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贞林 钟雨微 姜懿鑫
(1.江西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南昌 330045;2.江西农业大学 江西省乡村振兴战略研究院,南昌 330045)
水稻是我国三大粮食作物之一,超过60%的人口将稻米作为主食,保障稻米供给稳定是关乎粮食安全乃至国计民生的重大战略性问题。近年来,我国水稻产量虽有小幅波动,但仍然连续11年稳定在2亿t以上,2021年我国水稻产量达到2.13亿t,有效保障了国家口粮绝对安全。然而,随着城乡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和健康观念的转变,消费市场对营养化、多样化的优质稻米需求日益增长,我国水稻供给总体上正由总量不足转为结构性矛盾,普通稻米库存过高,优质稻米则供应不足、深加工链条有待完善[1],针对这一现实问题,亟待推动水稻产业由“产量增长导向”向“稳产提质导向”转变,以实现供给侧结构性改革[2]。尽管国家坚持大力推进优质稻生产的政策导向,对稻米依质量等级设定收购价格,逐步保障“优质优价”[3],国内稻米优质优价趋势也更加明显[4]。然而,受用工、化肥等粮食生产要素价格上涨所影响,粮食种植效益不稳定,农户种粮积极性弱。另外,标准化生产是优质水稻产业发展的必要前提[5],从优质品种选择到良种优良性状在生产中的充分发挥和表达,需要有先进的配套栽培技术作保障,即良种与良法的匹配,优质品种选择本质上也是一种新技术行为采纳,这对农户水稻生产作出更高的要求。水稻生产的微观基础是农户,为破解优质稻推广“瓶颈”、提高农户粮食生产积极性以及缓解粮食供给结构性矛盾,关注农户尤其是职业粮农的优质稻种植行为,是值得研究者深入研究的学术命题。
种植优质水稻品种本质是一种新技术采纳行为,目前国内外关于农户的水稻品种、技术采纳行为的研究颇丰。诸多研究发现,农户个人特征、家庭特征、生产经营特征及环境是影响新品种技术采纳行为的几大方面[6-10]。也有不少学者从品种认知、社会经验、兼业情况、组织化程度以及农户交流程度等视角[11-14],探究其对农户水稻品种种植行为选择的影响,这些研究成果为本研究提供了理论和方法的基础。鉴于“大国小农”是我国的基本国情农情,小农户经营与规模经营将长期并存的客观事实,职业粮农通过合作社带动小农户发展优质稻,达到优质粮食生产和种粮收益的目标相容,发展适销对路的优质稻是一种理性选择。由此探究合作社对职业粮农生产行为决策的影响也具有重要意义。
现有研究成果关于加入合作社对农户新品种采纳意愿和行为没有一个较为统一的结论[8,12,15-16]。那么,合作社究竟是否影响职业粮农优质稻新品种采纳行为,仍然有待于进一步研究。其次,相关研究将社会资本融入影响农业品种、技术采纳的因素中,发现社会网络发挥了重要作用[17-18]。由此引出问题,加入合作社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影响机理是什么?是否存在社会资本的中介效应?这值得进一步研究。鉴于此,本研究将合作参与、社会资本纳入到一个统一的分析范畴,考察两者对未来农业生产主体即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综合影响。在已有研究当中,关于合作社对职业粮农优质稻品种种植行为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更多关注普通农户,分析新技术、新品种采纳行为的影响因素;相对比下,本研究是在优质稻米供应不足的现实背景下,以职业粮农为研究对象,进一步探讨了合作社作用于优质稻种植行为的直接效应,揭示社会资本作为中介的影响机理,并对水稻不同茬期下合作社的作用大小展开分析,发现合作社参与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积极影响及其机理,以期为粮食生产“稳产提质导向”目标的实现、推进粮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并培育新型经营主体提供有益参考。
农民专业合作社是在农村家庭承包经营基础上,同类农产品的生产经营者或同类农业生产经营服务的提供者、利用者,自愿联合、民主管理的互助性经济组织[19]。合作社的成立需要较为雄厚的社会资本基础[20],其特殊经济组织形态对于影响农户生产经营行为以及改进农户福利具有重要意义。首先,合作社整合农业生产者及服务供应者的各项资源,如农业技术等生产资料,能为社员提供专业生产技术培训及各类社会化服务,帮助农户实现专业化、标准化生产[21],推动农户规模经营[22],提高产品质量;其次,合作社运行机制以成员内部信任为基础,通过拟定社员协议及自发形成集体行动,可以有效减轻信息不对称和资产专用性问题,从而降低市场活动中的各类交易成本[23];另外,通过构建合作社内部成员之间的利益联结机制,加强社员间互惠合作,实现风险共担、利益共享,进一步提升社员市场交易过程中的谈判能力和规避风险的水平[24-25]。综上所述,加入合作社将有助于加强农户之间的信息、技术等的交流和互动,增强信任与合作,从而推动农户更好地融入到现代化农业生产经营中。
