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专业发展对于学校氛围建设的影响

宁波

（上海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上海 200234）

学校氛围反映学生、教师、校长在校园生活中的集体体验，体现在人际、情感、伦理、学业等多个方面。①J.Cohen，E.M.McCabe，N.M.Michelli，T.Pickeral，T.，“School Climate Research：Research，Policy，Teacher Education，and Practice”，Teachers College Record，Vol.111，no.1（January 2009），pp.180-213.在教育绩效研究领域，学校氛围被纳入学生发展、教师成长、学校改进等相关研究中。在许多国家，基于学校氛围的教育系统变革和学校改进受到政府、学校和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例如，美国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No Child Left Behind Act）将学校氛围纳入联邦政府对于薄弱学校改进的评价指标和问责体系当中，致力于通过学校氛围的整体改进，为所有学生提供适当的受教育机会。②U.S.Department of Education，No Child Left Behind Act，载美国教育部门官网：https：//www2.ed.gov/policy/elsec/leg/esea02/107-110.pdf，最后登录日期：2019年12月25日。其中，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组织创新氛围和学业期待氛围，是美国薄弱学校改进的重要内容，其分别指向学校的价值导向、内源发展和学业成绩。在PISA（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和TALIS（Teaching and learning International Survey）的概念架构中，学校氛围建设是校长工作模型的三个构成模块之一，与学校发展目标和愿景、学校领导和管理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

一、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校长专业发展是教育质量提升和学校改进的重要动力来源。③OECD，TALIS 2018 Results（Volume I）：Teachers and School Leaders as Lifelong Learners，Paris：OECD Publishing，2019.经典的校长专业发展理论认为，成功的校长专业发展可以通过提升校长的基本素养来间接推动包括学校氛围在内的学校系统改进。澳大利亚的校长专业标准认为，教学领导能力、学校管理能力、变革创新能力是专业型校长的基本素养，需要经历“理念—知识—能力”的发展路径来培养和实现。①艾述华：《中澳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比较及启示》，《中国教育学刊》2013年第11期，第34-38页。同时，校长工作作为一个独特的专业领域，需要经过基于学校情境的持续探索和终身学习，将各种专业发展项目中习得的基本素养转变成学校发展的系统理念、专门知识和行动能力。②R.Ingersoll，G.Collins，“The Status of Teaching as a Profession”，in Ballantine，J.，J.Spade&J.Stuber（Eds.），Schools and Society：A Sociological Approach to Education，Thousand Oaks，CA：Sage Publications，2018.

学校氛围建设是校长进行学校领导的重要构成部分。③G.Shouppe，J.Pate，“Teachers'Perceptions of School Climate，Principal Leadership Style and Teacher Behaviors on Student Academic Achievement”，National Teacher Education Journal，Vol.3，no.2（2010），pp.87-98.理想的校长专业发展活动应该能够为校长的学校氛围改进和维系提供专业支持④周建华：《教育家办学视野下的校长专业发展》，《中国教育学刊》2013年第6期，第49-52页。，确保学校的文化繁荣、组织创新和学业水平。一项基于中国长三角地区典型城市的调查研究结果显示，校长领导力，特别是校长的协调能力和专业支持能力，对于学校的社区参与、校园设施、多元文化氛围（包括多元性和关联性两个维度）具有显著积极影响。⑤沈伟：《城镇化背景下的校长领导力：基于空间社会学的考察》，《教育发展研究》2018年第18期，第51-58页。在这项研究中，我们希望通过定量研究来确认校长专业发展机会和障碍对于学校氛围的影响方式和程度。基本的研究假设是，学校氛围建设素养是校长在学校改进中的一项素养，体现为学校在多元文化氛围、组织革新氛围和学业期待氛围等方面的表现。

许多国际研究项目显示，工作环境与职业表现、职业满意度密切相关。⑥OECD，TALIS 2018 Results（Volume II）：Teachers and School Leaders as Valued Professionals，Paris：OECD Publishing，2020.压力较大的工作环境会影响教师和校长的行为、对待工作的态度和学生成绩。⑦C.Viac，P.Fraser，Teachers’Well-Being：A Framework for Data Collection and Analysis，Paris：OECD Publishing，2020.在这项研究中，我们希望确认学校工作环境（体现为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对校长专业发展与学校氛围之间关系的影响。基本的研究假设是，校长专业发展对学校氛围的影响，需要植根于特定的工作环境，受到校长工作环境满意度的影响。

