的视角、观点和实践都是从他们所归属的群体中获得的”[33]。因此,仪式和集体活动就像是一种转化的开关,一头是意识形态,另一头是个体的内在情感和思维想象,通过仪式,意识形态经由个体的身体性参与,形成身体记忆,同时产生共在性的情感共鸣,并最终沉淀为个人的认知图式,而这些都是意识形态认同产生的重要基础。仪式为个体提供一种同群体联结的纽带,并使得个体在同群体的联结中形成对集体意识形态的认同感。意识形态仪式活动的表现形式多样,其中最为典型的是政治仪式,升国旗、入党、入团、入队、国庆阅兵等都是其典型代表。这些仪式有的发生于校园等场所,个体有机会直接参与;有的是国家级的宏大仪式,个体可以通过媒体等形式间接参与。中国共产党十分重视仪式对塑造人们政治意识和意识形态认同的重要作用。面向党内,中国共产党印发了《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意见》,提出要“严格执行党的组织生活制度,认真召开民主生活会和组织生活会,提高‘三会一课’质量,落实谈心谈话、民主评议党员和主题党日等制度,坚持和完善重温入党誓词、党员过‘政治生日’等政治仪式”[34];面向社会,积极组织国庆阅兵、建党庆典、国家公祭等重要节日和纪念日的国家仪式,通过仪式塑造人们对意识形态的认同。
列斐伏尔说过:“只有在日常生活中,自然的人和生物的人人化了(成为社会的人),更进一步讲,正是在日常生活中,只有在日常生活中,这个人、这个后天的人、这个培养出来的人,成为自然的人。”[35]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人们对精神生活有着比以往更高的追求。这也意味着,人的观念的形成更易受到精神文化消费的影响,因为“现实中的人与其说诞生自物质世界,不如说是由外在于个人的文化和经验所形塑而成的。个人生而便在这种文化之中,个人的经验则将其与他人和自然的方方面面联系在一起”[36]。文化的这种形塑功能自然也会被用于意识形态的建构之上。毛泽东曾指出:“一切文化或文学艺术都是属于一定的阶级,属于一定的政治路线的。”[37]文化艺术作品的意识形态性使其在特定情况下成为意识形态建构的载体。每个人价值观的形成过程,或多或少地都受到文学作品、影视剧及其他各种形式的文化艺术作品的影响。早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就召开了文艺座谈会,强调文艺工作应当在宣传无产阶级思想和革命精神方面发挥重要作用。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并作重要讲话,他在讲话中强调,文艺作品要志于传播当代中国价值观念、体现中华文化精神、反映中国人的审美追求。总之,现代社会的意识形态可具化为书籍、绘画、影视剧、音乐等文化形式,并在潜移默化中发挥改造人民群众思想的作用。
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建构的最终目的在于争取人民群众的意识形态认同,因此,意识形态建构的落脚点在于推动意识形态内化为个体的思想观念和价值认知。在谈到个体意识形成问题时,列宁曾指出:“工人本来也不可能有社会民主主义的意识。这种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进去。”[38]作为一种方法论,灌输依然发挥着重要作用。考虑到意识形态的抽象晦涩性,个体头脑中不会自发地形成意识形态的系统化认知,需要从外部灌输进去。因此,在意识形态的建构过程中,除前文谈到的具象化的符号性中介外,更需要主体性力量发挥引领性作用。从这个意义看,意识形态的建构,依然需要灌输意义上的教育和引导,特别是从建构机制的角度出发,离不开思想教育、舆论引导和学习动员等形式的思想引导方式。
重视思想政治工作是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甚至可以说,把思想政治工作视为“生命线”,是党的一个不可动摇的原则。早在1934年,朱德等人就强调“政治工作是红军的生命线”[39]。1955年,毛泽东提出:“政治工作是一切经济工作的生命线”[40]的著名论断。邓小平提出:“需要在人民内部广泛地加强思想政治教育。”[41]江泽民强调:“只有充分发挥党的思想政治工作这一政治优势……才能巩固和发展全国各族人民共同奋斗的思想政治基础。”[42]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思想政治工作,组织召开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中国共产党历来十分重视思想政治工作,通过思想教育凝聚社会共识,巩固和发展人民共同奋斗的思想基础。党中央强调要将思想政治工作贯穿教育教学的全过程。总之,思想教育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实践中形成的建构意识形态的重要方式和优秀传统,通过思想教育来武装人们的头脑、凝聚人们的思想共识,是党的一项宝贵经验。
