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星
(昆明医科大学,云南昆明 650500)
“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习近平总书记也讲:“长征在我们党、国家、军队发展史上具有十分伟大的意义,对中华民族历史进程具有十分深远的影响。”上世纪三十年代,红军长征在云南的彝、苗、回、白、纳西、藏等多民族聚居的地区辗转战斗,历时约两个月,行程数千里,给各族群众深深震撼,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光辉印记。那么,红军播撒了什么样的种子,在他们走之后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对云南民族地区产生了哪些具体而又深远的影响?这是值得研究的问题,能极大地加深我们对长征及其历史影响的理解。
1936年4月24日至28日,红二、六军团长征经过丽江,他们在丽江古城砸开监狱,释放因为出不起差役被关押的平民,严惩贪官污吏,打击土豪劣绅,没收其布匹、茶叶、盐巴等物资分给穷苦百姓,在县城宣传“抗日救国”“打土豪分田地”“红军是工农自己的武装”等革命真理,这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壮举赢得了丽江各族人民群众的大力拥护,他们帮助红军做向导,扎木筏,换滇票,缝衣帽,做米袋,养伤员等。在群众的帮助下,红二、六军团顺利渡过金沙江。红军在丽江虽然前后不过5天,但这一革命性的壮举给丽江这一边地小镇带来崭新的政治空气,红军为劳苦大众求解放的实际行动和严明的纪律,深刻教育了人民,对金沙江沿岸的各族人民产生了极深的政治影响。
红军走后的第二年,滇西北金沙江沿岸贫困农民开始酝酿“黄军起义”,并开始做思想和组织准备,他们在长征渡口附近的金江乡以办银厂为掩护,以传道教为名开始串联。“到1938年二三月,组织成员已发展到上至巨甸,下至虎跳江黄草坝;金江两岸的木取独、丽江拉市坝也设立了据点。起义首领及义士有:汉、纳西、苗及傈僳等民族。”[1]1938年12月12日,起义首领张文耀与地方武装饮鸡血酒立誓结盟,协议“连结汉藏”,伏击云南省田粮处清丈耕地的人员并将之驱逐,与此同时,事先串联的各路起义军揭竿而起,张贴布告,公开宣布向官府“擅权”,高举“护国救民”的大旗,要求“取消杂捐”“驱逐倭寇”“铲除强暴官吏”等,中甸、维西、剑川、永胜、兰坪等地的汉、纳西、白、藏、傈僳等各族人民纷纷响应,共聚集起各族农民2500余人沿江而下向反动封建势力进攻,处决保长、土把总,烧毁清丈地照、地契,攻占石鼓镇。在进攻丽江时,起义军战败,遭国民党地方军大屠杀,一部分队伍突围后流落他乡,起义首领十余人被俘后宁死不屈在丽江英勇就义。
本次起义之所以称为“黄军起义”,是因为“他们向往红军但是又自感不如红军,因而谦称‘黄军’”,[2]做不了红军但是也不当白军的意思,另有一说是“黄帝子孙的意思”[3]。“起义时,曾向流落在吾竹地区石香村的红军战士钱勇夫请教红军闹革命的‘根底’。”[4]红军战士钱勇夫和起义者谈了什么,现今没有记载,但可想而知的是,肯定对起义的发动者们鼓舞了勇气和信心。起义爆发的直接原因,是金沙江沿岸的各族群众处于极端贫困之中,而封建地主和国民党云南政府统治的剥削却日益加重,人民不堪忍受,“起义首领之一的张永安一家租种地主二十亩地,租税就是七石八斗五,只好淘金为生”[5],如果加上其他赋税,种田不仅不能糊口,忙碌一年还会倒欠,金沙江边流传着“与其等死不如找死”的说法,[6]人民的反抗意识在逐渐觉醒。