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村现代化研究涉及的一些基本问题述要∗

陆佳妮 陆树程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四卷明确指出：“现代化离不开农业农村现代化，要把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和乡村振兴衔接好，使农村生活奔向现代化，越走越有奔头。”[1](pp.66-67)“农村现代化既包括‘物’的现代化，也包括‘人’的现代化，还包括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2]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要“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3](p.25)推进农村现代化进程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重要内容。学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四卷的一个重要抓手就是弄清弄懂农业农村现代化，为此，梳理学界已有研究成果就十分重要。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中，农村现代化问题已引起广泛关注，研究成果涉及从农业机械化、农村智能化、农村党组织建设到脱贫攻坚战、乡村振兴等各方面。这些研究成果为进一步深化我国农村现代化研究打下了良好基础。物的现代化、人的现代化、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我国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所面临的基本问题，也是我国农村现代化的基本内容。本文立足于此，聚焦中国农村现代化研究涉及的一些基本问题，以期推进中国农村现代化基本问题研究。

一、中国农村现代化的内涵与外延

农业现代化、农村现代化、农业农村现代化是三个联系紧密又相互区别的概念。农业现代化偏向于产业现代化，主要关注农业这一特定产业部门的现代化问题。农村现代化则偏向于地域现代化，主要关注相对于城镇的农村区域现代化问题。农业农村现代化是一个综合性概念，不是农业现代化和农村现代化的简单叠加，而是农业现代化和农村现代化相互交织、相互渗透、不可分割的统一体，“是农业现代化与农村现代化的有机耦合”。[4]从现有研究来看，对农业现代化和农业农村现代化内涵与外延的界定较多，但对农村现代化的独立定义相对较少，总的来看，这些定义主要从过程和目标两个角度展开。

第一，基于过程角度。有学者将“由传统农村演变为现代农村的过程”称作农村现代化。[4]从城乡逐步融合发展的过程中理解农村现代化，实质是根据农村发展的实际和现代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不断调整农业生产方式和农村生活方式，实现乡村与现代社会协调发展的完美融合。还有学者认为：“农村现代化的真实内涵是，在社会现代化的大背景下，通过合理有效的方式维持农村社会的延续，并通过不断的变迁与发展以与现代社会总体发展相协调、相融合。”[5]推进农村现代化进程，不是为了让城市“吞并”农村，而是使农村以现代化的面貌更好融入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的蓝图。

第二，基于目标角度。学界主要关注“十四五”时期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的目标任务。有学者认为广义的农村现代化是“农村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五位一体’的现代化”。[6]广义的农村现代化包括农村建设所需资本投入、农业产品耕种收的利益所得、乡村治理、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农村中社会群体及其关系、农村建设所需坚持的原则等，应是全面、全方位的建设过程。农业农村现代化目标任务的层次性问题也受到关注，有学者从“总体目标、底线要求和主要任务”[7]三个层次出发，探讨了基本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目标任务。他们认为乡村振兴的目标任务与农业农村现代化具有一致性，应从“五位一体”角度、具体国情和农情角度出发，并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特征进一步明确农业农村现代化目标；在底线要求方面，始终关注和确保粮食安全以及重要农产品供应，坚决捍卫脱贫攻坚战成果；从优化空间开发关系、实现农业现代化“取长补短”、构建多元化综合化融合化的现代乡村产业体系、处理农村建设与生态文明建设之间关系、进一步提升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关注农村居民共同富裕的实现、推进农村人才振兴、进一步深入推进农村改革八个方面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

概言之，农村现代化包括以机械化、科技化、产业化等为核心要求的物的现代化，也包括以人的知识化为核心要求的人的现代化，以及以科学化、信息化、智能化为核心要求的农村治理的现代化。推进和实现农村现代化，既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夯实基础，也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奠定基石。总的来说，国内学界把推进农村现代化看作一个渐进或跨越式发展过程，建构了全面发展、整体协调、统筹兼顾的目标体系。在这个意义上，农村现代化的过程也指中国农村建设追赶、到达、保持、超越世界先进水平的过程。

