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吉亚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金融研究所,北京 102488)
国有资本是国民经济发展的 “定海神针” ,国有资本布局的合理性与有效性对于我国整体经济高质量发展和产业升级转型具有深远影响。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深化国资国企改革,加快国有经济布局优化和结构调整,推动国有资本和国有企业做强做优做大。现阶段,我国面临纷繁复杂的国内外经济形势和发展环境, “再工业化” 和新工业革命叠加,数字化和信息化、制造业与服务业深度融合,疫情阴霾未散,给我国经济发展带来严峻的考验。国有资本作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应积极优化布局,进行战略性调整,以推动国民经济发展,保障社会民生稳定。
经过多年的改革与整合,我国国有资本布局不断改善,整体框架较为合理,并仍在进一步优化。总体而言,国有资本数量稳步上升,公司制国有企业的数量较多,中央企业虽然在数量上远少于地方企业,但是其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一直十分关键。在 “双循环” 新发展格局背景下,我国国有资本总体布局呈现出一些新的特点与变化。
2020年,我国国有资本总额为268.5万亿元,比2010年的资本总额64.02万亿元增长了319%,与GDP的比值约为2.65:1。2021年,全国国有资本经营预算收入5180亿元,同比增长8.5%[1];国有企业上交税金总额为5.36万亿元[2],比2010年上交税金数额(2.63万亿元)增长了104%,占财政总收入的25.59%[3]。由此可见,我国国有资本总量大幅增长,对于国民经济的支柱作用并未改变。
分规模来看,大型、中型和小型国有企业的资本总量都呈逐年上升的趋势。但是,从企业数量来看,大型国有企业的数量从2010年的8062个增加到2012年的10124个,此后逐年递减,到2019年左右趋于稳定。小型国有企业数量的变化与大型国有企业相同,自2012年后呈逐年下降趋势,2019年小型国有企业的数量约为2012年的一半,2020年略有增长(见表1)。
中型国有企业在国有资本总量上要少于大型企业和小型企业,但是,从企业数量上来看却比较稳定,虽然从2013年之后数量也有所减少,但幅度不大。因此,可以直观看出,国有企业的优化重组主要集中于大型企业和小型企业。
自2010年以来,国有企业中中央企业和地方企业的数量都在不断增加,从绝对数量上来看,中央企业增加了约3.4万户,地方企业则增加了约5万户。与之相应的是国有资本总量的飞速增长,其中,中央企业的国有资本增长了209%,地方企业的国有资本增长了565%(见表2)。
表2 分隶属关系的国有企业国有资本总量变化情况(单位:亿元)
中央企业的数量虽远少于地方企业,但是其对国民经济发展的作用却举足轻重。报道指出,2021年,是中央企业的稳健经营拉动了我国经济的发展并有效地提高了人均GDP。2021年,中央企业和地方企业的国有资本总量均稳步增长,中央企业国有资本总额102.1万亿元,地方企业国有资本206.2万亿元[4]。中央企业实现营业收入36.3万亿元,同比增长19.5%;实现利润总额2.4万亿元、净利润1.8万亿元,分别同比增长30.3%、29.8%;全员劳动生产率为69.4万元/人,同比增长17.5%;研发经费投入9045.9亿元,同比增长16.1%;上交税费2.4万亿元,同比增长20%[5]。
我国国有企业行业分布较为广泛,从资产配置上来看,主要集中在关乎国计民生的基础性、战略性领域和部门(见图1)。2022年2月,国研网发布了2020年国资系统监管企业资产总计情况,其中,农林牧渔业资产为3.52万亿元,工业资产为83.75万亿元,建筑业33.06万亿元,交通运输业27.51万亿元,商贸业13.94万亿元,房地产业47.15万亿元,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8.62万亿元,社会服务业77.22万亿元,教育、卫生、科学业4.01万亿元,金融业56.34万亿元[6]。可以看出,国有企业资产主要配置在工业、房地产业、社会服务业和金融业领域。
图1 近十年国有企业资产情况(单位:万亿元)
