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沟

刘思蔓

点上亮晶晶的闪片，刷好睫毛，涂上口红，我满意地凑近镜子，欣赏着自己的妆容。真美！随后，我又戴上一条从柜子里翻出来的项链，并在镜子前摆了几个姿势。真棒！我像走秀一样走出房间，把包往肩上一甩，朝客厅走去。

母亲看我这一身装扮，皱着眉头，说：“哇！这么露，小心晚上冻着凉了！还露肚脐，你知不知道肚子进了风……”

我没有理她。

接着，她又凑近我的脸，惊讶地说：“天啊！你怎么还画了个眼袋！”

“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卧蚕，懂吗？”我快速穿好鞋，转身离去。关门之际，我还能听见她的唠叨。

记得初中时，学校有一次举行表演活动。在化妆的问题上，大家讨论得异常热烈。有些会化妆的同学争先恐后地说，可以帮我们化妆。我在一旁插不上嘴，想了想，这很正常——我根本不会化妆，甚至家里也没有什么化妆品……

回家的路上，我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脑海里模拟着和母亲的对话。如果说，买化妆品是表演需要，母亲应该不会拒绝吧。

到家时，母亲正在帮我们盛饭。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她手里的饭勺和碗，说：“我来我来，您去吃饭吧。”

母亲愣了一下，拿起抹布擦了擦手，解下围裙，笑道：“哟，今天这么懂事？”

盛好饭，坐在桌前，我瞄了眼母亲，再扒拉几口饭。

她臉上带着笑容，心情不错！

我放下碗，搓着手，小声地说：“妈，学校要表演，我能不能买几件化妆品？”

母亲听到这话，立马放下碗筷，一口回绝：“不行，买这么多化妆品，平时又没什么机会用，你借别人的吧。”

刚想争辩几句，但母亲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争论没有意义。

上台表演那天，大家都开开心心地凑在一起化妆，而我得排队，等会化妆的同学来帮我打扮。这导致在上台前，我的妆都还没化完。我强忍着泪水表演完节目。一下台，我就朝母亲吼道：“都怪你，不让我买化妆品，舞台上就我最丑了！”

上高中后，我立志要学会化妆。于是，我偷偷用零花钱买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等快递送来那天，我还特意拒绝了父亲的接送。做贼似的溜进家附近的快递站，打开柜子，拿出快递，堆在一旁，然后手忙脚乱地关上柜子，蹲下身子，用力撕开包装，将里面的化妆品一股脑地塞进书包，拉上拉链，再往底下使劲摁了摁，让书包显得没那么鼓，这才放心地走进电梯。

母亲像往常一样在厨房炒菜。我打了声招呼便跑进房间，架起镜子，把化妆品全抖出来，再打开之前收藏的教程，学习起来。

没想到，只化了半张脸，母亲就喊我去吃饭。这时，我才猛然想起，自己没买卸妆用品。我赶忙打湿纸巾，在脸上猛搓。直到化妆痕迹没那么明显了，我才敢走出房门。

餐桌上，我机械地扒拉着饭，母亲看了我一眼，问：“手怎么了？”

我一头雾水地看向手，发现手背上满是遮瑕膏的痕迹。母亲笑了笑，说：“好了，别藏了，你脸上的闪粉都还没擦干净呢。”她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我看母亲神色平静，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是最讨厌我化妆吗？”

母亲停下夹菜的筷子，说：“其实，你上次表演完，我就给你买了化妆品，本来想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你的，既然你都买了，那我只能自己用咯。”

我把碗往桌上一放，说：“不不不，我要，我当然要！”

晚上，我主动帮母亲收拾了碗筷。回到房间时，我突然发现床上多了两瓶没拆封的粉底液。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这时，微信声接连响起，我点开一看，是母亲发来的几个关于美妆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