二、中国农村现代化以物的现代化为前提基础

中国农村现代化中物的现代化，包括以农作物耕种收综合机械化水平、农业科技进步贡献率、主要农产品人均占有量、农村的基础设施等为核心要素的物的现代化，涉及农村基础设施、空间结构、生产方式、生产投入等各方面。国内学者围绕农村现代化之物的现代化内涵、要素、价值以及物的现代化与农业现代化的关系等问题进行研究，部分学者还聚焦物的现代化中农村基础设施这一要素展开讨论，主要包括以下四方面内容。

第一，关于农村现代化中物的现代化内涵要素研究。有学者认为，农村现代化中物的现代化“具体表现为农用机械、农村基础设施、农民生活设施等器物的全面智能化、高效化”。[8]农村现代化进程的推进，需要依靠耕种收农作物的工具、农民物质生活所需的物品、村庄建设所含基础设施的更新换代等。而有些学者认为“物的现代化主要是指农业机械化、装备化、智能化，农村产业链条化以及农民居住环境现代化”。[9]推进农村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不是实现这一过程中所需生产生活装备“在场”就足够，而是还需要依据机械化、装备化和智能化要求不断优化升级。同时，农民的居住环境和居住条件亦属于农村现代化发展中物的层面，应予以足够关注和重视。

第二，关于农村现代化之物的现代化的价值研究。有学者从科技化、智能化角度出发探讨了农村现代化中物的现代化问题，认为“随着物联网、大数据、移动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农业农村的深入融合，农业农村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正成为促进农业农村发展的新动能，为农业农村发展带来巨大活力”。[10]还有学者指出物的振兴“能够有效补充基本公共服务短板，实现基本公务服务均等化的提质增效，为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11]物质资料的生产、发展、繁荣对社会生活其他领域具有不可忽视的基础性作用。在农村现代化发展进程中，无论是生产工具的进步还是科学技术的发展，都有助于破除传统生产方式的束缚，改变农村地区贫困落后的旧面貌，为实现农村现代化奠定坚实基础。

第三，聚焦农村物的现代化中基础设施这一要素的研究。有学者认为农村基础设施应涵盖“电子商务配送设施、饮用水设施、卫生设施”。[4]虽然一些农村重视自身现代化建设，网络覆盖等方面设施有所提升改善，但仍呈现空间分布不平衡、发展程度不充分的问题：一方面以偏远地区为主的农村在基础设施建设上，还存在较大发展空间，另一方面乡村村民从居住地获得更多城市的服务，在可达性上仍存在较大提升空间。也有学者认为“农村基础设施建设薄弱是困扰乡村振兴的一个难题”，这些问题包括“投入总量不足”“区域分布不平衡”“服务能力有待提高”。[12]在有些学者看来，农村基础设施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先行资本”，“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离不开农村基础设施的建设”。[13]还有学者认为“社会结构决定社会功能是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14](p.328)农村基础设施的科学性、先进性程度决定了农村功能发挥的程度。

第四，关于农村现代化之物的现代化和农业现代化的关系研究。农村现代化尤其是物的现代化与农业现代化的发展紧密相关，特别要注重农业技术现代化的发展。有学者在研究数字乡村建设时指出：“我国农业专用的机械传感器、自动化农业机械、农业机械智能化发展等基础技术研究均处在世界落后水平。”[15]相较于地广人稀的发达国家，我国农业基础技术研究还有较大发展空间。

通过梳理国内有关农村现代化之物的现代化研究成果可见，研究者普遍认同物的现代化对于推进农村现代化具有基础性作用。在实现农村现代化的过程中，物的现代化，尤其是水、电、路、网络等在内的基础设施建设是农村发展的前提条件，是提高农民满意度、幸福度的基本要素，有助于进一步增强农民生产积极性、提高农业生产效率，以更少的人力实现更高的量产。需明确的一点是，农村现代化并非要以城市取代农村，而是要实现城乡融合发展，优化农村环境、提升农村医疗保障和教学水平、丰富农民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提高农业产量，将农村建设成为更富有、更和谐、更宜居、更健康、更美丽、更文明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三、中国农村现代化以人的现代化为核心力量