从各行业国有资产配置的变动趋势来看,石油石化工业和电力工业一直是占比最大的两个行业,均超过40%。但是两个行业的国有资本比例变化趋势却大相径庭,石油石化工业的国有资本占比自2010年以来一直呈现下降趋势,从19.29%减少到14.89%,电力工业的国有资本占比则稳步上升。其他行业,包括农林牧渔业、工业、交通运输邮电业、房地产业和社会服务业的国有资产的总量近十几年来都是呈现稳步增加的态势。
概括而言,我国国有资本总体规模不断增长,大型企业和小型企业的数量近年来有所减少,而中型企业数量较为稳定,中央企业和地方国企的数量都显著增加,国有资本分布仍集中于传统产业。
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我国立足于新发展阶段,把握发展主动权的战略性布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明确提出 “畅通国内大循环。依托强大国内市场,贯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环节,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动态平衡,促进国民经济良性循环” ,并要求 “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立足国内大循环,协同推进强大国内市场和贸易强国建设,形成全球资源要素强大引力场,促进内需和外需、进口和出口、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协调发展,加快培育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7]。 “双循环” 发展战略遵循我国国民经济发展规律,立足世界宏观经济政治局势,为我国经济发展注入了新动力,同时也对国有资本布局提出了新的要求。
受世界经济衰退影响和新冠疫情冲击,我国经济近年来增速放缓,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新一轮国有经济布局的战略性调整迫在眉睫[8]。从当前国有企业的发展现状来看,国有企业整体上仍具有明显战略优势,应统筹国有经济的高占比与高效率,推进技术创新[9]。
我国处于工业化后期阶段,一些领域已经实现 “跨越发展” 和 “弯道超车” ,但必须承认的是,在核心技术和关键零部件领域,我国与发达国家仍存在较大差距,目前我国共有287项核心零部件(元器件)、268项关键基础原材料、81项先进基础工艺、46项行业基础技术亟待突破。例如,被誉为 “工业航母” 的智能机床技术一直由日本发那科、德国西门子、通快、德马吉森精机等国外龙头企业把控,而全球的数字创意智能硬件平台操作系统基本都以苹果iOS系统和谷歌Android系统为主导[10]。为了遏制中国崛起,西方国家已经对我国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技术封锁和贸易制裁。2021年初,美国总统拜登在G7等国际会议上明目张胆地联合盟友国家打压我国,一些制造业巨头包括通用电气、甲骨文、葛兰素史克、礼来、罗氏、诺华、阿斯利康、IBM等已经取消了对华业务并终止了在华研发。我国获得的国外研发资金投入也锐减,主要一线城市近年来获得国外研发投资的比例均下降80%以上[11]。
尽管我国已经具备全产业链条和完整的工业体系,但是,产业链的短板、堵点、断点依然存在,产业链、技术链、创新链交叉水平较低,国有经济在创新领域的引领作用并未被完全激发(见表3)。
表3 2021年国有企业部分创新指标
在 “双循环” 发展战略下,要求国有资本坚持以创新驱动强链、补链、增链、固链,降低对国外技术链和供应链的依赖,坚持科技兴国,加强对核心技术的研发攻关,以实现 “创新强国” 为目标,坚定不移地把国有企业做大做强,抢占产业链、价值链的核心环节,夺守 “链长” 位置,夯实国民经济可持续健康发展的基础。
区域协同发展是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题中应有之意,区域间的平衡发展有助于生产要素合理流动、资源优化配置和社会和谐发展[12][13]。从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和国有资本运营公司的区域分布来看,华北、西北和西南地区总量较多(见图2)。从产业分布来看,我国高新技术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大部分位于东部长三角地区和中部经济较发达地区(见图3)。在《自然》杂志2021年的科研城市评选中,上海市位列全球前5名。