薄弱地区中小学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是我国学术界关注的重要内容。在我国，政府主导的新农村建设和城镇化进程，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村镇学校和城镇学校的基础设施和教师队伍建设。文献综述结果显示，中西部地区和农村地区典型的校长专业发展障碍及其成因包括：（1）校长的专业发展意愿和职业幸福感不强，优秀教师通过服务学校发展需要、建立教学领导权威获得任职机会的路径不畅；⑧王纬虹，李志辉：《中西部地区中小学校长专业发展困境及突破》，《中国教育学刊》2016年第8期，第77-83页。（2）校长专业发展项目的理论模型和经典案例主要来源于东部地区和城区学校，特别是具有较好发展基础的优势学校，缺乏指向薄弱地区、农村学校实践问题解决的针对性，影响校长对于专业发展的信心；（3）校长对于自身的专业发展规划模糊，无法在持续变革的宏观环境中清晰判断学校和自身发展方向。⑨宋洪鹏，陈丽：《西部农村小学校长专业发展现状调查及建议》，《北京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4期，第1-6页。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尽管薄弱地区的校长专业发展存在上述障碍，可是专业培训、办学实践反思、自学提升等专业发展路径，仍旧是提高薄弱地区校长职业幸福感、降低工作压力的有效路径。在这项研究中，我们希望探索：现有的校长专业发展机会和障碍是否有利于均衡地推动村镇、城镇和市区学校校长的学校氛围建设。

二、研究方法

1.研究对象

国际教与学调查项目（Teaching and Learning International Survey，缩称TALIS）开始于2008年，是全世界第一项围绕学生学习的影响因素而展开的教师和校长国际调查项目。这项研究的一个重要使命是，让教师和校长关于有效教学的行为和观点成为教育政策分析和政策制定的重要依据。上海初中学校的校长和教师先后参加了TALIS2013和TALIS2018项目。TALIS2018项目关注的重点是教师和校长的专业发展。

在TALIS2018上海项目中，共抽取来自200所学校的4000位教师和200位校长，代表630所初中学校的教师和校长队伍参与调查。198位校长完成了调查报告，应答率为99%。其中，6位校长来自乡村学校（社区人口规模不到0.3万人），代表3.07%的上海初中校长（加权百分比，下同）；18位校长来自乡镇学校（社区人口规模在0.3万到1.5万人），代表11.53%的上海初中校长；26位校长来自郊区的中型城镇（社区人口规模在1.5万到10万人），代表18.69%的上海初中校长；48位校长来自郊区的大型城镇（社区人口规模在10万到100万人），代表22.5%的上海初中校长；99位校长来自中心城区（社区人口规模在100万人以上），代表44.21%的上海初中校长；1位校长未报告学校区位。由于乡村学校和乡镇学校的数据较低，本项研究将两个区位的学校合并，生成区位特征为“村镇”的分样本（1.5万以下人口规模）。

2.研究变量

校长专业发展机会指数由研究者通过确认性因子分析方法合成，其构成指标来自校长对最近12个月里参加专业发展活动类型的自我报告，取值较大表示校长专业发展的机会较多。基于因子分析方法的指数建构模型显示，10个指标的内在一致性程度适中（Standardized Cronbach’s Alpha=0.68），但是模型的拟合优度在多数指标上表现不佳（CFI=0.416；GFI=0.828；RMSEA=0.127；SRMR=0.146）。①同行推荐的模型拟合值分别为：CFI≥0.9；GFI≥0.9；TLI≥0.9；RMSEA≤0.08；SRMR≤0.06。一种可能解释是，不同校长获得的专业发展机会存在较大差异。为了获得更有针对性的学校氛围建设意见，每种校长专业发展机会与学校工作环境、学校氛围之间的关系将被纳入考察范围。

