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自我革命:内在逻辑、精神品格、实践路径

梁 宁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我们党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要始终赢得人民拥护、巩固长期执政地位,必须时刻保持解决大党独有难题的清醒和坚定。”为此,他强调全面从严治党永远在路上,党的自我革命永远在路上。“党的自我革命”是新时代以来党的建设的新词、亮词,这一概念最早出现于2015年5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十二次会议的重要讲话中,之后自我革命的命题在理论和实践的催化下不断深化发展。中共十九届六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自我革命是我们党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又重申了这一观点。

一、中国共产党坚持自我革命的内在逻辑

中国共产党是勇于斗争的政党,自我革命就是它勇于斗争的典型表现,只不过这种斗争是向内打破原有稳定状态,目标为实现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敢于、善于自我革命,这既是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属性、内在要求之必然,也是党站稳政治立场、始终不渝践行初心使命之实然,还是党应对当前面临的各种风险挑战、矛盾问题之应然。

（一）理论逻辑：马克思主义政党保持先进性的必然要求

哲学中的“扬弃”是发扬与抛弃的统一,是一个不断革新和进步的过程。马克思主义哲学从实践的历史的观点出发将“扬弃”进行创造性发展,认为事物的发展是矛盾同一性和斗争性相互作用的结果,赋予事物发展革命性、批判性意义,这奠定了“自我革命”的哲学基础。马克思主义政党坚守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观点,通过对阶级冲突的分析系统性看待经济社会变迁,认为革命性和斗争性是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统治进而取得执政地位的强大思想武器,这两大特性也成为无产阶级政党的鲜明品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取得执政地位后如何保持长期执政地位是马克思主义政党面临的又一现实难题,这要求执政党要始终保持先进本色。中国共产党在长期的理论和实践探索中给出了答案——自我革命,即在完成各个时期使命任务的过程中实现自我净化、自我提高,确保始终保持强大凝聚力、向心力和战斗力。中国共产党的先进性革命性不仅在于摧毁旧世界,还在于面对领导社会发展过程中自身出现的问题、存在的隐患敢于批判、勇于求变。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

“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要保持先进性和纯洁性,实现崇高使命,必须‘以补过为心,以求过为急,以能改其过为善,以得闻其过为明’,一刻不放松地解决自身存在的问题,始终跟上时代、实践、人民的要求。”①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Z].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590.先进的马克思主义政党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不断自我革命中淬炼而成的。自我革命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属性,也是马克思主义政党保持先进性的必然要求。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从弱小到强大之所以能够经受住各种重大现实考验,靠的就是敢于纠正自身缺点的巨大魄力,始终对自身是否葆有先进性保持高度警觉,这也是中国共产党能够得到最广大人民群众信任和拥护的根本条件。

（二）历史逻辑：始终不渝践行初心使命的宝贵经验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中明确,“坚持自我革命”是党经过长期实践积累的宝贵经验,是党和人民共同创造的精神财富。这一表述将党的自我革命命题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纵观党的百年奋斗历程,一部党史就是一部始终不渝践行初心使命的历史,也是一部党的自我革命史。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面对国民党反动集团的疯狂逮捕和屠杀,毛泽东提出“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的著名论断,由此确定了武装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方针,我们党紧紧握住的枪杆子为革命的最终胜利奠定了军事基础。这一时期党同党内“左”倾、右倾等错误倾向作斗争,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并加强自身建设,注重思想建党、全面整饬作风等举措赢得了党心民心。面对党即将全国执政的现实,毛泽东深刻洞察政权建设的历史更替后,在著名的“窑洞对”中指出,“民主”是中国共产党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新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为应对国内外局势的严峻考验,确保执政地位不动摇,党大胆开展整党整风运动,处置一批腐败分子,保证了党内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党通过对国际形势和国内政治发展的研判,深化了党的性质宗旨,通过开展专题教育活动、主题教育活动,严肃党内政治纪律。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入总结管党治党历史经验的基础上,提出自我革命是我们党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可以看出,中国共产党应对不同时期的历史任务始终注重自身的建设与发展,始终保持着自我革命的清醒和坚定。