图2 全国各区域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分布
图3 2019年我国高技术产业营业收入占比情况
创新研发活动的分布情况也是如此。我国东部地区有创新研发活动的新兴企业占比57.11%[14],特别是上海市浦东新区,研发创新水平和规模在全国首屈一指。2021年,浦东新区首创国内人工智能创新应用先导区,汇聚了600余家相关领域龙头企业,创收3411亿元,在小分子化学药、细胞治疗、抗体药物、微创介入、手术机器人等细分领域达到国际先进水平[15][16]。以上海为中心的长三角地区已经处于我国产业链高端环节,产业链附加值较高。而在中西部地区,多数企业从事的都是来料加工、零件组装等初级加工,长期处于价值链低端环节。
“双循环” 发展战略要求扩大内需、拓展国内市场,因此,国有资本优化布局需首先厘清国民经济发展现状,遵循区域协同发展规律,打破区域壁垒,平衡东、中、西部地区发展速度,整合区域间产业分布,重塑城市间、城乡间产业链、供应链布局,形成优势互补,实现资源优化配置。张建平指出,对内而言,区域协同发展方针包括西部大开发、中部崛起、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等发展规划;对外而言,区域协同发展还应与东盟贸易往来、自贸试验区、自由贸易港建设、 “一带一路” 倡议等充分融合[17]。国有经济布局应遵循并服务于国民经济发展战略,以国有经济的重新布局促进、带动欠发达地区经济发展,夯实中部地区经济基础,推进东部地区技术创新进一步提升。
国内大循环是指以国内需求拉动为引擎,增加居民收入,刺激国内消费和投资,以内需市场推动创新创业,将我国经济增长由 “飞雁模式” 转变为 “飞龙模式” 。在新的国际环境大背景下,国内大循环是降低我国经济对外依存度、维护我国国民经济安全的关键。
需要指出的是,畅通国内大循环必须扭转以往粗放式的发展模式,低质量发展和单纯指标数字式的增长不可持续,随着我国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和第四次技术革命的兴起,迫切要求国有经济发展必须朝着高质量发展之路行进。国有资本应实现有盈利的而非 “高利的” (见图4)、可持续的而非跨越式的发展[18]。
图4 我国中央企业及地方国有企业收入及应交税金(单位:万亿元)
经有关部门测算,新常态下我国经济增长更多地有赖于全要素生产率[20],在世界经济格局重塑的背景下,我国国有资本布局应当着重于内循环发展,重点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增强民族工业。此外,高培勇、黄群慧等经济学家均指出,在经济转型发展阶段,国有资本布局还应关注我国经济发展的安全问题,包括市场安全、产业链安全、价值链安全、供应链安全、金融安全等[21][22],在稳增长和防风险两方面 “双管齐下” 。
近年来,我国整体经济实力不断增强,冲击了原有世界经济格局。近10年间,美国GDP占世界GDP的份额由32%下跌至24.7%,而中国则由4.2%迅速增长至17.4%[23]。2021年,我国前五大贸易伙伴依次为东盟、欧盟、美国、日本和韩国,对上述贸易伙伴进出口总值分别为5.67、5.35、4.88、2.4和2.34万亿元,同期,我国对 “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进出口增长23.6%,比整体增速高2.2个百分点[24]。近3年来,中国-东盟贸易增速较快,2022年前10个月贸易额已达7984亿美元,同比增长13.8%[25]。我国经济在国际经济普遍萧条的背景下逆势增长,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采取各种手段限制我国经济发展,打压我国民族工业,挫伤我国技术创新,给我国经济对外开放造成诸多阻碍。尽管如此,我国仍然坚持对外开放,秉持合作共赢理念。与此同时,在新形势下,我国经济对外依存度正在逐步降低,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外部冲击。
从图5可知,我国自2008年以来对外贸易依存度逐年降低,而美国、日本近15年来的对外贸易依存度则有所提升,英国对外贸易依存度始终较高。 “双循环” 战略符合我国国情, “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 的发展战略要求国有资本在海外重新布局。
图5 中国、美国、英国、日本的对外贸易依存度(%)