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指数由研究者通过确认性因子分析方法合成，其构成指标来自校长对7种典型情境同意程度的自我报告，较大的取值表示校长遇到的专业发展障碍较多。基于因子分析方法的指数建构模型显示，7个指标的内在一致性程度较高（Standardized Cronbach’s Alpha=0.86），模型的拟合优度在多数指标上表现略低于推荐值（CFI=0.894；GFI=0.934；RMSEA=0.103；SRMR=0.091）。一种可能解释是，不同校长面临的专业发展障碍存在一定差异。与参加TALIS2013调查项目的上海初中校长相比，参与TALIS2018项目的校长在多数专业发展障碍指标上均有所上升，特别是“缺乏激励措施”（上升7.9%）和“工作时间冲突”（上升7.3%）两个方面。

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指数和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指数、组织创新氛围指数、学业期待氛围指数由OECD提供，较大的取值表示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较高或者学校的氛围较好。每个指数的各项构成指标之间的内在一致性程度较高，确认性因子分析模型的拟合优度在所有指标上均表现良好。②OECD，TALIS 2018 Results（Volume II）：Teachers and School Leaders as Valued Professionals，Paris：OECD Publishing，2020.各项指数的均值和相互关系，如表1所示。

表1 校长的专业发展、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的诸项氛围之间的相关关系

3.研究假设与分析过程

本研究致力于探索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专业发展机会、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组织创新氛围、学业期待氛围之间的相互关系（见图1）。基本的研究假设有两个：（1）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和专业发展障碍影响学校氛围；（2）校长对于工作环境的满意程度，会影响校长专业发展与学校氛围之间的关系。基于TALIS2018上海初中校长数据的结构方程模型，被用于这些研究假设的验证过程中。

图1 研究假设模型

初步的描述性分析结果显示：在所有区位特征的学校中，大型城镇学校的校长对于专业发展和工作环境的评价处于较高水平，市区学校的相对优势体现在学校氛围方面，村镇学校的校长对于专业发展、工作环境和学校氛围的评价均处于较低水平（见表2）。探索和确认不同区位特征的学校中，校长的专业发展和工作环境满意度对于学校氛围的影响路径和影响程度，对于制定有针对性的区域内学校氛围改进政策具有重要意义。多群组的结构方程模型可以用来评估理论模型在不同群组中是否适用，以及影响参数的一致性程度。在这项研究中，多群组结构方程模型被用于分析学校的区位特征，对于上述两个基本研究假设中各个关系路径的影响。SAS 9.4被用于这项研究的描述性分析和模型建构中。

表2 校长的专业发展、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的诸项氛围：每种区位特征学校的平均值和差异系数

三、研究结果

1.初中校长的专业发展、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氛围：全口径数据的分析结果

第一，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和专业发展机会显著影响他们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如图2所示，就所有区位的初中校长总体而言，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会限制他们的工作环境满意度（β直=-0.24；p＜0.001），而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对于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具有积极预测作用（β直=0.29；p＜0.001）。

图2 校长的专业发展、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氛围之间的关系：全样本拟合模型

第二，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对于学校氛围三个维度的影响程度显著。其中，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对于组织创新氛围（β直=0.34；p＜0.001）的直接影响效应值最高，对于学业期待氛围（β直=0.29；p＜0.001）的直接影响效应值居中，对于多元文化氛围（β直=0.18；p＜0.05）的直接影响效应值最低。

第三，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对于学校氛围三个维度的影响，体现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两个方面。一方面，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会直接限制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β直=-0.26；p＜0.001）、组织创新氛围（β直=-0.2；p＜0.01）、学业期待氛围（β直=-0.3；p＜0.001）。另一方面，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也会通过工作环境满意度的中介作用微弱限制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β间=-0.04；p＜0.001）、组织创新氛围（β间=-0.08；p＜0.01）、学业期待氛围（β间=-0.07；p＜0.01）。进一步的相关分析结果显示，除工作时间冲突之外的所有纳入考察的专业发展障碍，均与学校氛围的一个或多个维度存在较高水平的相关关系（相关系数在0.25以上，见表3）。

表3 校长专业发展障碍的构成指标与学校氛围之间的相关关系

第四，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对于学校氛围三个维度的影响程度均处于较低水平。其中，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对于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具有积极的预测作用，体现为直接效应（β直=0.17；p＜0.05）和通过工作环境满意度的中介作用而产生的微弱间接效应（β间=0.05；p＜0.001）两个方面。与此同时，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通过工作环境满意度的中介作用，间接影响学校的组织创新氛围（β间=0.1；p＜0.001）和学业期待氛围（β间=0.08；p＜0.01）。进一步的相关分析结果显示，在纳入考察范围的校长专业发展机会指标中，与学校氛围存在较高水平显著相关的指标很少（相关系数在0.25以上，见表4）。

