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为(天津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天津 300387)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共同富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1]22现代化最早出现在西方国家,西方国家现代化的富裕之路以资本为主导,通过对内剥削工人阶级的剩余价值和对外殖民化扩张来完成资本原始积累。中国式现代化坚持走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之路,是探索出的一条新路。习近平强调指出:“中国共产党将团结带领中国人民深入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为人类对现代化道路的探索做出新贡献。”[2]427在促进共同富裕的道路上,中国不仅稳步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和富裕程度,而且为发展中国家开拓了走向现代化的新途径。
新中国成立后,为实现人民富裕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大致经历了三个时期:1949—1978 年中国走工业化之路,虽然发展道路曲折,但为改革开放奠定了基础;1978—1992 年中国走改革开放之路,不断探索适合我国人民的富裕之路;1992 年至今,中国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道路,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先富带后富,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发展的重点转向共同富裕,以扎实推进从部分到整体的逐步富裕,最终实现共同富裕。
新中国成立之初,彼时的中国“一穷二白”,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社会主义阵营的苏联希望中国继续选择走农业国道路,与苏联的工业互补。而中国从实际出发,选择了走社会主义工业化道路,因为中国共产党人深刻认识到,为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唯有工业化才能让中华民族坚持独立。由于当时我国经济基础比较薄弱,实现工业化的难度巨大,而工业化需要原始积累,“只要在‘资本极度稀缺’条件下就势必仰赖外资,遂势必被要求‘亲外资’的制度干犯本国流血牺牲才换得的主权独立——这导致了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深陷于‘发展陷阱’的悖论中”[3]自序4-5。因此,为了避免陷入这种“发展陷阱”,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选择了走工业化建设道路,要优先发展重工业,以工业立国,以强大工业来抵御外敌侵略,实现中国的富强。
走工业化道路需要有原始积累的资本,1949 年8 月,毛泽东在《别了,司徒雷登》一文中指出:“美国确实有科学,有技术,可惜抓在资本家手里,不抓在人民手里,其用处就是对内剥削和压迫,对外侵略和杀人。美国也有‘民主政治’,可惜只是资产阶级一个阶级的独裁统治的别名。美国有很多钱,可惜只愿意送给极端腐败的蒋介石反动派……当然更加不愿意送给共产党”[4],除非跟美国走。因为中国共产党不可能选择走资本主义道路,所以选择加入以苏联为代表的社会主义阵营就成为必然。新中国成立初期,社会主义阵营的苏联虽然给予了中国一定的工业化援助,但是好景不长,随着1958 年中苏关系全面决裂,苏联撤回了全部专家且要求中国归还所欠债务,中国工业化道路遭遇困难。
一旦工业化的原始积累依靠外来资本,就必然要付出“代价”。新中国成立初期,虽然苏联的援助有助于中国工业化的发展,但是也让中国付出了沉重代价,靠外来援助未能让中国走向富强。当时,要推进中国的工业化进程,向内提取剩余价值是完成原始积累仅有的选择。1956 年,“代表城市工业的部门向中央提出的‘农业现代化’,其实质=集体化+机械化,目的是以乡为单位建立高级社,实行土地规模经营,以承载城市资本品下乡、完成‘工农两大部类交换’、提取农业剩余用于内向型原始积累”[3]自序5。以农业剩余价值为主的原始积累,是中国工业化发展的基础;中国工业化现代化离不开农民勒紧腰带支援国家搞工业建设的奉献与付出。如今中国拥有了世界上最为完整的工业体系,这种成就的取得既始于走工业化道路的选择,也离不开全体人民尤其是农民作出的巨大贡献。