“双循环” 战略要求我国未来经济开放要以相互促进、互惠互利为目的,实现高质量的经济发展和高层次的对外交流,重塑国际价值链分工体系[26]。国有资本布局须向着能够擢升产业链层次、加强价值链厚度和夯实技术链基础的领域倾斜,在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高新技术研发、自主创新和关键零部件研发等领域加大国有资本投入和占比,积极进行国际交流,充分融入国际分工新体系,发挥国有资本的先导性和引领性作用,在关乎国计民生的命脉环节绝对控股。
近年来,我国国有资本布局逐步优化整合并取得了显著成效,但是,仍存在一些问题亟待完善,主要表现为国有资本布局与国家发展战略不够匹配、区域分布不均衡、对研发创新推动力不足和海外布局有待优化整合等。这些问题的存在对国有资本功能的有效发挥形成了阻碍。
党的二十大报告已经明确指出国家经济发展的方向之一是 “制造强国” ,产业升级、产业转型和产业高端化是未来我国产业发展的大方向,也是国有资本布局的 “指挥棒” 。
为振兴民族工业,央企已经开始着手优化资源配置,布局战略性新兴产业。2020年,央企完成战略性新兴产业投资1.16万亿,同比增长21.6%,完成相关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投资超过3500亿元。同时,积极稳妥深化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混合所有制改革,央企通过转让部分股权、增资扩股等方式,与民营企业、外资企业在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开展合作近400项,带动社会资本超过500亿元[27]。2021年中央企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布局速度进一步加快。 “前三季度,中央企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完成投资7267亿元,同比增长6.3%。” 国资委党委书记、主任郝鹏表示,中央企业科技创新能力显著增强[28]。然而,从国有资本的产业运营来看,2021年我国国有资本的利润仍主要来自于烟草产业、投资服务产业、电力产业、石油石化产业、建筑施工产业等传统产业(见图6)。可见我国国有资本布局与高质量发展战略要求仍存在一定差距。
选择MRM对金芪降糖片提取液、大鼠进药后血样进行鉴定,通过与空白血样和对照品进行对比,在给药后的大鼠血样中检测到16种原形产物。结果表明,在MRM模式下,血清中内源性物质均没有干扰测定。原形产物分别为新绿原酸、绿原酸、隐绿原酸、咖啡酸、木兰花碱、芦丁、金丝桃苷、木犀草苷、异绿原酸A、异绿原酸C、黄连碱、表小檗碱、药根碱、小檗碱、巴马汀、黄芪甲苷,MRM模式下各组分的提取离子流质谱图见图3。根据图3总结各组分的主要碎片离子及其归属见表2。
图6 2021年国有资本利润前十产业(单位:亿元)
后疫情时代叠加全球产业链重塑,我国产业链中价值链和技术链的薄弱问题亟待解决。国有企业虽然规模大,但是在战略性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中 “链主” 缺位现象较为严重,处于 “微笑曲线” 两端的企业比例不大。另外,受到国有经济体制机制的影响,一些产业并不能实现规模效应和业务拓展之间的有效协同,在价值链中龙头企业虽然具有话语权,但是却不能有效地统筹产业内部资源,对价值链进行优化、整合、维护。高质量发展战略需要国有资本进一步优化产业布局。
区域协调发展的目的是让每个区域的优势与发展潜力更好地释放出来,形成合力,推进国民经济平衡协调发展,从高速度发展社会蝶化为高质量发展社会,从工业社会蝶化为智信社会,从产业追随型社会蝶化为产业先导型社会。此外,区域协调发展也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内在要求。
国有资本在各省市的分布主要以当地的经济基础为依托,近些年,国有资本布局总体上已经具有向均衡分布发展的态势。然而,由于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和资源人口分布不均等原因,我国国有资本依然着重在经济发达、人口密度较大的东部地区以及大型城市布局,区域分布不均衡。以我国央企为例,国资委98家直属央企中总部在北京的有69家,总部在上海的有6家,雄安新区有4家,深圳、香港、武汉分别有3家央企总部,广州有2家央企总部,哈尔滨、长春、齐齐哈尔、鞍山、大连、成都、赣州、珠海分别有1家央企总部[29]。
