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年景能否持续

文‖本刊记者 赵 玥

新的一年，石油企业的好年景能否持续值得业界期待。

2023年刚刚拉开序幕，捷报频传的业绩预告就已经把气氛烘托到最高。新的一年，石油企业的利润神话还会继续吗？有哪些风险？未来趋势是什么？业界拭目以待。

油价走势较为乐观

乐观的氛围，正围绕着整个行业。

今年的油价如何？业界普遍的观点是:有望维持在较高位。

▲今年能源经济走势向好。 供图/视觉中国

在日前举行的2023年经营策略和发展计划媒体电话会上，中国海油首席执行官周心怀表示，全球和中国石油需求已基本恢复到疫情前水平。目前，主要产油国中仅剩OPEC 拥有一定的产量提升能力。但从2022年的产量策略看，OPEC 无法接受其所认为的低油价。受以上种种因素影响，油价大概率仍将维持高位震荡。中国海油首席财务官谢尉志在会上提及，未来国际油价有望维持在80 美元/桶以上的水平。

去年年底，中国石油就国际油价走势回复投资者称，今年布伦特均价将在80～85 美元/桶。

这与业内专家观点不谋而合。“我们预测今年油价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一位业内不愿具名的专家表示。他指出，未来的油价趋势主要从供需两端来看。在供应端，整个欧佩克的产量保持稳定，甚至可能减产，而俄罗斯宣布要降低5%的产量。在这种情况下，由于前几年美国的页岩油气投资减少，页岩油气的产量难以快速上升。美国拜登政府只能通过释放石油储备来缓解需求压力。所以，预计今年油气供应没什么大的变化，甚至有缩小的趋势。至于需求端，即使考虑了部分地区的通胀和经济衰退，但由于包括中国及其他新经济体的增长，国际上的整体需求不会有大的变化。“对于中国，我们的研判是，在出行增加、经济逐步恢复以后，增量将会比较大。所以，今年从需求端来说应该是稳中有升。”上述业内专家表示。

持同一观点的机构及专家，大有人在。

▲供图/视觉中国

从目前发布的数据来看，国际能源署（IEA）预计全球石油需求在2023年创下历史新高。伍德麦肯兹亚太首席经济学家周燕婷预计，中国经济从2023年第二季度开始实现复苏，到下半年将取得全速发展。她表示，种种迹象表明，政府将给予政策支持，维持宽松的货币环境，大力投资基础设施建设。与此同时，中国外交政策将变得更加温和，并将放宽出入境限制，会有助于国际贸易和投资的稳定。

不久前，北京理工大学能源与环境政策研究中心发布《2022年中国能源经济指数研究》指出，中国能源经济与宏观经济呈相似循环周期。2023年，中国宏观经济和能源经济走势向好，将回归到2019年水平。

国际巨头投资各有偏重

在穿越了上游投资的低谷期之后，2023年石油行业的资本支出会迎来大步增长吗？

据统计，2015年全球油气上游投资锐减了25%，此后一直保持低位。根据能源情报智库预计，2023年全球石油行业上游资本支出达到4850 亿美元，同比增长12%，较2020年的低谷回升30%。

能源情报智库的预测展望，国际石油公司在市场景气周期条件下取得创历史高额利润和丰厚现金流回报后，会首先考虑继续采取加大股票回购、提高股利派息等形式满足和取悦股东，依然会保持几年以来的资本支出纪律。事实也是如此。以埃克森美孚为例，在2022年的股东回报为298 亿美元，包括149 亿美元的股票回购和149 亿美元的分红。他们计划2023年至2024年间，回购350 亿美元的股票。

在保持资本支出纪律的前提下，国际石油公司将适当增加油气业务投资。上述专家指出：“有资料和数据显示，2015年以后，当期国际油价对油气投资的驱动作用持续减弱。”他把国际石油公司分为两大类：北美的国际石油公司和欧洲的国际石油公司。

北美的国际石油公司的发展目标可以概括为“大油气”，以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龙为代表。“北美国际石油公司实施的是油气+。什么叫油气+呢？就是油气开发加上CCS、CCUS 等技术手段以降低碳排放。”上述专家表示。这类石油公司本身无所顾忌，在高油价利润的驱使下，肯定去追求油气产量和油气业务的增长，降低绿色产品的部分。为此，2023年，埃克森美孚立足增加石油天然气供应满足全球油气产品需求，进一步整合油气供应链。其年度资本支出预算为240 亿美元，计划到2027年上游盈利潜力较2019年的水平翻一番。雪佛龙将会进一步聚焦北美油气勘探开发业务，计划资本支出170 亿美元，较2022年增长25%以上。

