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好中国科学文化故事：科技传播的对外话语与叙事逻辑

张新俏 王婷瑜 杜智涛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北京，102488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不断推进科技传播工作的开展。习近平总书记早在2016 年科技“三会”上就强调要加强科学传播工作，提出“科技创新、科学普及是创新发展的两翼，要把科学普及放在与科技创新同等重要的位置”。[1]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全面提升国际传播效能，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2]要实现中国科学文化的国际传播，不仅需要有效的科研成果和技术创新，还需要一种有力的对外话语和战略叙事体系。

一、竞争性格局下的对外科技话语的实践定位

在全球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不断推进、中美关系紧张以及国际局势持续动荡的国际环境下，我国科学技术事业的发展和传播面临着日益增加的风险和挑战。随着我国基础研究和原始创新能力的加强，在更多前沿科技领域进入并跑、领跑行列，来自外部的技术封锁可能继续升级，未知的难题可能还会出现。[3]随着中美科技领域的脱钩趋势不断加强，科技话语呈现出竞争性格局。这是国际传播范式具体到科技领域的一种现实表现，它反映出各国和地区之间争夺科技领域的话语权和主导地位的现状。这种竞争性格局的产生是由多重因素所驱动，包括科技创新、科研成果的传播、国际政治关系和经济利益等。法国叙事学家热拉尔·热奈特（Gérard Genette）认为，故事是话语的题材，话语是故事的表达形式。[4]皮埃尔·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在继承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的“话语权力”理论基础上，将新闻场域视为一个与文化场、经济场深层互动的权力关系场域及话语之争的主要场所。[5]科技话语的竞争性格局给各国和地区在全球科技舞台上的定位和行动提出了重大挑战。我国必须明确对外科技话语的实践定位以及科技传播工作的目标和重点，以便更有效地塑造中国科技的国际形象。

（一）塑造“自信、开放、负责任”的科技大国形象，提高科技话语影响力

我国对外科技话语的构建，需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表达科技自信，强调自主创新和技术实力。科技自信是中国科技传播工作的核心目标。量子通信技术、人工智能领域的突破，以及太阳能、新能源汽车等绿色技术的发展，均展示了我国在自主研发和技术创新方面的强大实力。同时，我国积极倡导国际科技合作，推动科技普及和科普教育，建立了众多合作项目和科研机构，与欧洲、美国等开展了一系列科技合作项目，积极参与国际科技治理和伦理标准的制定，尤其是在人工智能等领域，这充分表明了中国在国际科技中负责和开放的态度。通过强调自主发展和技术创新、科技合作和知识共享，可以提高其在国际科技舞台上的声誉，积极塑造科技大国形象。此外，还可以通过高质量的科技新闻报道、学术研究成果的国际化推广等手段来传递积极的信息，打破某些国家对我国科技的偏见。

（二）突显科技创新普惠导向，提升科技话语的传播效能

在后疫情时代，强调科技创新普惠导向的科技话语对中国具有战略重要性，有助于应对“中国威胁论”观点的挑战。自2018 年以来，中美科技关系持续紧张，美国对我国采取了一系列限制性措施，试图实施中美科技脱钩策略。这一战略的背后涵盖多个深层因素，包括对中国前沿技术发展的安全担忧、将中国视为全球科技外交竞争者、促使科技产业链回流以及增强两国产业竞争态势等。[6]

随着全球科技竞争态势的演变，新闻舆论工作、尤其是对外传播领域，面临着新挑战，被赋予了新使命。在这一背景下，为了提高科技话语的传播效能，必须讲好中国科技文化故事。这包括通过有理、有力、有节的硬科技信息，有针对性地反驳国际舆论中的偏见报道，以及以科学的方式普及专业报道。其次，针对全球面临的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气候变化、粮食安全、能源转型等共同挑战，需要拓展科技创新的合作领域，传播科技合作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此外，还应通过多元矩阵式传播手段，对“一带一路”等典型案例进行深度传播。

