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肾活血法治疗缺血性中风的研究进展 *

纪文玉 王 华

（1.山东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0；2.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老年医学科，山东 济南 250000）

缺血性中风属于中医学“中风-中经络”的范畴，好发于中老年人。中医认为禀赋不足、肝肾亏损，或阴虚阳亢之体，迨至老年时，肾中精气愈虚，气不化精，精不生髓，脑中脉络因失肾气之温煦、肾精之濡养而逐渐痿弱；肾精化生气血失源，脑中脉络因气血运行不畅而瘀阻不通，气不顺则生风，而发中风。临床表现为口眼歪斜、半身不遂、语言不利等证。中医药在促进中风患者康复上具有深厚的群众基础，依据肾虚为本、瘀血为标的理论，运用补肾活血法，从肾治脑，效果颇佳。作者复习相关文献，现将近10年来应用补肾活血法治疗缺血性中风的研究总结如下。

1 肾虚血瘀是缺血性中风的病因病机

1.1 肾虚是缺血性中风的发病基础《素问·脉解》有云：“内夺而厥，则为喑痱，此肾虚也”，《灵枢·刺节真邪》亦说：“虚邪偏容于身半……则真气去，邪气独留，发为偏枯”。以上2 段经文明确指出，“厥证”“喑痱”的发作是因肾元亏虚、精气内夺而起。金元以后，刘河间提出“肾水虚衰”之说，应用地黄饮子论治喑痱证：“内夺而厥，舌喑不能言，二足废，不为用。肾脉虚弱……地黄饮子主之”（《黄帝素问宣明论方·诸证门》）。近代刘茂才教授认为缺血性脑病的病因病机中，风、痰、瘀血为标，脾肾亏虚为其本，且此病多发于中老年人，多表现为肾虚［1］。过伟丰教授认为肾虚贯穿中风病发的始终，根据阴阳互根互用的原则，治以滋肾阴、补肾阳，达到阴中求阳、阳中求阴的效果［2］。

1.2 血瘀是缺血性中风的关键病因缺血性中风的发病与瘀血关系密切，如《黄帝内经》最早记载孙络血溢，则经有留血，血瘀则中风使然；亦有《本草新编》中提出的中风未有不成瘀血者也。此皆经过实践所得，均证实瘀与中风的发生有密切的关联。清代瘀病医学家王清任倡导“血瘀”论，他辨证论治中风以益气活血为原则，创立了代表方剂补阳还五汤，且一直沿用至今。现代高阳等［3］分析1451 例急性缺血性中风患者的临床病例材料，得出中医证候要素以血瘀证（741 例，占51.1%）为最高频、最主要的证候要素。

1.3 肾虚和血瘀相互关联致病近年来，有许多学者将肾虚与血瘀作为一种因果关系，来阐述中风病的病因病机。史艳玲［4］认为肾虚体衰是缺血性中风发病的基本因素，肾虚则血瘀阻络。国医大师刘祖贻善治脑病，他认为脑病源于肾虚髓亏络瘀，提出久病入肾、久病必瘀的病机理论，擅长运用温阳活血法治疗中风［5］。陈学忠教授在“老年性肾虚血瘀综合征”的基础上，提出中风的发病与肾虚血瘀有密切关系，治疗上基于《吕氏春秋·尽数》“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也”的思想，采用补肾活血祛瘀法治疗中风［6］。

综上所述，肾虚与血瘀关联致病，互为因果，同为缺血性中风发病的病理基础，当以补肾活血法为缺血性中风的基本治则。

2 临床研究

2.1 缺血性中风的急性期治疗秦保锋等［7］用补肾活血汤治疗急性脑梗死发作患者30例，结果表明补肾活血汤不仅能有效改善神经功能缺损程度，还能显著提高患者血清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水平、清除过多的氧自由基，起到保护神经细胞、改善急性脑梗死患者预后的作用。根据脉络膜前动脉（AChA）区脑梗死多见肾虚为本、血瘀痰阻为标的病理特点，张海林［8］通过观察补肾活血化痰法治疗AChA 区脑梗死的临床效果，发现治疗组患者美国国立卫生院卒中量表（NIHSS）评分、日常生活活动能力量表（BI）评分及中医证候积分均有显著改善，且均优于对照组，提示运用益肾通脉方治疗AChA 脑梗死具有改善神经功能缺损、提高日常生活能力、降低致残率、改善临床症状的作用。钟碧华等［9］采用补肾活血开窍方治疗急性脑梗死，治疗组总有效率明显优于口服阿司匹林及阿托伐他汀钙片、静脉注射胞磷胆碱及长春西汀注射液的对照组，表明补肾活血开窍方临床效果显著，还可改善预后、降低急性脑梗死后并发症的发生率。

2.2 缺血性中风的恢复期治疗卢红治等［10］将92例缺血性中风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各46例，治疗后发现2 组血液流变学指标均有所改善，且观察组纤维蛋白原（FIB）、全血黏度降低程度更加明显，神经功能缺损评分降低、生活能力评分升高更加显著。刘向哲等［11］研究自拟健脾补肾活血方对于T 淋巴细胞亚群水平影响，结果显示治疗后治疗组CD3+、CD4+、CD4+/CD8+较对照组增加更明显，CD8+下降也较对照组更明显，表明该方可通过减轻脑梗死免疫反应所致的神经细胞病理损伤，达到改善患者细胞免疫功能的作用。栾颖妮等［12］发现，补肾活血通络方治疗缺血性脑卒中恢复期临床效果显著，可有效提高患者日常生活能力，且安全性较高。