需要明确的是,国有资本的优化布局不应是简单的区域间平均分配,而是应当根据不同区域各项要素资源、人口分布、产业发展的状况进行科学配置,既要有利于地区发展和共同富裕,又要能够促进国家经济高质量发展。
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目前我国各类国有企业的研发创新投入和产出情况稳定。2021年,国有企业R&D人员全时当量为39239人年,有效发明专利数29564件,新产品销售收入3233亿元;国有独资公司R&D人员全时当量为85555人年,有效发明专利数64572件,新产品销售收入7015亿元,较之往年增长幅度不大。与股份有限公司和私营企业相比,在研发创新方面国有企业还有一定的提升空间(见表3),特别是在R&D经费投入和新产品开发经费支出两个方面,国有资本并未显示出对于核心技术研发和创新的强大支持效应和着力推进态势。
据《2021大国创新百强指数报告》的统计,综合创新能力、创新成效、创新生态和责任创新各方面因素,经过2021年大国创新百强指数综合分析,排名前十的企业分别是:华为集团、阿里巴巴、腾讯控股、中兴通讯、京东、中国移动、百度、京东方、联想集团和小米集团[30],国有资本占比较少。在各具体指标上,排名前十企业的情况如表4所示。从创新100强的指标测算结果上来看,排名前十的企业得分遥遥领先,其余的上榜企业虽然也有研发创新得分,但是分数普遍偏低,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我国企业创新能力普遍有待提高,国企和央企在创新企业排名中并不占优。
表4 2021年大国创新企业排名前十情况
然而进一步分析可知,国有资本的省市分布与企业研发创新活动的省市分布却大体一致。根据中国企业联合会、中国企业家协会发布的 “2021中国大企业创新100强” 榜单,中国大企业创新100强主要集中在经济发达的省市,最为集中的是北京市和广东省。具体来看,100家企业分布在20个省市,位于北京的企业最多,有28家,其中从事土木工程建筑业的企业最多,有5家;15家企业位于广东;浙江有11家企业上榜,包括位居第10的阿里巴巴集团;山东、江苏、上海上榜的企业均超过5家。与之相对应的是,北京、上海、江苏、浙江、湖北和山东的国有资本占比也相对较高,除了浙江是2.95%外,其他省市的比例都在4%以上,北京市达到8.08%,山东为6.21%。
长期以来,我国依靠人口红利和大国优势嵌入全球价值链的低附加值环节,并通过激励自主研发在高端装备制造、新一代信息技术、新材料等领域逐步形成自立自强的局面,但我国多个产业的技术水平仍受到核心技术和关键零部件缺失的掣肘。近年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频频对我国实施 “撤资、撤企、制裁” 等打压,2022年5月,拜登政府正式抛出 “印太经济框架” ,煽动中国周边国家与中国 “脱钩” 。此外,新冠疫情导致各国协调合作的价值链断链、转移,汽车、飞机、高端制造和精密仪器等产业受到重创,产业链重塑过程中凸显了我国在价值链和技术链上的短板与不足,即便是国有资本占比较高的产业,依然在价值链和技术链上存在 “短链” 和 “断链” 现象。
随着 “一带一路” 倡议和 “双循环” 发展战略的提出,国有企业的布局优化也从国内延展到国际领域(见图7)。截至2022年6月,中央企业海外资产近8万亿元,分布在180多个国家和地区,项目超过8000个。 “十三五” 期间,央企实现的海外营业收入超过24万亿元,利润总额接近6000亿元,对外投资收益率达到6.7%。央企参与建设 “一带一路” 沿线项目超过3400个,打造了蒙内铁路、匈塞铁路、巴西美丽山特高压输电项目等一批标志性工程,参与建设的中欧班列也成为贯通亚欧大陆的 “钢铁驼队” 。此外,通信企业海外服务网络也已遍布40多个国家[31]。但是,目前我国的国有资本海外布局仍集中于高铁、核电等少数产业领域,对于战略性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的其他子产业涉足较少,尚未构建 “中国智造” 的全球产业链网,与国外技术研发交流合作也较为不足。
图7 2020年我国各省市境外企业数量(单位:家)
“十三五” 时期,国资委加快推进国有资本布局优化和结构调整,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资源向优势企业和主导企业集中,促进了相关产业的高质量发展,并部分解决了同质化竞争、重复建设等问题。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国国有资本布局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与 “双循环” 发展战略对国有资本布局提出的新要求仍有距离。进入 “十四五” 时期后,亟需坚持问题导向、围绕服务大局,对国有资本布局进行优化调整。