作为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之一,合作社是实现技术性支持、标准化生产、规模化经营的重要载体,能够提高农户组织化程度[21]。优质稻作为一种对技术及生产环境要求较高的粮食作物,职业粮农选择种植优质稻品种需负担更高的生产成本、获取更加全面的种植技术及农资信息,加之现有市场稻米“优质不优价”现象的存在[26],职业粮农也承担着更高的经营风险。在未加入合作社之前,职业粮农作为一个独立微观经营主体参与农业活动,受个人认知、组织化程度及信息获取不畅的影响,关于农业生产的相关重要信息,如农资购买、专业生产技术及稻谷卖价等,仍存在信息不完全和不对称情况[27];而加入合作社使得职业粮农提高组织化程度,增进其农资、农技服务采购等的便利程度,突破生产技术瓶颈[28],推动农户分散小生产与大市场的有效对接[29]。合作社通过联结农产品产前、产中、产后3个环节,进行统一的农资采购包括化肥、农药和优质品种等,实现标准化、规模化生产[21-22],整合职业粮农提供的优质农产品,利用自身市场信息优势增强市场谈判能力[24-25],与加工厂、龙头企业等产后端签订稳定的订单,实现统一、可持续的优质产品销售,让职业粮农共享加工、销售的价值增值。
基于行为经济学理论分析框架,意愿是行为的先导。加入合作社提高职业粮农的组织化程度,从而对职业粮农行为意识产生影响。在现代农业社会,除去互联网这一新兴信息传播载体及传统村域差序格局下信息传播途径,合作社是增强农户信息传播的另一重要渠道[30],信息交流利于革新职业粮农传统农业经营理念,从而增强其种植新品种的意愿。加上政府“优质优价”政策的引导、优质稻更高卖价的市场导向,职业粮农意愿受到双重驱动。在这基础上,职业粮农依托合作社平台的信息、市场优势,基于利润最大化的生产目标,加强和社员及小农户的联结,结合自身的各项资源,职业粮农更为可能种植优质水稻品种。基于此,提出本研究第一个研究假设:
H1:加入合作社即合作参与能够显著提升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的概率。
为探究加入合作社通过作用于提升社会资本而对优质稻品种种植行为产生的影响,需从理论视角阐述以下问题:合作社参与如何对社会资本提升产生影响,以及社会资本作为中介变量又会如何影响职业粮农优质水稻的种植。
社会资本是指个体或组织为实现一定的目标,能够调动和利用的嵌入于其所拥有的社会关系网络中的各种社会资源,包括资金、信息、决策、合作等等[31]。然而,在我国“大国小农”的基本国情之下,大多数农户作为个体所获取的有效物质信息资源往往不足,导致农户所积累的社会资本存在“质量低、层次低、回报低”等问题[32]。而合作社是一个蕴含巨大社会资本的制度设计[33],可以通过组织成员之间信任、认同及规范等关系,促进社会资本的积累。通过构建利益联结机制,合作社可以将相对分散的职业粮农连接起来,促进社员之间的集体协作,也能够使得职业粮农有更多同农产品购销商、政府部门及其他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联系的机会,并将潜在的社会资本转化为获取外部信息资源的能力[34]。此外,加入合作社后,职业粮农扩大自己社交半径,观念意识也随之更新,通过合作社这一平台,他们将主动选择对自身发展有利的社交群体,加强人情往来,扩展社会网络。因此,合作社可以突破制约职业粮农社会资本积累的瓶颈,促进职业粮农社会资本的提升。
由前述可知,职业粮农社会资本的增强体现于职业粮农加强与其他组织和农户之间的联系和合作。根据羊群效应,职业粮农对组织机构以及其他农户的信任将使得自身行为决策受他人决策影响。相较于常规普通水稻,优质稻对大多数农户而言需要更加严格的技术管理和把控,生产优质稻米,不仅与优质品种有关,掌握种植技术与农资信息也尤为重要。随着职业粮农自身网络规模扩大,关于品种、技术及其他相关信息的互动更加紧密,创新技术扩散的“同伴效应”也突显出来[35],职业粮农在理性分析判断下及非理性地追随行为下,优质稻品种的选择成为可能。另外,在成本高、谷价不高的现实情况下,种稻效益也是品种决策重要依据,而社会网络对于降低农户市场参与过程中交易成本的作用已经得到验证[36],由此社会资本将能从降成本、增效益角度驱动职业粮农种植优质品种。王海军等[37]和汪建等[38]的研究均表明,社会网络规模扩大将促进农户采纳新技术品种。根据以上分析,加入合作社可以通过影响职业粮农社会资本,进而间接影响职业粮农优质稻品种采纳行为。基于此,提出本研究第二个研究假设:
H2:社会资本在合作社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影响路径中起一定的中介作用,且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有正向影响。
