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兰 千庆兰 谭有为
当前,全球经济正在从以商品为基础的制造活动向以知识为基础的创新活动转变,城市竞争优势由依赖土地、劳动、资本等经济生产要素转为吸引创新人才和产业的城市环境要素。近年来,世界范围内出现创新街区(Innovation District)新经济地理空间现象,旨在吸引大量创新型企业和人才高密度聚集,并创造出有利于创新创业的生态系统[1]。其中,非正式交流空间作为创新生态系统必不可少的一环,是知识溢出、创新交流及传递的主要发生场所,对创新街区的培育和发展建设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2]。
目前,城市规划者和决策者越来越注重在街区尺度中构建以质量为基础的空间来吸引知识人才,即创新人才更希望在具有高质量的社会文化、活动设施、地理环境等软性或硬性因素推动下触发潜在的创新发生[3]。早期佛罗里达(Florida)将场所质量作为吸引创意阶层的城市环境,包括便利设施、街道生活、真实性等[4];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和公共空间项目(Project for Public Spaces,简称PPS)提出将连接性、邻近性、活力性、包容性等特征纳入公共空间的质量评价,成为衡量促进创新的核心评估指标[5]。根据对国内外案例的梳理研究表明,人才对其所需的社交创新空间,会因不同类型非正式交流空间产生不同的偏好需求。布鲁金斯学会基于问卷调查对比2个创新街区——肯德尔广场(Kendall Square)和俄克拉何马城(Oklahoma City),发现在步行友好的肯德尔广场内,有84%的员工倾向于广场、街道等公共场所开展非正式交流;而以汽车为导向的俄克拉何马城,有55%的员工更愿意在大厅、自助餐厅等社会同质空间发生互动[6]。许凯等总结纽约苏荷区、坎布里奇肯德尔广场及汉堡海港城等案例,提出口袋公园、街角广场等形态对促进交流进而提高创新能力的作用[7]。向岚麟等运用模糊综合评价法得出中关村西区内建筑出入口的可达性、便利性、标识性,步行街道的便利性、可达性、丰富景观界面和绿地广场可达性、多样性等是创新者偏好的空间特征[8]。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认同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是以空间特征激发创新力为目标,本质是知识人才对空间质量的需求偏好,但现有研究中针对不同类型的非正式交流空间如公园、广场、街道等,缺少系统性且较少在中国语境下细化说明,什么样的空间特征指标具有激发创新导向?因此,本文以深圳高新南创新街区内的非正式交流空间开展实证研究,通过第一手调研数据,运用相关与回归分析方法,结合知识溢出理论、场所理论构建“指标遴选—指标验证—构建体系—样本选取—评价结果”的空间质量评价思路,得出空间质量水平,以期为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的营造提供参考借鉴。
创新街区是一个舶来词。邓智团系统辨析国内外不同学者提出的概念后,认为其内涵是指创新创业企业向城市内部高度集聚而形成的街区空间,强调“创新性+城市性”两大特质[9]。谭有为参考国外典型案例如剑桥肯德尔广场、伦敦国王十字街区、西雅图南联合湖区等城市中心区型创新街区,认为其街区规模一般划定在3平方千米以内[10]。基于此,本文将创新街区限定在城市内部的中心城区,面积主要在3平方千米内,是一个高度集聚创新创业企业和高学历人群的街区空间。
非正式交流空间源自奥尔登堡(Ray Oldenburg)提出的第三空间,涵盖社区的咖啡馆、酒吧、广场等。其中早期较为典型的案例——硅谷“马车轮”酒吧,展示了年轻工程师面对面交流、激发灵感和创新的景象。而后国内在打造高科技园区、创意园区、研发型办公建筑空间等创新环境时,出现“黏结空间、非正式交往场所、公共空间”等场所以促进创新主体集聚和创新交流的目标[11-12]。
