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语名词阴阳性探析

孙泽方

(菏泽学院人文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菏泽 274015)

与我们所熟悉的汉语、英语不同,法语中存在“语法性”——名词及与其相关的冠词、形容词、代词等都分为阴阳两性。法语中的阴阳性非常复杂,是法语学习界公认的学习法语的最大难点之一,甚至法语母语者用错阴阳性的情况也屡见不鲜,由此可见其难度之高。

法语中各种具有阴阳性的词类中,名词居于核心位置,其他词类的阴阳性,都于要与所修饰、限制、指代的名词阴阳性保持一致。可见,名词的阴阳性问题,是法语所有阴阳性问题的关键所在。因此本文集中研究法语名词的阴阳性。我们突破语言学的视角,首先考察了名词阴阳性的源头——“自然性”,并创造性地提出了一些工具性概念,对法语的名词阴阳性进行了细致的分类、比较、探析,以求对法语名词阴阳性问题作出全面深入的描写与解释,以期学习者能对法语阴阳性形成深刻的理性认识并达到熟练准确运用的程度。

一、“自然性”与“雌雄二分”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中的“语法性”,就其起源上来说,来自于自然界中客观存在的生物的性别之分,即“自然性”,是自然性在语言中的直接性反映或隐喻性反映。法语名词的阳性和阴性,其认知根源便是“自然性”中的雄性和雌性。我们首先看一下“自然性”的概念。

“自然性”是生物所独有的与繁殖后代相关的重要属性,非生物不具有“自然性”。我们认为,个体生物的“自然性”主要有五大类:如果个体一生中只能产生精子,那么它就是“雄性”,如公猫;如果个体一生中只能产生卵子,就是“雌性”,如母鸡;如果个体一生中既不能产生卵子,又不能产生精子,就是“无性”,如病毒;如果个体一生中能同时产生精子和卵子,就是“混性”,如蚯蚓;如果个体一生中某些时期只能产生精子,另一些时期只能产生卵子,那它就是“游性”,如鳝鱼。

如果由同一个物种组成的群体其个体不是雌性,就是雄性,那就称这个群体为“雌雄二分”,最典型的就是哺乳动物的物种,如“波斯猫”。法语语法性中的阴阳二分,正是渊源于这类物种的雌雄二分。并不是所有的物种都是雌雄二分的,雌雄二分乃是生物为了适应自然界而进化出的高级的系统,基本上只存在于相对高等的生物之中。

(一)高等动物中的雌雄二分

我们这里的“高等动物”是相对而言的,主要包括节肢动物、鱼类、两栖类、爬行类、鸟类、哺乳类等。它们绝大多数都是雌雄二分的物种,也就是其个体要么是雄性,要么是雌性。低等动物的物种一般不是雌雄二分的,如蚯蚓都是“混性”的。

(二)高等植物中的雌雄二分

典型的高等植物是绿色开花植物,它们产生生殖细胞的部分是“花蕊”:只能产生精子的花蕊叫“雄蕊”;只能产生卵子的花蕊叫“雌蕊”。如果某朵花中,同时具有雄蕊和雌蕊,就叫做“两性花”;如果某朵花只具有雄蕊或只具有雌蕊,就叫做“单性花”:其中只有雌蕊的叫“雌花”,只有雄蕊的叫“雄花”。

假如一种植物,它的花都是两性花,那其所有植株都能同时产生精子和卵子,所以都是“混性”的,没有雌雄之分。这种情况如桃树。

假如一种植物,其花都是单性花,但每个植株上都既有雄花又有雌花,就叫“雌雄同株”,这种植物的所有植株也都能同时产生精子和卵子,都是“混性”,没有雌雄性之别。这种情况如黄瓜。

假如一种植物,其花都是单性花,且一个植株上要么全是雄花,要么全是雌花,就叫“雌雄异株”。只开雄花植株一生只能产生精子,所以为雄性;只开雌花的植株一生只能产生卵子,所以为雌性。这种情况如杨树。此时这种植物就是雌雄二分的。

大体而言,植物中只有高等植物的一小部分物种是雌雄二分的。

二、“雌雄范畴”与“非雌雄范畴”

