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在智利百内公园徒步
在2023 年2 月14 日情人节,丹妮3 年多的旅途即将画上终止符——在她的计划中,尼泊尔会是她的最后一站,徒步完珠峰线路通过樟木口岸,然后在本命年回到祖国的怀抱。她原本是一名金融从业者,2019 年突然萌生了“为自己的人生放个假”的想法,随后她就付诸实践,开启了这段长达3 年、孤身游历44 个国家的旅程。
丹妮用3 年时间周游了44 国
2019 年2 月底,每天忙于工作的丹妮想为自己的日复一日的生活做出一些改变——她决定开启环球旅行。2019 年5 月,她正式辞职,并在同年考下了CFA(特许金融分析师)证书,为旅行结束后回归职场做准备。2019 年8 月,她先是以上海318 的国道为起点,直至318 终点西藏,开启了环游中国的旅行,“在看外面的世界之前,首先要好好欣赏自己的国家”。在完成了国内的旅行后,2019 年12 月18 日,丹妮通过内蒙古呼伦贝尔满洲里口岸出境俄罗斯,正式开启了环球旅行。
丹妮国外旅程的第一站是俄罗斯,在这里,她遇到了触动内心的美景。与冬天的贝加尔湖相遇的那天,气温有零下35 摄氏度。在这样极寒的天气下,她在冰天雪地的湖边迎来了一场极为浪漫的日出——冰面上太阳缓缓升起,无法言喻的美触动了她的心。原本还在为烦心事困扰的她豁然开朗:“看到这么美的大自然,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负面情绪当中?”自此之后,她从焦虑中解放出来,以更开放、更平和的心情迎接接下来的旅途。
贝加尔湖
很不巧的是,刚开始国外旅程没多久,新冠疫情便爆发了,本想就此回国的她却发现机票涨到了“天价”。“一开始我并没有计划三年之久的旅行,但高价机票让我无法下手,转念一想,与其在焦虑中买高价机票回国,不如就继续旅行,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回来。”开朗的心态让她一边等待,一边重新做了旅行计划,继续周游世界。
“旅行并不是逃避当下生活,而是开启另外一种生活。在旅行中,一样要制定财务规划,尤其是长途旅行,在住宿、饮食、旅行路线的成本上需要搜集信息,做出取舍。旅行并不都是诗与远方,只是一种自由度更大一些的生活。”
丹妮与笔者算了一笔账:她这次海外旅行纯现金的花费大概在人民币45 万元,住宿和交通占了整体费用的40% 左右,另外,衣服、数码产品、化妆品也占了不小的比例。在国外,门票的占比反而不是很高,很多徒步公园和遗迹都是免票或者只收约合几十元人民币的门票。
横穿俄罗斯进入北欧,然后从北欧旅行到了丹麦、德国、法国、匈牙利等国家。原本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但2021 年3 月,她打算从匈牙利入境克罗地亚时,新冠疫情在欧洲突然大爆发,几乎所有的欧洲国家都关闭了边境。
当时的她已经在海关,正办海关通关手续时,海关的工作人员表示:就在10 分钟之前,他们收到通知,所有边境全部关闭。无奈之下,丹妮在匈牙利又待了4 个月,直到7月才等到了边境再度放开。2021 年1月,她从土耳其飞往美国,开启了23 个月的南美大陆之行;2022 年11 月,她从美国飞往伊拉克,开启返程旅途,2023 年1 月回到土耳其后,她打算在这里休整一下,然后再飞往尼泊尔。
在旅行中,原本性格不喜欢冒险的她,不知何时起爱上了徒步和爬山。尤其是徒步,她自我调侃道:“徒步似乎是有一种魔力,每次看到一些徒步小道,就忍不住扛起背包走过去。好几次我和朋友们立誓‘我再也不徒步了’,但下一次看到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一探究竟。”
亚马孙河流发源地:秘鲁Mismi 山脉
正因为徒步,她在旅行中见到了很多坐交通工具就会错失的美景。“且不说国外,我在国内西藏旅行的时候,很多绝美的景色都深藏在只有徒步才能见到的地方。”2022 年圣诞节前夕在秘鲁时,她原本计划是去另一个峡谷,但是,当听闻亚马孙河的源头就在附近,她立刻改变了主意——世界第一大河的发源地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通过当地人之口得知,那里并没有交通工具可以直达,丹妮立刻想办法,并付诸行动:她先坐上了一个乡村巴士辗转到一个偏远小镇,在小镇上的路边拦经过的摩托车,问他们愿不愿意带自己进深山里。“一个中国女游客在秘鲁小山村路边拦摩托车进山,现在想想也是一件足够疯狂的事情。”丹妮笑着回忆道。
这次近乎“疯狂”的行为给她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她徒步走到了亚马孙河的发源地,还喝到了亚马孙源头的水。在无法驱车进入的深山之中,她亲眼见到从一个海拔5600 米山峰的悬山壁缝隙里涌出来的几股泉水汇集到一起,从溪流汇聚河流,一路蜿蜒,最后成了横穿整个南美洲的亚马孙河。“站在亚马孙河的发源地,深山、溪流的恢宏景色让我兴奋不已。”