曾经帮助红军筹集过粮食的巨甸渡口农民元文明在红军走后受到土豪威胁,他反驳道:“要赔偿,有本事找红军去!”[7]可见,群众的反抗斗争精神日益增长,与过路红军的影响有极大的关系,红军当年留下的“打倒土豪劣绅”“抵制苛捐杂税”“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口号被“黄军起义”全盘接受并转变为自己的口号。所以,红军长征不仅仅极大地增强了穷苦农民翻身求解放的勇气和斗志,其革命理想和宗旨更是得到金沙江沿岸群众的真心认同,真正是播下了革命的种子。受到红军的进步思想影响而爆发的黄军起义虽然失败,但是给当地的封建统治阶级和地方势力以极大打击,同时,也孕育了下一次更大、更彻底的革命——上世纪40年代党领导下的江边金江特区武装斗争和政权建设,为其做好了准备。此外,迪庆、丽江等地的人民在红军的影响下,斗争不断,影响较大的还有中甸藏区上四境的反国民党政府清丈斗争,德钦县燕门乡农奴反土司的扎古武装暴动斗争等。[8]革命的火种已经被红军点燃,革命的潮流已然形成。
红军长征过金沙江的影响是持久而深远的,以至于红军过去十余年之后,人民依然在怀念,金沙江边的人民依然是红军革命理想的坚定支持者和拥护者。解放战争时期在滇西北从事革命工作的胡丹曾经在《争取团结小凉山彝族上层人士》一文中回忆,1947年他根据中共滇西工委指示,到丽江永胜县麦架坪(现羊坪彝族乡)去做在当地有巨大影响力的彝族上层人士余海清的统战工作,“余对共产党这个名称不熟悉,但是对红军有印象和好感,对过去盛传的朱、毛、贺龙、萧克有所闻,我们告诉他,人民解放军就是以前的红军,他问我们是否是红军,我们承认是红军……这样他非常高兴。”[9]后来,与余海清建立起了非常牢固的统战关系获得他的大力支持。无独有偶,1949年7月上旬滇西人民自卫团在金江三队驻地展开工作,在介绍部队的任务和性质的时候,人们对我们的部队都有好感,部队被群众称呼为“土红军”,并说和以前来的“红军”不同。[10]人民对红军的怀念尽在“土红军”一词当中,尽管离红军渡江已经十余年,红军此时已经成为了“解放军”,但是在此时群众心里,最亲近的依然是永远的“红军”。红军的影响不仅久,而且也广,长征虽然没有走过剑川,但是红军的主张却在离丽江百余公里的剑川县得到传播。据上世纪40年代在剑川从事地下革命活动的张贡新回忆:“红军从丽江路过,他们鼓动宣传的风也吹到了剑川,剑川简易师范的教员杨润森,不计个人利害,根据红军的主张,驳斥了国民党和地主豪绅们对红军的污蔑,使学生和父老们耳目一新。‘黄军起义’中,有许多剑川青年参加,就是红军宣传和启蒙的结果。”[11]
楚雄是个典型的多民族聚居的地区,有彝、傈僳、回、白、傣、苗等多个少数民族,长期受到封建地主、土司头人、豪强、官府的重重盘剥,苦难深重,加上国民党云南政府统治时期,有意以分化制衡之术挑拨民族矛盾,各族百姓苦不堪言,丝毫找不到光明的希望。红军于1935年5月和1936年4月先后两次经过楚雄地区,经过武定、元谋、禄丰等9个县(含禄劝),历时十八天,纵横1000多公里,先后攻占过禄劝、武定、元谋、禄丰、楚雄、南华等县城。红军所到之处,通过召开群众大会、写标语等方式向广大群众宣传党的纲领和革命道理,开展“打土豪、分浮财”斗争,给群众分粮食、布匹和大量的食盐,并在禄丰元永井、黑井等盐矿区扩红一千余人,在楚雄地区各族人民群众中播下了革命的火种,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世代受到重重压迫的各族人民,特别是被残酷压榨的农奴,开始觉醒,先后数次奋起反抗。