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是在知识经济影响下,由城市传统公共空间赋予新内涵演变而来。微观上,较多国外学者指出创新街区内的广场、街道、酒吧、咖啡馆等公共空间、零售空间及创新空间在促进创新互动、孕育社会创新网络所发挥的重要作用[13-14]。中宏观上,国内学者主要通过规划愿景提出在街区内打造免费或半免费、活力开放的公共空间、创新办公空间,营造非正式交流和创新氛围[15-16]。综上而言,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是用以吸引和集聚知识型工作者,开展基于非契约式的面对面交流和拓展办公活动的非正规交流场所,打造具有创新氛围和创新网络的社交空间。由于空间类型较多,包括室外的公共空间(主要为公园、广场、步行街道等)和室内的零售空间(主要为咖啡馆、奶茶店等),但考虑疫情影响及调研可实施性,本文将研究载体聚焦在具有生活场景的室外公共空间,即公园、广场、步行街道。
1.知识溢出理论
创新是一个知识溢出和碰撞整合的过程。如今越来越多的企业认可隐性知识的价值,企业的创新是不同跨学科、跨背景的人才通过分享经验和隐性知识来实现。从创新人员层面来看,隐性知识的溢出及其带来的创新主要是通过非正式面对面、不间断的交流方式才能有效获取。因为知识溢出在创造新经济知识的地区内有地理限制,地理距离越近,非编码化知识就越可通过非正式交流的方式不知不觉得以更好传输[17]。考虑到隐性知识大多隐藏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其溢出需要一个宽松自由的交流环境[18]、较高的交流频率[19]、较多的交流对象[20]、较好的交流质量[21]等因素的推动,这些可以促进知识积累、流动和碰撞,以达到新想法的传输,改变知识形态即隐性知识转变为显性知识,进而加速知识的传播速度。综上,知识溢出需要不同的非正式交流方式和环境,从而提高创新发生的可能,故非正式交流体现的不同形式对于传输知识,提高创新水平有重要作用。
2.场所理论
场所理论关注人在空间环境中的行为体验及知觉感受。场所的产生依赖2个条件:空间的构成和场所精神[22]。场所是由物质的本质、形态、质感及颜色等所组成的一个整体,通过人的活动与空间环境相互作用,便有了场所存在的意义。场所精神的概念来源于古罗马人的信仰,是指人们通过与场所的相互作用,即视觉、听觉、触觉、嗅觉以及其他行为活动所得到的一种感知,包括方向感和认同感。在这一理论下,有众多学者开始探讨一个好的公共空间的构成要素及特征,杨梦楠总结国外学者爱德华·雷尔夫(Edward Relph)、大卫·坎特(David Canter)、约翰·庞特(John Punter)、约翰·蒙哥马利(John Montgomery)提出的空间场所质量的构成要素,确定以“环境、意象、活动”3个因素来评价公共空间场所感[23]。
众多学者已尝试在具有社会交往属性的空间载体采用场所理论,来构建相关的评价概念模型、影响因素分析等[24-25]。空间通过提供有创新创意的环境以吸引知识人才集聚,也提供适当的使用功能进一步提高空间的使用率,最后以空间环境形态和空间活动共同形成有创新氛围的空间意象,给创新人才留下深刻印象。因此,“形态—功能—意象”三者交织共同搭建为适合本研究的空间质量评价维度,分别对应空间形态及连接、空间使用及活动、空间感知及意象,以突出最重要的创新导向的因素。
3.框架构建
结合知识溢出理论和场所理论,本文尝试构建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与激发创新之间的基本框架。空间质量是以创新人群的感知与体验为基础,以空间特征促进创新为价值目标;创新过程大多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非正式交流推动知识溢出而产生的新想法、新知识或其他有益的新事物。因而,一方面,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越高,代表有着越高的空间形态、设施活动等功能,以及感知意象等基于空间质量的因素;另一方面,一个具有较高创新氛围的非正式交流空间,将进一步提高空间质量,创造培育具有创新性的非正式交流场所(图1)。
图1 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与创新的关系
国内城市正尝试创新街区的建设,其中深圳南山高新区南区是国内创新街区的典型案例[26-27]。该区处于粤海街道的核心地段,是由深南大道、滨海大道、沙河西路、南海大道4条城市道路围合形成的街区,内部涵盖深圳大学、高新技术企业集聚区及居住社区。本文研究的创新街区范围主要为高新技术企业集聚区(简称“高新南创新街区”),面积约2.5平方千米,包括深圳市软件产业基地,深圳市高新技术工业村,由中山大学、清华大学、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等60所高校联合打造的一批产学研基地、京山工业村、中国科技开发院片区和深圳湾科技生态园(图2)。