本研究所用数据来自于2021年1—2月课题组成员及研究生对江西省开展的水稻经营农户实地调研。江西省是我国粮食主产省份之一、典型的双季稻区,研究其优质稻种植情况具有一定代表性。本次调研通过分层抽样和随机抽样的方法展开,并选取江西省5个水稻重点县,在每个县中选择3个乡镇,每个样本选取3个自然村,在每个自然村中选取15个经营水稻的农户作为个体样本。最后,调研共收回问卷675份,其中水稻经营面积大于3 hm2的职业粮农样本共329份,剔除本研究的无效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302份,问卷有效率为91.8%。
2.2.1因变量
为探究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情况,本研究将所调查职业粮农全年水稻种植中“是否种植优质稻”作为因变量。此次调研涉及到的优质稻品种主要有以下几类:早稻:湘早籼45号,中嘉早17号;中稻:隆两优华占,晶两优华占;晚稻:野香优航1573,泰优398,泰优航1573,黄华占。为解决小部分职业粮农难以准确把握所种品种是否为优质稻品种这一问题,调研组前期先对调研员展开水稻品种认知培训,并在问卷题目设定中加上“种子名称为”及“调查员判断是否为优质稻品种”,即结合职业粮农水稻品种的价格、用种量等实际情况进行判断,最终利用二元赋值法,选择“是”赋值为1,“否”赋值为0。
2.2.2核心自变量
本研究目的在于分析职业粮农合作参与对优质稻种植的影响。选取“是否参加农业水稻合作社”作为核心自变量,选择“是”赋值为1,“否”赋值为0。
2.2.3中介变量
依据研究假设,合作社能够通过提升社会资本,进而推动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考虑我国农村是熟人社会、半熟人社会,本研究借鉴刘一伟等[39]的研究,选取职业粮农“家庭一年人情往来支出”来测度文章中职业粮农的社会资本规模,将其作为社会资本的代理变量。
2.2.4控制变量
为降低遗漏变量带来的影响,在参考相关研究[8,11,40-42]的基础上,本研究选取个人特征及水稻经营特征2个方面信息作为控制变量纳入回归分析。具体来看,个人特征中人力资本情况即年龄、受教育程度及健康状况是个体决策的基本因素;优质稻是一种对技术、信息有更高要求的作物,在互联网不断发展、农户兼业化的趋势下,职业粮农的种植年限、网络信息获取能力、工作经历、风险偏好态度以及经营类型对其采纳优质品种的影响亦不可忽视。另外,水稻经营特征是职业粮农优质稻品种选择的直接考量和决策依据。地形、规模、肥力情况影响优质稻生产环境,也是水稻经营的重要禀赋,水稻保险和稻谷卖价则直接关乎种稻预期收益;对于将规模化的水稻生产作为谋生手段的职业粮农来说,契约期限将影响其对农资、技术等的长期投资。因此,考虑到以上因素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可能影响,本研究最终共确定14个控制变量,具体变量定义和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
2.2.5变量描述性统计
由表1可知,在全年水稻种植经营中,有37.4%的职业粮农有优质稻种植行为,对于职业粮农来说,该比例总体上偏低,这可能是优质稻种植的时间、技术成本及风险偏高,大多职业粮农不敢尝试或抱观望态度。对于合作社参与情况,33.4%的职业粮农参与了水稻种植专业合作社,比例较低,这可能与职业粮农对合作社重要性认知不够和合作社服务发展不规范有关。中介变量职业粮农家庭一年人情往来支出平均为7 526元,说明农村大多数人尤其是职业粮农仍较为重视人情关系,社会网络较紧密。个人特征中,职业粮农年龄平均为53岁,健康状况均值为3.48,受教育程度平均值为1.75,即介于小学与初中之间,这表明当下职业粮农老龄化现象仍较为严重,决策者受教育水平普遍较低,但总体身体健康状况较好;其次,职业粮农平均种植年限约为23.8年,工作经历均值为1.49,风险偏好均值为1.57,说明大多职业粮农以务农或兼业务农的工作经历为主,水稻种植经验丰富,且总体上偏好风险;38.4%的职业粮农通过互联网获取农业信息,说明职业粮农对这一渠道的利用仍有一定提升空间;关于经营类型,职业粮农大多为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较少为普通农户。关于水稻经营特征,水稻种植面积平均为12.4 hm2,因为研究对象为职业粮农,种植规模总体较大;地形以平原地形为主,说明交通较好、灌溉方便,肥力好的地块数基本在30块以上,两者基本符合规模种植的特征;土地流转契约期限平均为2.7年,说明农村地区大多农户出于规避风险的考虑,不愿长期转出土地,该数值相较于大多职业粮农理想流转期限也处于偏低水平。在水稻种植保险方面,近七成的职业粮农购买了水稻保险,但还有三成未购买水稻保险。经调查可知,大多农户对水稻保险了解程度不高,满意度较低。关于稻谷卖价,茬均干谷卖价为1.4元,处于中等偏上水平,一定程度上说明职业粮农有较为稳定可观的销售渠道。
表1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Table 1 Variable definition and descriptive statistics
2.3.1基准回归模型