中国共产党作为使命型政党,它因使命而诞生,从成立之日起就以民族复兴为己任,这注定了它必须时刻保持战斗性,而自我革命将是终身课题。党的伟大不在于不犯错误,而在于从不回避困难、蓄意遮掩,能够勤于自我审视,敢于直面问题,勇于自我革命。只要党以自我革命永远在路上的政治勇气不断清除一切损害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因素,不断清除一切侵蚀党的健康肌体的病毒,就一定能够确保党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确保党在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进程中始终成为坚强领导核心。

（三）现实逻辑：应对当前面临各种风险挑战的必然之举

任何思想都是时代的产物。自我革命不是中国共产党人头脑中的思维定式,而是回应现实需要、时代之问的必然选择。中国共产党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要始终赢得人民拥护、巩固长期执政地位,必须时刻保持解决大党独有难题的清醒和坚定,必须依靠党的自我革命保持先进性纯洁性。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就这一时代课题反复强调,前进道路上可以预料和难以预料的风险考验相互交织、相互作用,全党上下要增强忧患意识和底线思维,全体党员要提高应对重大风险挑战的能力,以党的自我革命引领社会革命。

党是新征程的赶考者。新时代党面临的执政任务更加艰巨、执政环境错综复杂、自身建设考验长在等问题,自我革命必须更有抓手、更有力度。一方面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正前所未有地靠近世界舞台中心,前所未有地接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众所周知的是,目标越接近,形势就越严峻,问题也越僵化,这容不得党安于现状、故步自封,也容不得党精神懈怠、无所作为。另一方面,随着党员数量的增加,党内思想状况复杂多样,促使全党思想统一、步调一致更具艰巨性,同时,党内面临的“四大考验”“四种危险”仍然长期存在,党的建设伟大工程仍需深入推进,全面从严治党体系还需深化完善,党的自我革命任重道远,“赶考”远未结束。衡量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是否具有先进性,是否能战胜时代提出的巨大考验,从根本上要看它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展示的功能如何,即是否顺应社会发展的方向、符合社会进步的趋势、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为了实现这种先进性,党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必须进行自我完善,即必须以工人阶级作为党的阶级基础、以马克思主义作为党的理论基础、以工人阶级和社会各阶层的先进分子作为党的组织基础、以民主集中制作为党的制度基础等。抓住了党的先进性建设,能够进行彻底的自我革命,就抓住了党的建设的根本,就抓住了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关键。

二、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精神品格

精神品格反映了政党的指导思想、价值理念、阶级立场等基本情况,是一个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鲜明标识。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以爬坡过坎、滚石上山的坚强意志深入推进党的自我革命,坚持党的自我革命永远在路上,已形成了鲜活的精神特质。

（一）体现刀刃向内的自我批判精神

“批判地继承”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鲜明特征,批判意识早已刻入马克思主义的灵魂。中国共产党在长期的实践探索中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时代党的自我革命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政党自我批判精神的再发展、再深化。当前,敢于直面问题、勇于修正错误是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显著特点和政治优势。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勇于自我革命,是我们党最鲜明的品格,也是我们党最大的优势。”

“革命”一词常指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通常是阶级矛盾激化的结果,具有明显的动荡性、激烈性、对抗性等特征。而自我革命是“向自己宣战”“对自己开刀”,强调对自身的修正和改进,是通过和平的方式革故鼎新。二者方式不同,带来的效果迥异。前者先破坏后建立,破与立带来的是社会的创伤和人民生活的苦难;后者在自我批判中优化完善,通过“否定之否定”实现社会稳定和人民安康。后者这一目标的实现并不是任何政党都能完成,它离不开先进政党的引领,而中国共产党就具备这样的素质和能力。中国共产党始终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不忘初心、坚守使命,具有极强烈的自我革命精神、自我批判意识和自我修复能力。从世界各个政党关注自身发展的角度来看,除了中国共产党,没有任何一个政党能够旗帜鲜明地提出自我革命理念。