图2 深圳南山区高新南创新街区区位图
根据高新南创新街区的POI数据及实地调研,该区公共空间的类型主要包括公园、广场、步行街道、各类运动场地,但由于大部分运动场地如科技南区足球场、金地威新软件园区篮球场等仅为园区内部员工使用,故将其排除。因而,本文将高新南创新街区公共空间划分为公园、广场、步行街道三类。其中,公园有6个,主要分布在高新南创新街区的西侧;广场①有5个,分布较为分散;在步行街道方面,根据城市道路等级划分为快速路、主干道、次干道及支路,数量约44条(图3)。
图3 高新南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公园、广场、步行街道)分布图
1.研究数据
本文所需数据主要为网络数据(高德POI数据、街道及建筑用地数据、百度热力图数据)与调研数据。其中,网络数据通过高德POI数据获取案例区的公园、广场、咖啡馆、奶茶店、公共交通站点的位置等;街道及建筑用地数据是获取城市不同等级道路、城市建筑用地等信息;百度热力图数据是动态观察不同时段的人口流量分布,以筛选出可评价的步行街道。调研数据通过问卷形式获取非正式交流空间特征及创新量表、空间质量评价内容,问卷内容围绕3类空间拆分3种形式来展开。在调查问卷的样本数量选择上,针对有限总体,抽样调查样本量的确定公式为 n=N/{(α/k)²×[(N-1)/P(1-P)]+1}(其中N代表总体样本数,当假设显著水平α=0.05,k=1.96,P=0.5时,可得出最可信样本大小)[28]。在走访该区社区服务中心发现,该区的企业员工数量约为30余万人,因而在进行质量评价问卷时所需的样本量至少为384份。实地调研发放并回收的问卷共2412份,经剔除无效后的问卷累计2266份,总有效回收率达93.95%(表1)。
表1 调查问卷数量基本情况 单位:个/份
2.研究方法
相关分析及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法:运用SPSS软件对李克特量表的评价数据进行相关及回归分析,判断非正式交流空间特征要素与创新的相关性与影响,构建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的评价指标体系。
主观评价与客观评价:运用遴选出的创新性指标构建最终的空间质量评价指标体系,通过主观打分评价及客观数据评价相结合的方式,共同形成相互参考的评价结果。其中,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的主观评价是通过设计成5分制的李克特量表,让本地知识型员工打分,填写其认知的每类非正式交流空间的创新性特征要素对非正式交流、激发创新的符合程度,划分为“不符合”“不太符合”“一般”“比较符合”“非常符合”5个等级,分数为1~5分,符合程度越高分值越大。客观评价是通过网络、实地调研等方式获取尺度形态数据、设施与活动数量。由于其单位有数量与比例,因此通过SPSS标准化对客观数据开展无纲量化处理,更加客观地反映质量评价的结果。
四分位数法:将n个数据从小到大排列并确定四分位数的位置,处于3个分割点位置的数值则为四分位数。本研究的主观与客观评价的最低得分为0分,最高得分为5分,在得出每类空间评价的得分值后,计算最终的高、中、低的分值范围来划分评价结果的等级。
3.研究思路
第一,指标遴选。一方面,根据场所理论为非正式交流空间的评价指标进行维度划分,结合前人研究提出的公园、广场、步行街道一般性特征和创新性特征,将遴选空间特征的自变量指标纳入3个维度中;另一方面,根据知识溢出理论,遴选交流氛围、交流频率、交流对象、交流质量这4种非正式交流方式作为促进创新可能产生的因变量指标。
第二,指标验证。将自变量指标与因变量指标分别制作成李克特量表,正向计分,代表分值越高,对创新影响的重要性则越高。通过相关及回归分析实证研究,筛选验证公园、广场、步行街道的空间特征与激发创新的产生之间的关系,得出最终的一般性与创新性指标。
第三,构建体系。以创新性特征作为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评价体系的指标,最终构建起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评价指标体系,进一步说明主观评价与客观评价的内容及方法。