本研究的被解释变量“是否种植优质稻”为0-1二分类变量,因此,本研究选择二元Probit模型展开基准回归分析。同时,为减少异方差的影响,模型对部分变量进行对数化处理。具体表达式如下所示:
(1)
2.3.2中介模型
为探讨合作社参与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影响机理,本研究借鉴中介检验方法,构建如下中介效应模型:
RPi=α0+α1Joini+α2Xi+εi
(2)
SOCi=π0+π1Joini+π2Xi+τi
(3)
RPi=ω0+ω1Joini+ω2SOCi+ω3Xi+ϑi
(4)
式(2)~(4)中:RPi表示优质稻种植行为;Joini表示合作社参与情况;SOCi表示社会资本;Xi表示所有控制变量;εi、τi、ϑi为随机扰动项。
式(2)反映了合作社的加入对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的影响,α1是合作社的加入影响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的总效应。式(3)反映了合作社的加入对中介变量社会资本的影响。式(4)反映了合作社的加入与中介变量社会资本对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的影响,估计参数ω1是合作社的加入影响优质稻种植的直接效应;ω2为中介变量社会资本对优质稻种植的影响。将式(3)代入式(4)可以得出合作社的加入对种植优质稻的中介效应π1ω2,即加入合作社通过影响社会资本对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所产生的间接影响。
本研究运用Stata16.0软件,采用二元Probit模型对数据进行基准回归,其中模型1为仅纳入核心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模型2为各变量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边际效应,具体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合作参与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的基准回归结果Table 2 Benchmark regression results of cooperative participation on quality rice cultivation in professional farmers
回归结果显示,核心解释变量合作参与通过10%的显著性水平,且回归系数为正,验证了假设H1。保持控制变量不变,进一步计算各变量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边际效应,结果显示,加入合作社比未加入合作社的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的概率会高出11.8%。说明合作社在帮助职业粮农及时更新品种、技术及市场信息,提供专业性技术指导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从而为职业粮农选择种植优质水稻品种提供了可能。
控制变量中,契约期限对优质稻种植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信息获取、水稻种植年限、工作经历及季均稻谷卖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契约期限越长,职业粮农越能着眼长远投入更多的精力、承担更高的风险种植优质稻,包括化肥、农药、技术等的精准考量和投入,而关于技术等的跨期投入都需要较长的周期才能发挥效用;另外,信息获取对优质稻种植的影响呈“负向”,这与多数学者呈“正向”的研究结果不同,这可能是由于人们的风险规避心理,更多关注负面新闻,尤其是江西省2020年7月赣中、赣北地区的严重水灾造成优质常规稻减产甚至绝收的网上信息报道,对职业粮农的影响较大;工作经历呈负向影响,说明有务农或兼业务农经历者坚定选择以粮食生产经营作为自身职业,更容易在市场和政策导向下考虑存在一定风险但预期收益较高的优质水稻品种。种植年限呈负向原因可能为经营水稻的时间越长,对现有品种及技术要求有更多的了解,可以凭借现有经验和现代化农业技术保持预期收益,较不愿意考虑优质稻新品种。季均稻谷卖价系数为负,其原因可能是在国家稻谷卖价趋于平稳甚至出现回落的基础上,基于价格传导效应,职业粮农想通过“优质优价”来赚得更高的经营效益。
考虑到可能存在不可观测因素影响职业粮农对优质稻种植行为的影响,为避免由此可能产生的样本选择偏误问题,本研究运用内生转换Probit模型,选择“本村其他农户合作社的参与率”作为工具变量,进一步检验加入合作社与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关系。由表3结果可知,瓦尔德检验在1%的水平上拒绝选择方程和结果方程相互独立的假设,选择方程和结果方程中残差项相关系数较高,且似然比在5%的水平上通过检验,肯定了选用内生转换Probit模型的合理性,说明存在不可观测因素同时影响职业粮农加入合作社与否和是否种植优质稻,需要进一步纠正职业粮农合作参与的内生性行为所带来的估计偏误。