“范畴化”是人们认知世界的基础方式,是人们对事物分类的过程,“范畴化”的结果就是“范畴”。语言中的词乃是“范畴”在语言中的反映。

通过上节的分析,我们对雌雄性别有了比较深入的认识。为了便于论述,我们先提出几个重要概念:

1.兼性雌雄范畴

假如一个范畴中的个体全部属于同一个雌雄二分物种,且既有雌性个体,又有雄性个体,那么称之为“兼性雌雄范畴”。最常见的是“物种兼性雌雄范畴”,是一个雌雄二分物种中的全部个体的集合,如{鸭}范畴。还有一种是“身份兼性雌雄范畴”,表示具有某一身份的人类男女性的集合,如{老师}范畴。

2.唯雄雌雄范畴

假如一个范畴中的个体全部为同一个雌雄二分物种中的雄性个体,那么称之为“唯雄雌雄范畴”。最常见的是“物种唯雄雌雄范畴”,是一个雌雄二分物种中的全部雄性个体的集合,如{公鸭}范畴。还有一种是“身份唯雄雌雄范畴”,表示具有某一身份的男性的集合,如{男老师}范畴。

3.唯雌雌雄范畴

假如一个范畴中的个体全部为同一个雌雄二分物种中的雌性个体,那么称之为“唯雌雌雄范畴”。最常见的是“物种唯雌雌雄范畴”,是一个雌雄二分物种中的全部雌性个体的集合,如{母鸭}范畴。还有一种是“身份唯雌雌雄范畴”,表示具有某一身份的女性的集合,如{女老师}范畴。

以上范畴统称“雌雄范畴”,其中前两个范畴统称“单性雌雄范畴”。根据上节的论述可知,“雌雄范畴”主要有三类,包括:

绝大部分高等动物物种;

少部分高等植物物种;

表示人的职业、头衔等身份的范畴。

不符合“雌雄范畴”定义的范畴就叫做“非雌雄范畴”,主要包括以下类别:

一是非雌雄二分的生物物种,包括:

极少数高等动物的物种,如鳝鱼(游性范畴);

大多数低等动物的物种,如蚯蚓(混性范畴);

大多数高等植物物种,如桃树(混性范畴);

几乎所有低等植物物种,如苔藓(无性范畴)。

二是所有无生命事物。主要有:

物体,如桌子、椅子、地球;

物质,如水、铁、氧气;

抽象事物,如高兴、卑鄙、引力、希望;

政治实体,如国家、省、城市。

将上述各种范畴的术语中的“范畴”换成“名词”,都得到反映这一范畴的名词的术语。下面分别叙述“雌雄名词”与“非雌雄名词”的阴阳性。

三、“雌雄名词”的阴阳性

(一)“单性雌雄名词”的阴阳性

假如一个“唯雄雌雄范畴”与一个“唯雌雌雄范畴”指代的个体都属于同一个物种,就称两者“互补”;一般而言,“单性雌雄名词”的阴阳性与相应的“单性雌雄范畴”的雌雄性总是一致的,即“唯雄雌雄名词”总是阳性的,“唯雌雌雄名词”总是阴性的。“单性雌雄名词”包括“物种单性雌雄名词”与“身份单性雌雄名词”。

一般而言,表示比较常见的哺乳动物与鸟类物种的常是一对互补“物种单性雌雄名词”,即一个“物种唯雄雌雄名词”和与其互补的“物种唯雌雌雄名词”,而常没有其上位的“物种兼性雌性名词”。如:

Un chat(一只公猫)——une chatte(一只母猫)

Un oie(一只公鹅)——une jars(一只母鹅)

表示许多身份范畴的,也常一对互补的“身份单性雌雄名词”,即一个“身份唯雄雌雄名词”和与其互补的“身份唯雌雌雄名词”,而常没有其上位的“身份兼性雌性名词”。如:

Un docteur(一位男医生)——une doctoresse(一位女医生)

Un avocat(一位男律师)——une avocate(一位女律师)

“唯雄雌雄名词”和其互补的“唯雌雌雄名词”的词形一般有如下几种关系。

1.唯雌名词的词形是通过其互补唯雄名词词尾变化而派生出来的。这种词尾变化笔者将其总结为四大类:

