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批评与过程哲学

2023-01-05 08:04叶立文
芳草·文学杂志 2022年6期
关键词:史铁生先锋作家

叶立文

想到这个标题的时候,我正在和一群老哥们踢球。比赛行将结束,我方一球落后。作为中场球员的我毫无拼搏精神,一边散步一边神游物外。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下场后,队友们推诿责任相互埋怨,我却趁着反唇相讥的空当,琢磨了半天足球跟批评到底有啥关系。照说道理也简单,因为踢球是我唯一的爱好,而文学批评又是饭碗。单就个人兴趣而言,前者要大于后者,只是玩物丧志,我觉得学术事业之所以无法做大做强,都要归咎于足球。你想啊,一个大学教授,每天应当在知识的海洋里游泳才是,可我既不肃立高台谈经论道,也不安坐书斋辨析义理,鸡娃之余只惦记着踢球。虽说绿茵场上的狂放不羁,多少都寄托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自由梦想,但贪玩就是贪玩,踢球和看球,着实挥霍了我用来做学问的大好时光。

也曾后悔过,要是那些年少踢球多读书,会不会如今写这个批评家自述的时候,底气就会足一点呢?不过凡事都有两面,虽然踢球耽误了学问,但它也塑造了我的心性。野球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有兴致,想怎么来都行。就像我在场上始终以过人为乐,既无争胜之心也无输球包袱,状态好了是球星,状态不好是毒药。总之在我的足球哲学里,过人摆脱、中路直塞这些辅助进球的手段,远比门前的一锤定音更有乐趣。而这种过程大于结果的观念,以及时不时要反抗一下规则的野性,也确实让我的文学批评有些剑走偏锋。既然这两件事如此暗通款曲,那就容我从头说起吧。

时间回到一九八〇年代中期,在西北小城武都一中的煤渣操场上,每逢傍晚时分,便有一群足球少年风驰电掣,远看似狼烟滚滚,近看则灰头土脸。由于没有球门,大伙儿就随便放些书包做个样子,滑头者会把己方球门摆小一点,对面也不在意,参与人数更无限制,于是场面就蔚为壮观,经常有二三十个半大不小的男孩,追着足球瞎跑,总之球在哪人在哪,什么阵型、组织、越位、犯规全无概念。偶尔会有老师路过,除了斥骂几句灰大,倒也乐于指指点点。可是校长却痛心疾首,因为踢野球的孩子实在是太多,射术又一言难尽,所以教室的窗玻璃也就屡遭厄运。校长开始严打,我们阳奉阴违,轮岗望风者守在操场入口,眼见校长出现,便唿哨一声四下逃窜。那些年的青春也因此有了具象:不见诗与远方,唯有一群顽劣叛逆的小伙伴们,在夕阳的薄暮里狼奔豕突。

最近这些年,也许是老之将至的缘故,每当我读到作家和批评家的自述文章时,总会试着去寻找自己的文学起点。但遗憾的是,武都这座西北小城几乎与世隔绝——狭窄的街道,低矮的房屋,以及环抱小城的绵延高山,基本上阻断了外界的消息。小城里的孩子们,除了课本和订阅的几本少儿读物,很难浸润到八十年代席卷神州的文学浪潮。不过在租书的地摊、昏暗的录像厅与逼仄的电影院里,金庸、罗大佑和史泰龙这些流行文化的经典符号,却同样撩动着少男少女的心,于是小城里的七〇后就拥有了特殊的县城经验。直至后来,当我开始学术生涯时才明白,原来武都带给我的县城经验,既不是六〇后的创伤记忆和历史忧思,也不是八〇后的现世浮华与摩登感觉,它只是一个历史的中间物,蛮荒质朴、含混暧昧,恍如现代化进程中被遗忘的角落。因其隔绝自足,所以年少时的我也没有向往外界的渴望,后来的所有遭际,都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结果。如此听天由命的性格,也让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时代的旁观者。