（三）传达中国文化的价值观与传统智慧，增强科技话语吸引力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在中国的科技发展中也蕴含着关于传统责任伦理、家国共同体的独特文化结构和思维方式。“神舟”航天飞船、“天宫”空间站、“嫦娥”探月工程、“祝融”火星车、“北斗”卫星……我国航天事业的不断开拓进取实现着远古神话梦想，也呈现出中国传统文化的自信与浪漫。航天项目的命名精妙地借鉴古代神话传说和古典文献，既充满着浪漫主义的色彩，同时也与航天器的特性和使命相契合，在增进中国航空理念的国际认知方面显现出积极作用。科技传播领域应主动探索科学与叙事艺术的有机融合，将传统文化元素与多元文化相交融，突出传达中国文化的价值观和传统智慧，包括中国的文化遗产、道德价值观、哲学思想等方面的元素，从而为全球科技合作提供更广泛的互动和相互理解机会，推动科技话语的传播和共鸣，丰富科技领域的全球对话。以科技为媒介表达中国文化，引发公众兴趣，进而增强科技话语在社会上的吸引力和影响力。

二、讲好中国科学文化故事的叙事挑战

中国科学文化故事是中国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讲好中国科学文化故事不仅是展示中国科技大国形象、促进文明交流的重要途径，更是提高中国国际话语权、增强科技软实力的需要。随着中国科技成果在世界舞台上日益受到瞩目，各国对中国故事的关注也逐渐升温。然而，面对当前世界局势的变化，想要充分挖掘我国现有故事资源以适应国际舆论需求，仍面临多方面的叙事挑战。

（一）问题聚焦：短板不在“故事”而在“叙事”

尽管中国拥有丰富的科技成就和文化传统，但在国际舞台上，中国的科学文化故事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和认可。这引发了一个问题：究竟是“故事”出了问题，还是“叙事”存在短板？故事是所要传达的内容，它包括科技成就、文化价值、创新历程等。而叙事则是传达故事的方式和手法，它包括表达、传播、沟通等方面的技巧。从我国科学传播事业发展的三个阶段来看，科普更关注“传播什么”（内容），科技传播更关注“如何传播”（方法），科学传播的批判学派更关注“为何传播”（意义）。[7]就中国的科学文化传播而言，故事本身通常是丰富多彩且具有吸引力的。中国拥有深厚的文化传统，取得过众多令人瞩目的科技成就，这些元素本身就构成了精彩的故事。对外科技传播的叙事挑战不在于我们是否有足够多的故事可讲，而在于我们如何将这些故事呈现给国际受众。

中国科学文化故事叙事短板的一个显著问题是缺乏全球视野。我国主流媒体在叙事时常常局限于国内的角度和观点，未能充分考虑国际受众的需求和背景。虽然有越来越多的国际传播栏目的尝试，但在科技领域涉及较少。这导致我们的叙事容易陷入自我设限，难以吸引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叙事中存在的另一个问题是语言和文化障碍。中国的科学文化叙事通常以官方语言和正式风格为主，科技叙事往往过于专业化和正统化，缺乏创新和通俗性，多以翻译国内报道为主，同质化程度高，缺乏“精准投喂”的针对性，这可能造成与国际受众一定的隔阂。若在国际传播中考虑跨文化因素，如信仰、价值观和传统的差异，则可以更好地传达我国的科技成就和文化特点。

（二）结构定式：“西方中心主义”的叙事优势

“西方中心主义”的叙事优势是中国科技传播领域不得不面对的社会挑战。在某种程度上，近一百年来，西方主导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解释权”，这体现在自然科学的大多数公式、定律、原理，以及社会科学的绝大多数名词、概念和理论都是西方文化的产物。西方国家在科学研究、技术创新和学术研究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就，这在一定程度上为他们的叙事优势提供了坚实的历史基础。同样这也积淀了西方话语的垄断和霸权地位，使其在全球范围内深刻渗透。在科技传播领域，西方的话语和叙事体系往往倾向于以冷战思维和零和博弈的旧理念，鼓吹“中国威胁论”，错误定义和“形塑”如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的科技举措。2018 年以来，美国、英国和加拿大等西方国家围绕5G 等敏感技术针对华为和中兴的联合措施更是充分体现了其为维持科技霸权地位而采取的手段。[8]然而，随着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在科技领域的崛起，挑战“西方中心主义”的叙事优势的需求变得更为迫切。

