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库咨询报告的文体特征与写作策略

肖波

咨政服务是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功能。近年来，智库建设受到高度重视。特别是2015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以来，智库建设的意义、原则、目标和路径进一步明晰。作为以战略问题和公共政策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服务党和政府科学民主依法决策为宗旨的非营利性研究咨询机构，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成果体现形式包括咨询报告、政策方案、规划设计、调研数据等①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公报》2015年第4期。，其中最常见的是咨询报告。

智库咨询报告是一种什么样的文体？如何写好智库咨询报告？这是智库建设的重要基础问题。除了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在个别年份出版过《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成果要报〉汇编》外②见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成果要报〉汇编（2009年）》，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版；《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成果要报〉汇编（2010年）》，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成果要报〉汇编（2011年）》，北京：学习出版社2012年版；《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成果要报〉汇编（2012年）》，北京：学习出版社2013年版；《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成果要报〉汇编（2013年）》，北京：学习出版社2014年版；《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成果要报〉汇编（2014年）》，北京：学习出版社2015年版。，绝大部分智库咨询报告都没有公开发表，因而学界对此的探讨尚不多见。笔者根据在智库咨询报告写作方面十余年的实践经验，结合学界同仁的相关成果，尝试就其文体特征和写作策略进行初步探讨，抛砖引玉，期待业内专家就这个问题开展更深入的探索和交流。

一、智库咨询报告的名称内涵与文体辨析

智库咨询报告是近年来受到各界关注的一种新型文体，属于应用写作的范畴。它与传统写作文体如公文、论文、策论、奏议、内参等有一定的相关度，但又不完全相同。即便最基本的问题：什么是智库咨询报告？学界仍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因此有必要界定其内涵，进而探析其文体特征。

（一）正名：智库咨询报告的名称与内涵

目前学术界对智库咨询报告的界定尚无共识，也没有将其归入某一具体文体或文种，所以对它的描述和界定呈现多元分散的状态，甚至这一概念的名称都没有固定说法。2015年《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发布之后，2020年教育部第八届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人文社会科学）首次设立“咨询服务报告奖”，不过智库咨询报告并没有出现统一规范的名称。

专家们使用了不同的名称。刘耀国称之为“政策咨询报告”，“是就政策的制定、调整、修正、完善，提出具体意见和建议，进行科学和严密论证的一种报告书”，其特点为：作者的特定性、目的的特指性、调研对象的单一性、政策咨询的直接性、咨询论证的严密性①刘耀国：《政策咨询报告的特点和分类》，《秘书工作》2002年第7期。。厉向君把“咨询报告”当作经济类文书中的一个文种，并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咨询报告是在咨询公司为客户提供咨询服务过程中产生的所有文档，包括为客户提供的辅助说明性文档，双方在沟通交流中使用的文档，以及咨询公司内部使用的文档，等等。狭义的咨询报告是咨询公司向客户提交的正式报告，即咨询人员在对企业的某类问题进行调查分析后所写出的书面材料。”②厉向君：《简述咨询报告及其写作》，《秘书》2016年第10期。曹杰称之为“智库报告”，是对新型智库所提交的成果文本的统称③曹杰：《智库报告的写作逻辑与记者的转型挑战》，《中国记者》2016年第11期。。陈学璞称之为“咨政报告”，也叫决策咨询报告，“是为决策寻找依据的调研成果，形成工作计划书的点睛之笔，可行性研究的重要一环，预防漏洞和预测未来的重要文本”④陈学璞：《咨政报告的特点与写作案例剖析》，《广西教育学院学报》2018年第6期。。他认为咨政报告“有五个特点：一是服务性，为公共管理提供依据，为党委政府决策提供咨询意见；二是内参性，在较高级别的领导和管理层阅读，有可能进入顶层设计，因而要求相对保密；三是新闻性，具有新闻的真实性和时效性，及时发现群众反映的第一手材料；四是指导性，在研究舆情民生、方针政策、发展策略和涉及全局性的重大问题、应急事件的基础上提出指导意见；五是操作性，少讲或不讲一般的道理、社会常识，提出的对策措施能够实施，转变为社会效益或经济效益”⑤陈学璞：《运用咨政报告，切入智库建设》，董小玉、陈学璞、邢建昌、戴红贤：《“新时代写作学科的新发展”研究专题（笔谈）》，《写作》2018年第6期。。“政策咨询报告”“咨询报告”“智库报告”“咨政报告”等多种概念并存，与智库咨询报告有相似之处，然而所指内涵并不一致：有的专指政策领域，有的专指经济领域，有的泛指智库的所有成果形式。