1978 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中国的事情能不能办好,农业的发展状况具有决定性意义。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我国农村存在经营管理过于集中和分配中的严重平均主义等弊端,严重挫伤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农业发展和农民生活改善比较缓慢”[5]231-232。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农村率先进行改革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广大农村基层干部和农民为改变农村面貌和自身命运,勇敢地冲破不利于农村发展的旧体制,农村生产力得到发展,农村的生产关系也发生了重大改变,尤其是农民与集体的关系在不改变集体所有制的基础上,家庭联产承包制的实施,“保证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极大地激发了农民劳动的积极性。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后,农民积极性的增强,促使生产力快速提高,中国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用实践证明了中国农村改革之路是完全正确的,是符合中国国情的。农民从改革中得到了实惠,农民的收入得到提高。
在这一阶段,城市改革同样取得了显著成效,“在借鉴农村改革中扩大生产和经营自主权经验的基础上,以扩大企业自主权为主要内容的城市经济体制改革逐步在全国推开”[5]234。1984 年,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提出,我国社会主义经济是“公有制基础上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这突破了把全民所有同国家机构直接经营企业混为一谈的传统观念,明确了“所有权与经营权是可以适当分开的”。这是党在计划和市场关系上的全新认识,为后来的国家中小企业改革奠定了基础。此后,城市经济体制改革的中心环节是增强全民所有制企业的活力,其中一项重要的措施是推行承包责任制。我国分配制度改革的探索,促使一部分有着经营能力的人开始走向富裕。
1984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开放十四个沿海港口城市,在全国初步形成一个多层次、有重点、点面结合的对外开放格局,“在沿海地区形成了包括2 个直辖市、25 个省辖市、67 个县、约1.5 亿人口的对外开放前沿地带。对外开放成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5]247。对外开放,就得引进国外资本和管理,虽然跨国垄断资本进入中国并不是要推动中国经济的发展,但是资本追求利润是其永不改变的目的。虽然跨国垄断资本赚取了利润,但是中国沿海也通过引进产业项目推进工业有了较快的发展,一种全新的按要素分配的方式形成,多方共赢格局出现,人民生活质量得以快速提升。在对外开放过程中,中国突破了对资本主义剥削理论的简单认知,以有利于生产力发展、有利于人民生活富足为标准,包容性地接受外来资本,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具有了本国特色。
1992 年至今,中国走上了快速现代化之路,其中两个里程碑意义事件对于共同富裕最具影响:一是1992 年开始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有了共富的前提;二是2001 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中国式现代化参与了全世界共同发展。
随着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一些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缺乏信心,失去方向。那么,中国的现代化道路究竟如何走?1992 年,邓小平同志在视察南方谈话中指出:“革命是解放生产力,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6]370关于计划与市场的关系,邓小平同志指出:“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6]373同年,党的十四大明确提出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由此中国开启了市场经济之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有其独特性,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通过竞争能有效地配置资源,能有效地促进人的努力,这只“看不见的手”引导人们努力工作、创造社会财富。中国过去30 多年的经济发展,使得中国经济在总量上赶超了大多数的发达国家。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就我国经济发展情况指出:“经济保持中高速增长,在世界主要国家中名列前茅,国内生产总值从五十四万亿元增长到八十万亿元,稳居世界第二,对世界经济增长贡献率超过百分之三十。”[7]随着中国经济总量的增长,已经实现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目标。二是社会主义性质。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发展进程中,奔向共同富裕道路上虽然存在贫富、城乡和区域的差距,但是我们党始终持之以恒、不懈努力地推进共同富裕。比如,取消农业税,打破了几千年来农民交“皇粮国税”的格局,工业开始全面反哺农业,农业生产补贴不断增加;城乡实现全面覆盖的养老医疗保障,让全体人民享受改革开放的成果;在最广大的中、西部农村实现了“五通”①“五通”即通路、通电、通水、通网络、通物流。,缩小了区域差距。
