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爽,高 霏,仲莉华,赵佳雯,曹 璇
(1.河北北方学院 艺术学院,河北 张家口 075000;2.张家口学院 音乐学院,河北 张家口 075000)
20世纪中后期,随着二胡演奏者技术的革新,二胡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尽管在该时期中国国内出现了一些高难度的大型曲目,却仍然满足不了听众和演奏者们的审美需要。演奏家们尝试将西方音乐作品尤其是小提琴乐曲移植到二胡中来演奏,比较突出的音乐作品有柴可夫斯基的《那波里舞曲》、罗马尼亚民间舞曲《霍拉舞曲》、帕格尼尼曲的《无穷动》、李姆斯基-科萨科夫的《野蜂飞舞》、蒙蒂的《查尔达斯》和萨拉萨蒂的《吉普赛之歌》等。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由萨拉萨蒂创作的小提琴乐曲《流浪者之歌》,著名的二胡演奏家赵寒阳和严洁敏均移植过此曲。《流浪者之歌》着重表现了吉普赛人虽然过着孤独凄苦的流浪生活,但积极向上和热情奔放,是炫技派小提琴的代表作之一。其中有很多小提琴的演奏技巧,如大幅度的跳把换把、二度琶音和自然跳弓等,将这些技巧移植进二胡演奏中极大地提高了乐曲的表现力。《流浪者之歌》可谓二胡移植作品中的里程碑,人们从中可看到移植作品既继承了传统二胡音乐作品,又使二胡的音乐表现力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流浪者之歌》是小提琴的经典之作。它以强劲的旋律,深沉、严厉和激昂的情绪展示了吉普赛民族生活艰苦却坚韧不拔热情奔放的形象。《流浪者之歌》以吉普赛音乐为素材,并将一些匈牙利舞曲的节奏和风格融入音乐创作中,以独特的音乐形式展示深情的旋律、跳跃的节奏和奔放的情感,具有鲜明的吉普赛风情。
著名小提琴乐曲《流浪者之歌》又名《吉普赛旋律》或《吉普赛之歌》,音乐爱好者更喜欢称其为《流浪》,是小提琴最流行的通俗曲目之一,由19世纪末期最伟大的小提琴大师巴布罗·萨拉萨蒂创作而成。该曲的创作采用了匈牙利的吉卜赛风格调式。在同类题材的作品中,此曲堪称旷世之作。《流浪者之歌》生动地描绘了吉普赛人冷暖无常和孤苦无依的流浪生活,其中有大幅度的换把和自然跳弓技术以及快速的二度进行等。将《流浪者之歌》移植为二胡作品,用二胡演奏难度非常大,它要求演奏者能根据作品的音乐情感安排合理地揉弦来控制音色,然后将演奏者自己对音乐的理解赋予音乐中,对二胡演奏者来讲具有很大的挑战性。
乐曲先由伴奏乐队奏出一个悲愤而又不羁的主题,继而由独奏小提琴演奏出同样的主题,再由这个主题歌唱开来。由悲凉的主题开始并加入一大段华彩,预示着大起大落的情绪。小提琴强化哀婉悲伤的基调,表现吉普赛人无家可归和流浪的荒凉心情。忽然,音乐感情急转直下,快到难以置信的左手拨弦表达出放荡不羁的喜悦,使人精神一振。痛苦和悲伤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生机勃勃的热情。
全曲大致分为快板和慢板两部分,布局严谨,曲风大气,充满浓郁的吉普赛音乐风格,从不同角度生动鲜明地刻画了乐曲的主题。慢板由3段组成。第一段是序奏。旋律节奏和色调主次分明,层次清晰。在两小节独奏后加入热烈的音响伴奏,推出强劲的序曲旋律,充满激情的旋律诉说着吉普赛人内心的压抑。旋律的流动使整个音乐充满紧张和愤怒的情绪,曲中充满反叛意味,也表达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追求。第二部分是自由的慢板。旋律跌宕起伏,情绪步步递进[2]。乐曲采用流畅华丽的快速连接,每个句尾都模仿吉普赛乐队的钦巴龙式的即兴演奏,迸发出明亮的光彩,使听众感受到自由与向往。第三部分速度比较慢,表现吉普赛人内心的苦楚和生活的困难。这一部分旋律节奏舒缓,饱含着凄楚压抑的情绪。此段力度和音色的变化与其他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快板部分的音乐展现了热情狂放的舞蹈场面,表现了吉卜赛人耿直、奔放和载歌载舞的乐观的生活态度。该部分的速度、节奏、音调和情绪等与前面的慢板部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有力量感。演奏者利用迅速而又跳跃的换把和换弦等高难度技巧演奏出充满活力的旋律,表现了吉卜赛人坚韧的性格,展示着吉普赛人强大和持久的生命力。最后,全曲在几个强劲有力的和旋声中结束,充满欢快愉悦的气氛。
二胡作品《流浪者之歌》为了最大程度地还原作品面貌,借鉴和融合了许多小提琴的演奏技法,如压揉、快速琶音、连顿弓、快速跳弓和左手拨弦等,突出了西方音乐的风格特点。
揉弦是二胡最重要的技法之一,二胡音乐的动人之处体现在它圆润的发音和婉转悠扬的曲调中。演奏者要想演奏出动人的音乐,揉弦无疑是表达乐曲音乐风格的重要技法[3]。