综合上述情况，笔者认为：根据《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结合学界的相关提法，宜以“智库咨询报告”作为标准名称，指各类科研单位或科研工作者向委托方、招标方和相关单位提交的专题研究报告与咨询建议。该文种聚焦发展战略、现实问题和专门政策，通过充分的证据支撑和严密科学的论证，提出有价值的对策和建议。通常说的智库咨询报告，类似于国家社科基金《成果要报》、智库简报，只要两三千字，有时也会附上完整、详细的调查报告，或者简版、详版同时提交。此外，海外智库如布鲁金斯学会、兰德公司、胡佛研究所等，会发布长达数百页的智库报告，其资政体制、程序与我国差异极大，故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之内。

（二）辨体：智库咨询报告的文体特征

从写作体例上看，智库咨询报告是一种有待界定的新兴文体。它似乎不属于某一特定的文种，但又与诸多传统文体有关联度和相似性。

智库咨询报告不是公文，但具备公文的诸多属性。虽然有的学者认为政策咨询报告与调查报告属同一文种，并可按文体特征分为陈述型、调研型、实证型、理论型四类①刘耀国：《政策咨询报告的特点和分类》，《秘书工作》2002年第7期。；有的学者认为政策咨询报告是一种在实际情况调查的基础上提出对策建议的应用文，在公文系统中属于法定公文以外的事务文书②陈学璞：《咨政报告的特点与写作案例剖析》，《广西教育学院学报》2018年第6期。；但在当前的公文系列当中，尚未明确列入“智库咨询报告”或“政策咨询报告”“咨政报告”这样的名称，其与常见的上行文“报告”也大为不同。智库咨询报告的写作主体一般是学者或研究人员，而公文的写作主体通常是公务人员和文秘人员；智库咨询报告的写作动因是问题驱动，而公文的写作动因是事务驱动。不过，公文的诸多特征，如一事一文、语言简洁明了、文风庄重严谨等，同样适用于智库咨询报告；智库咨询报告提交的渠道和方式，也与公文传送相似。

智库咨询报告不是论文，但体现论文的诸多要素。很多学术造诣非常高的专家，在撰写智库咨询报告时也会面临困惑，因为它与学术论文明显不同：学术论文通常篇幅较长，可以关注古今中外的任何学术问题，注重脉络梳理、文献综述和旁征博引，即使细微的问题也力求列全说透，观点往往不偏不倚；政策咨询报告则短小精悍，开门见山，聚焦突出的现实问题，分析简洁有力，对策直接干脆。虽然政策咨询报告的风格和话术不同于学术论文，但其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框架和思路，又与学术论文暗合，其有理有据、精辟通透的写作追求，也与学术论文相通。

智库咨询报告不是章表奏议，但吸收借鉴古典文书的文气精神和写作理路。中国古代的诸多文体中，章、表、奏、启、议、对等，都是古代社会向帝王呈辞的文体。章表奏议是直陈帝王之制，往往也是历代文人的精心之作。如李斯《谏逐客书》、晁错《论贵粟疏》、孔融《荐祢衡表》、诸葛亮《出师表》、魏徵《谏太宗十思疏》等经典名篇，都蕴含着深厚的文学底蕴和高超的写作造诣，千百年来传诵不已。今天处于不同时代和社会制度下，章表奏议所依存的社会历史环境已不存在，但是其强烈的现实关怀、充沛的文气精神、清晰的写作理路，在智库咨询报告写作过程中，值得吸收借鉴并进行现代转化。

总体来看，智库咨询报告是一种介于公文与论文之间并吸纳二者长处、博采古典文书特别是章表奏议的文化精髓、兼具实用性与学术性的新型应用文体。它是一种有用之学术，体现综合之智慧、战略之思考、艺术之表达。

二、智库咨询报告的要素构成与写作框架

智库咨询报告的主要内容包括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三个部分，这是议论文常用的结构。相应地，一篇完整的智库咨询报告，需要重点考虑几个要素：选题与破题、分析与论证、对策与建议。

（一）重大急需：选题破题的时势考量

智库咨询报告的选题，大体上可分为甲方命题和自主选题两种。甲方命题是由委托方、招标方或主管单位通过公开发布或单独委托等方式，给出题目或范围，由智库申报竞标或接受委托，并按甲方要求组织完成咨询报告。自主命题是智库根据对社会需求的判断，结合自身专长而自行选择题目，以充分的证据和严密的论证形成咨询报告，通过特定渠道提交。不论哪种选题方式，智库咨询报告的宗旨都是“为决策者服务”①赵炬明：《为决策者服务——如何在高等教育领域做政策咨询》，《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14年第2期。，并以此为牵引来确定研究目标和选题方向。