(1)完全规律型。只需在互补唯雄名词的词尾加e即可。如:

un ami(一个男性朋友)——une amie(一个女性朋友)

(2)准完全规律型。只需将互补唯雄雌雄名词进行简单变形(如重复或改写最后一个字母),再加上e即可。如:

①词尾为er的阳性名词,先将词尾的e改为è,再在最后加上e。如:

un étranger(一个外国男人)——une étrangère(一个外国女人)

②词尾为on,en,et,el,ien的阳性名词,先加上其最后的辅音字母,再加上e。

如:

un chien(一只母狗)——une chienne(一只公狗)

Un muet(一个男哑巴)——une muette(一个女哑巴)

③以f结尾的阳性名词,先将f改为v,再加上e。如:

un veuf(一个鳏夫)——une veuve(一个寡妇)

④以x结尾的阳性名词,先将x改s,再加e。如:

un époux(一个男配偶)——une épouse(一个女配偶)

⑤以eur结尾的阳性名词,有时先将r改为s,再加上e。如:

un vendeur(一个男商贩)——une vendeuse(一个女商贩)

(3)不完全规律型。虽不符合①②的规律,但仍有严整规律可循。

①词尾为eur的阳性名词,有时将eur改为rice或esse。如:

un acteur(一个男演员)——une actrice(一个女演员)

un docteur(一位男医生)——une doctoresse(一位女医生)

②词尾为ou的阳性名词,将词尾改为olle。如:

Un fou(一个疯男人)——une folle(一个疯女人)

③词尾为eau的阳性名词,将词尾改为elle。如:

un chameau(一只雌骆驼)——une chamelle(一只雄骆驼)

(4)完全不规律型。词尾变化没有固定的规律可循。如:

un serviteur(一个男仆)——un servante(一个女仆)

2.唯雌名词与其互补唯雄名词唯独立的非同源词,词形完全不同。如:

Un Oie(一只公鹅)——une jars(一只公鹅)

Un Chèvre(一只母羊)——une verrat(一只公羊)

(二)“兼性雌雄名词”的阴阳性

“兼性雌雄名词”同样可分为两种——“物种兼性雌雄名词”和“身份兼性雌雄名词”。

1.物种兼性雌雄名词

前面说过,高等动物绝大多数是雌雄二分物种,然而通常用成对的互补单性物种雌雄名词表示的仅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常见的哺乳动物与鸟类。对于不常见的哺乳动物与鸟类、高等动物中进化程度较低的爬行动物、两栖动物、鱼类、节肢动物这些本身雌雄二分的物种,法语却不用互补的阳性和阴性名词表示,而是用兼性名词笼统称之。这个兼性名词有固定的阴阳性,但其阴阳性无法从其个体的雌雄性别类比得出(因为其指代的个体雌雄性是不定的),所以其阴阳性的确定没有必然的规律可循,只能记忆。如:

Un Dauphin(阳性,一个雄海豚或雌海豚)

Une Caille(阴性,一个雄鹌鹑或雌鹌鹑)

Une mouche(阴性,一只雄苍蝇或一只雌苍蝇)

Un moustique(阳性,一只雄蚊子或一只雌蚊子)

如前所述,少数绿色开花植物物种也是雌雄二分物种。但法语中对其通常不用互补的成对单性名词表示,而是用一个兼性名词表示,而且赋予其固定的阴阳性。如杨树与柳树都是雌雄二分物种,法语中却都用兼性名词表示:

Un peuplier(阳性,一棵雄杨树或雌杨树)

Un Saule(阳性,一棵雄柳树或雌柳树)

前面说过,物种兼性名词有固定的阴阳性,所以un dauphin既可指一个雄海豚,也可指一个雌海豚。那么怎么表示出其所指示的对象的雌雄性别呢?通常是通过在这个词后加上male(表示雄性)或femelle(表示雌性)。如:

Un dauphin male(一只雄海豚)——Un dauphin femelle(一只雌海豚)

Une caille male(一只雄鹌鹑)——Une caille femelle(一只雌鹌鹑)