2001 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走上了全球化之路。中国参与全球化,遵守全球化规则,打开世界市场,促进商品流通,从而获得大量的商业利益。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二十余年来,通过走独立自主的发展道路,通过发扬诚实守信、保质保量的贸易精神,在世界经济舞台上获得了良好的声誉。中国是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中国走向现代化之路不以侵略和掠夺为手段,这得到了全世界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和不发达国家的认同,中国走向富裕以共赢合作为手段,这样的现代化之路行稳致远。如今,曾高举全球化大旗的美国有很大一部分人要退出全球化走新冷战之路;与之相反,世界上很多国家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中受益后,期盼与中国合作共赢,进一步开放各自市场,共同发展,共同寻找富裕之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促进了全世界的共同发展,重视和学习这种道路的国家越来越多。
西方国家的现代化道路,主要靠对内剥削工人阶级的剩余价值、对外殖民化扩张来完成原始资本积累。资本主义的发展经历了两个历史阶段,即自由竞争阶段与垄断阶段(帝国主义阶段)。自由竞争阶段向垄断阶段的过渡,是在19 世纪末、20 世纪初完成的。也有学者将20 世纪四五十年代至今,进一步细分为国家垄断资本主义阶段。在资本主义不同的发展阶段,西方国家现代化表现出不同的富裕之路,不同阶段的国家对内对外策略也有所不同。
14—16 世纪,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兴起,使得封建主义解体,资本主义萌芽出现。17—18 世纪,在早期资产阶级革命时期,英、法、美等国通过资产阶级革命,进入资本主义时代。18 世纪60 年代之后,以蒸汽机的发明及应用为代表,西方国家进入自由资本主义时代,开启了工业化、现代化之路。在资本主义自由竞争时期,西方国家现代化的富裕之路可以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两个方面来分析与检视。
从生产力发展角度来看,“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8]402“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8]405。资本主义创造财富的手段主要是科学技术的广泛运用,“自然力的征服,机器的采用,化学在工业和农业中的应用,轮船的行驶,铁路的通行,电报的使用”[8]405,西方国家在蒸汽时代、电气时代工业化高速发展,并逐步进入了现代化。在这个自由竞争的时代,资本主义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生产力,物质财富成几何级数增长,西方国家成为发达国家,然而,西方国家现代化在实现富裕的路途中大量开采了自然物,大量消耗了不能再生的能源,不仅开采本国的,还利用其先进的机器(包括坚船利炮)去占领和开采别国的自然物。
从生产关系角度来看,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工人变成了机器的单纯的附属品”[8]407,因此,“花在工人身上的费用,几乎只限于维持工人生活和延续工人后代所必需的生活资料”[8]407。虽然西方国家现代化从总体上看让这些国家“富裕”了,社会财富总量得到快速增长,但从财富分配来看,两极分化极为严重。对内,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尖锐对立;对外,不断扩大产品销路,“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8]404。在西方国家资本主义发展并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不仅“使农村屈服于城市的统治”,而且“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8]405。西方国家的现代化,对内压迫对外掠夺的结果是“资产阶级日甚一日地消灭生产资料、财产和人口的分散状态。它使人口密集起来,使生产资料集中起来,使财产聚集在少数人的手里”[8]405。可见,自由竞争时期西方国家现代化的富裕路途就是对内压迫对外掠夺的过程,其富裕并非全体人民的富裕,而是少数资本拥有者的富裕。
当自由竞争资本主义转向垄断资本主义后,生产力更是空前发展。“资本主义发展到了最高阶段,有一个极重要的特点,就是所谓联合制,即把不同的工业部门联合在一个企业中”[9]586。这种联合制就是垄断,其结果是“生产的社会化有了巨大的进展。就连技术发明和技术改良的过程也社会化了”[9]572。资本主义自由竞争时期的特征是商品输出,而垄断时期则是资本输出,“只要资本主义还是资本主义,过剩的资本就不会用来提高本国民众的生活水平(因为这样会降低资本家的利润),而输出国外,输出到落后的国家去,以提高利润。在这些落后国家里,利润通常都是很高的,因为那里资本少,地价比较贱,工资低,原料也便宜。”[9]627。垄断资本主义大大加速了西方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促进了西方国家生产力的巨大进步。这些发达国家在垄断资本主义时期通过资本输出将全世界笼罩在其现代化进程中,源源不断地将全球各地的资源和能源向本国输入,并且通过资本输出来控制全球经济为其服务。从生产力发展角度来看,西方国家现代化富裕之路是建立在其他国家更加困苦的基础上的,虽然他们的基础设施和生活水平总体居高,相对“富裕”,但是这种富裕不是全球共赢基础上的富裕,而是建立在彼长此消的“零和博弈”中。