甲方所命之题通常是甲方在发展规划和实际工作中面临的焦点、重点和难点工作，具有重要性和紧迫性，体现对时与势的综合考量、对应用性和有效性的期待与强调。甲方一般会提出相对具体的要求和标准，并与智库直接沟通，其选题大多是甲方需求与乙方专长相结合的产物，具有一定的保密性，通常不为外界所知。

更常见的咨询报告选题是由智库自行选择。自主选择之题往往会优先考虑主送方的关切和需求，一般是作者所从事领域比较关键、紧急或者有利于创新发展的重要现实问题和战略问题。比如曹杰基于在海洋经济信息领域的专长和积淀，关注到李克强总理在文莱出席第16次东盟与中日韩（10+3）领导人峰会时提出“深化各领域合作，中方将考虑建立东亚海洋合作平台”、2015年底东亚海洋合作平台建设工作领导小组成立等重要动向，从而提出《2016东亚海洋经济发展分析报告》，对东亚国家海洋经济发展现状、产业政策以及区域间合作做了较为客观而系统的梳理，为东亚海洋国际合作机制提供了基础支撑②曹杰：《智库报告的写作逻辑与记者的转型挑战》，《中国记者》2016年第11期。。陈学璞长期关注广西文化事业，就其发展过程中面临的突出问题和战略机遇，提出了系列咨询报告《广西申遗工作如何走出遭受挫折的困境——申报世界遗产调研报告》《以三月三歌节为契机，打造壮族文化展示区的建议》《广西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突破口——粤桂琼联手发展旅游业的建议》《关于中国与东盟关系的宣传中停用“桥头堡”喻体的建议》《从南丹到荔波——对加快广西旅游业发展的一点建议》等，并总结出“正方向、找问题、细调研、善推敲”的选题和写作心得③陈学璞：《运用咨政报告，切入智库建设》，董小玉、陈学璞、邢建昌、戴红贤：《“新时代写作学科的新发展”研究专题（笔谈）》，《写作》2018年第6期。。这些选题有的事关广西文化发展的战略，有的是不被重视、但前景非常重要的金点子，有的是没有引起决策层注意、但有重大隐患的关键表述，都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现实意义，因而受到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相关领导的重视。

总之，智库咨询报告的选题以切中现实问题为宜，以紧迫性和重要性为要。紧扣甲方需求，结合自身优势和特色，关切国家和领域、地方和行业发展中面临的突出问题和重大难题，是智库咨询报告选题的主要考量。

（二）有理有据：分析论证的专业水准

论证部分是智库咨询报告的主干，宜有充分可靠的证据和多元可信的方法。论据宜实，特别是工作积累和实地调研获得的信息、典型案例、数据支撑；说理宜透，尤其是运用比较分析、经典理论、前沿视角等。

对问题的深入了解和扎实分析是立论的基础。香港大学课程学系母语教学老师支援中心提交的咨询报告《母语教学的实施：困难与支援》，以从事特殊专业工作时积累的素材为基础，清晰地梳理了1980—1999年间香港各中学开展母语教学的脉络、政策和实施情况，用准确的数据和全面的分析，提出母语教学面临的困难和需要的支援④刘耀国：《要把握好作者身份与咨询课题的关系——政策咨询报告写作探微》，《应用写作》2002年第8期。，比较有说服力。

第一手的调研资料是立论的重要条件。2017年4月雄安新区成立，当年暑假笔者协调组织武汉大学与河北大学联合课题组，14名师生分成4个小分队，深入到雄安新区核心区的大王镇、小里镇、大河镇的各个村落，调查三镇40个村庄的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古树名木、文化名人等资源。通过访谈当地村民、文化能人、文艺骨干、村干部等，掌握文化资源基本情况，收集详尽信息。课题组随后撰写了系列调研报告，其中《雄安新区文化建设的优劣势分析与路径思考》被国家文化主管部门采用。

在论据支撑方面，数据是“绕不开的一道坎”，通常会用到纵向和横向数据的对比、指标体系的构建、调查数据的综合分析等①曹杰：《智库报告的写作逻辑与记者的转型挑战》，《中国记者》2016年第11期。。2016年，笔者对博物馆免费开放情况进行研究，收集整理了文化文物年鉴、文物统计资料等大量公开数据，并利用武汉大学国家文化发展研究院2015年对17018名博物馆观众的问卷调查数据，形成了《博物馆免费开放的现状、问题与对策研究》，被国家文物主管部门采用。