表4 校长专业发展机会的构成指标、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氛围之间的相关关系

2.在不同区位的学校中，初中校长的专业发展、工作环境满意度、学校氛围之间的关系不同

（1）村镇学校。在村镇学校中，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工作环境满意度及其相互关系对于学校氛围建设的作用，特别值得关注（见图3）。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对于他们的工作环境满意度产生显著消极影响（β直=-0.54；p＜0.001）。同时，两者对于学校氛围均构成显著影响，表现为如下四个方面：（1）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对于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β直=0.7；p＜0.001）、组织创新氛围（β直=0.83；p＜0.001）和学业期待氛围（β直=0.76；p＜0.001）构成较高水平的显著积极影响；（2）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通过工作环境满意度的中介作用，间接限制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β间=-0.38；p＜0.001）；（3）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直接限制学校的组织创新氛围（β直=-0.67；p＜0.001），并且通过校长工作环境满意度的中介作用间接限制学校的组织创新氛围（β间=-0.45；p＜0.001）；（4）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通过对于校长工作环境满意度的中介作用，间接限制学校的学业期待氛围（β间=-0.41；p＜0.001）。与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不同，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对于他们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和学校氛围的影响均不显著。

图3 校长的专业发展、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氛围之间的关系：村镇学校拟合模型

（2）中型城镇学校。在中型城镇学校，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对于学校氛围建设的作用应该予以特别关注（见图4）。一方面，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在直接限制他们的工作环境满意度（β直=-0.49；p＜0.01）的同时，也会直接限制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β直=-0.69；p＜0.001）、组织创新氛围（β直=-0.67；p＜0.001）和学业期待氛围（β直=-0.39；p＜0.05）。另一方面，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对于学校氛围的显著积极影响，仅限于学校的学业期待氛围（β直=0.4；p＜0.05）。与此同时，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还会通过工作环境满意度的中介作用，间接影响学校的学业期待氛围（β间=-0.2；p＜0.05）。与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不同，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对于他们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和学校氛围的影响均不显著。

图4 校长的专业发展、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氛围之间的关系：中型城镇学校拟合模型

（3）大型城镇学校。在大型城镇学校，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专业发展机会和工作环境满意度对于学校氛围的影响范围不同（见图5）。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会限制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β直=-0.28；p＜0.05）和学业期待氛围（β直=-0.4；p＜0.001）。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有助于他们的工作环境满意度（β直=0.29；p＜0.05）。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积极预测学校的组织创新氛围（β直=0.36；p＜0.01）。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通过工作环境满意度的中介作用，对于学校组织创新氛围产生的间接影响并不显著（β间=0.1；p=0.06）。

图5 校长的专业发展、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氛围之间的关系：大型城镇学校拟合度

（4）市区学校。在市区学校，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和专业发展机会，均会直接影响他们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和学校氛围（见图6）。其中，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会直接影响他们的工作环境满意度（β直=-0.34；p＜0.001）和 学 校 的 多 元 文 化 氛 围（β直=-0.28；p＜0.01）、组 织 创 新 氛 围（β直=-0.22；p＜0.01）、学业期待氛围（β直=-0.21；p＜0.05）。与之相反，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积极预测他们的工作环境满意度（β直=0.32；p＜0.001）和学校的学业期待氛围（β直=0.28；p＜0.01）。

图6 校长的专业发展、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氛围之间的关系：市区学校拟合模型

四、讨论与建议

进入新时代，我国许多地区的中小学校已经基本实现现代化。在完成基础设施、人力资源、制度建设之后，学校教育开始从“提质增效”的角度出发寻求高质量、高效率增长的内涵发展模式。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文化多元、学业优良、持续创新的学校氛围成为学校发展的必然选择。为了实现这样的学校发展目标，《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明确提出：通过增强校长培训的针对性，营造教育家脱颖而出的环境，提升校长的办学治校能力。其中，支持校长大胆探索、创新教育模式和方法，形成教学特色与风格，被明确写入文件当中。这项研究结果显示，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受到校长专业发展的影响较大，同时对于学校氛围具有积极影响。从“制度建设”的角度出发，校长队伍建设既要兼顾专业素养、理想信念，进行业务指导和价值引领；又要努力改善校长的工作环境，为其营造舒适、优越的成长条件。