这种旁观者心态,在一九九一年考进了武汉大学后依然如故。当时的我,还没有什么专业概念。报的是新闻系,结果差了几分被调剂到历史系,学的还是我闻所未闻的考古专业。懵懵懂懂地适应,按部就班地学习,思乡之情数年不绝,好在还有足球。历史系的师兄们,第一时间就拉我入伙,从此珞珈山的每一处球场,都挥洒着我的青春汗水。球队有几位师兄是标准的文学青年,聊天时总是把海子和顾城挂在嘴边。那时的武大还不卷,考研、出国和自主创业的大潮尚未到来,校园里随处可见闲散的奇人异士,练气功的、卖诗集的、倒腾服装的比比皆是,八十年代的流风余绪氤氲不散。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疏离如我,也开始跟风看杂书、听讲座,直至大三那年,我终于决定考研。因为考古就业太难,文学又是热门专业,所以经过一番折腾后,我便冒冒失失地闯进了文学世界。

野球生涯当然在继续。身边的队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我热衷于盘带的陋习依旧不改。好在当时的技术、体力和意识俱佳,着实出了一阵风头。学业也很有趣,武大中文系的先生们个个风度翩翩,讲课更是舌灿莲花,渐渐地我便入了些门道。只是那会儿还没有学术自觉,一切都依着本能和兴趣摸索。说来可笑,后来我以先锋小说研究为起始,竟然也和足球有关。“先锋”这个词本是军事术语,同时也指球场上的前锋,恰巧那会儿我正司职球队前锋,于是因名循道,就这样鬼使神差地琢磨起了先锋小说。因为看不懂新奇怪异的作品,为了解惑,便沿着西方文论和现代哲学的路子一气乱读,竟也甘之如饴乐而忘返,由此可见我最初的学术选择是何等随性。一切又如命定,一九九八年硕士毕业的时候,我已被中央某部委录用,同时博士报考也顺利过关。何去何从之际,还是眷恋校园足球的念头占了上风,于是弃仕从文,追随于武大著名学者於可训先生左右,迄今已逾二十载矣。这么看来,足球于我,实在是有如上帝之手一般,抚我魂魄,慰我心殇,更在冥冥中铺设了一条既无荆棘也无鲜花的人生旅途。

二〇〇一年,我博士毕业,接着留校任教,继续踢球治学,然后成家立业,一路也无风雨也无晴,做出了一点成绩,但与同代人相比又乏善可陈。好在於师宽厚,任由我野蛮生长。岁月流转,光阴似箭,如今我已年近半百,回首往事時,满眼都是那个在滚滚烟尘里追逐足球的少年。

接下来言归正传。既然被人叫做批评家,那我就该有个明确的批评观念才是。但很惭愧,在这方面我几乎没有定性。因为对于文学史常识我总是心怀疑虑,觉得宛如河流一般绵延不绝的文学谱系实乃人造之物,它巧夺天工,却很可能是文学史家基于自我诉求所编织的文学神话。有那么一段时间,罗兰·巴特的神话学理论深得我心,于是见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总想在研究中弄点新东西出来,由此便导致了我批评观念的善变:一会儿崇信文学的启蒙理念,一会儿又沉湎于艺术的形式本体。但我深知,这种唯新是上,将文学批评视为语言、逻辑和修辞游戏的批评观念,显然是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双刃剑。好处是我的文章多少有些新意,坏处是有时和研究对象严重脱节,“六经注我”式的批评风格,难免会堕入自说自话的魔道。可我仍然不悔旧作,因为那会儿谁也不认识,有一说一,酷评之下睥睨一时,就跟踢球一样过瘾。单看那时的文章题目,什么“文学的化骨绵掌”,什么“当代文学的非典症状”,真个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然而人总会成长,慢慢地我也感受到了学术体制的规训,于是杂谈随笔、话体风格的短文渐少,佶屈聱牙、高头讲章的论文渐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今回头再看,竟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研究体系。河南大学的青年学者王彪,曾撰文对此做过梳理,他说我的体系是以先锋小说研究为中心,往前追溯至新时期初西方现代主义文艺思潮的传播,往后延伸到当代作家的文学批评。中心是本体论,传播研究叫做发生论,而作家批评则属于流变论。