中国农村现代化中人的现代化，包括农村党组织和村书记的现代化素质、农民的思想建设与素质培养、专业对口人才的组织与培养等内容。国内学者在关于现代化的研究中基本都关注到人的现代化问题，在对农村现代化的研究中大多数学者也都关注到这一问题。人是推进农村现代化的核心要素，农民是推进农村现代化的主体力量，具备现代化特征的农民在农村现代化进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农民现代化作为农村现代化中人的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主要指农民个人的现代化和农民整体素质的全面发展，特别是农民思想观念和职业的现代化。对此，学界着重从以下四方面展开研究。

第一，有关农村党组织建设的研究。推进农村现代化建设，仅依靠农民群体本身是不够的，政府应在宏观层面科学引导农民工进城、农民工返乡，避免形成盲目进城、盲目返乡潮流而使农村现代化进程出现较大波动。建设农村现代化离不开坚定可靠的农村党组织及“带头人”。习近平指出：“我去过很多村，发现凡是发展得好的，都有一个好支部、好书记。”[16]组织良好的基层党组织能够更好地形成科学的基层决策，素质过硬的书记则在农村建设发展中起“领头羊”作用。江苏常熟蒋巷村，在常德盛老支书带领下，逐步实现了全体村民富起来的目标；[17](p.192)江苏张家港永联村，在83 岁老支书吴栋材带领下，注重农村先进文化建设，坚持党建引领，追求共同富裕；[17](p.60)浙江宁波滕头村，在三任书记带领下，形成了“一犁耕到头，创新永不休”的滕头精神，被评为“中国生态第一村”“世界十佳自然村”；[17](p.118)江苏市北村是江苏省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在村党委的领导下坚持富民惠民利民，揭示了农村富民强村的秘密；[17](p.166)江苏省苏州市临湖镇东吴村在村党委的领导下，实现了从“一穷二白”到“江苏省村庄整治示范村”“江苏省卫生村”“江苏省生态村”的转变；[17](p.335)浙江省淳安县下姜村周边地区过去流行一句顺口溜：“土墙房，烧木炭，一年只有半年粮，有女莫嫁下姜郎”，在村党支部领导下下姜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的下姜村，是一个集生产美、生活美、生态美、人文美于一身的美丽乡村”。[17](p.102)这些典型案例都体现了农村党支部、党支书在实现农村现代化进程中的战斗堡垒和时代楷模作用。然而，对农村党组织和村书记的研究，目前主要停留在地方报纸的报道和宣传性描绘，可以在理论层面进一步概括和总结。

第二，有关农民思想建设与素质培养的研究。有学者认为：一些村的村民“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以后，创造了更多、更美、更充实的精神文化生活”。[17](p.152)农村现代化中人的现代化不仅体现为农民在“个体科学文化、职业技能、生活方式、行为模式、社会观念、道德品质、心理素质”等方面的发展，而且体现在“整体人群结构协调性方面”，同时他们进一步指出，我国目前仍存在“农民素质不优及农村人口结构不完善”的问题。[8]还有学者着重探讨了农村公民道德建设等问题，认为“加强农村公民道德建设对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具有重要的时代价值”，并提出了“增进农民价值共识、培育农民公共精神、重塑农民集体主义意识”等增强农村公民思想道德建设实效性的对策。[18]目前学者已认识到农民与城市居民的总体思想水平有较大差距，并提出要加强农民思想建设和素质培养。