2.3 缺血性中风的后遗症期治疗徐清菊等［13］发现自拟补肾通络复元汤联合运动再学习、本体感觉神经肌肉促进疗法、日常生活活动等康复训练，治疗中风后遗症期的临床效果明显，可有效改善观察组患者的NIHSS 评分、简易运动功能（FMA）上下肢功能评分、BI 指数，提示该汤可改善患者神经功能以及肢体运动功能，提高患者生活质量。梅琳琳［14］观察发现，益肾逐瘀助复汤可有效改善治疗组的FMA 上下肢功能评分、神经功能缺损程度评分（NDS）及功能综合评定量表（FCA）运动功能评分，说明该方可有效改善脑梗死后遗症期的肢体痉挛及肌张力，具有修复神经的功能。

3 实验研究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针对补肾活血法抗炎症反应、抗氧自由基损伤以及抑制神经细胞凋亡、调节Wnt信号通路等方面的作用进行研究与论述。

3.1 抗炎症反应的作用很多研究［15，16］表明，炎症反应可造成缺血脑组织损伤，在脑梗死的发生发展中具有双重作用。一方面，炎症反应可以通过各种炎性细胞因子，加重脑组织的缺血损伤；另一方面，炎症反应也可诱导损伤组织新生血管形成、诱导预处理状况发生、修复实质损伤，进而保护受损脑组织。

周清安等［17］通过观察补肾活血与益气活血方药对脑缺血老龄大鼠白细胞介素-1（IL-1）和胰岛素样生长因子（IGF）的影响，发现中药组较其他组IL-1 水平显著降低、IGF 水平显著升高；IL-1 的降低可减轻脑缺血后的炎症反应、减轻脑缺血损伤程度。结果表明具有补肾活血功效的益元活血丹和益气活血方抗脑缺血的机制，可能与提高IGF、降低IL-1水平有关。

3.2 抗氧自由基损伤的作用目前认为，脑缺血后产生的一系列物质如氧自由基、一氧化氮（NO）等，是继发性脑损害加重的主要原因。氧自由基的生成和清除系统动态平衡被打破，大量的氧自由基作用于生物膜导致脂质过氧化，产生丙二醛（MDA）等有毒醛基产物，攻击细胞使其丧失正常功能。赵春春［18］发现有补肾强肝活血作用的回春偏瘫方，可提高左侧大脑中动脉梗阻（MCAO）再灌注大鼠的血清SOD、过氧化氢酶（CAT），同时降低MDA水平；表明补肾强肝活血法能通过保护自由基清除系统，提高SOD 活性，起到缩小脑梗死体积、减轻脑水肿、保护脑神经细胞的作用。许婷婷［19］通过观察补肾益智方对快速老化小鼠亚系8（SAMP8）模型的干预作用，发现补肾益智方可增加小鼠脑内海马和皮质中SOD 活性，降低MDA 和活性氧（ROS）的水平，且进一步改善痴呆小鼠的认知障碍，提高其学习和记忆的能力。

3.3 抑制神经细胞凋亡有研究［20］表明，凋亡是再灌注损伤阶段神经细胞死亡的一种主要形式，参与脑缺血后脑梗死体积的扩大。冯珍珍［21］通过观察脑缺血再灌注后MCAO 大鼠T 淋巴细胞亚群的动态变化，讨论健脾补肾活血方对脑损伤的保护作用机制，发现该方能显著改善缺血/再灌注（I/R）后各大鼠神经功能评分，缩小脑梗死的面积；并能通过抑制CD3+、CD8+和调节CD4+淋巴细胞在I/R 损伤之后的脑组织内的进一步浸润，降低免疫应答所介导的神经细胞凋亡，最终发挥减轻脑组织继发性损伤的作用。郭朋飞［22］研究健脾补肾活血方对脑缺血大鼠内源性内皮祖细胞脑保护的作用影响，证实该方具有抑制细胞的凋亡、拮抗自由基的损伤、促进新生血管形成的作用，进而改善I/R 大鼠的神经功能评分、缩小脑梗死的面积。

3.4 调节Wnt信号通路的作用近年来，随着对神经系统再生能力和神经干细胞（NSCs）认识的逐步深入，NSCs 在缺血性中风中的修复作用已引起广泛关注［23］。而从医学领域中众多学者对细胞分化机制的研究结果来看，信号转导通路在细胞分化过程中占有重要的作用，尤其以Wnt/β-catenin 信号通路在细胞增殖过程中的作用最为突出。该通路最重要的作用是加速细胞繁殖和降低细胞死亡率。汪媛［24］研究益气活血法代表方脑络欣通方和补肾生髓法代表方补肾生髓方，对MCAO 大鼠缺血侧海马及额顶叶皮质区糖原合酶激酶3α（GSK3α）、分泌型卷曲相关蛋白1（SFRP1）和Wnt9a 蛋白表达的影响；发现与模型组比较，益气活血法组和补肾生髓法组3种蛋白表达均明显降低，且2种复方组之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这说明2 种中药复方都能通过抑制缺血侧海马及皮质的GSK3α、SFRP1 和Wnt9a 蛋白表达，调节Wnt/β-catenin 信号通路，促进局灶性脑缺血再灌注损伤脑组织修复。

4 结语

综上所述，补肾活血法体现了从肾治脑的思想，为五脏治脑之中重要的一环。相信随着科技的发展及中医学的进步，我们会研制出更加安全有效的药物，减轻缺血性中风患者身心的痛苦与经济负担，提高其生活质量、改善其预后，争取降低此病的发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