瓦哈卡阿尔班山顶金字塔,是墨西哥20 比索纸币上的图案
另外一个令她记忆深刻的地方是智利百内公园的W 线,这里被称为全球徒步者的终极目的地之一。“在踏上南美洲之前,我对它并没有那么多期待,可当我真正来到这里,看到璀璨的印加文化和玛雅文化,以及令人沉醉的自然风光时,被彻底征服了。”丹妮只身一人,背着一个登山包,带了一部手机,开始了百内公园的徒步旅行,待她走出百内公园时已经走了一百多公里。“第一天在攀爬雪山的时候我就迷路了,当时差点以为自己可能‘交待’在这里了,甚至开始写遗书,好在我最后还是走了出来。”
除此之外,令丹妮印象最深的国家是墨西哥,“它和主流媒体上给我呈现的形象反差极大。玛雅文化、托尔特克文化和阿兹特克文化的历史遗产,西班牙殖民时期的精美城市建筑,更不用说即使在小城镇也干净有序,绝美的加勒比海风情让人总是想要谈一场恋爱,平易近人的物价和可口的各类型食物让我的体重一度无法控制,结交到的墨西哥朋友也质朴而友好。我曾经说过,如果我想找一个地方安静地用两三个月来写书,那么我90%的概率会选择墨西哥。下一届世界杯就在美加墨,我也很期待到时候墨西哥在全世界面前的亮相”。
新冠流行期间,丹妮表示最麻烦的就是无论哪里都要做核酸检测,并且价格不菲,“国外核酸检测的价格通常在一千元左右,占据了我整个旅程中相当有分量的一笔支出”,除此之外,有一些国家甚至连寻找核酸检测机构都很困难。
2021 年7 月时,一些国家的入境政策稍有放宽,不再检查入境者的核酸报告,但需要入境者提供疫苗注射报告,也就是“疫苗证”。为了应对有这类入境政策的国家,丹妮在新冠感染刚刚过去三个月时,就在哥伦比亚注射了一次疫苗。倒霉的是,哥伦比亚国家数据库突然崩溃,她的疫苗注射记录也随之消失。这导致她到了秘鲁之后,为了疫苗注射记录,不得不在秘鲁再接种一次疫苗。“我并不推荐大家像我这样不科学地打疫苗,但在当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万幸的是,她的身体并没有因此出现什么问题。
除去疫苗,丹妮与新冠也有多达四次的“亲密接触”。
第一次是在2020 年11 月,她在埃及做潜水训练,与她共用一个呼吸嘴的伙伴第二天有了症状,经过检测之后确诊了新冠。对方还特意发短信向她表示了歉意,丹妮当即表示这并不是他的错。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次密接的经历着实吓到了她。“我第一个念头是不管我有没有症状,应该赶紧自我隔离。好在埃及那个季节的住宿很便宜,我租下了一套房子,租金大约每天九十多元人民币。每天通过叫外卖解决一日三餐,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幸运的是,丹妮在这期间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症状。但由于当时没有进行核酸检测,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属于无症状感染还是侥幸躲过一劫。
第二次则是2021 年7 月,她在墨西哥反复发热退热,并伴随头部和身体关节的剧烈疼痛。“还以为自己只是感冒,我当时正计划要入境危地马拉,在做核酸检测后拿到了报告,上面写着确诊阳性。这对我来说就像晴天霹雳,我立刻去当地的药房买药,同时取消所有危地马拉的行程,然后着手在附近找到了一栋便宜的房子把自己隔离起来。”此时心态尚平稳的丹妮发现自己失去了嗅觉和味觉,当时她以为这是病情加重的信号,顿时心都凉了——万一永久失去了味觉和嗅觉,万一自己病情发展到不可控制,而且还是孤身一个人,这该怎么办?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她决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强迫自己每天摄入足够的蛋白质和维生素C,再配合普通感冒药物。好在五天之后,她的味觉和嗅觉逐渐恢复,两个星期后再去做核酸检测就转阴了。
第三次是2022 年11 月,她在伊拉克有了咳嗽的症状。一边忧虑“如果在伊拉克症状恶化到肺部感染,无法得到及时救治”,一边果断加大剂量吃药,好在三天后丹妮咳嗽的症状消失了。
