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靖晗
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唯有在独处的宁静时光中,我才得以放下尘世喧嚣,静下心来,与自己对话,与伟大的心灵沟通,成就更好的自我。
就在我菲薄的流年里,在“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独处时光里,那本无意间被我抽出的书,像只野鹭鸶飞跃了我心灵的湖泊,带起一片涟漪。
“归到玉堂清不寐,月钩初上紫薇花。”第一次读到这首《入直召对选德殿赐茶而退》,是在一本已经发黄的谈诗词的小书里。诗很美,像一篇微小说。可令我不解的是,以题目来看,诗显然是论茶的,而短短的一首七绝中,却只有四分之一的篇幅是写茶的。皇帝赐茶,却并不是邀人品茶;而领赐的诗人,也不是为了茶而去的。为什么诗人不直接抒发被皇上召见的喜悦,而要用四分之一的篇幅去描绘月光下的紫薇花呢?
与皇帝侃侃而谈后,诗人回到住所,心里因那番畅谈而翻涌的浪花还未完全平静下来,走到窗边,小院里是月下花影的良辰美景,他的心底是花好月圆的似锦前程。“月钩初上紫薇花”這样的喜悦就比直接表达那份知遇之恩含蓄得多,也美得多。茶的袅袅清香和花的幽幽暗香交汇在一起,为原本普通的喜悦罩上一层朦胧柔美的轻纱。
是啊,一首七绝太短了,二十八个字,怎么能表达出诗人们的情思呢?于是他们只好炼字炼意,让直白的道理和强烈的情感都凝炼含蓄起来。浅绘形态,深描意象,轻轻地感召着纸页另一端的那颗心。
此后独处的闲暇时光里,我爱上了阅读古诗词。翻开书本,黑字白纸所独有的香气烘得心中暖洋洋的。目光游走在字里行间,我的心也随着词的婉转而悠然自适。窗外暮霭沉沉,归巢的鸟儿长鸣一声,心也一同化在跳动的秋水里了。那些独处的时光中,纳兰的“人生若只如初见”,苏轼的“老夫聊发少年狂”,在脑海中盘旋,我的心也随之飘荡。
中国诗人不说:“悔恨既痛苦又美丽。”他们说:“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他们不说:“想我一世英明,现在竟沦为阶下囚。”他们说:“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他们不说:“终于有机会施展抱负了,激动得睡不着。”他们说:“归到玉堂清不寐,月钩初上紫薇花。”
其实,这就是中国诗和中国文化。西方文化虽直接、热烈,却少了那份淡淡的美感。相反,中国文化的含蓄内敛则给人极大的想象空间,为直白的情感笼上朦朦胧胧的 面纱,给了人们更多的思考与感动!
宁静并非万籁俱寂,原来,读书真的能唤出一个人思想的狂欢,从山林到书房,从蓝天到草地,连时间都带着古朴而清新的味道,风都有着悠然的清凉。
浮生半日,风送微凉。
我沉醉于那壮阔又淡泊的读书时光,乐在其中,在清蝉嘒嘒中一梦至初晨。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南岗区第十七中学‖指导教师:单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