仔细想来,王彪老师的概括确实精准。因为我的学术起点就是当代先锋小说研究。按照文学史研究的惯例,自然会追索先锋小说的来龙与去脉。以当时学界的看法,先锋小说的发生得益于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影响,比如中国的卡夫卡,中国的博尔赫斯一说,就隐然可见先锋作家挥之不去的影响的焦虑。但问题是,五〇后和六〇后那批先锋作家,如何获得关于现代主义的知识?由于历史原因,他们的外语水平有限,也未受过科班的文学训练,因此读懂卡夫卡们的路径,主要就受益于一批研究外国文学的中国学者——是袁可嘉、柳鸣九等人译介西学并加以阐述,方才为他们理解现代派文学奠定了基础。较之那些外国作家,这批中国学者也许才是八十年代文学革新运动的真正推动者。基于这一知识考古的信念,我在完成博士论文后即着手于现代派文学的传播研究,后写成《“误读”的方法》一书,此即为从本体论到发生论的学术转向。

接下来我更感兴趣的一个问题,是进入九十年代以后先锋小说的命运。它是不是像余华写《活着》那样,因时代之故转向了现实主义?答案其实并不简单。从一九九〇年代初期开始,王安忆、马原、余华、格非、残雪、毕飞宇、张大春和张炜等大批当代作家开始转向文学批评领域。他们通过融会批评与创作这两种异质文体解读文学经典,不仅为学界研究方法的革新提供了宝贵经验,而且也在批评文体的创新上贡献良多。由于这些作家具有较大的社会影响力,因此其批评实践就备受读者瞩目。可以说当下文学批评的大众化趋势,正是出于作家批评和知乎、豆瓣等新媒体批评的历史合力推动所致。简言之,作家批评的崛起,已然深刻改变了今天的文学生态样式和作品传播形式。由于作家批评的主要群体是早年的先锋作家,因此这种文体跨界,其实反映了九十年代以来先锋小说的命运。我的意思是,先锋作家写文学批评,很可能是换了个马甲继续他们的先锋实验。基于这一认识,在最近十余年的批评实践中,我的学术兴趣便大多集中在了作家批评领域。

当然,在这样的一篇自述中,我无意宣扬自己的学术观点,而是想借此说明学术与人生的同构关系。比如在先锋小说的发生论、本体论和流变论这个近乎闭环的研究体系中,我更倾向于描述研究对象的流变过程,而非提出自己的看法与判断。这种重过程轻结论的研究思路,尤其体现在我的另一本书《史铁生评传》里。这本书的写作经历,不仅让我理解了史铁生基于过程哲学的人生态度,而且也令只为稻粱谋的学术工作,从此变成了一处安放心魂的宁静港湾。

如果只从研究布局上看,《史铁生评传》明显脱离了我的学术体系。早年读博时,因为要整理作品名录,我曾读过他写的不少先锋小说。尤其是《毒药》《我之舞》《中篇1或短篇4》等作,都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位作家。二〇一一年,适逢要申报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于是在於师和同门的鼓励下,我便萌生了要写这样一部评传的念头。

写作的过程令人百感交集。与之前的研究截然不同,由于史铁生尘嚣危惧、歧路频频的人生之旅如此惊心动魄,因此知识学意义上的文学批评便近乎无效。在我看来,只有以研究者的人生阅历和存在经验去体察史铁生的心魂之路与想象之舞,才能勘察其“行”与“路”、“身”与“魂”的复杂关系,进而在他的“写作之夜”里,尽可能地去揭晓传主的生命奥秘。