第四次与第三次间隔仅有一个月,她在亚美尼亚反复发热退热,伴随长达一个多礼拜剧烈的咳嗽症状,虽然嗅觉味觉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出现了偶尔耳压失衡的症状,与她了解的奥密克戎症状大致吻合。这次,她早有心理准备,“在亚美尼亚,你到处都能见到咳嗽的人”。这一次,她把身上准备的药都吃完了,尽管其中大部分已经过期。“我在新冠爆发之初,就准备了相关的普通国产药品,在美国时我也在唐人街备足了熟悉的国产药品,如连花清瘟、三九感冒灵、板蓝根和维C 银翘片等。长时间的独自旅行经验让我知道怎样在未知的陌生环境下,去创造条件让自己康复起来。这个康复更涉及心态康复的能力:怎么好好地照顾自己,不给别人带来麻烦,不给家人带来担忧,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最有挑战性的。”
希腊迈泰奥拉:《权利的游戏》取景地之一
作为一名独身女性,在国外旅游免不了面对安全问题。丹妮坦言“出来了才知道我们的祖国有多安全”。在国外旅行2 年之久,她的手机已经被迫换了四部,既被偷过也被抢劫过。在哥伦比亚,她早知道当地治安并不好,因此一直很警惕,但就在哥伦比亚的地铁上,她刚把手机放在胸前背包里,准备下地铁的一瞬间就被偷走了。
在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中心,因为是走在安全区的街道上,旁边就是大型医院,前面50米左右就是公交站,她便放松了警惕掏出手机。可怕的是,不过一刹那,她就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抢走了手机,而其他人都熟视无睹,显然习以为常。“当时我被吓坏了,身体失去控制,大脑一片空白,抢劫犯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之后的一个星期我都没有忘记那个呼吸声。”
接连损失手机并不是她遇到的最悲惨的经历。2021 年在墨西哥,有一天她回到酒店发现自己的房间被洗劫一空,甚至连一瓶可乐都没有给她留下,而那天正好还是她的生日,难受的心情可想而知。
“因为那个酒店还是个条件不错的酒店,我就先去报警了,但当地警察推托了三四次都不肯来现场。无奈之下我只好试着联系当地的中国使馆,虽然一开始并没有抱希望,但没想到使馆工作人员那么负责,他们知道此事后一直帮我与当地警察局沟通,也是迫于使馆的压力,警察终于来了。但我也了解到墨西哥这类比较好的酒店背后都是有一些黑帮之类势力的,我房间的门口本来有一台摄像机,并且我住在这里的时候亲眼见到前台里摄像机是有画面的,但酒店对警察的说辞是我被洗劫的那天门口的摄像机在那个时段刚好坏掉了,警察表示没有监控就无能为力。更巧合的是,我被洗劫的第二天,我放在酒店餐厅的餐具就被人动过了,也就是说极大可能是‘内贼’,对方认为我被抢劫后肯定会搬走,才会放心地动了我的餐具。在下一次警察和酒店管理都在场的时候我提出要查看餐厅门口的监控,但也被酒店方推托掉了。事已至此,我就没有再坚持下去,只能自认倒霉。”
这是丹妮损失最惨重的一次,衣服、无人机、手机无一幸免,连银行卡都被盗刷了。不过她很快打起了精神,继续投入下一段旅程。
土耳其热气球圣地:卡帕多奇亚
从刚开始的“散心”,到在旅行中找到另一种生活方式,当笔者问及旅行带给丹妮的意义,她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旅行是去到有风的地方。人生困顿需要喘气的空档期,就去旅行,不在于去到多远多有名的地方,而是要去到有风的地方。它可以让你在云端处俯瞰大地,方知万物之苍渺;在银河里肆意舞蹈,也识浮游之曼妙;在幻想中上天入地,于平行世界快意江湖;在现实里披荆斩棘,用眼泪、鲜血和伤痕去浇灌荆棘里盛开的蔷薇。所以,在人既短且长的一生,去追寻能够让你的心泛起涟漪的那阵风,能够把你困扰其中的浊气清散的那阵风,能够把你指引到人生的下一个目的地的那阵风。用这阵风将本没有意义的人生变得充盈变得有形状,就是旅行的意义,更可以说是人生的意义。
智利复活节岛
在国外旅行中,她也找到了对祖国和文化的自信:“我总是会邀请国外的朋友们来看看当下的中国,也会就国外媒体的错误报道和他们解释,更是从心底里深切地感受到:原来生在当下的中国,是如此幸运而美好;我的家永远都在中国,我一定要回家。”
独自走过了七大洲中的亚洲、欧洲、北美洲、南美洲、非洲和五大洋中的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北冰洋,两次远眺了南冰洋,也数次放弃了去往南冰洋的此次旅行计划的终极目标。就像是老生常谈的月亮与六便士一样,需要你弯腰去捡六便士的时候就去捡,该抬头看月亮的时候就去看。其中的平衡或许是贯穿每个人人生的必修课。
“通过每次探索未知的旅行,我们能够拥有可以放弃六便士的底气,更能拥有弯腰时尽管让月光洒在后背的从容,那么再艰苦的人生我们也可以去应对。‘不看世界,哪来的世界观’,在下结论之前,希望大家都能知道:我们无论在什么年纪走出第一步去看世界都不晚。”
TIPS 新手出国游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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