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电影《十八洞村》的叙事特色

2023-03-22 04:36吴成玉
新闻传播 2023年2期
关键词:洞村英俊耕地

吴成玉

(塔里木大学人文学院 新疆 阿拉尔 843300)

电影《十八洞村》作为一部献礼党的十九大的影片,是一部讲好中国故事,弘扬中国精神,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优秀作品[1]。该片作为一部小成本影片,上映后在国内取得了不错的反响——首映之日票房就突破了千万,还获得了国内多项重量级奖项。电影《十八洞村》不仅充分地展现了苗族的生态文化与十八洞村绝美的自然风光,还在“润物细无声”之中传递了我国的意识形态。导演苗月通过对小故事、小人物的微细化叙事,生动地讲述了湖南省花垣县十八洞村苗族村民在国家政策和政府驻村扶贫工作人员的帮扶下,下定决心与“贫困”打一场攻坚战的故事。

一、以人民为叙事中心,拉近与观众的距离

早期我国主旋律电影在叙事上较为严肃,这时期的主旋律电影通常是叙述某场战役或讲述某个历史人物的传奇故事。虽然这种叙事方式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最直观地表达出电影的内涵,从而促使影片内容的有效传播,进一步推动社会的整合,但这种程式化的叙事方式,致使早期我国的主旋律电影出现了样板式的人物设置、同质化的故事情节以及类型化的表达方式等问题[2]。如今,我国主旋律电影在叙事上从原先的刻板陈旧逐渐过渡到现在的元素丰富的多元化叙事,从早前的英雄化叙事演变成当前的平民化、日常化的叙事,并借助以“人民为中心”的叙事导向,去完成主流价值观与受众、市场要求之间的和解。电影《十八洞村》作为新时代下反映脱贫攻坚大事记的优秀文艺作品,以“人民为中心”的叙事导向,带给观众平民化的叙事方式和独特的视野:每个平凡的小人物也能共同构建伟大的历史[3]。

脱贫攻坚体现了人民的意志,同时也昭示着人民的力量。电影《十八洞村》以“人民”作为艺术创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将十八洞村村民在“精准扶贫”政策下的脱贫故事进行放大,关照了新时代背景下中国农民精神世界的变化[4]。该影片将镜头对准了十八洞村淳朴务实的村民,导演并没有像其他主旋律那般从宏观事件和大英雄入手,而是从微观个体切入的叙事视角,围绕着杨家兄弟的生活展开,关注着十八洞村里每一个村民,深刻地挖掘出了每个村民不同的致贫原因——因病致贫、因残致贫、因懒致贫等。正如导演从杨英俊一家切入,慢慢向观众展开讲述有关十八洞村的扶贫故事。导演不仅从细微之处刻画了十八洞村村民的生活图景,而且在饮食、服饰和语言等方面也严格遵循着本地区特有的文化。影片中的每一位扶贫工作人员被塑造成了性格各异、各有特色的人。小龙来到十八洞村半年多了,虽然每天在努力,但却觉得自己未发挥半分作用,对当下扶贫存在的问题感到头疼,正如其在和小王谈话时说的,“我来帮扶谁,谁来帮扶我。”这句话体现了小龙对当下工作现状的一种迷茫。而在小王身上,则体现出了我党优秀党员身上所特有的品质——不畏困难,扎根群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在帮扶过程中,小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抓住每个被帮扶者特有的问题,精准扶贫,间接地促使了杨家兄弟们的改变。

随着电影的发展,讲故事逐渐成为电影表现的主流模式,按照麦茨的说法,电影将叙事性“深深嵌入自己的体内”,电影必须成为“讲故事的能手”[5]。电影《十八洞村》这种立足于小人物的故事视角,增强故事的说服力和真实性,无形之中拉近了杨家兄弟与其他贫困者的距离的同时,也引起了他们的共鸣。此外,导演还在影片中巧妙地运用苗族服饰、山歌、鼓声等传统文化元素为观众完整地构建起了一个苗族人民生活的现实环境,在这种细致与无形的刻画之中,将十八洞村村民的命运与脱贫攻坚工程相连接起来。

二、植根于本土化的冲突性叙事,增强了影片的真实性

电影帮助人们建立起真实世界和被表现的世界的关系,生动形象地在电影银幕中,去展现出了现实生活中的冲突和矛盾,并通过此增加了电影的真实性与可观性,从而塑造出饱满的人物形象。电影《十八洞村》真实鲜活地展现出了驻村扶贫工作人员和村民在脱贫攻坚进程中,如何处理矛盾实现精准扶贫。