可是这样的写作却十分冒险。因为当下盛行的是重考据、轻阐释的实证研究,讲究论从史出,无一字无来处,若是以论带史便显轻浮。在朴学方法的带动下,如今的文学研究几成历史研究。而一些关注我研究成果的同行,误以为我本科学的既然是考古,那么研究就应走实证的路子。可我对此却另有看法。由于身体残疾,史铁生的活动范围颇为有限,虽然他也曾在亲友的帮助下走南闯北,但无论身在何方,都未曾从根本上改变他耽于玄想的生存方式。对他来说,心魂之思和想象之舞从来都不是排遣寂寞、安慰自我的良药,而是一种冲破时空阻隔,生活在别处的方法。這意味着那个穷究天人之际、通达古今之变的史铁生,压根就不愿做别人的“天命教导员”,因此要想完整地概括史铁生的文学观和价值观便十分困难。毕竟这是一位以写作对抗自杀冲动,在心魂漫游中“让死活下去”的思想者——写作赋予了他新的生命。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能明白史铁生所推崇的过程哲学究竟是什么?

在史铁生处,过程哲学首先被视为一种世俗意义上的人生哲学。由于死亡是人生的必然归宿,所以每个人的努力便看起来没有意义,但如果将过程理解为目的本身而无视结果,那么人生的意义便于焉而起。这种但凭信念、无问西东的过程哲学,显然是一种积极的处世之道,因为至少它能够让我们拒绝躺平。除此之外,史铁生的过程哲学还有另外的含义。如果说作为世俗意义上的过程哲学,激发了史铁生在无意义的此世中活出意义,那么属于精神维度的过程哲学,便开启了史铁生在“写作之夜”里的心魂漫游与想象之旅,蕴藉其中的渺远哲思,最终指涉了自我和这个世界的终极价值。关于这一问题,《史铁生评传》里已多有讨论,但我仍然愿意重复这些看法,因为那些写作的日日夜夜,虽然没有暮鼓晨钟的诗意,却有问道心魂的自由,有多少次地沉入“写作之夜”,便有多少次的直面自我——批评成全了我的人生。

以上所记,都是些我个人平淡无奇的经历。只不过这样的经历很难说是幸运还是遗憾。幸运的当然是生活稳定,所有的事情都按部就班、顺顺利利,遗憾的是稳定也会滋生惰性。在担任一些社会职务之前,我很少参加学界活动,与作家圈子也几无交集。如此若即若离的状态,虽然让我不用考虑人情世故,写起文章来尽可秉笔直书,但它也会影响批评的有效性。从某种程度上看,正是因为与外界的隔膜,我的批评有时才会让理论越俎代庖——那些看似深刻复杂的思辨推演,多少都阻碍了我以审美、体验和想象去理解作品,于是知识也就驱逐了常识。事实上,批评家本不该将作家作品当做检验理论知识的试验田。而文学批评无关文学的倾向,正与前述的实证研究一道,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批评的感性之光。基于以上认识,最近几年我也在批评实践中做出了一些调整。这种调整,就是以进入文学现场的方式知人论文,写法也更多地转向了话体批评。

乍看上去,进入文学现场似乎是个伪命题。我们阅读、思考、写作,尤其在新媒介日益发达的当下,每天都有各种文学资讯汹涌而来,所谓的现场几乎无处不在。但我以为这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现场,它们只是由文字、图像和短视频构成的文学现象,至于那个主导当代文坛发展趋向、调配创作资源和引领精神风尚的文学体制,大多数研究者其实并不能经常触及。从这个角度看,走出学院,参与体制内的文学工作,确实是一个进入文学现场的最佳途径。好在近年来,由于年纪渐长、资历日深,我也有机会参加了各种各样的文学活动。

大致来说,这些文学活动主要有两类,一类是文学评奖,另一类是策划选题和主持栏目。在我参与的文学评奖工作中,影响较大者有中国作协的茅盾文学奖和鲁迅文学奖,上海《萌芽》的“新概念”作文大赛等等。关于这些评审经历,我曾应《传记文学》之邀写过长文介绍,故不赘述。但这些经历对我的影响却颇可一记。因评审需要,每次活动我都不得不拓展自己的阅读范围,从新概念作文大赛里的中学生、大学生,一路读到双年奖和茅奖鲁奖里的新作家、老作家,与这些人的纸上相逢和心中相见,竟颠覆了我对当代文学的固有认知。