当自由竞争资本主义转变到垄断资本主义后,生产关系变得更为复杂。垄断资本向国外强势持续输出,以商品输出为主、以资本输出为辅是这一阶段资本主义代表性的特征。“只要资本主义还是资本主义,过剩的资本就不会用来提高本国民众的生活水平(因为这样会降低资本家的利润),而会输出国外,输出到落后的国家去,以提高利润。在这些落后国家里,利润通常都是很高的,因为那里资本少,地价比较贱,工资低,原料也便宜”[9]627。在这个过程中,西方国家现代化的“富裕”,表现为过剩的资本不会用来让民众富裕,而是用于资本输出,从他国尤其是落后国家赚取“利润”,以使本国资本拥有者富裕,西方国家民众的相对富裕受惠于本国的资本从落后国家掠夺后获得的国家整体的物质丰富。通过资本输出,虽然西方国家民众的确得到了一些“好处”,但是落后国家的民众则失去了更多,这是一种新的殖民体系。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垄断资本主义进入了一个更高阶段,即从私人垄断转向为国家垄断。国家垄断的主要特点有二:一是国家通过资本注入与私人资本实现在企业内部的结合;二是国家通过政策引导与私人资本实现在企业外部的结合。国家垄断建立在国家干预经济的基础上,其理论依据是凯恩斯主义,手段是通过国家干预经济活动,让国家与企业勾连甚至直接向企业投资。在此阶段,拥有垄断地位的大银行成为社会经济生活中的“万能”垄断者。对内以西方国家的第三产业(以金融资本为重点)为主体,逐步转移出低端、污染强、重体力的产业。西方国家以强大的金融资本向全世界渗透,通过军事硬实力、文化软实力,加上司法武器配合信息技术的“韧实力”,意在将全世界纳入其新殖民体系。西方国家以自己富裕为中心,压制他国的发展,甚至西方国家内部也互相倾轧。例如,在“美国优先”思想指导下,美国不仅对发展中国家进行打压,还对其“盟友”进行打压,正如法国阿尔斯通前高管所说:“十几年来,美国在反腐败的伪装下,成功地瓦解了欧洲的许多大型跨国公司,特别是法国的跨国公司。美国司法部追诉这些跨国公司的高管,甚至会把他们送进监狱,强迫他们认罪,从而迫使他们的公司向美国支付巨额罚款。”[10]1世界正处于美国“韧实力”的控制下,“面对这样一套倚仗军事实力、司法武器和信息技术的帝国主义逻辑,其他国家没有反抗的余地:要么屈服,要么合作,要么消失”[10]341。
总之,进入垄断阶段后的西方国家,虽然“生产社会化了,但是占有仍然是私人的。社会化的生产资料仍旧是少数人的私有财产。表面上大家公认的自由竞争的一般架子依然存在,但是少数垄断者对其余居民的压迫更加百倍地沉重、显著和令人难以忍受了”[9]748。西方国家现代化富裕之路,依赖从其他国家持续掠夺超额剩余价值,这些国家将其中极少的部分用以改善本国民众的生活待遇,并非共同富裕。
虽然西方在现代化的道路上探索较早,但随着中国式现代化不断取得重大成就,中国式现代化的优势不言而喻。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既要国富,又要民族强大;既要物质富裕,又要精神富有;既要富裕的人数多,又要覆盖面广。在这些方面,中国式现代化都超越了西方现代化。
西方多数国家的现代化,做到了国富及资本家富,做不到全民共同富裕;西方“中等收入国家”,现代化发展到一定阶段难以做到可持续发展,甚至出现民贫现象。而中国式现代化既要国家富裕,也要民族强大,二者同时进行,缺一不可。从国富且民族强大两个方面来看,中国式现代化超越了西方现代化,走出了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现代化建设道路。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现代化道路并没有固定模式,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不能削足适履。每个国家自主探索符合本国国情的现代化道路的努力都应该受到尊重。”[2]427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中国人选择适合自己的富裕之路(国富且民族强大)才是最好的。
相比较而言,西方国家富裕之路仅资本家富,而中国式现代化要走国富且民族强大之路,已经超越西方现代化。“西方国家的全球性扩张,以及起源于欧洲的资本主义制度所导致的经济变革,是推动近200 年来世界历史发展的最强大的力量。在今天,如果离开民族国家的形成与资本主义的发展这两大进程,就很难去想象欧洲的历史”[11]。西方国家的“富裕”(限于资本拥有者的富裕)建立在对内剥削、对外掠夺的基础上,“后发国家如果真要以发达国家作为‘赶超’目标和样板,就不得不考虑是否具有以同样条件‘复制’其发展历程的可能;如果没有复制条件,则发达国家的发展经验没有普遍意义”[3]10。中国式现代化不能走西方国家对内压迫剥削、对外扩张掠夺的发展道路,西方国家从表面来看做到了“国富”,但全体民众或者说各民族(族群)并没有“共同”富裕,极少数资本家富而民众(族群)不富的富裕,这种“富裕”之路中国不会选择。