第三，有关农民物质层面现代化与精神层面现代化的研究。有学者认为，农民现代化体现在物质层面，强调“现代化成果惠及全体农民特别是贫困人口”。[19]有学者则更为强调农民精神层面的现代化，认为农民现代化更应体现在精神层面，“使农民的思想意识、文化教育和生产生活方式等向现代化转变”。[20]有学者指出：“农民现代化……主要表现在乡村居民生活品质的现代化，以及顺应现代化要求提高农村人口和劳动力素质，并在区域城乡间形成农村人口和劳动力开放有序的流动格局。”[6]还有学者认为，“人的现代化和物的现代化相统一的现代化是人的物质生活质量与精神生活质量相统一的现代化”，“必须遵循人的现代化与物的现代化相统一的原则，必须避免重物不重人的倾向”。[14](p.331)也就是说，“人”与“物”在农村现代化的进程中不可分割，“物”始终是为“人”服务的，决不能为了“物”的发展而忽视“人”本身、甚至使“人”沦为“物”的奴隶，导致“人”的本质的异化。因此，要始终重视和推动农民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协调发展。总体来说，在农村现代化中人的现代化的精神生活方面，还有研究空间。

第四，有关农村现代化建设中人才培养的研究。有学者分析我国农村仍面临农村技术落后与人才流失较大的现实困境，提出“应以培养农村创新创业型人才为核心，注重农业技术的开发与运用，引导农户掌握多种技术手段，加强农业型人才的引进力度，建立相关补助和激励政策，全面整合教育培训资源、提升农业经费投入力度，勇于创业创新，融合多渠道、多策略驱动乡村振兴”。[21]有学者提出，“强化人才支撑，促进新型农业经营主体高质量发展”。[4]还有学者认为，“推进乡村振兴和农业农村现代化，关键靠人才”，应“鼓励人才城乡环流支持乡村振兴”“鼓励人才周期性‘接龙’支持乡村振兴”。[7]加快农村现代化中人的现代化建设，就要使投身农村现代化建设的人才群体形成环流、呈现“接龙”，使农村可持续获得专业人才的支持，不会在建设过程中因专业人才“接不上”而受阻甚至出现建设“断层”。国内学者普遍认同，人才是农村现代化发展的第一资源，还需进一步研究如何吸引、留住人才。

由此可见，农村现代化中人的现代化是以农民为主体的现代化。当然，人的现代化与物的现代化始终辩证统一，人的现代化是目的和归宿，物的现代化是实现途径。农村现代化建设中一切有关物的现代化说到底都是为了农民，为了实现农民的现代化。概言之，农村现代化从根本上来说旨在造就物质生活富足、精神生活丰富的现代农民。

四、中国农村现代化以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为基本保障

中国农村现代化中的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包括了基层管理、村民自治、空间布局等内容。对此，学界着重从以下三方面展开研究。

第一，关于乡村基层管理和村民自治的研究。有学者认为，治理现代化“包含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的现代化，要求乡镇管理体系、村庄自治体系的现代化”。[8]乡镇管理体系和村庄自治体系的现代化是推进农村现代化发展中的重要环节，关乎农村现代化整体目标的实现。还有学者指出：“乡村治理现代化是农村社会关系的良性发展过程，选取的指标主要反映农村地区的自治、法治、德治能力及平安乡村建设。”[22]乡村治理现代化，在一定程度上是农村社会关系协调发展的一种过程体现，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也是农村治理的理念、方式和手段的创新发展过程”。[23]理论指引实践前行，实践促进理论创新。科学的乡村治理理念能够有效推动农村现代化朝更高效、更和谐、更美丽的方向持续发展，农村现代化的实现过程不断推动乡村治理理念创新发展。从这一点看，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是一个不断创新发展的过程。