《流浪者之歌》是从小提琴演奏曲目移植而来的二胡演奏作品,因此在演奏作品时应尽量保持与小提琴的发音特点和技术技巧相似,切不可使移植作品演奏趋于传统二胡演奏。小提琴在演奏的时候因为有指板这样的构造特点,所以在揉弦的时候琴弦很难有明显的下压空间。因此,二胡要运用滚揉作为基础揉弦方法,以减少传统技法中“压”的成分。全曲前半部分仿佛吉普赛人在哀婉地诉说自己的故事,滚揉的技法不仅符合情感的表达,而且最接近小提琴的音响效果。此外,演奏该曲还采用了另一种揉压结合的揉弦方法,不仅使音符的波动幅度变大,还令音符的波动频率变快。这种揉弦技法具备二胡和小提琴的双重特色,充分利用揉弦技法呈现移植效果,可更好地展现出乐曲的表现力和张力。
小提琴《流浪者之歌》中多使用快速琶音的演奏技法,这在传统乐曲中是非常少见的。由于乐器形制不同,因此小提琴的音域比二胡更宽,有些旋律小提琴无需换把演奏,而二胡却需要多把位换把才可以展现大跨度音域。尤其是全曲中大三与减七的分解和弦,更要求演奏者运用快速换把来拉奏琶音。琶音的运用使二胡的音域被充分利用,使整首乐曲更具有戏剧化的冲击力。
小提琴《流浪者之歌》中运用了难度较大的连顿弓,要快速运用连顿弓拉奏出24个三十二分音符。连顿弓是一种由顿弓和连弓结合而来的弓法,通常在一弓内拉奏多个小短音。二胡也尽量模仿了小提琴连顿弓的技法,但不同于小提琴由臂带腕控制琴弓的拉奏法,二胡的连顿弓是由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来控制。在右手手指给弓毛弹性施力的同时,弓子进行急促的拉弓和推弓,还要严丝合缝地配合左手的按弦动作。连顿弓的使用好像吉普赛人在低声地呜咽和深深地叹息,将吉普赛人生活的无助与哀伤表现得淋漓尽致。
《流浪者之歌》中的最后一部分充分体现出吉普赛人多才多艺的特征,小提琴运用快速跳弓对此进行展现。由于这一部分乐谱的十六分音符有倒三角标注,因而在拉奏的时候一般运用快速跳弓中的特殊技法——自然跳弓来完成,以使乐句听起来更加富有弹性和颗粒感。二胡在演奏该曲时也选用了接近小提琴的自然跳弓来完成。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二胡内弦音响效果具有局限性,因此为了能更好地模仿小提琴自然跳弓的音色,该曲中二胡的自然跳弓更多地是运用外弦来演奏。此外,由于乐句轻盈灵动,情绪振奋,弓段的运用需要一定的力度,因此运用二胡中弓部位的跳弓来完成对该部分的演奏,表达了吉普赛民族乐观豁达的性格。
乐曲第二部分运用到左手的快速拨弦,这是西方弦乐器独有的技巧之一,在以往的二胡作品中没有这样的技巧。这种左手快速拨弦的方法会产生清脆的音色,类似于吉普赛乐队中钦巴龙的即兴演奏,且运用了匈牙利民间音乐的切分结构,表达了吉普赛人对未来生活的乐观与向往之情。小提琴在演奏此处时是用琴弓敲击琴弦与左手拨弦交替进行演奏,这种技巧在二胡演奏中难度很大。因此,二胡采用了左手拨弦与按弦同时进行的方式进行演奏。这种演奏方式使快板和慢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是匈牙利民间音乐恰尔达什的典型特点。
对二胡移植西方音乐这一现象,学术界具有不同的观点。有人对这种大胆的尝试大加赞赏,而有人则持怀疑态度。虽然刘天华早就在自己的二胡作品中借鉴了小提琴的揉弦技术,极大地丰富了二胡的表现力,但一些学者认为,这种作法会对保持二胡的民族性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笔者认为,二胡移植音乐创作是非常有必要的。一方面,二胡移植音乐填补了二胡作品在某些领域的空白,使二胡在演奏过程中对风格的需求或对高难技巧的追求得到了满足。尤其是西方流传过来的小提琴作品已经成熟化和系统化[4],从中吸收一些有利于二胡创作和演奏发展的元素必然会有利于二胡事业的发展壮大。另一方面,二胡是中国民族乐器的典型代表之一,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属性,二胡创作不能偏离本民族文化而盲目追求西方音乐风格。因此,创作二胡音乐要以民间音乐素材为主,科学地进行移植创作,并最终形成西为中用的二胡作品,这样才能使二胡成为音乐历史长河中永恒的明珠。
对外国的音乐爱好者来讲,如果二胡能演奏出他们耳熟能详的乐曲,这无疑会让他们有他乡遇故知的亲切,会促进彼此文化上的共鸣。小提琴是西方古典音乐的代表乐器,二胡是中国传统民族音乐的代表乐器,两种乐器作为西方音乐文化和中国传统西方文化的代表,它们碰撞产生的影响将是巨大而深刻的。当只有两根琴弦的二胡演奏四弦乐器小提琴的曲子时,强大的音乐表现力会激发外国音乐爱好者对中国乐器和音乐的兴趣,甚至激发他们对中国文化产生极大的兴趣。两种不同乐器的融合会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交流和传播的使者。
综上所述,二胡移植西方音乐作品极大地丰富了二胡的音乐语汇,增加了二胡作品的艺术感染力,给听众以更加立体化的审美体验,向世界展示了中国民族文化的魅力,使中国的音乐艺术得到了拓展。但在移植作品时要注意风格和演奏技巧借鉴上的权衡取舍。中国的民族文化只有与时俱进,才能与世界文化共同繁荣,共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