从目前来看,我国产业升级和产业链发展都面临着严峻考验,全球产业链的发展新态势正在倒逼我国产业链向着强链、补链和链网升级等方向发展。我国要在本轮博弈中求生存、谋发展,就必须走 “强链” “补链” “延链” 之路。
首先,国有资本应着眼于信息交流平台建设。信息不对称是产业发展中最棘手的问题之一,建立信息交流平台能够最大程度地降低信息搜寻成本,精准对接投融资双方,增强价值链的强度;信息平台还能够畅通技术交流渠道,加强技术链合作的深度。目前我国产业领域的信息交流平台存在权威性差、数据少、更新慢等缺陷,国有资本应投资建立健全产业信息交流平台,构建产业链、技术链、价值链的基础数据库,并聘请专业团队进行实时维护,促进国有资本投向核心技术领域、关键零部件领域以及关乎国计民生和产业核心竞争力的领域。
其次,我国国有资本必须在关系国计民生的领域掌握主动权。优化国有资本布局不是让国有资本退出市场经济,而是要让国有资本更好地服务于国民经济,为国家经济发展掌舵。因此,在航空航天、海洋、汽车、国防、能源、信息网络、医药和建筑等产业,国有资本应当继续保持在产业链中的主导作用。以产业中龙头企业为核心梳理产业链图谱,针对产业链和技术链中的堵点、卡点和断点,由国有资本立项攻关,以龙头企业带动一批 “专、精、特、新” 的中小企业发展壮大,加强产业链全链条企业的深度合作。
再次,国有资本应在数字经济、智能制造、新材料、新能源、高精尖装备、信息网络安全和新医药等产业领域加快技术链布局,抢占 “链长” 位置,为国民经济发展打造新的增长点和 “多点齐发” 的动力引擎。以PPP模式等为手段,与私营企业、外资企业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打造产业发展联合体,集中资金和人才加快突破研发一批关键核心技术和核心零部件,解决 “卡脖子” 问题,以高质量发展为引领,重塑产业格局,再规划产业发展蓝图。
在全球经济衰退的大背景下,一些国家全然不考虑 “双赢、共生、互利” 等经济一体化特性,强行构建 “去中国化” 的新型产业链,企图遏制我国经济发展势头,在关键领域对我国实行 “断供” 、 “打压” 和 “制裁” ,包括华为在内的很多企业均不同程度地受到以美国为首的一些国家的打压。我国 “双循环” 发展战略的重点在于 “内循环” ,强调自主创新,对于产业链、价值链、技术链和供应链进行补链、强链、增链,以内需带动外需,以内部市场引领外部开放,减少外部冲击,稳定国内经济发展。
在国有资本国内区域布局方面,不提倡将国有资本产业在全国各区域均分,而是应当以重点区域、重点城市、重点产业园、重点企业为抓手,扶持其成长并带动辐射周边区域,要重点投入、集中投入、以点带面,体现 “涟漪效应” 。
具体而言,在东部经济发达地区和一线大型城市,可以依托国有资本原有布局,加强战略性新兴产业、关乎国计民生和国家安全相关产业的国有资本投入,在现有的产业链、技术链和供应链上找到突破口,扶持龙头企业和标杆企业发展壮大。国有资本应着重投入支持一批企业进行技术研发、重组并购,使之快速成长为跨国企业或者 “链长” 企业,实现 “以点带面” 的长辐射效应,拉动周边城乡的经济发展。
在中西部地区和中小城市,结合国家经济发展战略和地方政府区域发展规划,国有资本可以有针对性地滚动支持一批重大项目建设,构建 “精、特、专、尖” 型产业园区,重点打造产业链中的若干环节,与周边大城市的产业链接轨,协同发展。在东北、西北等区域积极推动新兴产业集群发展,建立全产业链条式发展模式,构建产业联盟,充分考虑各区域人口分布动态、资源禀赋现状、经济发展动力和气候交通条件等因素,构建产业链网和产业梯队发展层次,明晰产业发展侧重点,实现协同化发展、差异化竞争。
此外,需警惕 “内循环” 经济引发产业 “内卷” 。在国有资本的布局上,不仅要从宏观战略层面进行统筹布局,还要监管国企、央企等企业在发展中的绩效问题,避免 “重规模,轻效益;重指标,轻质量” 的情况。国有资本优化布局的同时需匹配监管政策,鼓励创新发展、协同发展、互利发展,控制同质化竞争,遏制重复投资和重复建设行为。逐步淘汰落后产能,将国有资本分布重心转向 “刀刃” 上。
高质量发展战略是我国在新时代新形势下对于国家发展战略的科学论断,高质量发展要求既要维护我国宏观经济发展的稳定性,又要提升微观企业的竞争力;既要实现创新驱动发展,又要兼顾开放高效的绿色发展。高质量发展战略为我国国有资本优化布局指明了方向。