1935年5月初,红军赶往元谋龙街渡口的路上,在武定县茂莲乡(现万德镇)一带开展了“打土豪、分浮财”的反土司斗争。红军离开楚雄一个月后,反动土司开始反攻清算,要把被红军分给群众的“损失”从农奴身上翻倍地找回来,对农奴的剥削变本加厉,群众忍无可忍,开始沿着红军指明的道路前进,一场如火如荼的彝、汉、回等族农奴反土司的斗争终于爆发了。1935年6月中,茂莲乡100多名各族农奴在首领陈志远的率领下,手持原始武器攻打了那安和卿土司衙门,一把火烧了土司的地契和账单,分光了土司的粮食和财物。随之,在红军攻占武定县城时曾亲眼见过红军给百姓分财物的贫苦农民张定发、张永发等人,在家乡波波亨开始发动群众,集结15个村寨的300多户人家举行武装起义,攻打奈母过土司并处死了罪大恶极的土司那延寿。接着,在茂莲、波波亨起义胜利的感召下,马德平乡的贫苦农民沙应科、沙韩英等人发动农奴70多人举行武装起义,清算了土司那祖益。侥幸逃得性命的土司安和卿向龙云报称:“职乡佃民……醉心共产,常以不还债、不纳租等标语鼓吹佃民,赤化乡里……”[12]。茂莲、波波亨、马德平等地的农奴起义虽然最终被镇压,不过人民已经觉醒,反抗的浪潮此起彼伏,革命已成为潮流。1936年10月,潜伏在敌方的中共地下党员陈世昌联合12名士兵在楚雄三街区发动暴动,夺枪9支,以“开展游击斗争,牵制敌人,支持红军北上抗日”为号召,广泛宣传红军口号“打富济贫,除暴安民”,得到人民的支持,迅速扩充队伍到百余人,随后转移到楚雄、峨山、易门、双柏、禄丰、安宁等地交界地带开展游击斗争。第二年3月,正式成立了楚易峨双游击大队(亦称滇南易门游击大队),他们向群众宣传:“我们是红军过路留下来的,我们来这里招人、买枪,扩大队伍,等红军再来时,就跟红军北上抗日!”他们还和红军正规部队一样,设立了指导员,指导员杨家贵经常教育队员说:“我们是共产党的队伍,都是来自贫苦家庭,不能乱拿老百姓的东西,吃用老百姓的东西,要照价付钱。”[13]他们自觉按照红军的纪律要求,公平买卖,不占群众便宜,没收土豪财产分给穷人,取得连番胜利后游击队发展到500多人,震动了滇中地方当局,在遭到通缉和围剿后,游击大队部分骨干转入地下。斗争虽然没有胜利,但是其打富济贫、不怕牺牲的精神依然感染了周围群众,受到群众广泛赞誉。
红军长征播撒的种子,不仅仅在武定、楚雄等地区萌发,在更大的区域内,也依然可以感受到红军的影响。红军过后,“姚安普遍流传‘少缝衣裳多做鞋,七八月间红军又回来’的歌谣”,群众还按照当地传统习惯编写了《红军长征》《红军抗日》等地方曲艺“莲花落”传唱,以诉说对红军的思念。姚安群众还在红军革命精神的鼓舞下,自发开展了针对国民党当局的反清乡斗争,在把红军分的、赠送的物品保留下来的同时,也将红军的斗争精神延续和传承了下来。红军在楚雄地区的深远影响,一直延续到解放前,为党在解放战争时期的革命工作打下良好群众基础。1948年底,中共云南省工委在滇西北工作团接管禄武新区时总结革命工作成绩和经验,讲到:“1935年和1936年红军两次途经禄武地区时,严明的纪律,坚决执行共产党的民族政策,维护民族团结的模范行动,给禄武地区各族人民留下深刻的印象,为工作队开展工作打下很好的基础。”当时禄武新区的游击队和地方干部,“每到一处都首先大力宣传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也就是当年的红军,是朱、毛的队伍。地方干部和游击队头戴红军时的五角星帽,唱红军、八路军时代的歌,像红军一样为民族(群众)担水、扫地、收割、打场。在红军住过的地方,请年龄较大的群众回忆当年红军经过的情景,讲红军英勇战斗的故事。”“这样逐渐消除了群众的疑虑,变得和工作队亲热起来,普遍反映‘真是当年的红军又回来了’,为深入发动各族人民创造了先决条件。”[14]红军在楚雄的影响和对后来革命工作的遗泽,由此可见一斑。
