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宇,许红斌,彭桂敏,任映红*
(1.南方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2.南方医科大学国际交流与合作处,广东 广州 510515)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是近百年来人类遭遇的影响范围最广的全球性大流行病(pandemic),对全世界是一次严重危机和严峻考验[1]。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经过全国上下艰苦努力,我国疫情防控取得重大战略成果[2],防控工作已从应急状态转为常态化[3]。但境外疫情却呈现持续蔓延的趋势。截至2020年6月9日,全球除中国外的新冠肺炎病例数已超过700万[4]。
随着全球化进程日益加快,中国与世界间在经济、技术、教育等领域的交流日益频繁,人员跨境流动数量不断增多。据国家移民管理局统计,2019年全国出入境人员达6.7亿人次[5]。尽管境外疫情爆发后,国家通过采取包括调整国际客运航班数量和暂停外国公民来华签证等一系列控制措施,使全国日均入境人数大幅下降,但境外疫情输入的压力仍持续增大。2020年4月至2021年2月间,全国的境外输入确诊病例占累计新增确诊病例50.5%,不仅数量上多于本土确诊病例,而且先后多次引发国内局部疫情反弹,这表明常态化防控阶段境外输入病例是疫情防控的重点[6]。
高校是对外交流最为活跃的单位之一,也是疫情防控的重点机构。据统计,我国在外的留学人员大约有140万人[7],其中大部分是来自高校的学生和访问学者;另外,还有来自196个国家和地区的近50万名外国留学人员[8],以及大量的外籍教师在华学习和工作。随着疫情防控进入常态化阶段,各类国际学术活动逐渐恢复,如何在做好外防输入的前提下,安全、有序地实现全面复课和推动国际化办学顺利进行,是当前高校面临的一个重要挑战。
近年来,境外输入型传染病疫情在高校时有发生,不仅威胁广大师生的身心健康,破坏正常的教学、科研和生活秩序,也给社会带来许多不安定因素。例如2009年甲型H1N1流感疫情发端于墨西哥和美国等国,并由来自疫情流行国家的回国留学生输入中国内地,随后我国部分城市确诊多名甲型H1N1流感输入性病例[9]。而一项对新冠病毒肺炎早期境外输入病例流行特征分析也显示,在外工作者回国、留学生回国以及外籍人士在中国工作生活是境外病例输入的主要原因之一[10]。虽然目前海关已对国际旅客施行核酸采样检测和入境后集中隔离的闭环管理,但由于现有核酸检测手段的精准性有待提高[11-12],以及新冠肺炎病毒在不同人群潜伏期的差异[13],来华(归国)人员结束隔离后的社区健康服务管理成为防控工作的最后防线。高校既是人员出入境“大户”,又与社区互动紧密,更要发挥好自身阵地作用,积极预防境外输入疫情。
第一,校园防控力量相对薄弱。首先,大部分高校,特别是非医科类院校在日常工作中“重教育教学,轻公共卫生”,缺少常态化的传染病监测与预警机制,导致在面对疫情时只能被动应对[14]。临时建立的防控体系沟通和配合不足,容易出现不同部门各自为战。其次,高校的防疫人员大部分是从教职工和留校学生中临时抽调的志愿者,普遍缺乏有关传染病防控、卫生应急管理和外事政策法规的系统培训和工作经验。第三,受技术、人力和经费等条件限制,校园的日常防疫检查手段仍以体温测量、控制人员流动为主,对无症状病例的主动筛查能力弱。
第二,涉外管理机制有待健全完善。疫情是对高校治理能力的一次大考。疫情下涉外管理作为一项系统性、政策性、全局性很强的工作,既是高校综合管理水平的“试金石”,也是防控境外输入型疫情工作中的关键一环。此次疫情暴露出高校涉外管理方面普遍存在的一些问题,并成为防控工作中的风险和隐患。例如:涉外管理责任主体和权限不清晰,导致工作上出现“多头管理”或者“三不管地带”失管现象;涉外突发事件管理制度不够健全,导致在处理与疫情防控相关的新问题时缺乏及时有效的指引;“大数据”平台建设滞后,导致对境外人员及其流动等情况的跟踪统计多依赖人工进行,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增加了基层学院的负担,容易出现差错和遗漏等。
第三,跨文化沟通和管理能力有待提升。高校来华留学生和外籍教师是属地境外人员健康服务管理的重点对象。不同的文化背景以及风俗习惯差异深刻影响着每位师生的思考和行为方式,以及对权利的理解。因此对高校外籍师生的健康服务管理一方面是中外文化间的沟通和理解的过程,另一方面也是协调个人自由意志与公共意志(当地防疫政策)的过程[15],具有较强的相互性、复杂性和敏感性,如果处理不当,容易造成沟通障碍和管理风险。在此次疫情中,尽管国内外高校都结合所在地的国情社情和防疫政策,在维持教学秩序、保护国际学生权益等方面均采取了一系列建设性的举措。但从实际效果看,机构与学生之间因其所处的先天文化场域不同,国际学生对机构的应对措施、机构对国际学生的应激反应仍存在诸多误会和误解[16]。