表3 合作参与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的内生转换Probit模型估计结果Table 3 Endogenous conversion Probit results of cooperative participation on cultivation of quality rice in occupational food and agriculture
进一步计算模型总体平均处理效应(ATE)可以发现,职业粮农如果都加入合作社,种植优质稻的概率将提高23.2%,高于二元Probit得到的边际效应11.8%,由于存在内生性的选择偏误问题,加入合作社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促进作用被低估。由此可以说明,运用内生转换Probit模型,估计结果与前述研究结论基本一致,且进一步纠正了内生性偏误,增强了前述研究结论的可信度(表4)。
表4 处理效应估计结果Table 4 Results of treatment effect estimation
为进一步检验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本研究选择替换因变量的方式,对模型重新进行回归。本研究将因变量“是否种植优质稻”替换为“优质稻种植茬期数”,即根据水稻种植户种植优质稻的季数来划分,且分别赋值为“0~3”;再运用多元有序Probit模型进行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可以看出,加入合作社在10%显著性水平上正向影响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茬期数,加入合作社提高了职业粮农全年中复种优质稻的可能性。由此可见,上述研究结论较为稳健。
表5 稳健性检验结果Table 5 Robustness test results
根据前述分析及实证结果可知,参加水稻种植合作社能够促进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接下来对社会资本的中介作用进行检验,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合作参与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的作用机制检验结果Table 6 Test results of the mechanism of cooperative participation on the cultivation of high-quality rice in professional farmers
表中第一列显示合作社参与行为对职业粮农采纳优质稻品种的影响,回归结果中合作参与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合作社的参与行为显著正向影响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第二列显示的是合作参与对社会资本提升的影响,结果表明,合作社参与对社会资本在10%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表明相对于未加入合作社的职业粮农家庭,加入合作社的职业粮农家庭其人情社会往来支出会增加,社会网络规模随之扩大。第三列是在基准模型中加入中介变量社会资本后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解释变量合作参与依然显著,社会资本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在控制解释变量合作社参与的影响后,中介变量社会资本对职业粮农优质稻品种种植的促进作用依然显著。根据中介效应可知,α1、π1、ω1和ω2的参数估计值均显著,这说明合作参与对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的影响中社会资本起到部分的中介作用。综上所述,加入合作社推动职业粮农扩大社交半径,加强人情往来,增强社会资本的积累,发挥优质关系网络的技术扩散作用,也能提高职业粮农市场议价和风险规避能力,从而促进职业粮农采纳优质水稻品种。因此,社会资本的积累是合作参与促进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的重要机制,由此,H2成立。