（二）凸显改造主客观世界相统一的辩证思想

党的自我革命精神要义在于把革命的主客体辩证地统一起来。党的自我革命有两层含义,其一把自己作为客体对象融入革命的要求之中,即对自身进行优化塑造,这是自我革命的直接目的;其二作为革命主体力量对外在的客体对象进行革命,即对客体施加影响力,这是自我革命的终极目标。也就是说,修正自己是为了更好地改变外界。在马克思主义语境下,改造客观世界和改造主观世界分别代表着无产阶级政党两个具有统一关系的革命路向,而自我革命正是两个路向的统一整体。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所阐述的革命观表现为要求以伟大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社会革命,该观点包括社会革命和自我革命两个方面,凸显了改造主客观世界相统一的辩证思想。从变革外在世界看,中国共产党是领导力量、主体力量,涉及国家发展的一切客体是革命的对象。从政党自身建设来看,中国共产党又把自己作为革命对象,通过改革自己实现实力的增强。它一方面认为只有认真改造主观世界才能更好地改造客观世界,另一方面承认只有在客观世界的实践中,才能深入改造主观世界。两者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缺一不可。这完全符合马克思主义关于改造主客观世界相统一的基本观点。

（三）是马克思主义系统思维的生动实践

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党的二十大广西代表团讨论时强调,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以“十年磨一剑”的定力推进全面从严治党,以“得罪千百人、不负十四亿”的使命担当推进史无前例的反腐败斗争,打出一套自我革命的“组合拳”。“自我革命‘组合拳’”的重要论断生动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系统思维观念。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深刻洞察党史、国史、改革开放史的宝贵经验,深入分析国家发展和党的建设工作全局,深入推进新时代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全面从严治党取得了历史性、开创性成就,产生了全方位、深层次影响,刹住了一些长期没有刹住的歪风,纠治了一些多年未除的顽瘴痼疾,管党治党宽松软状况得到根本扭转,风清气正的党内政治生态不断形成和发展。这一切成果的取得都离不开这套自我革命的“组合拳”。新时代的十年是中国共产党全面推进自我革命的十年。十年来,在新时代党的建设总要求的指引下,中国共产党以党的政治建设为统领,以坚定理想信念宗旨为根基,以调动全党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为着力点,全面推进党的政治建设、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纪律建设,各项建设整体推进、共同发力,党的建设质量得到不断提高。在这一系列举措的革命性锻造中,中国共产党更加坚强有力、更加充满活力。自我革命的“组合拳”彰显了马克思主义系统观对党的建设工作全局的重要意义,是新时代管党治党取得举世瞩目成就的重要法宝。

三、中国共产党推进自我革命的实践路径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共产党是世界上最大的政党。大就要有大的样子。”对于大党要有“大的样子”,习近平总书记忧心忡忡,强调要时刻保持解决大党独有难题的清醒和坚定。大党之难,难在大易散、大易虚、大易病、大易弱、大易倒,这对于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而言,尤为警醒。新时代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必须统筹思考如何推进党的自我革命问题,把党的自我革命融入党的建设工作全局,使党始终保持先进性和纯洁性,始终坚守初心使命、人民立场,始终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坚强领导核心。