曲靖位于云贵交界地带,是一个有彝、回、苗、壮、布依、水、瑶、白等多个少数民族散居的民族地区,由于地处滇黔交通要地,自清至民国,战火不断,再加上严重的匪患、频繁的自然灾害,残酷的重重盘剥,无论是人口大县宣威还是解放前“四大穷州”之一的马龙,百姓生活都是极其贫困而悲惨。1935年4月和1936年3月,中国工农红军长征两次经过曲靖,他们在曲靖打击土豪,开仓济贫,释放无辜,通过群众大会、镇反大会、标语、布告、访谈来深入宣传发动群众,通过自身严明的纪律、明确的革命纲领、无惧牺牲的革命气概,启蒙了曲靖人民的革命觉悟和勇气,红军还在曲靖会泽扩红一千余人,在曲靖的地区的发展史上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1937年,红军走后的第二年,宣威地方官吏借抗战之名,横征暴敛,中饱私囊,东北部山区的农奴受到红军的宣传影响,率先奋起反抗土司压迫。宣威东北部光山、得勒梁子一带山区长期保持着封闭式的半农奴制度,佃农以租种土司的土地为生,除了缴纳租税,还要交租金,“佃农每年要给土司服劳役一个月,土司租余的土地,佃农要无偿替他们耕种。”“另外,佃农还必须交纳‘青玉米租’‘松子租’‘酒租’‘鸡租’‘柴火租’以及生男孩的‘人头租’等名目繁多的租税。”[15]即便如此,佃民依然随时可能被剥夺租种土地而流离失所。1937年8月,光山一带十几个村寨的农民在陆小怀、石吉安、李忠元、陆维邦等人的率领下,攻占了土司禄大奎的家,后被禄大奎从贵州借土司兵杀回,暴动失败,部分人员转入山区继续斗争。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很快暴动便在曲靖地区此起彼伏。1936年,深受红军长征过宣威影响的中共地下党员陶永昌,以榨菜油卖油为掩护走村串寨积极向农民宣传党的主张,组织革命力量,建立了“青年自治会”,号召青年走红军的路推翻国民党的统治,提出了鲜明的政治口号:“打倒国民党,打倒反对派,除暴扶弱,打富济贫”。[16]1938年 12月,陶永昌带领青年自治会成员斩杀热水区区长邓玉阶,宣布起义,集中队伍200余人,在热水陡沟召开誓师大会,提出“我们要效学红军,走红军走过的道路,扛‘打富济贫’的旗帜,没有枪我们向大户借,没有钱向大户要……”[17],取得连番胜利后暴动队伍一度壮大到三千人,后来在战斗中陶永昌被敌人设计杀害,少数骨干继续在山区辗转战斗不息。1939年1月,受红军长征过宣威和陡沟农民暴动的影响,宣威阿都大梨树一带又爆发了由省立宣威乡村师范学生陆鹏、范光洪、刘庆友,教师孙晓田等领导的农民武装暴动。大梨树农民暴动因寡不敌众失败后不久,1940年初,宣威龙潭又爆发了农村青年妇女组织的农民暴动,曲靖的革命浪潮已经开始接续不断,各族人民受红军的启蒙已经觉悟,虽然没有取得革命的胜利,“但狠狠打击了贪官污吏和各地土豪劣绅,同时,这些暴动有力地震撼了国民党地方政权的统治,迫使国民党云南省政府下令撤换了宣威县长和宣威十个区中的七个区长。”[18],而且这些暴动群众和游击队员在后来很多都成为了抗战和解放战争时期党可以信赖的群众基础和骨干,如参加过光山反土司斗争的张新才、柴正海等人还入了党。