注意,无论是加male还是femelle,兼性名词本身的阴阳性都保持不变,这点可以通过其冠词明显看出。

2.身份兼性雌雄名词

法语中有一些身份兼性雌雄名词,它们可以表示具有这种身份的男性或女性。如:

Un peintre(一位男画家)——Une peintre(一位女画家)

身份兼性雌雄名词本身是没有标识出其所指对象是男性还是女性的。如何标识出指示对象的性别呢?有两种方式。一是像上例所示,在名词前加上限定词(如冠词),限定词的阴阳性与指示对象的男女性别相一致。

二是通过在名词前添加“femme”(女性),明确表示指示女性。如:

Une femme peintre(一位女画家)

一些身份唯雄雌雄名词,用其指示女性有两种可供选择的方式。第一种是通过词尾变化生成互补身份唯雌雌雄名词。如:

Un avocat(一位男律师)——une acocate(一位女律师)

第二种方式是词形不变,直接在其前面加上femme,并改变限定词为阴性。如:

Un avocat(一位男律师)——une femme avocat(一位女律师)

四、“非雌雄名词”的阴阳性

与兼性雌雄名词一样,非雌雄名词的阴阳性也无法从指代个体的雌雄性类比得出,但前者是因为其指代的个体有雌性的,也有雄性的,而后者是因为其指代的个体全都既不是雄性,也不是雌性。与兼性名词一样,非雌雄名词的阴阳性也没有固定的规律可循,主要靠记忆。下面对“生物非雌雄名词”和“非生非雌雄名词”分别论述。

(一)“生物非雌雄名词”的阴阳性

如前所述,大部分低等动物及大部分植物的个体也是有“自然性”的,只是非雌雄二分,如可能是混性、无性、游性等。对于某种非雌雄二分的物种,法语通常用一个名词指代其全部个体,并对这个名词赋予固定的阴阳性。表示动物的名词通常是阳性的,如:

Un escargot(阳性,一只蜗牛,其个体都是“混性”)

Un lombric(阳性,一只蚯蚓,其个体都是“混性”)

Un fluta(阳性,一条鳝鱼,其个体都是“游性”)

Un colibacille(阳性,一个大肠杆菌,其个体都是“无性”)

表示树的名词通常也是阳性的,如:

Un arbre(阳性,一棵树)

Un pommier(阳性,一棵苹果树)

Un pêcher(阳性,一棵桃树)

表示其他植物的名词并不通常是阳性,如:

La mousse(阴性,苔藓)

Le lichen(阳性,苔藓)

la laminaire(阴性,海带)

生物非雌雄名词的阴阳性通常都是固定的。

(二)“非生物非雌雄名词”的阴阳性

“自然性”是生物才具有的,非生物都是没有自然性的。然而法语给表示各类非生物的事物也都赋予了阴阳性。其中,绝大部分非生物非雌雄名词的阴阳性也是固定的。如:

Un autobus(阳性,一辆公共汽车)

L’eau(阳性,水)

Une table(阴性,一张桌子)

有一部分非生物非雌雄名词的阴阳性不是固定的。这又分成两种情况,一种是其词义不随阴阳性的变化而改变。如:

Un après-midi(阳性,一个下午)

Une après-midi(阴性,一个下午)

Un interview(阳性,一次会晤)

Une interview(阴性,一次会晤)

这类的阴阳性可以认为是任意的。

又如gens(人们)通常为阳性,但用于某些词组时则为阴性,如:

Les bonnes gens(阴性,好人们)

Les vieilles gens(阴性,老人们)

这类名词的阴阳性并不是任意的,只有在特定的语境下才可以改变通常的阴阳性。

另一种情况是其阳性时的词义与阴性词的词义不同。如:

Un Poêle(阳性,一个火炉)

Une Poêle(阴性,一个平底锅)

Un poste(阳性,一个职位)

Une poste(阴性,一个邮局)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法性起源于人们对自然性的感知体验与隐喻化。我们从这一观点出发,结合生物学的相关背景知识及认知语言学的理论,对法语中名词的阴阳性进行了深入的考察,力求对其进行科学细致的分类、描写与解释,解释不同类别的特点、区别与联系,以期为法语语法性的教学提供实用参考,并为相关的理论研究提供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