在电影《十八洞村》中,冲突性的故事化叙事植根于本土,通过这种植根于本地化的冲突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性,本影片中的最大的冲突也是依赖于我国农民对土地与习俗的重视。如杨英连强烈反对女儿小薇薇与施又成在一起,原因仅是施又成祖上和全村人喝了断交酒,这违背了乡土社会长期靠亲密关系的共同生活。当两性之交危害乡土社会亲密关系时,自然而然地会受到长辈和宗族的反对,因而就会形成矛盾冲突。当这种冲突被搬上电影银幕上时,增加了电影的真实性。

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土”是农民的命根。原来可以通过“复员转业”留在城里成为工人的杨英俊,却选择回归乡土成为了农民。面对贫困的生活,身边人都劝他做出改变外出务工,但出去的话会致使土地荒芜,而在家种地无法摆脱贫困。守护故土和不想成为贫困户,成为了杨英俊面临的最大冲突,对此他十分苦恼。这份苦恼贯穿着整部影片,由这份苦恼引出了因地制宜的解决办法——在扶贫工作人员小王的建议下,杨英俊和自己堂兄弟们将废弃的尾矿库承包下来,进行填土造田。该影片的高潮部分是立足于杨懒(农民)对土地的重视,杨懒是一个偷奸耍滑、毫无硬气可言的边缘人物,平时只知道喝酒、不务正业,但当修路要侵占到自己耕地时,无论村干部如何劝说和村里长辈如何威逼,他宁愿和村里人喝“血酒”也不肯答应。他十分明白耕地对于一个农民来说有多么重要,正如他说的,“土地要是没得了,我就更不知道怎么活了。”到后面,杨英俊和小王将其带到“飞地”——尾矿库,劝诫其可以通过填土造地,实现脱贫致富。当他看到这块因过度开采成为“飞地”的“耕地”,整个人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双眼茫然、脚步虚晃地往前走,然后“扑通”跪倒在地,此时他的内心独白响起:“矿渣子,全是矿渣子,好怕人哦!我帮别人找了那么多洞子,是不是也挖出了这么多矿渣子,造孽啊!”后面他痛哭出声,认为这是一种报应,在祈求着山神的原谅,并高呼着他要填土造田,并做出了改变。杨家兄弟在思想上、行动上的转变都依赖于土地,靠种地谋生的人才明白泥土的可贵。乡下人离不开泥土,因为在乡下住着,种地是最普遍的谋生办法[6]。自古以来,土地是我国农民赖以谋生的基础,土地的重要性对于我国农民不言而喻。

在电影《十八洞村》中,以荒芜和被侵占的土地为冲突点,生动地展现出了农民的真实反映。靠种地谋生的人才明白泥土的可贵。“土”是以种地谋生人们的命根子,“土地”这位最近于人性的神管着乡间一切的闲事,他们象征着可贵的泥土[7]。这部影片,并没有刻意刻画出十八洞村村民贫困生活和肆意制造冲突点与矛盾,而是围绕着杨氏兄弟的日常生活,立足于本土化,去着重描绘着杨家兄弟在政府的帮扶过程中,在传统与现实的碰撞下,不断的觉醒自救意识让他们做出了改变,促使他们为脱贫致富所付出的艰辛劳动。扶贫最关键的是扶心,为村民树立信心、改变观念和建立希望。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真实感受到了在脱贫攻坚这一伟大战役中,洋溢着淳朴的乡土味、人情味与厚重的坚毅感。

三、民族性叙事符号的运用,增加故事的感染力

罗兰·巴特曾理论化地指出,我们阅读的每一个叙事都是依据若干个符码或亚符码来组织它、解释它[8]。在电影叙事过程中,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普通且反复出现的物件,这些物件被统称为叙事符号。这些叙事符号虽然看起来普通,但却不容忽视,它们对推动影片情节发展与渲染主题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为了精准地掌握影片的主旨和内核,因而需要对叙事符号进行解码。在《十八洞村》这部影片中,出现了许多带有民族性和隐喻性的叙事符号,如配乐、耕地、公鸡与喝血酒等。