为进一步探究合作参与对职业粮农不同茬期优质稻种植的影响,本研究将全年所种水稻类型划分为三季,即早稻、中稻和晚稻。通过对不同茬期优质稻种植情况作描述性统计分析可以发现,早稻优质稻种植比例极低,其次是晚稻,中稻优质稻种植比例最高(表7)。受农村劳动力更多向二三产业转移所影响,早稻抛荒多,农户倾向种植一季中稻,且中稻生长期长,职业粮农积累了丰富的种植经验,从而更愿意投入更多成本生产优质稻以获取更高的经营效益。而早稻优质稻种植比例非常低,可能是由于早稻抛荒面积大,优质稻品种较少,也要考虑“倒春寒”等自然因素的限制,种植难度较大。
表7 不同茬期优质稻种植情况Table 7 Cultivation of quality rice in different stubble stages
考虑到早稻优质稻种植比例过低,本研究选择中稻和晚稻的优质稻种植情况进行异质性分析,分别将中稻和晚稻的优质稻种植行为作为因变量,并将其他控制变量纳入回归方程进行估计。从表8可以发现,加入合作社对职业粮农晚稻优质稻种植有显著正向影响,对中稻影响并不显著,但预期方向为正。晚稻生长期一般处于6月中下旬至10月中上旬,期间气温高,湿度大,易感病虫害,这时加入合作社的职业粮农可以获得稻种选择、培育及全生产过程的技术支持,合作社对优质稻种植行为的影响更加显著。而基于已有种植经验及技术,合作社对职业粮农中稻优质稻种植作用并不突出,说明合作社的导向作用有待加强。
表8 合作参与影响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的异质性分析Table 8 Heterogeneity analysis of cooperative participation affecting quality rice cultivation in in professional farmers
本研究基于江西省水稻种植户的实地调查数据,运用二元Probit模型及中介效应模型探究合作参与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行为的影响。主要的结论如下:第一,合作社的参与行为对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有显著的正向影响。通过内生转换Probit模型及多元有序Probit模型重新进行回归,结果仍较为稳健。由此可见,合作社对现代农业发展中优质品种推广以及引导成员采纳优质新品种有积极效果。第二,从影响机制来看,社会资本提升是合作参与推动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的重要途径,即职业粮农加入合作社有助于扩大社会网络,带动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品种。第三,土地流转契约期限对优质稻种植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信息获取、工作经历、种植年限及稻谷售卖价格有显著的负向影响。第四,合作参与对职业粮农优质稻种植的影响在茬期之间存在差异,加入合作社显著正向影响职业粮农优质晚稻种植,对中稻正向影响不显著。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本研究得出如下政策启示:
第一,提升职业粮农对合作社的作用和功能的认知,重视发挥合作社的节本增效作用。鉴于合作社具有信息获取、技术推广等作用和市场优势,应充分利用合作社的组织优势,推动现代农业的标准化生产和专业化经营,并加强宣传和示范引领,改变合作社在职业粮农心中“空壳社”“挂牌社”的刻板印象,积极引导职业粮农适时加入合作社并使其获益。另外,加强合作社的建设和完善,进一步发挥合作参与对职业粮农早中季优质稻种植的促进作用。
第二,职业粮农应提高人际交往能力,提升其社会资本。加强与身边亲朋好友的联系,也应把握与周围农产品购销商、政府部门及其他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联系的机会,扩大自身社会网络规模,拓展先进生产技术及信息获取渠道,提升农户水稻种植水平,并借助优质社会网络,降低水稻经营中交易成本,提高获利空间。
第三,政府应重视优质稻示范基地和信息交流平台的建设。加强优质品种的示范推广,适时开展农技推广培训和农资信息服务,强化对优质稻品种优越性及风险规避的宣传,提高职业粮农优质稻品种及预期收益的认知,尤其是种植水稻年限长及有过非农经历的粮农,提高职业粮农对优质稻品种的接受意愿。
第四,完善土地流转信息平台,规范流转流程,加快土地流转的契约化进程,尤其是基于农村社会形成的差序格局和人情关系,强化农户间的信任机制,增强农户长期转出土地的意愿,引导规范契约签订,保障职业粮农地权稳定性,推动其着眼长期效益,在流转地上综合调度各项生产要素,培育种植优质稻种。
第五,发挥政府“优质优价”的政策导向作用,打造“优质优价”、公平公开、良性竞争的水稻生产与市场环境,规范优质稻米认定标准和质量分级,培育优质稻米品牌,降低职业粮农优质稻米“易种难卖”的经营风险。另外,积极开展优质稻谷订单收购,引入“合作社+龙头企业”等新型发展模式,进一步推动形成“优质优价”的交易环境,提高职业粮农种植优质稻的预期收益,以提高其优质稻种植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