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景诗
我在写一首秋日的风景诗。
写远方的树林遮挡住闪光的湖水,
阻断我们欣快的眺望。
写没有划起的皮划艇的英姿。
写记忆中发青的山脉从深蓝变为淡灰。
写落叶铺满我们秋日的树林
又写汽车连绵不断行在地平线。
此刻,孩子们已经走进无声的教室,
你我的心也要与树木天际反复交接。
花园中
花园中,那孩童的头颅拱着诗人的脸颊
黄昏的晦暗就要来了。
而对于那心尖被撬起的诗人来说,
将有无限的远方需要连续眺望。
纵使某时那些朦胧的光变为光刺
高尚的目标从引导者变为鞭笞者
但某种沉淀的物质已经如黑石沉入你心的井中。
你不是不需要拨开人群的灌木丛
他们正伺机将你混为一谈
并且将无聊的汁液灌入你的肺腑
你必须每日浸入圣泉水清洗自己
并在约瑟的光辉和诗的晦明中找
一个栖息的位子。站在嗅闻真理的花丛边上
害羞的动用你的鼻息,在若干日子的消逝中
点燃它们,如同引信。命令语言兵临城下。
傍晚即兴
楼群的底部铺满树木,
墓碑的近旁摆放鲜花。
众人沿着未完全
燃烧的火把看上去,
繁星已悄悄安排好自己。
我在一團云的棉絮中吊床,
我悬停夜的高频按钮,
在梦的开口处紧急呻吟……
人世多少陈腐的隐喻,
简单如同儿戏。
力量
那些死前
无法吐出话语泡沫的人
正日夜横在我们的喉咙里
让我们吐出带血的真相。
一再沿着词不达意的
语言拐杖攀升,
我们的诗歌已全然疲惫。
充满虚妄。在这里此地
它应当让位给一种
兼有感性的理性争论,
危险被禁止,涉及到杀戮
但却最终导向新国。
在我的写作深处,
我希望更加无畏,
更加湍急,
让词语的激流
与绝望的人声
在潮湿阴冷的地下
胜利汇合。
夜曲
入夜之后,
她们俩的皮肤填满无名罅隙。
她们半睡半醒着
在这与天相反的人世之床上,躺着
如果那时她获得的快乐过度并且超额
现在请将这些拿走分给那些不快乐的人
婚姻,轻松链接生活的丰富与繁多
将这非凡的日子拴在公羊的羊角上吧!
等待着黎明,不惧怕黎明
在白日中潜泳,裸露长日尽头的肌肤
裹住夜之性核,命她
拥有狂风之夜前那异常兴奋的时刻。
将来的时辰
有人指引那孩子的弹珠落洞,
有人为她调橡皮绳的松紧
有人收起她的泪滴绾成手串
有人突然摔碎钟表……
当你来临,我要拥有一双
阿米亥的眼睛,但那还不够,
必须还要再深入一寸,写
在脑间烧红的诗句,再
让有病的句子坠落如羽毛。
见到有人死去
见到有人死去,
就停下来为他祷告。
以期望当自己死去的时候,
也有路人这样为你祷告。
见到有人分发食物,
肉类发红,面包柔软
就涌出难以抑制的感动。
试着将眼前事注入意义,
在那些已经发生的死亡上,
投注初雪一般的歉意。
纵然这人生毫无意义,
也要大口地吃下去,
咬下松软的面包和多汁的肉类,
吃光你面前碗里的东西。
袁永苹 1983年生于东北,15岁发表第一首诗歌。2009年获复旦大学“在南方”诗歌提名奖;2011年获得北大未名诗歌奖;出版诗集《心灵之火的日常》《地下城市》等,翻译有史蒂芬妮·伯特诗论集《别去读诗》。部分诗歌被翻译成英文发表于美国、加拿大、荷兰的诗歌杂志和文学网站。居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