“这些北美的国际石油公司意识到，自身必须对全球能源转型进展保持较高的专注力。尽管公司股东接受他们提出的油气上游中期投资增长计划，但也乐见公司提出的低碳解决方案尽快可以发展成为现实可行的脱碳业务。”上述专家表示。

欧洲的国际石油公司的发展目标则是“大能源”。目前，欧洲的国际石油公司又处于一个比较“拧巴”的状态。基于欧洲的资源禀赋，俄罗斯无法再成为其主要油气能源依靠，在美国LNG 价格过高的情况下，可再生能源依然是这些油气公司的发展方向。欧洲的股东和投资者，对企业的要求还是降碳。

在这种情况下，欧洲的国际石油公司在油气方面，会追求一些短期的项目，短平快地挣钱，投入方面均是小幅增长。2023年，英国石油年度支出预算160 亿～180 亿美元，在油气上游领域增加10 亿美元的年度支出，较去年实现小幅增加；壳牌拟投入230 亿～270 亿美元，较上年的248 亿美元实现小幅增长；道达尔预计资本支出为160 亿～180 亿美元，较上年的163 亿美元小幅增长。

在可再生能源方面，欧洲的国际石油公司收益明显不如油气产品，调整计划、降低投资在所难免。其减排计划虽然比之前缓和许多，便仍将保持在可再生能源发电等低碳领域的资本投入。从最新公布的转型计划看，英国石油仍加大了对低碳业务的投资。到2030年，每年增加10 亿美元用于生物燃料、电动汽车充电和便利性、氢能源和可再生能源。

可以看出，五大国际石油公司2023年的资本支出计划总体比较克制。但与欧洲的国际石油公司相比，北美的国际石油公司更看好化石能源的未来，更加倾向于增加油气业务投入。

▲业绩飙升很大程度得益于高涨的油价。 供图/视觉中国

国内油气与新能源并重

相较而言，国内“三桶油”未来的投资和发展目标有着更深层次的背景。

2019年5月，国家能源局提出“油气增储上产七年行动计划”。该计划提出之后，“三桶油”纷纷调整各自的油气勘探开发部署计划，持续加大上游发展力度，凝心聚力向着油气增储上产目标冲刺。

在当前我国化石能源仍占比高达82.7%，油、气对外依存度分别超过70%和43%的态势下，把能源饭碗牢牢端在手里、保证我国的能源安全，成为“三桶油”发展的核心关键词。

数据说明一切。

2022年，“三桶油”实施增储上产战略，上游领域的资本支出占比继续提高。

中国石油2021年勘探与生产板块资本性支出为1782.59 亿元，占其资本支出总额的比重为70.97%；2022年，该板块的资本性支出计划为1812.00 亿元，占比提高至74.88%。中国石化2021年勘探及开发板块资本支出681 亿元，占全年资本支出总额的比重为40.1%；2022年该板块资本支出大幅提高至815 亿元，占比提高至41.2%。中国海油2021年勘探开发板块资本支出为688 亿元，占全年资本支出总额的比重为77.6%；2022年，中国海油资本支出计划为900 亿～1000 亿元，勘探开发板块占比在80%左右。

业内人士指出，在追求提质增效的目标下，“三桶油”不会像若干年前只要遇到高油价就大肆投资，而是更加追求投入产出比。预计2023年，“三桶油”继续加大勘探开发力度、继续保证上游投资。

新能源的转型方向亦势不可当。

“‘三桶油’，第一会平衡油气业务和新能源，第二投资不会减少，甚至会有所增加。”业内人士透露。

在“3060”这样国家级的战略目标和规划下，“三桶油”的“双碳”转型之路愈发清晰坚定，新能源业务做得有声有色。

DISCOURSE

油价趋势虽然较为乐观，但并不代表2023年全球石油公司的业绩依然刷新纪录。

2021年开始，中国石油将新能源业务纳入主营业务发展，几乎已经涵盖了市场上所有的主流新能源业态。2022年9月6日，吉林油田风电工程项目正式开工，是中国石油首个风电工程；不久前，玉门油田宣布2022年圆满完成了全年各项生产经营任务，同比增效10.7 亿元，实现了2004年以来首次扭亏为盈，呈现出了高质量发展的良好态势。除了玉门油田勘探开发系统以“高效勘探，效益开发”为宗旨外，其扭亏原因还在于加速布局新能源，玉门油田200 兆瓦光伏发电项目高效运行，从投运至去年年底累计创利3000 万元。