此外，要突破西方叙事的阻碍也颇具挑战性。西方国家是全球出版和传媒产业的主要中心之一，众多国际畅销书籍、杂志、电视节目和电影对西方文化、思想和价值观的广泛传播构建了西方叙事的基础。此外，西方媒体制造和使用多重叙事框架的机制已非常成熟。他们在阐述客观事实的时候，会有意丢掉一些细节，大量使用微观叙事、多元叙事和碎片叙事的手法。[9]西方媒体往往受固定的叙事框架束缚，难以摆脱刻板印象，这使他们在报道中国科技时容易带有偏见和片面性，往往倾向于将中国的科技发展简化为单一的叙事，而忽视了中国的多元性和复杂性。面对着既有国际舆论格局和网络污名化的双重挑战，中国在对外科技传播领域需要更多的努力来讲好自己的科学文化故事，以促进更广泛的理解和合作。

（三）话语声量：官方多元叙事供给不足

多年来，中国官方叙事主要以宏大叙事为主，从社会层面强调国家成就、伟大事迹和科技进步等方面的内容。这种叙事模式在一定程度上缺乏多样性，难以充分展现中国的多元性和复杂性。首先，在传播议题上，中国的官方叙事通常关注国家层面的科技和创新成就，但往往忽略了基层和社会各个层面的科技发展。其次，在传播声量上，多是主流媒体为主导的精英叙事，大众化叙事稍显单薄。在中国庞大的人口中，有着众多富有创造力的科研人员、创新者和社区组织，他们的故事和经验也应该得到更多的关注和传播。此外，中国拥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传统，这些元素在科技叙事中也应该得到更多的体现，以展示中国科技与传统文化之间的有机结合。另外，官方叙事的“存量”也存在一些问题。例如，环境问题、伦理道德问题以及科技发展可能带来的社会影响等重要议题往往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这些问题对于科技发展的可持续性和社会接受性至关重要，因此官方叙事应该更多地涵盖这些方面。

三、对外科技传播话语的叙事逻辑

故事是事件的叙述，而叙事是事件背后的意义编织。在对外科技传播话语的叙事逻辑中，必须精妙地统合叙事内容和叙事策略，确保传播既有“道”，又有“术”。建构讲好中国科技文化故事的战略叙事体系涉及文本、故事、传播三个层次，关注叙事符号、叙事结构和叙事语态的同时，还需要运用多元的叙事策略。

（一）传之有“道”：建构讲好中国科技文化故事的战略叙事体系

面对讲好中国故事这一命题，有学者认为应该立足于意识形态偏见和政治经济利益博弈的国际语境，以“战略传播学”和“文化叙事学”的交叉视角，深入思考构成中国好故事的基本原则和标准。[10]这一观点呼应了阿利斯特·米斯基蒙（Alister Miskimmon）的“战略叙事”概念，他认为政治行为体需要构建国际政治的共同意义，以塑造和影响他人的观念和行为。[11]南希·斯诺（Nancy Snow）指出战略叙事是以讲故事的方式来实现战略性或者政策性目的。[12]在传播中国科技文化的过程中，叙事应成为塑造国际认知和态度的重要工具。基于此，立足竞争性格局下的对外科技话语的实践定位，建构讲好中国科技文化故事的叙事体系，将中国的科技和文化资源整合到一个具有吸引力和说服力的叙事体系中是我们应当努力的方向。

1.文本层次：叙事符号的“文化表征”