第四,样本选取。在开展空间质量评价之前,首先选取需要评价的样本。在了解非正式交流空间现状分布及数量后,说明不同类型空间的样本选取依据并最终确定评价的样本。
第五,评价结果。根据3类空间质量评价指标体系,运用主观与客观两种评价方法得到评价结果值,最后以四分位数法划分高、中、低3个评价结果等级(图4)。
图4 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评价指标体系设计步骤
前文已构建“形态—功能—意象”为一级指标的评价体系,下文通过归纳遴选出公园、广场、步行街道的一般性特征与创新性特征,分别对应形成二级指标和三级指标,初步构建3个非正式交流空间的质量评价体系,并建立促进创新想法及行为产生的非正式交流方式的指标内容,以进行下一步的验证。
1.公园特征遴选
公园的空间质量评价主要从使用后满意度[29]、游憩性[30]角度,依据公园整体景观、区位、游憩空间、游憩设施、服务管理,以及植物、水体、地形、设施小品、园路及广场等构成要素的局部景观来反映可达性、公平性、舒适性、安全性、生态性、地域性等质量特征。在创新型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刘文标(2012)提出绿化环境的塑造要注重可进入性、内部穿越性、外部连接性、视觉连续性、小品及座椅等功能性设施、植物的色彩及形态等多样特性,与高科技氛围相适应,提高员工的可参与性和社交性[31]。对从事脑力工作的技术员工而言,公园空间无疑是放松、休闲交流的绿色生态系统。然而,目前极少有针对公园或绿化环境的特征促进交流与创新的研究,因此本文总结遴选了19个公园空间特征(图5)。
图5 遴选公园空间特征及评价指标
2.广场特征遴选
广场的构成要素主要包括基面、边界、构筑物,以社会交流或创新为导向的广场特征是通过构成要素、活动及精神来反映。路雪认为广场基面的平整实用、可步行性,边界的围合性、领域性,构筑物的标识性、艺术性,有利于吸引人群开展社会交往[32]。许可从活动需求归纳功能空间,如休息放松需要步行性、可坐性功能的空间,活动身体更需要活动场地功能的空间,观赏环境则需要良好视野功能的空间等[33]。罗利从场所精神角度认为广场要具有方向感、安全感和认同感,加强人们在场所的互动性[34]。
广场是创新街区中具有较强开放性的公共空间,杜凯认为开阔的广场可促进员工人际交往及信息互通;广场的造型、雕塑等可反映其科技主题和标识性特征[35]。王宁从人才休闲、交流角度,提出广场要满足易达性、适宜尺度、铺地及绿化的舒适、小品及运动设施、亚空间的功能复合化等特征,以打造理想的创新交流场所[36]。在高新技术产业园区这一环境下,研究更多是探讨广场的社交性特征,且细化的特征过于重复且烦琐,因此本文归纳遴选出23个广场空间特征(图6)。
图6 遴选广场空间特征及评价指标
3.步行街道特征遴选
街道由过去的交通运输功能转变为交通、驻足、交流、生活、工作等多功能的空间,更加强调社会交往的元素。针对社交属性的研究,聂传恩(2018)从街道的宽高比、交叉口间距、透明度、功能种类、休闲节点、绿化覆盖率、照明等特征考察[37]。张茜(2015)认为街道交往空间要具有高效的交通流线、街道设施、宜人的空间尺度与可停留的行为特征,其中可停留性主要体现为休憩空间(座椅设施)、交叉口、灰空间[38]。在创新环境中,刘帅(2020)提出要重视创新街区街道空间的系统性,串联周边公共空间以打造社交网络节点[39]。众多案例还表明要重视街道的人性化需求,如安全、便捷及步行线路。尽管如此,对于探讨步行街道如何激发交流创新的内容仍有待进一步丰富,因此本文汇总出21个步行街道空间特征进行验证(图7)。
图7 遴选步行街道空间特征及评价指标
4.创新因变量遴选
依据知识溢出理论及框架构建,本文遴选非正式交流激发创新的4种方式,即交流氛围、交流频率、交流对象、交流质量(表2)。
表2 非正式交流激发创新的因变量指标
本部分运用SPSS软件,使用相关分析的皮尔逊积矩相关系数(Pearson product-moment correlation coefficient),分别对公园、广场及步行街道的空间特征与激发创新的非正式交流方式进行关联分析,并结合相关分析结果,将相关的变量纳入多元回归分析中,进一步探究每类空间特征与创新的影响关系,最后经过平均加权计算权重进行标准化,汇总每类非正式交流空间对创新影响的特征要素(图8)。
图8 验证公园、广场、步行街道特征与创新的关系结果
在公园方面,相关分析结果表明19个空间特征与创新的显著性均小于0.05,相关性为正数,表明它们之间均具有相关性,且为正相关关系。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有16个特征指标的显著度均小于0.05,表明对激发创新有正向的影响关系。