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国情的中国特色”[1]22,具体来说有五个方面的特征:我国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1]22-23。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的富裕之路,以适合中国国情为佳,以全体人民(包括不同民族与族群)共同富裕为目标,这是与其他国家现代化的显著区别。中国要走适合本国的富裕之路,学习他国的有益之处,走中国特色之路。
美好生活既要在物质生活上富裕,又要在精神上富有。中国式现代化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在物质富裕且精神富有上超越了西方现代化。
1.中国式现代化在物质富裕上超越西方多数国家
中国式现代化以独立自主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超越了西方多数国家的现代化。中国建立起了独立自主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这就决定了中国可以不再受制于任何发达国家,任何国家任何人想依靠先进的科技来卡中国的“脖子”,都不可能阻挠中国人民走上繁荣富强之路。相对来说,在西方现代化国家中就有一些国家不具有经济的完全独立自主。如日本,作为战败国被美国占领,经济上无法做到完全独立自主,虽然也曾发展到世界第二大强国,但在美国的打压下,经济持续发展受阻;还有一些西方国家走的是单一经济之路,如有的依赖能源、矿产而富,有的依赖单一的产业而富,他们无法摆脱对发达国家的依赖,随时可能被卡脖子。可以说,中国式现代化已经远超这些国家的现代化,发展上更具韧性。拥有独立自主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的中国,在物质财富创造能力上既超越了没有独立自主国民经济体系的西方国家,也超越了单一体系的西方国家。
与多数西方“中等收入”国家相比,中国式现代化已经远超这些国家物质财富的创造能力。巴西、委内瑞拉、南非等中等收入国家的教训表明:“本国如果没有长远发展战略及有执行力的政府,就不可能以国家资本的力量搞出结构完整、具有活力的工业体系,也就不可能形成比较优势,不管资源多丰富,始终无法长远地、根本性地改善整体国民福利。”[12]越依赖殖民者留下的单一经济或单一类别的商品,随着国际市场价值的涨落,本国经济受到的冲击越大,陷入中等发达国家陷阱的可能性越大。比如,巴西没有高科技的产业、没有全面的制造业、没有发达的服务业,最终巴西没有办法走到最富国家之列,更不用说民众走上富裕之路。中国既可以借力全球化,向西方学习先进技术和管理,也可以独立自主地通过内外循环促进本国经济发展,让全体人民共同走富裕之路。
2.中国式现代化在精神富有上超越西方现代化
西方国家以掠夺与征服榨取别国的财富,以累积资本家的财富(并非全体人民),以之炫耀自己“强大”,实则是极少数人的“富裕”。在西方国家,贫富差距较大,少数人富有,多数人被剥削与压迫,从全民角度来看精神生活的幸福感并不高。
中国的富裕是建立在本土的文化基础上的,中国人民距离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越来越近,作为中国人有满满的自豪感和精神上的幸福感。国富民强,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协调发展,中华民族正走在幸福的道路上。
中国文化传统深具韧性,不会为西方文化所动摇。中国深厚的文化底蕴既为中国式现代化的稳定发展提供了保障,也为全世界多数国家发展现代化提供了新思路。中国式现代化让人民精神幸福,它超越了西方国家的现代化,为广大发展中国家迈向现代化树立了典范。
从人数来看,中国式现代化追求的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它超越了西方国家只有少数人富裕的道路。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鼓励和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以先富带动后富。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保持高速增长,生产力发展了,国家开始富裕起来,一部分适应和推动改革的创新者先富了起来。一方面,我们坚持效率优先原则,鼓励一部分人先富;另一方面,“我们坚持把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现代化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着力维护和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着力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坚决防止两极分化”[1]22。资本主义的逻辑是一部分人剥削另一部分人,一部分人的富裕建立在另一部分人损失的基础上。中国有能力实现共同富裕,中国民营经济活跃且富于活力,能够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尤其是在我国国民经济中占主体地位的公有制经济,“无论在推动经济发展还是在调节经济上,国有企业的作用都不是西方所拥有的手段可比拟的。实际上,国有企业的存在也促成中国的经济体制具有今天人们所说的‘举国体制’的特点”[13]103。这种体制使中国具有推动经济发展和扶贫方面的能力,造就了世界经济史的奇迹。中国式现代化超越了西方国家只有一部分人富裕的道路,中国追求全体人民共同富裕。