红军对曲靖地区的影响,不仅有引发了数次农民暴动的直接影响,而且也有长远和广泛的间接影响。1935年中央红军红九军团途经沾益县的时候,军团首长王首道同沾益播乐小学校长温培群交流谈话,对温培群产生极大影响,在他的支持下,“不断发展壮大党的组织,培养大批革命人才,使得该校成为党在滇东北工作的重要据点。”[19]而且温培群不仅自己倾向革命,还影响了其好友、曲靖中学校长周子安,使得曲靖中学也成为培养革命青年的重要据点。1936年红二、六军团途经富源有可能去罗平的时候,中共云南临时工作委员会书记李浩然冒着白色恐怖去罗平接应,后虽因为红军改变路线没有接上,但是李浩然却在罗平用红军的影响力开展起来了革命工作,使得罗平成为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中共云南地方组织最主要的革命根据地之一”。在富民县,富民县立高级小学校长李坤元在红军走后,“收集红军长征过富民的许多生动事例,在学校讲解红军的宗旨和长征的意义,让师生们了解红军,热爱红军。”[20]在国民党富民县当局以“赤化师生,不利时局”的罪名将其撤职之后,他依然不改其志。此外,红军的事迹在曲靖地区各族群众中长久流传,指引很多青年走上了革命道路。宣威革命烈士李涛,因亲眼目睹红军的虎头山之战,受到震撼,后萌发了进步思想参加革命并为革命而牺牲;中共宣威县工作委员会的第一任总支书记、“一二一”运动的骨干缪祥烈,也是受到红军事迹影响而走上革命道路的,“红军两次过宣威,他受到红军影响开始萌发革命思想,他在作文中写道:‘红军来了分财主的东西给穷人,很多穷人跟他们走,红军才是真正的英雄!’”[21]
昭通地区位于云贵川三省交界处,境内虽然有乌蒙山横亘,但是在云贵、川滇公路修通之前是云南边疆通往内地的纽带,境内“五尺道”有两千余公里,是三省物资集散地和文化交流的重要区域。尽管大山重重阻隔,经济极端落后,但是昭通人民的见识并非保守自闭,很早就走出大山投身革命的彝族革命先烈罗炳辉就是代表例证。1935年至1936年红军长征经过昭通,还召开了著名的“扎西会议”,既在党的历史上写下辉煌篇章,也成为昭通地区社会变革的转折点。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昭通有彝、苗、回等大量少数民族群众,很多地区依然是土司、土目(土司子孙的私称)的奴隶制统治,农奴在经济、人身上都处于依附地位,几乎无任何政治经济权利,土司衙门有武装和监狱,对普通农奴有生杀予夺之权,剥削极其残酷,群众对推翻旧制度的愿望极其迫切。
1935年2月,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在昭通威信县扎西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决定回师东进的同时缩编部队,计划在川滇黔组建中共川南特委和川南纵队,以创建新的革命根据地,根据《中革军委关于各军团缩编的命令(1935年2月10日)》的决定,“其多余的人员应尽量补充到战斗连中去,其一部经过宣传与选拔,可成立游击队,在地方活动。”[22]2月10日,根据中央决定,经过周恩来副主席的亲自动员部署,抽调部分红军在扎西组建了中共川南特委和川南游击纵队。在徐策、余泽鸿、戴元怀等一批老红军的领导下,为穷苦的各族群众翻身解放的游击战争就此轰轰烈烈地展开,游击队活跃于川滇黔边的高县、威信、黔西等20多个县的广大地区,队伍发展壮大到近千余人,灵活打击了四周的地方反动势力,在昭通各族群众中产生了极大影响,同时也引起了敌人的恐慌。1935年7月,蒋介石下令调集十几个团的兵力“三省会剿”,由于敌我力量悬殊,游击纵队的核心领导相继壮烈牺牲,队伍转移到更偏远的山区。