在广场方面,相关分析结果表明23个空间特征与创新的显著性并不是都小于0.05;而回归分析的结果验证有18个特征要素对激发创新有正向的影响关系。
在步行街道方面,相关分析结果表明21个空间特征与创新的显著性均小于0.05,且相关性为正数;回归分析结果体现对创新有正向影响的为19个空间特征。
根据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得出对创新有影响的空间特征指标,本研究最终构建评价公园、广场及步行街道质量的指标体系。为避免主观打分得出结果的不确定性,指标体系相应地设计了评价的客观数据,以两种不同视角对每类空间的质量进行科学评价。该数据通过高德地图、POI、土地利用现状图、实地调研、赋值法、问卷等形式获得,具体的主观与客观指标内容如表3所示。
(续表)
(续表)
高新南创新街区的公园共有6个,本文将其全部作为空间质量评价样本,分别是科技公园、海天街心花园、军民融合街心花园、中科纳能大厦花园、法治文化公园、虚拟大学社区公园。高新南创新街区的广场是围绕高新技术、中小企业等创新主体分布的公共开放空间,评价的广场空间有4个,分别是创业广场、创新广场、CES广场、荟食广场,之所以不选择深圳湾创新科技中心是因为其近期才建成,尚未入驻企业和商业,无法对其开展评价。
由于步行街道数量过多,为了更好选取评价的步行街道样本,本研究于2020年9月21日—10月2日截取连续两周(工作日+周末日,涵盖节假日)的百度热力图数据,通过大数据了解并对比密集与稀疏人流量的分布,初步选取高值和次高值集聚区的步行街道。该数据的提取时间跨度从中午至傍晚时段(即12:00—19:00),每间隔1小时跟踪并定时采集,共计有图片112张。数据显示,在不同时段的高热集聚区和次热集聚区基本是围绕着高新技术产业园区、中兴片区、康佳片区、深圳湾科技生态园、各高校产学研基地以及深圳湾产业软件基地的步行街道,这侧面反映了在工作日,分布在各企业附近的次干道及支路呈现较高的集聚状态。随后,于10月15日—11月15日在案例区对员工在街道的活动情况开展实地观察后,本研究最终确定需要评价的步行街道样本为14个(图9)。
图9 公园、广场、步行街道评价样本的分布图
根据员工主观打分及客观数据评价,结合来自我国城乡规划学、建筑学、经济地理学、创新地理学等各高校、规划院所的19位专家打分确定权重,运用四分位数法将评价结果值进行排序。结果表明,在主观评价中,处于高评价的空间数量不多,且呈分散式分布,其中公园有法治文化公园,广场有创业广场,步行街道有高新南三道、高新南四道、E湾大街。处于中
评价的空间数量较多,且大多集聚在软件园产业基地、深圳湾科技生态园,其中公园有海天街心花园、科技公园、虚拟大学园社区公园,广场有创新广场、荟食广场,步行街道有高新南一道、商业步行街、海天二路、海天一路、高新南环路、粤兴四道、兰龙路、高新南七道。处于低评价的空间数量也不多,主要分布在早期的高技术产业园区地带,其中公园有中科纳能大厦花园,广场有CES广场,步行街道有科技南路、科技南十路、科技南十二路(图10)。
图10 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的主观②评价等级分布图
在客观评价中,处于高评价等级的非正式交流空间主要分布在软件园产业基地、深圳湾科技生态园,有科技公园、创新广场、海天一路、E湾大街和商业步行街。处于中评价等级的空间分散式分布在软件园产业基地、高新技术产业园区、京山工业村、深圳湾科技生态园附近,其中公园有法治文化公园、虚拟大学园社区公园、海天街心花园、中科纳能大厦花园,广场有创业广场、CES广场,步行街道有高新南一道、高新南四道、高新南三道、海天二路、高新南七道、高新南环路、科技南路、兰龙路。处于低评价等级的空间分散式分布在虚拟大学园高校产学研基地、创维半导体设计大厦及康佳大厦附近片区,其中公园为军民融合街心花园,广场为荟食广场,步行街道有科技南十二路、粤兴四道、科技南十路(图11)。
图11 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的客观评价等级分布图