第四,防范次生性涉外工作危机意识有待加强。所谓次生性危机,可以理解为一个领域的危机对另一个领域产生的撞击效应。相较于原发性危机而言,次生性危机具有其自身独特性,如果处理不当,还会给组织带来更大的危害[17]。境外疫情的冲击诱发了高校涉外工作方面的次生性危机。例如,部分国际教育、科研项目被迫延迟、取消或终止产生的合同纠纷;在外师生面临的健康、学业风险和心理压力;网课模式下,中外合作办学项目学员们对于外方师资教学质量保障、学费收取标准等方面提出的质疑等。此外,各类线上国际交流活动的增多对于传统的线下涉外管理模式提出挑战。云交流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外事监管的力度,增加了意识形态领域风险。这些问题或隐患在抗疫的大局下得到了暂时性的搁置或解决,但随着未来疫情的缓解和结束,大量积压的涉外问题势必呈现出井喷状态,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有效处理和化解,势必影响高校对外合作交流的长远发展。
第一,坚持两个“不变”与两个“变”。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流行警示高校在防范外部输入风险方面必须保持底线思维始终不变,要坚决克服麻痹思想、厌战情绪、侥幸心理、松劲心态。当前全球疫情蔓延下师生跨境流动、学术交流等暂时受到限制,但高等教育全球化的趋势并未改变,应从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高度,继续坚持发挥高校的“第五功能”——国际交流与合作不变,加强与国外院校间的信息交流和科研合作,积极参与全球公共卫生危机应对。同时,疫情也促使高校管理的理念与模式必须发生变化。一方面,要将境外输入型传染病的预防与控制纳入学校整体安全政策,从领导机制、人员组织、经费保障、教育培训、宣传科普、信息化建设等方面入手,推动实现外防输入的理念从应急向常态转变;另一方面,改革和创新教学质量控制、课程学分认定、教师工作量统计、举办国际会议和讲座的管理模式,以适应网络教学、云会议等现代技术手段下,中外合作办学和涉外学术交流等领域出现的新情况、新变化。
第二,坚持“内”与“外”有机结合。跨境教育合作的方兴未艾拓展了高校的办学空间、丰富了课程内容与教育模式。本土化与国际化在教学、科研、管理等各个环节相互融合的趋势日益明显,中外师生之间、中外院校之间的“命运共同体”已经形成。面对境外输入疫情带来的风险挑战,高校应在国际和国内因素的相互影响中思考问题,在内部和外部力量的互动转换中做好应对。一是进一步完善“外事统筹归口,多部门协同参与,分工职责明确”的涉外管理机制;二是加强高校师生国际流动风险评估,加强对出国和来华留学人员的公共卫生安全教育和应急能力培训;对于因疫情滞留在外的师生,要主动关心他们的健康情况,通过提供防疫用品、心理咨询等形式,缓解他们的焦虑情绪和可能出现的不平衡心态;同时充分调动国际校友等外部友好力量协助解决滞留在外师生们的困难,帮助他们响应世卫组织专业意见,尽量避免国际流动带来的感染和传播风险。三是鼓励外籍师生担任抗疫志愿者,与中国师生一起参与校园防控,增强他们对中国抗疫工作理解与认同感;四是加强与国外合作院校间的沟通和协商,妥善处理合作项目停摆或取消所造成的损失;并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提供适当的援助,进一步巩固和深化校际间友好关系。
第三,坚持“上”与“下”沟通联动。在全球化背景下,疫情对于经济、社会、乃至国际关系造成全方位的影响,也增加了防控政策制定和实施环境的复杂性和动态性。因此,高校除了要及时传达和坚决贯彻落实国家和政府下发的文件和指引外,还应结合学校办学特点和实际需求,一方面主动加强与上级单位的沟通互动,廓清政策界限,做好政策解读,统一尺度,精准施策;另一方面,积极配合属地政府和业务垂直主管部门开展的相关调研,及时反映存在的问题与困难,提出合理化的建议,争取政策、经费、物资、信息、技术、培训等方面支持,增强校园常态化防控能力。同时,密切关注各国疫情的发展和出入境管理、国际航空运输等方面的政策变化,并对这些变化可能引起的师生跨国境流动作出预判,提升相关校园防控预案的前瞻性、针对性和科学性。此外,医学类院校可根据自身专业设置情况,选派临床医学、公共卫生、医学检验、医学英语等专业的学生和外国留学生到机场口岸、定点酒店担任志愿者,支持配合海关防疫检查、入境人员集中健康管理服务等工作。
第四,坚持“情”与“法”双管齐下。习近平总书记在给北京科技大学全体巴基斯坦留学生的回信中,对外籍师生这一重要群体的健康管理服务工作,提出了“生命至上,一视同仁”的总要求[18]。因此,高校在制定有关外籍师生健康管理服务措施时应坚持“以人为本”,从国家对外交往的大局和跨文化角度做好预判、预案和沟通协调工作,促进管理者与外籍师生从互信互谅的基础出发,建立通畅的沟通和对话渠道;引导他们在充分理解国家相关法规和政策的前提下,合理表达自身利益诉求[16];在依法依规,一视同仁的原则下,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们解决学习、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实际困难,并鼓励他们参与报纸、电视台等媒体举办的公益性宣传,用事实说话,促进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理念的传播。另一方面,对于个别不服从疫情防控工作部署的外籍师生,学校应依法依规采取“硬核”措施处理,并抓住时机修订完善校纪校规,弥补应急管理制度短板,做实常态化防控下外籍师生的法治宣传教育[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