2021年1月1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的讲话中指出,中央企业等国有企业要勇挑重担、敢打头阵,勇当原创技术的 “策源地” 、现代产业链的 “链长”[32]。国有资本布局应植根于提升国家创新能力,促进我国经济早日实现高质量发展。
在研发创新领域,国有资本可以依托中央企业已经建成的91个国家重点实验室和700多个国家级研发平台,以创新引领、自主可控、保障民生和绿色发展为主旨,将研发资金重点投向5G、云计算、人工智能、量子研究、网络安全、生物医药、新材料、节能环保、航空海洋、核工业、数字经济和高端装备制造等重点领域的重要研发环节,以重大技术研发带动产业链整体升级,夯实产业链核心竞争力。
国有资本支持技术升级应集中投向大型国企和跨国企业的研发团队,并设定考核目标,因为实践中,只有依托大型实验室和资本集中才能有效提高研发成功率。私营企业的研发效率之所以高于国企,是因为国有资本的使用缺乏有效的监管机制和激励机制,受到陈旧制度和道德风险的制约。如果在加大资金投入的同时建立健全科学的监督和激励机制, “求精、求实、优胜劣汰” ,就能够大幅度提升国有资本使用效率和国企、央企的研发绩效。同时,要注重共性技术的研发与推广,在战略性产业领域内开展共性技术攻关,引进高端人才,加快共性技术产学研合作和扩散应用[32],减少重复研发和重复投入的情况,关注技术创新转化阶段和创新产品规模化生产阶段。依据国外经验,在技术研究、产品转化和规模生产3个阶段所需要的资金比例约为1:10:100,而我国国有资本对于后两个阶段的投入明显不足。
国有资本布局要树立前瞻性思维。对于新赛道产业、颠覆性技术和前沿科技应当尽早建立国有资本专项支持资金库,围绕第四次科技革命,前瞻未来发展格局,尽早布局一批未来产业研发与发展基地,建立未来产业技术研究院和先导示范区,推动形成未来产业策源地。同时实施产业跨界融合示范工程,打造未来技术应用场景,加速培育若干未来产业。
在以内循环为主的同时仍需兼顾外循环,在海外国有资本分布方面,国有资本需根据目前全球经济发展趋势和产业链重塑情况调整海外布局。
首先,国有资本海外布局应遵循国家产业发展战略,从全局出发统筹布局,实现民族工业国际化,将中国制造、中国技术、中国概念和中国标准等推向海外市场、融入全球市场。具体而言,可以 “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和地区为主线条,共建产业发展联盟、产业研发联合实验室,依托于 “中国制造” 向 “中国智造” 转变的平台,将产业链中的若干环节向 “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和地区进行梯度转移。同时,依托 “一带一路” 倡议建设境外高质量产业园区,在沿线的节点城市面向全球产业链进行布局,以提升境外产业园区的能级和产业链现代化水平[33]。在未来产业、前沿技术等领域加强与发达国家的合作交流,减少对外依赖的同时加强高质量贸易往来。以国有资本的投向作为风向标,支持大型国企和央企整合全产业链海外布局。
其次,国有资本海外布局应注重提升效率。扶持 “链长” 企业通过兼并收购、合作联营或者项目集成等方式与国外龙头企业、掌握核心技术的企业建立长期合作共赢关系,在产业链、技术链和供应链上深度沟通交流,实现多方共赢。我国国有资本海外优化布局应关注我国对外贸易交流的循环圈,和发达国家建立利益共同体,与更多发展中国家搭建合作互利平台,积极构建新型国际技术链、价值链和供应链,并形成链网体系。以 “一带一路” 倡议为纽带,塑造以中国制造、中国创造为关键技术谱系的国际生产体系。以第四次技术革命为契机,在国有资本海外布局中将国内价值链与国际产能合作、国际技术共同研发等结合起来,针对我国 “缺芯” “少核” “弱基” 等现实问题,加快布局 “以我为主” 的区域产业链体系[34]。
再次,国有资本海外布局应关注辐射效应。国企和央企在海外的布局很大程度上能够激励和强化民企海外布局的信心和决心,大型国企、央企的谋局发展和产业链占位同时还能够扶持产业链中中小企业的快速发展。因此,大型国企、央企在海外布局时应当充分考虑 “带动作用” 和 “辐射效应” ,搭建中小企业共同发展的平台,带动整个产业链的海外发展。
最后,国有资本海外布局不仅要关注产业发展和企业创新,还要关注产业发展中的全球化人才培养、人才吸引和人才储备,为我国民族工业振兴培育后备力量和底气。在重点产业和龙头企业建立健全全球人才引进制度,配套激励政策,改革陈旧的运营、管理机制,以有效需求刺激人才供给,为经济发展吸纳更多的复合型人才、 “高、精、尖” 技术人才和国际化管理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