（一）政治保障：坚定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

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坚持和加强党中央集中统一领导。”中国共产党作为党员人数、组织规模、执政时间、被领导人数都是世界之最的执政党,领导这么大一个国家走向复兴,如果没有党中央定于一尊的权威,党中央决定了的事都不去照办,还是各说各话、各做各事,那就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了。历史和实践表明,一支队伍、一个团队、一个组织都必须有一个鲜明的权威领导。马克思曾深刻指出:“一个单独的提琴手是自己指挥自己,一个乐队就需要一个乐队指挥。”恩格斯也认为,“没有权威,就不可能有任何的一致行动”。毛泽东曾形象地谈到:“一个桃子剖开来有几个核心吗? 只有一个核心。”邓小平从中国共产党长期的革命实践中深刻总结:“任何一个领导集体都要有一个核心,没有核心的领导是靠不住的。”因此,核心就是力量,旗帜就是方向。“两个确立”深刻揭示了马克思主义政党最根本的政治原则,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充分彰显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高度的政治自觉和坚定的理论自信。只有始终发挥“两个确立”的决定性作用,坚决做到“两个维护”,才能保证全党始终上下同心、共克时艰,才能确保9600多万名党员团结成“一块坚硬的钢铁”。

（二）信仰之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

马克思指出,“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恩格斯强调,我们党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有一个新的科学的世界观作为理论的基础。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就具有这一特质,它开辟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境界,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中国共产党党人深刻地认识到,只有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才能正确回答时代和实践提出的重大问题,才能保证我们党的事业长盛不衰。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两个结合”的杰出体现和重大成果,是被实践证明了的强大思想武器。用党的创新理论武装全党是新时代党的建设的必然要求,是党的思想建设的根本任务,也是党自我革命的理论指引。在党的自我革命过程中,坚持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统一思想、统一意志、统一行动是保证自我革命事业取得成功的坚强保证。新征程上,只有始终发挥用党的创新理论成果武装头脑、武装群众的巨大力量优势,才能巩固和发展牢不可破的党群关系,才能紧紧依靠广大人民群众创造历史伟业。

（三）制度保证：完善党的自我革命制度规范体系

无规矩不成方圆,有敬畏才知行止。坚持制度治党、依规治党是管党治党的根本举措,也是党百年来坚持自我塑造和革新的一条重要理论与实践总结。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党要管党、从严治党,始终把制度治党、依规治党作为全面从严治党和党的自我革命题中应有之义。党的自我革命是一项持续性、长期性工作,需要以事关全局性、根本性、稳定性的制度保障作为其长效机制。完善党的自我革命制度规范体系要制定出台高质量的制度规定,健全党统一领导、全面覆盖、权威高效的监督体系,推进政治监督具体化、精准化、常态化,发挥政治巡视利剑作用,用好问责利器,使自我革命行得通、指导力强、能长期管用。在具体贯彻层面,党中央要率先垂范、以身作则、狠抓落实,推动党内法规落地生根,制度威力全方位彰显;党的各级党组织要认真贯彻以党章为根本,以民主集中制为核心的党内法规制度体系,真抓实干、切实增强党内法规权威性和执行力;全体党员要以身作则知法、懂法、守法、用法,进而形成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发现问题、纠正偏差的党内机制。

（四）关键举措：以严的基调正风肃纪、惩治腐败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在充分肯定党和国家事业取得举世瞩目成就的同时,必须清醒看到,我们的工作还存在一些不足,面临“一些党员、干部缺乏担当精神,斗争本领不强,实干精神不足,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现象仍较突出;铲除腐败滋生土壤任务依然艰巨”等等困难和问题。胜人者力,自胜者强。我们党靠严明的政治纪律、优良的工作作风、惩贪治恶的铁腕手段赢得了百年辉煌,也必然依靠这些举措开创新的胜利。百年大党旗帜鲜明,步伐铿锵,但前行之路必须始终牢记“三个务必”,在巨大成绩面前永葆“赶考”的清醒和坚定,坚持以自我革命纵深推进全面从严治党。新征程上,党要以更加顽强的斗争精神和自我革命力度拔“烂树”、治“病树”、正“歪树”,清杂草、捉害虫、除毒瘤,营造山清水秀、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使广大党员始终受到警醒、警示、警戒,始终做到慎独、慎微、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