1.有的放矢：建立校长专业发展项目，引导和支持校长通过学校氛围建设来推动学校改进

学校氛围是影响学生成长、教师发展的重要维度，学校氛围建设的基本素养应该成为校长专业发展的重要内容。例如，美国的学校改进经验显示，具有针对性的校长和教师培训是学校氛围建设的重要路径，主要内容包括：教与学的行为改进；学校安全的标准和路径；学校人际关系的建立与维系；学校物理环境的改进；致力于学校氛围改进的学校观摩和校本研究。①NCSSLE，Safe Supportive Learning：Engagement，Safe，Engagement，载NCSSLE网站：https：//safesupportivelearning.ed.gov/，最后登录日期：2019年12月25日。这项研究结果显示，就学校氛围建设而言，上海初中校长的专业发展还存在诸多问题。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对于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组织创新氛围和学业期待氛围均具有直接消极影响，同时也会通过校长工作满意度的中介作用发挥间接影响。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仅仅对于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具有直接和间接的积极影响，对于组织创新氛围和学业期待氛围的积极影响都是通过校长工作环境满意度的中介作用实现的。

与此同时，校长专业发展所面临的多数障碍，如需承担家庭责任、单位没有提供相关机会、缺乏相应的激励措施等，均会限制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组织创新氛围和学业期待氛围。然而，校长专业发展的多数机会，如课程与教学类课程、面授课程、同行会议、资格类课程、阅读专业类资料等，与学校氛围每个维度的关系都比较弱。围绕学校氛围建设需要的校长专业发展项目改进建议包括：（1）在关注校长基本素养的基础上，增加面向全体校长的专题性培训项目，重视不同区位特征学校的校长专业发展需求；（2）在降低培训成本的同时，提供更多可供校长灵活选择的培训机会；（3）制订有针对性的激励措施，并且充分考虑参与培训对于校长生活的影响；（4）采用同伴观察和业务指导形式，引导校长之间的互助合作。

2.讲求策略：改善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调节校长专业发展与学校氛围建设之间的关系

国内外学术界对于学校环境与学生成长、教师发展之间关系的研究很多。然而，很少有研究关注学校环境与校长的工作及其专业发展之间的关系，也缺乏对于校长工作环境满意度的实证研究。本研究结果显示，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与校长的专业发展、学校氛围均存在显著相关。一方面，校长的专业发展机会和障碍是影响校长工作环境满意度的重要因素，通过创造专业发展机会、扫除专业发展障碍，可以改善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国外同行的研究结果也显示，缺少相关培训是让那些供职于薄弱学校的校长感到不满的因素之一。①T.Maforah，S.Schulze，“The Job Satisfaction of Principals of Previously Disadvantaged Schools：New Light on an Old Issue”，South African Journal of Education，Vol.32，no.3（January 2012），pp.227-239.一种可能解释是，充分的专业发展可以有效提高校长的学校适应能力和治理水平，进而提高工作环境满意度。另一方面，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与学校氛围三个维度之间均存在显著的积极相关，努力改善学校的工作环境有助于学校氛围建设。这一结果与美国同行关于学校氛围建设的主张一致。②NCSSLE，Safe Supportive Learning：Engagement，Safe，Engagement，载NCSSLE网站：https：//safesupportivelearning.ed.gov/，最后登录日期：2019年12月25日。校长对学校工作环境的满意程度，会影响他们对学校发展的信心，以及他们发扬本校特色、实施校本改进项目的能力。③J.R.Betts，A.C.Zau，L.A.Rice，Determinants of Student Achievement：New Evidence from San Diego，San Francisco：Public Policy Institute of California，2003.这项研究的结果进一步指出，当校长对学校工作环境的满意程度较低的时候，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对学校氛围建设的消极影响将会加剧。反之，当校长对学校工作环境的满意程度较高的时候，校长专业发展障碍对学校氛围建设的消极影响将会削弱。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改善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而言，校长专业发展的机会和障碍并非同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扫除校长的专业发展障碍，有助于显著改善村镇学校、中型城镇学校和市区学校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然而，提供更多的校长专业发展机会，仅仅有助于显著提高大型城镇学校和市区学校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与此同时，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对于中型城镇学校的显著影响仅仅体现为学业期待氛围，对于大型城镇学校的显著影响仅仅体现为组织创新氛围，对于市区学校所有三个方面学校氛围的积极影响均不显著。换言之，在中型城镇学校，改善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可能有助于提高学校的学业期待氛围；在大型城镇学校，改善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可能有助于提高学校的组织创新氛围；而市区学校之间的氛围差异，则与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并无显著关联。与之相似的研究结论是，校长专业发展机会的不均等是导致市区和郊区学校校长工作满意度差异的一个原因。④R.Derlin，G.Schneider，“Understanding Job Satisfaction：Principals and Teachers，Urban and Suburban”，Urban Education，Vol.29，no.1（April 1994），pp.63-88.