我想很多人对此都有同感,那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知识,其实主要是由文学史家提供的,是他们对纷繁芜杂的文学现象、作家作品、创作思潮和社团流派进行分类命名,以减法的方式去芜存菁,因此我们看到的文学史,实际上永远是文学现实的某个侧面。遗憾的是,很多文学史家出于个人的价值诉求,总会有意无意地遮蔽一些不合其理念的作家作品,等到历史写成,旁观者自然会欣赏这种纲举目张、脉络分明的史家之言。对一些偷懒的研究者来说,文学史著述奠定了他们进行批评实践的原则、观念与方法,以及立论的逻辑起点,由此批评也非常容易走向自我封闭。在这点上,我很欣赏南京的批评家何平先生。像他那样致力于现场批评,关注新人新作,以即目散评的方式呈现文学现场,确实为日后重写文学史提供了新的可能。鉴于此,我愿说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文学现场,根本就无需经过积淀才能显露价值,它就在那里,喧嚣扰攘、生猛活泼,召唤着每一位当代文学研究者的入场——我只希望自己来得不算太晚。

再说说我主持的一些栏目。在《中国青年报》《中国社会科学报》《天津社会科学》和《新文学评论》等报刊上,我曾应编辑之约组织过一些稿件,话题灵活多变,写法也不拘一格。一个深切的体会是,较之自己撰写论文,策划选题和组织稿件更能集中表达自己对当代文学的看法。比如近年来作家批评和跨界写作等现象之所以引起学界重视,多少都和这些专题的策划有关。

栏目的成功,当然离不开话题的新鲜和作者阵容的强大,但除此之外,批评文体的自由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我们知道,在学术体制的规训下,很多批评家都只会写学术论文,这类文章不仅概念先行、术语晦涩,而且还因无谓的理论包装,导致了过度阐释和强制阐释等一系列问题的出现,因此毫不夸张地说,天下苦“论体批评”久矣。相对而言,自由谈栏目一贯倡导批评文体的自由,一个“谈”字,最能见出栏目的话体批评风格。而重拾话体批评传统,在我看来正是变革当下文學批评的一个重要方式。那么,何谓话体批评?

从历史渊源上看,“话体批评”起于宋代,由诗话创体,继之以词话、小说话、文话等形式流传。它既不同于序跋、评点等传统批评文体,也有别于现代体系化的“论体批评”。其表现形态为笔记体、随笔型、漫谈式,凡论理、录事、品人、志传等均或用之,其题名多缀以“话”“说”“谈”“记”等字,所谓“即目散评”者是也。由于“话”的意思就是“故事”,因此话体批评“体兼说部”,是说理与叙事杂糅的研究方法。较之论体批评的学理性和逻辑性,话体批评可能散漫了一些,但更能见出作者的才情与趣味。一言以蔽之,文学批评也可以写得活色生香、好玩好看。正是因为“自由谈”有大量的这类文章存在,所以我也抱着“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的态度认真学习。数年下来,我的批评文章也总算是有了一点人间烟火气。同门李遇春兄曾赠诗给我,其中有一句是“小小《围城》思存在,大大先锋辨是非”。前半句说的是我在硕士阶段研究《围城》之旧事,而后半句则指我这些年来的专业领域。虽然至今也没想清楚存在和是非这些抽象的精神命题,但沉浸在文学世界里的治学过程,却无数次地让我体验、思考和想象了生命的其它可能。在这个意义上说,写作重构了我的生命。

拉拉杂杂、言不及义,“自述”了这么多陈年旧事,似乎也没什么治学经验可以启迪后人,文章速朽,就当是立此存照吧。感谢《芳草》。如果没有这个专辑,我也许不会做这样的自我总结,是《芳草》让我重新看到了过程的价值,感谢。

(责任编辑:宋小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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