人文社会科学的经典理论和前沿方法是提升智库咨询报告论证质量的重要保障。学者的学术专长、理论优势和研究积累，相较于政府的研究室等一般部门，有其独到之处。比较常见的写法如精准目标的横向对比、权威科学的指标体系构建、紧密相关的案例分析等②何春晖：《对标研究类智库咨询报告的写作经验分享》，《发展》2020年第5期。，也有对国内外前沿理论如文化空间、文化场景、文化参与、扎根理论等进行简要阐释并应用到我国文化发展的思考和规划之中。同时，SPSS、知识图谱、PEST分析法等社科研究工具和方法，也可用于智库咨询报告的撰写，以专业的理论方法增强报告的可信度、逻辑性、可视化与可读性。当然，专业数据、方法的呈现特别要注意形式的生动易懂，不宜有复杂的数学公式等技术门槛，以免形成阅读和理解的障碍。也就是说，专业的分析应以深入浅出的方式呈现出来。

（三）精到可行：对策建议的技术理性

智库咨询报告的目标和旨归在于提出有价值的对策建议。在聚焦紧迫现实问题或重要战略问题、进行深入调研和充分论证的基础上，有逻辑地推出精到可行的对策建议，这才是智库咨询报告的终极目标。笔者曾经到新疆北部考察，调研哈巴河、布尔津、北屯、富蕴、青河、奇台等阿尔泰山沿线腹地，深刻认识到位于中国、俄罗斯、蒙古、哈萨克斯坦四国交界之处的阿尔泰山，风景优美，资源丰富，是四国经贸往来与文化交流的重要枢纽，也是跨国合作的黄金交集。在补充查阅大量文献的基础上，了解到中俄蒙哈四国有良好的合作基础和发展共识，于是提出《推动中俄蒙哈四国联合申报阿尔泰山世界遗产的建议》，建议四国发扬“上海精神”，共享共建阿尔泰山顶级文化符号，以实体项目为牵引提升区域合作水平，点燃上海合作组织的新亮点。在建议部分，从国内统筹、国际协调、多方助力三个层面提出申遗策略和具体建议措施。该报告被有关部门采用。

近年来笔者一直关注文化文物领域的理论、政策和实践，曾向有关部门提交过数十份咨询报告。比如向中央综合部门提交的《中华文化共同体建设过程中面临的风险及其对策》《关于规划实施“国家文化润疆工程”的建议》，着眼国家宏观文化政策和重大文化工程规划；向国家文物主管部门提交的《国有文物是国家优质资产，宜完善健全文物资产管理制度》，回应文物博物馆领域的热点和焦点话题。上述选题从不同层面和不同角度提出文化文物领域相关的建议，呼应了国家和行业的发展重点与趋向，同时结合个人研究专长开展深入调研，形成的咨询报告有一定理论支撑、政策构想和现实意义，建议比较具体、有针对性和可行性，都获得采用和肯定。

三、智库咨询报告的写作原则与表达策略

智库咨询报告的撰写和投稿，除了对文体和内容有较好的理解与把握之外，还宜从总体上注意一些写作原则和表达策略，以期更周详地谋篇布局、更精细地打磨完善、更精准地适应用稿需求。

（一）经世致用：智库咨询报告写作的总体原则

智库咨询报告本质是一种有较高学术含量的应用文体。刘耀国根据咨询报告的具体特征，将其分为四种类型：陈述型政策咨询报告、调研型政策咨询报告、实证型政策咨询报告、理论型政策咨询报告①刘耀国：《政策咨询报告的文体特征和语用要求》，《广播电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1期。。无论哪种类型，关注现实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都是智库咨询报告的核心目标。智库咨询报告体现“写作学的当代性”②方长安：《改革开放时代的写作学——〈当代写作学40年（1980—2020）〉序》，《写作》2021年第4期。，其总体原则是经世致用。