3.精准施策：重视村镇学校的工作环境建设和村镇学校校长的环境适应能力培养

总体来说，村镇学校的校长仍旧面临相对较多的专业发展障碍、拥有相对较少的专业发展机会，而且对工作环境的满意程度也相对较低。这些因素与村镇学校的薄弱氛围显著相关。本研究结果显示，对于村镇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组织创新氛围和学业期待氛围而言，校长专业发展机会的积极影响均不显著，校长专业发展障碍的消极影响程度则远高于其他区位的学校，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的积极影响程度也远高于其他区位的学校。此外，校长专业发展障碍对于村镇学校的多元文化氛围和学业期待氛围的消极影响，也跟校长的工作环境满意度较低有关。与此同时，校长专业发展障碍对于村镇学校组织创新氛围的直接影响，同样远远小于通过工作环境满意度而产生的间接影响。因此，在学校氛围建设中，应该特别关注村镇学校的校长对工作环境的满意程度，尽可能提供更多有针对性的专业发展机会，清除各种专业发展障碍。这些研究结论与上海市的农村校长选拔和培养政策一致。具有乡村文化认同和生活能力，且有志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坚定信念和能力，应该成为村镇学校校长选拔和培养的重要内容。

许多实证研究的一个重要局限是，仅仅报告具有显著效应的影响因素。本研究的一个重要贡献是，在统一的分析框架中，通过多群组的结构方程模型同时呈现具有显著性和不具有显著性的影响因素。需要特别强调的是，每所学校都有意义丰富和稳定性强的独特氛围，通过专业发展活动改变校长的文化观念、变革理念和学业期待，并不必然导致学校氛围改变。①A.J.MacNeil，D.L.Prater，S.Busch，“The Effects of School Culture and Climate on Student Achievement”，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eadership in Education，Vol.12，no.1（January 2009），pp.73-84.校长在学校改进活动中，必须有清晰的思考，致力于内源性的、共享的、积极的学校氛围建设，引导全体教师“成事成人、成己达人”。布里克（Bryk）及其同事发现，成员之间高度信任的学校更有可能做出改变，提高学生的成绩和教师的幸福感。②A.Bryk，P.Sebring，E.Allensworth，S.Luppescu，J.Q.Easton，Organizing Schools for Improvement：Lessons from Chicago，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10.积极的学校氛围有助于提升教师的教学内容与学生的学习结果之间的关联度和协调性。③F.Hess，R.Maranto，S.Milliman，“Responding to Competition：School Leaders and School Culture”，in P.E.Peterson，& D.E.Campbell（Eds.），Charters，Vouchers，and Public Education，Washington DC：Brookings Institution Press，2001，pp.215-238.鉴于我们“对各种改革策略的实施及其影响知之甚少”④T.B.Timar，D.L.Kirp，“State Efforts to Reform Schools：Trading between a Regulatory Swamp and English Garden”，Educational Evaluation and Policy Analysis，Vol.10，no.2（June 1988），pp.75-88.，后续研究需要了解积极的学校氛围，预测学生成长、教师发展的原因，从而不断完善基于学校氛围改进的校长专业发展项目。⑤J.Cohen，E.M.McCabe，N.M.Michelli，T.Pickeral，T.，“School Climate Research：Research，Policy，Teacher Education，and Practice”，Teachers College Record，Vol.111，no.1（January 2009），pp.180-213.此外，每所学校的质量和特点显然是由一系列复杂的因素决定的，后续研究需要继续探索不同类型学校的具体需求。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