由于主观与客观数据的不一致性,两种评价方法结果出现差异。在质量等级评定中,若主观与客观评价等级不一,则按组合中的最低等级来定级。为了最终确定所有类型非正式交流空间所属的高、中及低评价范围,将主观与客观的“高—高”组合归为高评价,“中—中”“中—高”“高—中”组合归为中评价,“低—低”“低—中”“中—低”“低—高”“高—低”组合归为低评价。因此,高评价的非正式交流空间有1个,仅为步行街道——E湾大街,该空间具有步行性高、个体安全度高、公共活动丰富等的优势,同时,街道两侧汇聚大量的科技创新体验店、商业零售设施,极大地吸引本地员工驻足交流与发生创新,这与荷兰埃因霍温高科技园区内的交流街发展不谋而合。此外,中评价的非正式交流空间有15个,低评价的非正式交流空间有8个,表明目前非正式交流空间的质量处于中等水平(具体类型及名称如图12所示),需要进一步提升其创新发展氛围,增加以创新为导向的空间营造设计。
图12 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评价最终等级分布图
在全球知识经济和创新驱动背景下,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是有助于知识人才间产生“化学反应”的新兴交流空间。区别于传统的满意度评价、环境质量评价等,本文以深圳高新南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为研究对象,基于理论分析搭建研究框架,以激发创新为导向探索性地分类构建了不同类型非正式交流空间的质量评价指标体系,并对高新南创新街区的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进行实证分析。本研究为城市规划学、创新地理学等对于街区尺度(创新街区)、特殊空间(不同类型非正式交流空间)的空间质量研究内容提供了新视角。基于场所理论与知识溢出理论提出空间质量与创新之间的研究框架,通过梳理总结并验证筛选出以激发创新行为为导向的不同类型非正式交流空间的评价指标,为后续不同地区案例或不同类型非正式交流空间(如零售空间的咖啡馆、创新办公空间等)开展空间对创新影响的比较及机制研究提供了有益借鉴。同时,结合质量评价结果,从空间规划与设计角度,本研究可进一步探究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营造的基本流程和范式。
当前,国内创新街区的建设方兴未艾,如上海杨浦大创智功能区、雄安新区创新空间单元等,其内部的非正式交流空间成为信息流通和激发创新的磁场。借鉴国外肯德尔广场、国王十字街区、南联合湖区等案例,本文从政府、市场两大主体提出创新街区未来发展的对策建议:
其一,积极发挥政府统一规划和建设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的引导作用,提高非正式交流空间质量。精良的非正式交流空间规划与设计可以为创新的产生赋能,未来可出台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计划方案,编制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概念规划等。一方面,通过刻画知识人才对不同类型非正式交流空间在形态、活动及设施等方面的需求和愿景,结合功能定位明确未来非正式交流空间规划设计的指导方针和优先事项。另一方面,强化用地混合,给予弹性的用地配比,增加非正式交流空间的数量供给与多样性,优化公园、广场、步行街道等与办公建筑的连接性,同时确定合理的建筑设计指标,打造独特多样的建筑形态和风格,以期创建“点—线—面”多元素相结合、具有空间体验及特色记忆的创新网络空间。
其二,鼓励地方政府与社会市场资本合作,共同推进创新街区非正式交流空间的开发运营和管理,焕发非正式交流空间的新活力。由地方政府制订租金补贴等优惠政策,协助开发商或本地社区吸引更多租户入驻具有艺术、科创、文化等创意性内容的咖啡厅、酒吧、餐馆、商店等底层零售新业态,以及策划科技展示节、艺术节、美食节等公共创新活动,营造活跃的商业活动氛围,并加强商业运作管理,确保非正式交流空间的有效利用,实现吸引知识人才集聚人气、增强人才社交网络关系、增加创新可能性的目标。
注释:
①与普通广场类型不同,高新南街区内的广场主要是位于办公建筑物外部、或由办公建筑围合形成的驻留空间,且在调研过程发现高新南街区的广场是面向所有人开放,符合公共空间强调的公共性、开放性。而对于类似小庭院、下沉空间则不考虑。
②员工选择评价军民融合街心花园的数量极少,导致量表的效度较低(即KMO<0.5),其评价结果不具有可信性,因而放弃该公园主观评价的得分,故没有评价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