围绕经世致用这个原则，撰写智库咨询报告时，切忌空谈，切忌漫无边际，切忌掉书袋，而宜从实际出发，聚焦问题，科学论证，寻求对策。2020年10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石窟寺保护利用工作的指导意见》。笔者注意到，虽然石窟寺备受重视，但很少有人放眼世界，国内还没有专家就世界遗产中的石窟寺进行研究。笔者于是组织一个课题小组，专门搜集世界遗产中的石窟项目信息，发现1154项世界遗产中，有石窟类项目18项，均在亚洲，其中印度7项、中国6项。在逐个了解各项石窟遗产的历史文化信息，并按区域归纳南亚、东亚、西亚石窟的源流特点后，提出“以全球视野发掘石窟文明当代价值、促进世界石窟遗产保护传承和文明交流互鉴”的建议：一是站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高度守护好石窟遗产；二是高端谋划和精准推进石窟文明的交流合作，特别是中印两个石窟大国的交流合作；三是构建石窟遗产跨学科、跨国别学术平台与协同机制；四是推动世界石窟遗产的数字资源管理和共享共用③本咨询报告后续扩充为论文，参见肖波、余艺芳：《文明交流视角下石窟遗产的亚洲印记与全球价值》，《湖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3期。。这项咨询报告被有关部门采用。

周湘智认为，作者涵养出色的咨政文本书写能力有9个要素：全心投入、深入调研、升级方法、善于转化、场景代入、持续积累、关注时事、注重合作、快速反应④周湘智：《智库咨政文本书写能力的涵养路径》，《智库理论与实践》2019年第4期。。这些要素合成一点，就是要拿出解决重要突出问题的可行方案。经世致用这一总体原则，对智库咨询报告的作者提出了要求。作者需要具有鲜明的问题意识、丰厚的学术积累、深入的调查研究、科学的分析论证，力求提出精到的对策建议。

（二）精准简要：智库咨询报告写作的表达策略

在写作智库咨询报告的过程中，采取有针对性的表达策略，结合写作学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⑤宋时磊：《热概念的冷思考：创意写作中国本土化发展述评（2009—2019）》，《长江学术》2019年第4期。，将有助于提升写作质量。刘金波提出高水平论文写作与发表的“微定制”策略，包括选题的“见微知著”和表达的“微言大义”、方法的“微风鼓浪”和发表的“通谷者微”⑥刘金波：《微定制：高水平学术论文的写作与发表》，《写作》2022年第4期。。这一策略值得智库咨询报告写作时参考借鉴。周湘智提出智库报告撰写策略“五精”标准：选取精准的话题、运用精致的表达、提出精到的对策、讲求精炼的篇幅、呈现精美的外观⑦周湘智：《论内参型智库报告的撰写策略》，《图书情报工作》2019年第18期。。笔者以为，表达策略可以化繁为简，注重“精准简要”即可。“精”，强调思考的广度和深度：站位尽量高一点，视野力求宽一点，在更宏大的格局和坐标中思考目标问题。“准”，强调论据的准确和全面：最好有第一手的调研资料、权威的统计资料、全面的行业数据等，逻辑清晰，有理有据，扎实可信。“简”，强调语言的简洁和概括：文字通俗畅达、简明直接，不说空话套话啰嗦话，主题句鲜明突出，段落间连贯呼应。“要”，强调对策的精妙和独到：基于可靠论据推出不落俗套、可行性强的对策建议，说理献策深入浅出，结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2020年武汉抗疫过程中，社会上关于建设抗疫博物馆的呼声很高。笔者根据中外关于灾难记忆纪念物建设的理念和案例，提出“谋划疫后文化纪念物建设”的建议，包括四个方面：致敬抗疫英雄，用文化符号铭记援助恩情；收藏疫时记忆，用博物馆再现抗疫篇章；更新抗疫场所，用文化空间再造城市地标；记录疫情逝者，用名录表达对生命的敬重①本咨询报告后续扩充为论文，参见肖波、黄晶莹：《灾难记忆与新冠疫情纪念空间构建理路》，《东南文化》2021年第2期。。每个方面分为三个简要的段落：建设原因、借鉴案例、建议方案，全文一共2100字。这份咨询报告被国家文化主管部门采用。要做到“精准简要”并不容易，需要平时注重学习和积累，在写作过程中反复打磨，笔者也是在不断探索和追寻的路上。

限于见识和水平，本文只是粗略探讨智库咨询报告的文体特征与写作策略，仅为一己之浅见，期待方家批评指正。智库咨询报告的写作值得深入研究，写作原则和表达策略只是一定范围内的经验参考，更重要的还是深厚的学术积累和理论联系实际的深度调研；“不可片面追求速成捷径，持续努力、久久为功才是根本之计”②陶军：《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申请书写作的原则、过程与策略》，《写作》2022年第3期。。在新时代新征程中，新型专业智库将发挥更重要的作用。更高标准地研究重要现实问题，更高质量地提出良策，需要更多高水平学者的积极参与和协同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