第二，关于乡村公共资源配置问题的研究。有学者认为：“乡村治理并非一个单纯的治理体制问题，其在本质上是合理配置公共资源以构建乡村秩序的过程。”[24]在乡村治理过程中，需要始终关注对教育、医疗、金融等公共资源的合理配置，以进一步完善乡村治理秩序。有学者关注到当前我国农村学前教育发展不平衡的现实困境，因而着重探讨了学前教育资源配置问题，提出要“持续投入并强化管理，加速农村学前教育向优质均衡迈进”。[25]有学者以江苏省农村为例，重点分析了江苏省农村医疗卫生资源配置情况和效率问题，认为应在“增加农村卫生人力资源数量，扩大农村卫生机构服务范畴，提高农村医疗卫生资源利用效率”[26]等方面下功夫。有学者则从福利多元主义导向入手，对我国欠发达地区农村医养结合有关问题进行研究，提出“当前我国政府正处于福利责任上升期，国家福利支出规模也处于扩张期，在借鉴福利多元主义有益主张的同时，应立足于我国国情对其局限性作出针对性的制度安排”。[27]还有学者谈到金融资源配置问题，认为“农村金融资源配置水平的持续改善是金融支持乡村振兴的有力保障”，[28]基于此，他们提出要从加强农村金融体系建设、金融产品和服务模式创新、金融资源供给侧改革等方面着手促进农村金融资源的高效配置。

第三，关于乡村空间布局问题的研究。有学者从空间社会学理论出发，对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变迁和乡村治理变革有关问题进行了研究，认为“改革开放后城镇化进程加速，导致农村空间快速变迁，呈现出空间重组和空间改造的两种不同程度空间变迁方式，形成空间形态差异化的乡村治理”。[29]有学者关注农村空间商品化的问题，得出了“农村空间商品化是乡村重构实现的有效途径，乡村重构得益于农村空间商品化”[30]等结论。还有学者认为，需要“稳步推进乡村空间秩序与治理秩序重构”“农村现代化的一部分内容内生于工业化、城市化和农业现代化进程，还有一部分则需要外部干预予以解决，如战略减贫、空间重组、治理重构等问题”。[31]围绕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应从战略减贫、空间重组、治理重构等角度来着重优化调整与建设推进。

当前，国内学界的研究主要围绕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等问题展开，相比之下，对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内容、本质及范围的研究还有广阔空间，有待进一步挖掘。部分学者尝试从宏观角度对该问题加以概括，但都较为抽象。总的来说，国内学者关于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这方面研究相对较少，有较大研究空间。

五、中国农村现代化思想研究的总结与展望

自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农村现代化”以来，国内学者逐步关注农村现代化相关问题，并得出了一些基本结论：农村现代化不仅是物的现代化，也是人的现代化，还是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从物的现代化看，中国路、中国桥、中国港、中国网、中国车不仅为城市现代化打下了良好的物质基础，而且为农村现代化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然而，农村现代化还存在资本投入农村的方式方法是否合理、东中西部农村发展不平衡、农村发展程度不充分、农作物耕种综合机械化率和农业科技进步贡献率有待进一步提高等问题尚未解决。从人的现代化看，中国的高等教育为城市现代化提供了大批建设人才，但接受高等教育者回归农村的人数相对不足，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农村出现了“农村人才空心化”，让农民成为有吸引力的职业尚有大量工作要做。农村现代化关键在于人的现代化，在于发挥村支书、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以及全体村民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从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看，国内学者的相关理论研究相对弱化，存在学术界和实务界之间信息不对称、理论与实践相脱离的现象。实际上，对农村现代化实践的探索和创新不断涌现。《40 年40 村看乡村振兴——改革开放鲜活实践案例进思政课堂》一书详细记载和描绘了基层农村在物的现代化、人的现代化以及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的生动实践和丰富成果。①参见田芝健、吕宇蓝主编：《40年40村看乡村振兴——改革开放鲜活实践案例进思政课堂》，苏州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