从城乡区域来看,中国式现代化的城市与乡村区域协同双向发展的道路,既让城市人民富裕,也让乡村农民富裕,超越了西方现代化。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财富的流动基本是单向性的,从乡村流向城市,虽然政府近些年在农村投入不断增加,但这种单向流动的趋势改变不大。实现城乡资源双向流动,是推进实现乡村可持续发展的前提之一。西方国家的现代化,富人到乡村享受美好环境,穷人集中在城市贫民窟中,为资本家提供了廉价劳动力,而中国式现代化则是让城市富裕起来后,城市反哺农村,推进乡村振兴。
从全球区域来看,中国式现代化是建立在全球各国共赢基础上的,这是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做不到的。习近平指出:“财富的创造和分配是各国都面对的重大问题。一些西方国家在社会财富不断增长的同时长期存在贫富悬殊、两极分化。有的拉美国家收入不算高,但分配差距很大。”[14]这样的路,中国不能走。西方国家向发展中国家提供了一个自认为普遍适用的体制,即市场经济的物质繁荣与自由民主的政治和文化自由的组合,但是西方的制度和价值做不到“放之四海而皆准”。“西方国家政府和多边发展机构在向发展中国家提供有用的建议或帮助方面作用甚微,这一事实大大降低了他们致力于实现的目标”[15]2-3。中国富裕之路,努力实现全球共赢,“一带一路”倡议带动发展中国家共同发展,共奔富裕。中国式现代化既要保证中国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也不妨碍他国富裕。
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提出,“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坚持多劳多得,鼓励勤劳致富,促进机会公平,增加低收入者收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范收入分配秩序,规范财富积累机制”[1]47。这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过程中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指明了方向。
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以适合中国的道路为最优,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过程中要“紧紧抓住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坚持尽力而为、量力而行”[1]46。
一方面,中国的未来不是命中注定的,而是要靠中国人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去实现共同富裕。“随着驱动人类发展旅程的巨型齿轮继续运转,促进未来取向、教育和创新的各种政策措施,加上性别平等、多元主义和尊重差异的价值观,将为人类的普遍繁荣发挥关键作用”[16]216。中国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之路不可能与西方国家相同,中国不会对外掠夺对内剥削,中国人的富裕需要自己在科技创新基础上尽力而为,努力创造社会财富。西方的现代化主要依赖工业化,而中国式现代化既重视工业的进步,也重视农业实体经济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如粮食),“仓廪实”是必备条件。只有在能吃饱饭的基础上,在共同“富裕”任务最重的乡村,农民才会关注以工业化、现代化来提升生活品质。因此,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的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只有保证扎实的粮食安全、生态安全、能源安全,才能以现代化不断提升人民的生活品质。这就是中国必须坚持的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之路。
另一方面,中国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要坚持量力而行,富裕建立在不断创造物质财富的现代化建设的基础上,不可片面追求高福利。中国人口众多且即将进入超级老龄化社会,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 年我国60 岁及以上人口2.6 亿人,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1.9 亿人。“促进共同富裕,不能搞‘福利主义’那一套。当年一些拉美国家搞民粹主义,高福利养了一批‘懒人’和不劳而获者,结果国家财政不堪重负,落入‘中等收入陷阱’,长期不能自拔”[14]。中国式现代化在推进过程中,要坚持尽力而为、量力而行,采取逐步提升福利保障的措施,以不断增进民生福祉。在让弱势群体、低收入群体富裕的同时,采取稳妥不断推进共同富裕战略的举措,才是最适合中国的。