不过革命的火种一旦点燃,薪火相传便成为了必然,“威信县罗布坳郭家坟村青年贫苦农民殷禄才,不堪忍受国民党政府和地霸的压榨,在红军思想的影响下,决心组织武装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斗争。”[23]殷禄才在纵队司令员刘复初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接受了川南特委颁发的番号和任务,回到家乡郭家坟成立了“川滇黔边区游击纵队云南游击支队”,创建了以郭家坟为中心的游击根据地。云南游击支队成立后,继承了红军的优良传统,他们严格执行红军纪律,保护人民利益,扎根于群众当中,和红军一样开展灵活多样的游击战,队伍迅速发展壮大,打破敌人数次“围剿”之后一度发展到七八百人,在川滇黔三省都有很大的影响。云南游击支队一直斗争到1947年2月,长达12年的血战在队长殷禄才、政委陈华久牺牲后结束了其光荣历史,他们凭借着对共产主义的坚定信仰和对革命事业必胜的信念,在云南人民革命斗争史上书写了壮丽的一页。云南游击支队在绝境中孤军奋战,不怕牺牲,坚持革命的英雄气概深深感染、启蒙了昭通地区为求解放的各族群众,又为后续的革命开辟了道路、奠定了基础。
在红军的指引和鼓舞下,昭通的各族人民觉醒了,开始纷纷投身于革命大潮。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昭通成为了革命的热土和中国共产党地下活动的重要堡垒。上世纪40年代任中共滇东北地委书记的李德仁曾经回忆说:“红军长征路过对昭通地区影响是很大的。在群众中就知道,共产党领导的红军要推翻国民党反动政府和封建剥削,要打倒军阀,打倒贪官污吏。只有共产党是好的。”[24]在昭通投身革命的回族青年、为云南民族事业工作奋斗一生的李长猛也说:“1935年红军长征经过昭通地区,……真是神兵天降,商人们在会泽遇到红军,都说红军不要他们的东西,对穷人还给东西,对红军的钦佩、羡慕,深刻地影响着年青一代。”[25]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昭通出现很多少数民族的中共党员,比如彝族的禄发葵,苗族的张斐然等等。据昭通党史资料记载,滇东特别支部还组建了一个800人的“威宁游击团”,该团“系由汉、彝、苗、回、布依、蔡(现蔡家人)等6个民族组成,少数民族占47.34%,排以上干部少数民族占91.39%。”[26]在红军的教育、示范、带领下,昭通各族人民走上了党和红军的革命道路。
红军在昭通的影响是恒久的,穿越时空的,他们在昭通留下的标语、遗址、遗物至今依然是云南人民教育党员和新生后代的生动教材和精神财富,正像老红军张铚秀在给《红军长征过昭通》写的序言中所讲:“红军长征过昭通是伟大进军中的一段,但它留下的历史足迹,也永远不会磨灭”。[27]
红军的长征,在云南的广大民族地区点燃了革命的火种,觉悟了的各族人民开始沿着红军的革命道路前进,奋起反抗压迫寻求解放。他们高举红军曾经呼喊过的口号,尝试着和红军一样建立自己的游击队,戴着和红军一样的八角帽,和红军一样打游击战,打土豪劣绅,打富济贫,学着遵守红军队伍的纪律,写宣传标语,甚至还出版了3期和红军机关报同名的《红星报》。沉睡许久的云岭大地,苏醒了,革命的种子生根发芽了,在党的指引和帮助下,饱经苦难的各族群众迎来了最终的解放,但在群众心里,对红军的记忆永远无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