“意义是人类以符号形式传递和交流的精神内容”，符号是人类精神内容的传递和交流的媒介，它们在异质文化间的流动对跨文化交流发挥着关键作用。符号的力量在于它们能够超越语言和文化的界限，建立一种普遍的连接。这种连接，既是跨越时空的桥梁，也是人类共同经验的载体。从最古老的象形文字到现代的数字表达，符号一直扮演着传达思想、情感和知识的重要角色。在文本层次，叙事体系的关键要素是叙事符号，在形式上包括文字、图像、声音和其他媒体元素。叙事符号的选择和使用应当突显中国科技文化的独特性和魅力，让国际受众更能理解和感受。巧妙地使用叙事符号，可以在微观层次上实现文化表达，为整个故事奠定坚实的基础。建立对外科技传播的符号体系是一项关键任务，田兆元等学者提出的文化谱系观念是很好的研究视角。他们认为，（谱系）“从结构上看，是整体性与多元性的视角，从功能上看，是互动性与认同性的视角”。[13]也有研究者指出，在全球化语境下要采用“同质化”符号进行符号传播，而同质性符号的建构，不仅需要在把握共同解释项的基础上不断进行自我文化与他者文化的互动，而且也需要语言符号与非语言符号之间的协调与互补。[14]

科技叙事符号作为一种表达科技知识和创新的媒介，不仅仅是中立的工具，而是承载着特定文化的烙印。首先，标准化的科技符号体系是至关重要的。统一的科技标准、术语和符号能够降低误解和混淆的风险，进而推动国际科技合作的高效展开，这也得到了国际标准化组织（ISO）等国际机构的积极响应。文化敏感性是符号体系逻辑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元素。每一种文化背景中存在的独特价值观和传统，都承载着文化的表征，不同文化对科技和创新的态度、重视程度以及伦理观念都可能不同。科技符号可以反映出这些文化差异。短视频是一种立体灵活的多模态叙事媒介，在新媒体时代，短视频内容创作者可以借助丰富的多媒体元素，将传统符号与当代事件和潮流相结合，制造出如“高铁”“亚运黑科技”“科技冬奥”等文化符号。了解文化表征如何影响科技领域的符号和叙事，有助于促成不同文化的互相理解和尊重。

2.故事层次：叙事结构的“共义书写”

好的叙事手法能从多方面改善说服效果：优良的叙事结构能够提升传播的速度；严密的逻辑能够提高认同的程度；适宜的体裁能够抓住特定的目标受众；多种载体的搭配可以减缓认知疲劳。[15]一个好的故事需要有起承转合的结构，能够吸引观众并引发情感共鸣。其中的主要情节、角色、冲突和情感元素，应当呈现为一种共义书写。这意味着叙事体系应该以共同的核心价值观和理念为基础，通过故事的情节、角色发展和情感元素来传递这些价值观。因此，在科技传播中，应该避免触及受众的认知障碍。只有确保信息和叙事与受众的认知逻辑一致，才能更容易融入受众的思维框架，使受众能够轻松理解、接受信息，并因此产生内在的共鸣和认同。有学者提出共情叙事的概念，即运用共情策略引发受众情感共鸣的叙事方式，相较于普通叙事，它启用了情感共情和认知共情两条路径。[15]那么共情叙事结构能否应用到科技传播领域？科技信息的准确客观与叙事有感染力并不冲突。共情在科技叙事中有助于缓解不同意识形态和政治观点之间的直接对立，进而减少受众可能产生反感或抵触情绪的倾向。例如，当介绍一项新的科技创新时，可采用共情叙事，强调该技术对个体生活和社会的积极影响。透过真实科技相关故事和个体经验，观众更容易建立情感共鸣，深化技术对日常生活和社会的潜在影响的理解。“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式的表达值得借鉴和品味。

共情叙事结构通常侧重于角色情感的体验、冲突和发展，以便观众能够与角色产生情感共鸣。在科技传播领域，共情叙事结构可以被有针对性地应用，以创造更具吸引力和有感染力的叙事。共情叙事还强调了人性化的元素，将科技与人的生活经验和情感联系起来。这种方法可以使科技更接近受众，从而促进更深刻的认同和参与。例如，科技产品广告可以采用共情叙事，突出产品如何改善人们的生活，强调科技的人性化用途，而不仅仅是冷冰冰的技术描述。将科技信息嵌入富有情感的叙事中，可以帮助受众更好地理解和关注科技话题，进而促使他们更积极地参与科技领域的讨论和探索。