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既要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正确方向,也要坚持规范收入分配秩序。
一是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要始终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确立了公有制主体地位,这是公平公正的收入分配秩序确立的前提。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习近平指出:“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交通强国、网络强国、数字中国”[1]30。新型工业化、现代化的基础是以公有制为主体,因为经济发展中的制造强国、航天强国、网络强国、数字中国等建设都离不开公有制企业,没有公有制企业不计成本的建设精神,换不来中西部乡村共同地奔富裕,区域协调发展就难落实。
二是坚持在党的领导下做好中长期发展规划。在中国式现代化发展进程中,要让全体人民看到富裕之路在哪里,何时能达到富裕目标。“在过去几年中,世界政治的主流是抨击‘大政府’,力图把国家部门的事务交给自由市场或公民社会。但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政府软弱、无能或者无政府状态,却是严重问题的祸根”[15]序1。中国政府是有能力的政府,“邓小平认为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都有‘计划’,只是基础和方法的不同而已。这个判断是正确的,符合事实。自改革开放以来,把原来的‘计划’改为‘规划’,既包容了市场经济,也保留了政府的经济功能”[13]91-92。中国不断通过五年规划以及到2035 年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的宏伟目标,扎实推进共同富裕,其中规划的主要内容体现在不断规范收入分配秩序和不断落实社会中弱势群体的分配体制等方面,让弱势群体、低收入群体切实感受美好且富足的生活,不断提升幸福感。
三是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要坚持多劳多得,鼓励勤劳致富。我国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并不搞平均主义,我们始终鼓励勤劳致富、创新创业,尤其是创新发展高科技产业。产业强,才能经济强、国家富,才能有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物质基础。只有创造财富者先富,才能在此基础上充分发挥再分配和第三次分配的作用,共同富裕的目标也会随着现代化的深入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坚持财富积累来自中国人民的创造。中国走上工业化、现代化道路,并逐步融入世界贸易体系。“外国人(美国人、欧洲人、日本人、韩国人、新加坡人以及全世界各地的人)却在中国的工厂里、房地产业以及其他的固定资产领域投入了数十亿美元的巨资。所以中国如何应对财富浪潮之间的冲撞会对我们的工作、投资组合、产品以及我们的孩子所穿的衣服和使用的电脑都产生影响”[17]317。托夫勒在21 世纪初就预言,“中国的经济发展不可能不受干扰地以直线发展,中国不可能避免浪潮间的冲突”[17]316。具而言之,瘟疫、外部势力对中国科技的封锁与“脱钩”,都会影响中国财富的生产和积累;国际金融资本大量增加衍生品交易也必然诱致金融危机发生并影响中国财富的积累,尤其要防止财富被不公平的国际货币体系吸走。“2008年华尔街金融海啸的破坏性远大于以往任何一次金融危机,并且随即因金融资本向实体经济转嫁代价而引发全球危机……这是西方资本主义现代化的综合性危机,其代价仍然要对发展中国家转移”[3]9。中国财富创造源自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艰苦奋斗,中国既不掠夺其他国家,也不容许外来者掠夺。
另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支持,要坚持财富积累来自良好的社会制度,如财富分配制度。良好制度和地理原因对国家富裕有重要影响,良好制度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相反“良好制度都有其自身的历史,其中部分取决于农业及其成果,包括国家政府、市场等复杂制度的发展。当然,复杂制度可好可坏:几十年前的纳粹德国就是例证。但如果一个地区完全没有复杂制度可言,就不可能发展出经济学界赞赏的那些良好制度”[18]。任何高效的改革都不可能把一个贫穷国家改造成发达国家,“起源于遥远过去的制度、文化、地理和社会特征通过独特的历史路径驱动文明发展,导致各国财富水平走向分化……任何干预如果忽略每个国家发展历程上出现的独有特征,则不可能缩小财富不平等,反而容易导致挫折、动荡与长期停滞”[16]214。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初次分配、再分配和第三次分配都起到了良好的财富分配作用,中国良好的社会主义制度能够保证中国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