对矢志成为“油气氢电非”综合能源服务商的中国石化来说，氢能成为了未来新能源战略的一面旗帜。中国石化早在三年前就立下了“中国第一氢能公司”的目标，并开始打造一条从上游到下游贯穿的“氢能全产业链”。作为中国最大的化工企业之一，中国石化有着在制氢上的独特优势。其化工副产品可以为氢能提供充足来源。在气液储运和危化品储运管理方面，中国石化有着多年的丰富经验。其建成的“巴陵—长岭”氢气输送管线已平稳运营6年，全长42 公里，是国内最长的氢气输管线。2022年9月2日，中国石化正式发布实施公司氢能中长期发展战略，表示将加快打造中国第一氢能公司，远期力争成为世界领先的氢能公司。公司规划，到2025年建成加氢能力12 万吨/年左右。

中国海油的新能源规划则是“靠海吃海”。

2021年10月19日，中国海油首个海上风电项目——江苏海上风电场实现全容量投产运行。中国海油加码实施新能源战略迈出标志性一步；2022年4月13日，中国海油正式成立了新能源分公司，以统筹新能源发展。

…………

近日，北京理工大学发布了《后疫情时代中国能源经济指数变化趋势》指出，预计2023年初多个新能源行业可以摆脱疫情影响，重回历史高水平。从广东、山东等地方政府今年发布的一系列政策来看，对新能源的加持较重。

可以肯定，“三桶油”将会面对更为广阔而激烈的市场。

必须警惕“黑天鹅”

石油企业对未来有着明确战略规划，2023年，国际油价走势又较为乐观。那么，全球石油公司的业绩又将怎样？

业内人士指出，油价趋势虽然较为乐观，但并不代表2023年全球石油公司的业绩依然刷新纪录。一方面，2023年的平均实现油价将低于2022年，从而影响石油公司的营收；另一方面，2022年高油价带来的供应商、承包商、服务商的成本上升将在2023年得以体现，从而进一步推高石油公司的成本费用，导致利润空间收窄。

同时，来自市场和价格的风险依然像达摩克利斯剑悬在油气巨头的头顶。

“2023年风险来自三方面，一是俄乌冲突，二是新冠肺炎疫情的反复性，三是能源转型的动能是否恢复。”上述专家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疫情和局部地缘冲突有可能造成市场崩塌，有可能造成油气价格发生较明显波动。这些都是不利于油气市场的“黑天鹅”。第28 届联合国气候大会（COP28）将于2023年12月在阿联酋举行。作为产油国，中东国家石油公司是否会公布更多减排承诺？是否有一些环保方面的约束？能源转型，会不会进一步降低油气业务比重和油气价格？其答案均不确定。

尽管总体对未来的预期乐观，但业内人士指出，中国石油公司还是期待更多市场化。

由于各种体制问题，我国的国家石油公司逆周期很难。“我们一般是油价高的时候多投，油价低的时候少投。而国际石油公司的资产组合更有韧性，更有充足空间。其逆周期操作，要比国内做得好。”专家表示。

为此，国际石油公司的资产投资对国内石油公司有着非常大的借鉴之处。石油公司要实现资产经营和资本运营两轮驱动，也就是说资产的并购剥离要常态化、要变动起来。比较来看，国际石油公司在全球各地都有区块。它会不停地处置那些低效的、无效的区块，最终形成聚集效应，提升利润空间。而国内的石油公司则因为国资管理限制下，一些低效无效区块难以流转。

“在这种情况下，高油价下卖不出，公司没有现金流；低油价的时候又审批不了。这两点是国际石油公司效益增长或者说利润总额比我们好的重要原因。”上述专家指出。

加快数字化转型，也是我国油气公司需要借鉴之处。

肩负能源保重担，对标世界一流企业，“三桶油”任重而道远！

▲对标国际石油公司，国内石油公司在数字化转型方面有诸多借鉴之处。 供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