3.传播层次：叙事语态的“和声共奏”

在传播层次中，叙事语态是一个值得探讨的概念，它涉及媒介语态和叙述语态两个方面的关键问题。在媒介赋权的时代，科技叙事语态呈现出多元传播的特点。而媒介语态作为传播的媒介，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科技媒介的出现不仅扩大了信息传播的范围，还催生了新的叙述形式，如微博、推文、短视频等社交媒体的叙述形式，这些媒介语态既反映了技术的发展，又塑造了我们的叙事方式。这意味着传播不再受限于传统媒体的门槛，每个人都有机会参与到科技叙事的编织中。同时，叙述语态也在这个过程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因为不同的叙述方式会影响信息的传达效果和观众的认知。科技叙事不再仅仅由专家和权威机构主导，而是由个体、社群以及新兴媒体平台共同构建。

从宏观上来看，叙事话语是文本和故事的背后逻辑和结构，涵盖了叙事的整体结构、符号、视角和语法，它指导着叙事的目的和战略。话语包括叙事的角度、宣传手法、目标受众以及传播渠道等方面。叙事符号、叙事结构、叙事语态涉及文本、故事和传播三个层次，这三方面的共鸣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叙事体系。叙事符号是信息传递和意义构建的媒介，想讲好中国科学文化故事，需挖掘塑造更多的科技符号，打造更多闪亮出彩的科技名片。叙事结构则在故事层次发挥关键作用，它塑造了叙事的框架和逻辑，使得科学文化故事具有内在的连贯性和吸引力。叙事语态则在传播层次起到重要作用，通过适当的叙述方式和传播渠道，将科学文化故事传递给不同受众。叙事体系的这种构成表明，要讲好科技文化故事，应在叙事文本中巧妙融入科技符号，通过精心构建叙事结构来呈现中国科学文化故事的内涵，最终借助多样的叙事语态在不同传播平台上实现信息的传递。只有通过这种有机的结合，才能真正讲好中国科学文化故事，在全球范围内传播中国科学的精神和智慧。

（二）言之有“术”：讲好中国科技文化故事的叙事策略

1.善于挖掘“喜闻乐见”叙事符号，增加高质量科技内容供给，形成矩阵式联动传播

中国的科技文化故事充满了引人入胜的元素，从古代的发明创造到现代的科研成就，都蕴含着丰富的叙事潜力。在李子柒之后，像阿木爷爷这样的传统技艺博主同样走红海外，做了五十多年木匠的阿木爷爷，不用钉子和胶水，仅靠古老的榫卯工艺，就能造出许多有趣而精致的鲁班凳、木拱桥等物件。新媒体时代，人们倾向于与感兴趣、有趣味、易于理解的内容产生共鸣。榫卯作为古代中国的科技文明的体现，具有独特的美学和力学特点。在TikTok 上，一段“中国榫卯工艺：古代乐高”的视频播放量突破800 万，点赞量高达56 万。因此，科技文化故事需要挖掘这些“喜闻乐见”的元素，如令人惊叹的发明和突破，以及科技背后的人文情感。这些元素不仅仅是吸引眼球的手段，更是连接科技与文化、人与科技的桥梁，将科技内容与日常生活联系起来，使其更具可亲和性和感染力。

讲好中国科技故事需要高质量的科技内容供给，这与中国的五大发展理念——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密不可分。这五大理念是中国在新时代发展的总体要求，也是中国科技故事的关键元素。目前，中国的科技创新质量有了显著提升，基础研究和前沿技术领域实现了多个关键飞跃。在载人航天、北斗导航、量子通信、深海探测、资源勘探、超级计算、大型飞机等领域取得了亮眼的科技成就。高质量的科技内容供给需要向全球精准、恰当地投送关于我国前沿科技研究成果、创新技术应用案例以及科技领域的杰出人物等话题的报道。主流媒体也应推进科技传播话语体系的建构，通过矩阵式联动传播，将这些科技符号巧妙地融入多种媒介和平台，提高受众对中国的科技关注和文化认知。