在《十八洞村》这部影片中,导演选取的叙事符号都带有着浓厚的本土特征,例如本影片的配乐基本上是由苗族歌谣、苗鼓鼓点和锣声组成。当杨英连和小龙在寻找走失的家猪这一段时,运用了鼓声和锣声,用鼓、锣点的密集性去增强情节的紧张性和塑造人物性格。特别是当家猪掉崖,杨英连把戴着的“丝帕”从头上摘下,一边递给小龙,一边往自己腰上系,还未商量就直接往崖下去时,鼓声与锣声急促而密集,突出了当时的紧急,也刻画出了杨英连冲动、鲁莽的性格,为后面杨英连拿着砍柴刀去找女儿做铺垫。当杨懒告诉杨英连,女儿和施又成一起回来,他拿着砍柴刀冲出家门时,鼓点起来,稍后妇女吟唱的带有诙谐意义的苗歌响起,营造出来一种诙谐、搞笑的氛围,减轻了原本故事的沉重感。在《十八洞村》这部影片的故事情节进程中,配乐不仅能够起到衔接、推动故事的发展,还能让观众在断裂的影片叙事中做好心理准备,调动观众的感官与情绪。导演通过运用融合了民族性元素的配乐,为整部电影基调的定位,在无形间向观众输出民族文化、渲染故事环境和塑造人物形象,还能够生化出电影的主题思想。

此外,在该影片中,耕地这一叙事符号贯穿了整个故事。在这部影片中共有13个场景都在展示杨英俊在稻田中劳作,在这些场景中,观众可以看到杨英俊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是高兴还是忧愁,他都会往稻田里跑。他一个人要种10多亩稻田,其中七八亩是帮村里外出务工的人种田,过年时务工的人回来了可以过来背走一些粮食,剩下的拿去卖仅有几百块钱,但正如他说的那句,“地没有人种,荒了怪可惜的。”耕地在这部影片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推动影片叙事的发展。杨懒为守住耕地,不惜要和村里人喝血酒。耕地对于村民来说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耕地可以促使他们发生改变,将他们团结起来。他们坚守“人地”和谐、遵守自然规律,为守护好耕地,让下一代人能像植物一样有赖于扎根的泥土,村民们填土造田,把耕地完整地传给下一代才是最大的财富。正如影片最后杨英俊说,“人生这辈子,过完都要走,只有田土不得走。我这几十年,当兵、当农民,其实都是守一方田,保一方土。守好了,我走得也安心,后面的人再种稻谷打糍粑,再种苞谷喝苞谷烧。”

在电影《十八洞村》中,喝血酒是一种仪式化符号,体现了苗族人民对于乡土礼治秩序的维持。礼字的文言文写法是从豊从示。在古代,豊是一种祭器,示是指一种仪式。喝血酒自古以来是苗族人订盟起誓的仪式,血酒一喝,死不得更改。影片中,杨懒在水井边向小王讲述,杨英连不让小薇薇嫁给施又成的原因——施又成祖先因干旱,不让村里的人喝他们家井水而与全村人喝血酒断绝往来,但后面随着村里的井修建好之后,他们家的井突然没水了,为了生计只能搬走。最后杨懒语重深长地说道:“绝交酒就一杯,喝了,就断了交情。”后来,杨懒因不肯让村里在自己耕地上修路,村中长辈为了“说服”其同意修路,上门要求他要么喝血酒与村里断绝来往,要么同意修路,杨懒一怒之下便答应长辈要求。杨懒从“喝血酒”故事的讲述者变在了实施者,这似乎是一处轮回,与杨懒外出务工时——为人找矿洞,到自己面对百来亩的尾矿库痛哭相呼应。

电影身为一种文化艺术品,叙事符号蕴藏着丰富的社会情感和民族文化,对挖掘影片的深层次含义提供了入口。电影《十八洞村》通过符号去隐喻地呈现出苗族文化的独特性,在影片中运用的叙事符号都是由独特的社会环境和人文景观所孕育,这种叙事符号能够唤起在同一社会环境下生长的观众对民族文化的记忆,增强其对社会身份的认同,这种强烈而深厚的民族情感是不可取代的。

结语

电影《十八洞村》立足于叙事,生动形象地向观众展现了杨英俊等人的心理、行动及其认知上的转变,使得影片中所呈现出的情节更加丰满、人物形象更加饱满。此外,导演平民化的叙事将断裂的故事性串连了起来,在这过程中没有煽情,只是简单将致使杨英俊等人贫困的原因呈现出来,观众在一层层的阐释中,逐渐体会到了他们的不易与艰辛,以及他们对土地的热爱和对家乡的守护。

在精准扶贫的国家政策背景下,电影《十八洞村》在叙事上微小化,将宏观历史题材用微小的故事展现,从小切口入手、立足于大时代下的小人物。这种以小见大的叙事策略使得影片内容更加真实、具体、鲜活,更能触动观众的情绪,引发共鸣。该影片将镜头聚焦于湘西的贫困农民,关照新时代农民精神世界的变化,切实做到了向人民学习,反映人民心声,并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兼具艺术性和观赏性,为中国今后的政治宣教片提供创作经验。同时,它也是新时代下中国主旋律电影在讲好中国故事这个命题里,积极探索出了一种新的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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