从中国农村现代化研究基本问题来看，学界目前主要关注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内涵与外延、农村现代化中物的现代化、人的现代化、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从农村现代化的内涵外延相关研究看，突出问题是对农村现代化缺乏明确的定义，对农村现代化的内涵和外延有待深入研究。从农村现代化物的现代化相关研究看，主要问题在于投入农村建设的资本的运作、资本的来源、资本的构成、资本的监督有待深入研究。从农村现代化人的现代化相关研究看，主要问题在于对农村党组织和村书记在农村现代化中起什么样的作用、应怎样发挥其作用等方面尚缺乏全面系统的研究；对村民的现代化思想培育问题尚缺乏针对性研究；对农村现代化如何聚集人才、留住人才，打破“农村人才空心化”等问题缺乏深入研究。从农村现代化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相关研究看，关于脱贫攻坚尚缺乏如何从输血型转向造血型的相关研究，关于乡村振兴尚缺乏系统整体的研究。习近平指出：“在资金投入、要素配置、公共服务、干部配备等方面采取有力举措，加快补齐农业农村发展短板，不断缩小城乡差距，让农业成为有奔头的产业，让农民成为有吸引力的职业，让农村成为安居乐业的家园。”[2]这为我们进一步研究农村现代化问题指明了方向。

从农村现代化内涵和外延相关研究看，农村现代化是与城市现代化相对应的一个概念，既与城市现代化相联系，又与城市现代化有区别；这种区别不仅在于区域上的不同，而且在于客观条件的不同，甚至发展理念也有区别；农村现代化更多关注从工业化走向知识化、从机械化走向智能化，更多关注当下的可操作性。从发展态势微观上看，其丰富的内涵包含农村人才知识化、农村改革创新化、村民管理网格化、村民文化高尚化、农村建设智慧化、村庄发展生态化、农村产业体系国际化、农村现代化成果共享化等方面。从发展态势中观上看，农村现代化的内涵主要是空间结构的调整、时间序列的合规律性。从发展态势宏观上看，农村现代化的内涵主要包括物的现代化、人的现代化、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

第一，高度关注资本投入农村建设的方式方法，充分发挥资本的积极作用。从农村现代化物的现代化相关研究的展望看，我国学者这方面的研究成果涵盖方面广、内容丰富；其中，对于我国农村现代化建设中的资本投入问题也有所关注，但总体上相关研究还不足。时代发展已经到了从农业支持工业到工业反哺农业，从农村支持城市到城市反哺农村的关键时刻。国家在当前的资源配置中，人力资本、物质资源都应倾向于向农村投入，这应以国家的方针政策和相关制度来保障。尤其是要关注资本在农村现代化中的作用。在马克思看来，资本具有两重性。其中，资本在推动社会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曾经起过重要的决定性作用，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32](p.36)这种历史进步性不仅与生产方式的变革有关，而且与资本的有效运作密切相关。马克思充分肯定了资本在特定历史时期的进步作用，指出：“资本破坏这一切并使之不断革命化，摧毁一切阻碍发展生产力、扩大需要、使生产多样化、利用和交换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33](p.91)在农村现代化过程中，充分利用和发挥资本的积极作用，值得高度关注和研究。资本包含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应严格资本准入条件，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地制定相关的条例规定，旨在加快实现农村现代化、实现共同富裕。在资本投入农村的问题上，政府要积极发挥鼓励支持引导资本运作的作用，倡导以国有资本为主、社会资本为辅，进一步明确投入农村的资本的来源和构成，完善资本入乡的监督机制——这方面研究应引起学者关注。除此以外，在资本运作中要警惕和规避资本逻辑，不断探索和创新社会资本投入农村现代化的方式方法，在有条件的农村逐步实施全体村民参与的股份制。

