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引
口服避孕药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女性的命运甚至人类的历史。有人撰书写道:“避孕药首次将性和生育分开,使得女性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可以说,它改变了婚姻,改变了男女关系,改变了家庭的定义,使女性获得更多就业和受教育的机会。然而,近年来,对避孕药质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多。在道德层面,有人指责它是滥交、通奸的“帮凶”;在医学层面,有人认为避孕药含有性激素,会大大增加罹患乳腺癌的风险。事实真是如此吗?
最早对“避孕药致癌”的研究可以追溯到19 9 7年。国际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上刊登了一项包含16万人的大型研究,该研究指出避孕药增加了7%~24%的乳腺癌发病风险。这一数据引发社会上的轩然大波;紧随其后,世界卫生组织(WHO)将避孕药列入了一类致癌物。
然而,这项研究的对象是老一代避孕药,雌孕激素含量很高,不符合当下情形和需求。新一代的避孕药在改进了成分和工艺后,结果又是如何呢?
2 018年,《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刊登了一项丹麦的全民研究,囊括了18 0万育龄期女性,数据来自丹麦国家药物产品统计注册数据库,其中包括1150 0多例乳腺癌的详细信息报告,随访长达10年的结果。这项研究证实,2 0世纪9 0年代中期以来开发的新一代避孕药,仍然会增加20%的乳腺癌发病风险。
这个数字听上去很可怕,但值得注意的是,这是在普通民众乳腺癌发病率的原有基础上增加2 0%;而人群中乳腺癌发病率并没有那么高。如果进行换算,这代表8 0 0 0个女性连续服用避孕药一年,其中有一个人会因此罹患乳腺癌。而且,使用年限小于5年的女性患乳腺癌的风险在停药后会很快消失,而使用年限较长的女性风险则会持续较久。
其实,与服用避孕药相比,不良的生活习惯更容易增加乳腺癌风险,如营养过剩、肥胖、高脂饮食、过度饮酒等。另外,千万不要忘记一种情况,基因的胚系突变所带来的乳腺癌风险。比如BRCA1/2基因,它们隶属于同源重组修复基因,这类基因如果存在胚系(天生携带的)致病性突变,那么女性罹患乳腺癌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加,高于普通人群数十倍甚至上百倍。在这样的基因背景下,如果再长期服用避孕药,风险还是有点高的。除此之外,对于乳腺癌患者来说,应尽量避免服用避孕药,而采取其他有效的避孕方式。
其实,避孕药的优点是显而易见的,可减少计划外生育的不良后果。计划外的生育不仅从心理上、精神上、舆论上会对女性造成巨大的压力,如果处理不当还会导致对女性身体的伤害。对于计划外的胚胎而言,无论是勉强将其孕育下去,还是忍痛将其流产,都存在伦理上的困境和争议,更不必提在某些所谓的“发达”国家或地区,女性甚至没有选择人工流产的自由。
除此以外,新一代避孕药还可以减少一系列妇科肿瘤发病的风险:可以降低3 0%~4 0%的子宫内膜癌风险,3 0%的卵巢癌风险;甚至貌似毫无关联的结直肠癌风险,也会下降2 0%左右。2 021年发表在《癌症研究》杂志上的一篇文章,专门阐释了长期口服避孕药与各类癌症风险之间的时间依赖性影响。该研究提示,仅在停止口服避孕药后小于2年的时间内,使用避孕药的女性其乳腺癌发病风险会提高;而对于预防卵巢癌和子宫内膜癌的作用,在使用者最后一次使用口服避孕药后长达3 5年内仍然相当显著。当然,这并非鼓励大家为了防癌去吃避孕药。
作为一名乳腺科医生,我仍然推荐有需要的女性朋友可以继续科学地服用小药丸,大可不必因噎废食。同时,千万不要忘记健康有效的避孕措施还有很多,比如安全套。毕竟,与做家务、养育孩子一样,男性朋友也应该承担起一部分责任哦。
延伸阅读
避孕药的出现,改变了女性的命运
人类自古以来,便有避孕、节育的意识和传统,但这也困扰了人类几千年,人们想出各种方法“折腾”自己。最早关于避孕的文字记载出现于公元前1850年,当时的人类使用蜂蜜、树叶和兽皮等通过物理阻隔来进行避孕。古埃及人认为,鳄鱼或者大象属于“神兽”,在房事前服用神兽的粪便,有助于避孕。这种方法可能奏效,但绝不科学,更遑论舒适。
事实上,直到现代,人类才拥有健康有效且种类丰富的避孕措施:安全套、口服避孕药、安全期避孕法、体外排精、宫内节育器、手术避孕法等。“小药丸”(THE PILL)在英文中特指的就是口服避孕药丸,即口服激素进行避孕。它从成分上可分为联合激素(雌激素+孕激素)和单纯孕激素两种,其原理是通过激素抑制排卵和增稠宫颈黏液来阻止受精。
20世纪50年代,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后,人类社会迫切需要重建以及发展生产力。彼时,号召广大妇女解下围裙,走进车间。因此,什么时候生孩子,要不要生孩子,需要服从人类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状况。与此同时,避孕药应运而生。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一个妇女平均孕育3.6个后代;到了80年代,这个数字下降到2个。在避孕药诞生10周年之际,《时代》杂志专门记录了一系列女性的心声,讲述避孕药如何改写了她们的人生,使得她们获得受教育以及工作的机会,从而摆脱贫穷和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