2.去范式化的叙事视角，营造身临其境的叙事空间

我们对外讲述中国故事需要有更多的细节、数据、角度与叙事手法，应从各个角度为国家形象的塑造与深化提供新的素材。[16]去范式的叙事能赋予中国科技故事更多生活底色，从而实现更广泛的国际情感共鸣。这是因为这种方法强调故事的具象化，通过生动的细节、鲜活的情感以及真实的人物来呈现科技故事。以中国国际电视台（China Global Television Network，简称CGTN）的国际报道为例，该台尝试了三种类型的原创短视频：微人物、微纪录、微动漫，这些类型的原创短视频仅占全网内容总量的9%，却贡献了50%的流量。其中短视频作品《习近平亲民外交六个瞬间》，选取习近平总书记接见外国友人家庭的六个代表性瞬间，通过人格化的微观叙事展现领导人有情有义、平易近人、诚恳真挚的人格魅力，该短视频观看量超过1 451 万，互动11.1 万，取得了良好的传播效果。此外，人格化叙事为中国科技创新的宏大、抽象概念注入了富有情感和血肉的内容，有效引发共情并淡化了西方国家对中国的对抗心态。这与社交时代的微观化和情感性跨媒介叙事的兴起相呼应，其中强烈的情感承载成为媒介社会的显性特征之一。

去范式化的叙事视角可以为观众创造更加深刻和生动的叙事体验。这种方法不仅关注于故事的内容，还强调叙事的形式和表达方式。它可以通过交互性、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技术手段来构建身临其境的叙事空间，使观众感觉置身于故事中，与其中的情节和角色产生更为亲切的联系。包括叙事视角、叙事深度、叙事节奏等元素在内的叙事空间的变化，可以为中国科技故事注入更多生命力。

3.多元主体话语调试，鼓励民间真实立体地叙事表达

叙事也存在精英叙事和大众叙事之分，大众叙事是一种强调多元性、包容性和互动性的叙事方式，它突破了传统的叙事模式，让更多人参与到叙事过程中，为故事的传播和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在大众叙事中要积极发挥民间科技外交的作用。民间科技外交不仅仅依赖政府和官方渠道，而是鼓励各种非政府组织、企业、科研机构以及普通人在国际科技合作中发挥积极作用。在当今信息时代，传播已不再是媒体主导的单向输出，而是多元主体之间的互动与共创。鼓励民间真实立体地叙事表达，能够实现多层次的信息传播和更为深刻的情感连接。多元主体话语是一种重要的叙事策略，它强调不同层面和背景的主体特别是民间的真实叙事表达。其中，要特别鼓励外国友人基于自身亲身经历把中国科技的发展多维地表达出来，从而打破某些国家及其媒体对中国科技的刻板印象，展现一个更为真实和立体的国家科技形象。如CGTN 新媒体拥有丰富的媒体资源，累积了来自包括美英西方大国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内88 个国家的744 名海外专业视频拍客，他们可以从日常化、微观化的外国人视角，采用各自的语言和叙事传统展现或传播中国科技故事。

此外，科技企业应积极打造自身企业科技IP，这有助于增强叙述中国科技故事的能力。在全球科技创新领域，越来越多中国科技企业崭露头角，他们已成为全球技术进步的重要推动者。其中，深度学习、刷脸支付、自动驾驶等领域的热门技术开发者中，就包括科大讯飞、华为、腾讯、百度等多家中国企业。通过打造企业科技IP，这些企业可以将自身的研究成果和技术创新转化为有力的叙事元素，通过分享科技成就、挖掘技术背后的故事，为国际受众提供更加真实和立体的中国科技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