第二，积极宣传优秀农村党组织和村书记农村现代化建设典型，发挥榜样示范作用。展望农村现代化人的现代化相关研究，国内学者对农村党组织及村支书、农民群体本身、农村建设人才等方面有一定关注，但总体上更为具体性、针对性的研究还不充分，理论提升不足。农村现代化推进过程中，好的乡村需要有一个好的党支部、好的村支书。一个好的党支部能够发挥全体党员先锋模范作用、充分发动村民力量；一个好的村支书应是智慧、公平正义、知法守法、充满奉献精神的。要真正实现公平正义、实现共同富裕，党员尤其是党员干部必须具有奉献精神。无私奉献，首先体现在能把自己的部分利益让渡给他人、让渡给其他村民。江苏省常熟市中泾村的党总支书记范益民、[17](pp.134-136)江苏省张家港市永联村的老支书吴栋材、[17](pp.60-61)江苏省常熟市蒋巷村的老支书常德盛[17](pp.191-193)就是典型代表。党员干部做到了利益让渡，赢得了全体村民信任与支持。村民在一个好的党支部、一个好的党支书领导下，就能充分发挥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不断实现人的现代化，为实现农村现代化作出更大贡献。科教兴村是实现农村现代化的重要内容，农村党组织能够确立科教兴村的目标。从国家宏观角度出发，在科教兴村起步阶段，鼓励、支持、组织科教兴村人才队伍，树立农村现代化样板村，学习科教兴村典型村落，大力推广其科学有效的战略战术，由点到面推动科教兴村的实施，同时重视农村科教事业，逐步实现农村教育全过程免费、鼓励本科生和研究生签订返乡协议并给予具有吸引力的生活津贴和科研补贴。

第三，打破“农村人才空心化”，为农村现代化聚集人才。当下，农村人才大量流入城市，城市人才却很少愿意扎根农村，关键在于农村基础设施相对薄弱、产业发展和教育水平低下、农民实际收入偏低、农民还没有成为具有吸引力的职业，“人才是第一资源”。[34]目前看来，一方面，城市远比农村的吸引力更大，其中，从农村也走出了一大批受过高等教育的、掌握专业知识的人才，但这些人才并没有回农村。另一方面，一些掌握专业技术的人才从城市来到农村支持农村现代化建设，但很多都具有短期支援型特征，长期支援的人才依然占少数。农村现代化过程中，如何吸引人才、聚集人才、发挥人才作用、突破“农村人才空心化”问题，亟待学界高度重视和深入研究。同时，需要充分发挥党员和党员干部的作用。要看到农村党组织在推进农村现代化建设过程中的战斗堡垒作用，积极将党组织的领导力转化为农村现代化治理能力。今后的研究应进一步加强对现代化走在前列的村庄的个案分析，深化对农村党组织对于推动农村现代化的研究，真正发挥模范乡村的带头作用。此外，农村村民是农村现代化建设的主力军，也是农村现代化成果的最直接享有者，村民的现代化思想培育是充分发挥村民主体性力量、凝聚村民奋斗大合力的前提之要。从马克思主义人民史观看，人民群众是历史的真正创造者，农民群体无论是在物质生活还是在精神生活中不仅是享受者，更是创造者，尤其应不断引导农民群体从单纯享受精神文化成果转向主动创造精神文化生活产品，以农村文创产品推动农村经济社会向更高层次发展，进而推动人才大量涌入农村。

第四，守住粮食安全红线，确保治理高效有序。从农村现代化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已有研究成果看，我国学者关注到应确保和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坚守粮食安全红线、处理好重要农产品供销关系等问题，但总体上仍缺乏系统整体研究。一是巩固脱贫攻坚成果，预防各种返贫的可能性。不仅要确保和巩固脱贫攻坚成果，而且要重视脱贫攻坚全面地从输血型转向造血型；特别是面对国内外复杂发展局势，如何坚决坚定守住粮食安全这条红线、处理好重要农产品的供销关系、进一步拓展脱贫攻坚成果，需要学界保持高度关注、深入探讨。二是充分利用科技最新研究成果，推进农村现代化。科学技术尤其是信息科技迅猛发展，为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提供了无限可能性。医疗社会保障、教育体系、农作物耕种收等，均可运用信息化平台、大数据处理、网格化管理等现代化手段。在这个过程中，一方面可以实现乡村治理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可以实现乡村治理体系的优化，最终实现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的现代化。在农村现代化进程中，如何通过智能化、网格化等治理手段，不断解决村民的教育、医疗、就业、社会保障等问题，不断提升村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和满意度，亟待学界进一步探讨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