人民群众对意识形态的认同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说服来实现的,其中,舆论引导又是极为重要的说服方式和手段。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舆论工作,并将舆论工作视为意识形态工作的核心组成部分。毛泽东指出:“凡是要推翻一个政权,总要先造成舆论,总要先搞意识形态方面的工作。无论革命也好,反革命也好。”[43]邓小平提出,“要使我们党的报刊成为全国安定团结的思想上的中心”[44],并强调舆论工作要多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及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江泽民强调舆论正确导向的重要性,他提出:“舆论导向正确,是党和人民之福;舆论导向错误,是党和人民之祸。”[45]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舆论工作,强调“党的新闻舆论工作是党的一项重要工作。做好党的新闻舆论工作,事关旗帜和道路,事关贯彻落实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事关顺利推进党和国家各项事业,事关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凝聚力和向心力,事关党和国家前途命运”[46]。在具体的实践中,中国共产党一方面强调对实际发生的舆论事件的有效引导,特别是面对一些突发的社会事件,能够及时准确地把握大众心理、回应民众关切,澄清谣言、批判错误观念和思潮;另一方面,强调通过议题设置,营造有利于主流意识形态的舆论,善于抓住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历程中党和国家发展中的重大节点、重大活动、重大主题,组织策划相应的社会议题和话题,引导民众讨论,形成积极的舆论。
马克思指出:“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47]马克思揭示了人类观念的形成过程是对现实物质世界的能动反映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个体的能动性改造活动极为重要。可见,意识形态的个体性内化过程离不开个体的思维加工和现实实践。个体是意识形态认同的承担者,每个个体都有其主体性,意识形态认同形成的过程必然是个体在理清头脑中各种矛盾的过程中来完成的。这些矛盾包括本质与现象、理论与现实等,这要求个体通过自我学习、自我教育及自我省思等方式,来整合和吸收各类知识、信息和观念,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在实际生活中加以践行,并反复斟酌,形成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正确认知,并在此基础上形成认同的态度。中国共产党向来重视修养问题,1939年7月,刘少奇发表《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系统论述了中国共产党人如何改造自我思想、提升马克思主义修养的问题。他指出:“共产党员是在不断同反革命的斗争中去改造社会,改造世界,同时改造自己的。”[48]1941年,毛泽东发表《改造我们的学习》,深刻地批判了主观主义的恶劣作风,号召全党树立理论和实际相统一的、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作风。毛泽东、刘少奇等中国共产党人的理论探索,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修养观。中国共产党强调理论学习的重要性,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反复强调建设学习型政党,提出开展学党章党规、学系列讲话,做合格党员的“两学一做”学习教育,以及提出要坚持“三会一课”制度。对党员干部理论学习和政治学习的动员,其目的在于发挥党员的主观能动性,从而推动意识形态认同的普遍形成。从这个意义上看,学习动员也是党建构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环节。
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掌握群众的发起者、引领者和推动者。百年来,中国共产党结合中国的具体实际,从意识形态建构的维度开辟了理论掌握群众的具体实施路径,形成了完善的意识形态建构机制。从社会系统的整体性视域出发,中国共产党建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活动主要包含意识形态生产、意识形态具化和意识形态教化等关键性环节。其中,意识形态生产提供思想前提,意识形态具化发挥连通意识形态与个体的中介作用,意识形态教化充当建构过程的主体性力量。这些环节和要素存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共同构成党的意识形态建构的机制系统,同时又有机而深刻地嵌入社会运行的大的系统之中,成为塑造个体观念的强大力量。通过这个庞大的意识形态建构系统的持续有效的运行,理论成功掌握群众,并且转化为建设社会主义和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强大的物质力量。这既是中国共产党建构意识形态的基本经验,也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掌握群众的基本经验,掌握这一经验有助于我们做好新时代的意识形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