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北调东线北延工程助力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一场复苏河湖生命的接力

本刊记者 轩 玮 赵洪涛 王 慧 通讯员 梁 祎 李 季

一条河活起来，一段历史就有了逆流而上的可能。

——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北上》

2022 年4 月28 日，这条河真的“活”了起来：历经14 天集中补水，京杭大运河实现了百年来首次全线通水。

一个月前的3 月25 日， 南水北调东线一期北延应急供水工程（以下简称“东线北延工程”）年度调水正式启动，相较于2019 年的北延应急试通水和2021 年工程验收后首次通水，2022 年调水量大幅度增加至1.83 亿m3。

东线北延工程正是京杭大运河复苏图景中的一块重要拼图。一条历经2500 年沧桑巨变见证中华民族治水智慧的大河，一座刚刚建成通水的现代水利工程“新锐”，两者融通古今碰撞出的，是华北平原上一场河湖生命复苏的接力。

从应急到常态化供水，重塑大运河为“有水的河”

京杭大运河始建于春秋时期，是我国历史上沟通南北的大动脉，如今作为南水北调东线的重要输水线路，仍发挥着防洪排涝、输水供水、内河航运、生态景观等功能。

对于大运河文化保护传承， 习近平总书记念兹在兹，多次作出重要指示批示。2019 年，《大运河文化保护传承利用规划纲要》正式印发，大运河文化带建设上升为国家战略。 2020 年11 月13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江苏扬州考察调研，他先后来到运河三湾生态文化公园、江都水利枢纽，了解大运河沿线环境整治和文化保护利用、南水北调东线工程规划建设和江都水利枢纽运行等情况。 考察调研中，总书记提出：“确保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成为优化水资源配置、保障群众饮水安全、复苏河湖生态环境、畅通南北经济循环的生命线。 ”

河道水系肩负着大运河功能，也承载着大运河的历史与过往。 1855 年黄河铜瓦厢改道后截断大运河，以黄河为界形成了南北两段运河。 如今黄河以南段与南水北调东线一期工程部分重叠，常年有水，但黄河以北段位于全国“最干渴”的海河流域，部分河道干涸断流，生态严重退化。

没有水的运河，如何赓续文脉、流淌历史？

2020 年，水利部联合交通运输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大运河河道水系治理管护规划》，从改善河道水系资源条件、完善防洪排涝保障功能等方面为大运河保护立下规矩，定下任务，重塑大运河成为“有水的河”。

2022 年4 月28 日， 位于山东省德州市的四女寺水利枢纽节制闸迎来了一个历史性时刻：10 时， 随着闸门缓缓开启，汩汩清流奔向南运河，数百里外南运河终点处的天津九宣闸几乎同一时间开启，以此为标志，京杭大运河实现全线通水。

这次通水， 源于4 月14 日水利部会同京津冀鲁四省市人民政府启动的京杭大运河2022 年全线贯通补水行动。 根据水利部组织制定的补水方案，这次补水优化调度东线北延工程和岳城水库、密云水库、潘庄引黄、北京城市再生水等5 路补水水源，集中向大运河黄河以北段707 km进行补水，预计补水量5.15 亿m3，其中入京杭大运河水量4.66 亿m3。 作为南水北调东线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东线北延工程为南运河补水1.83 亿m3，全部入京杭大运河。

“近40%的补水量占比，不仅意味着东线北延工程成为主力水源，更重要的是将长江水送到全国‘最干渴’的海河流域，这是大运河全线通水实现从‘0’到‘1’的关键一环。 ”中国南水北调集团东线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胡周汉介绍。

水利部水利水电规划设计总院副院长李原园认为，大运河贯通补水充分发挥了南水北调工程“四条生命线”的作用，是加快构建国家水网主骨架和大动脉并发挥其作用的一次探索，实现了长江、黄河、淮河、海河等流域之间河流水系及水源之间的互联互通。

这次补水行动之前， 水利部先后组织过两次北延通水，第一次是北延工程开工前的2019 年，历时67 天，德州六五河闸放水6 868 万m3，天津九宣闸收水1 978 万m3。 第二次是2021 年，东线北延工程验收后首次向津冀供水，历时22天，六五河闸放水3 618 万m3，九宣闸收水超700 万m3。

胡春华副总理在2019 年北延应急试通水现场指出，开展南水北调东线一期北延应急试通水，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节水优先、空间均衡、系统治理、两手发力”治水思路的具体实践，是充分发挥南水北调工程效益的有效探索。

从工程输水能力到沿线各单位协调联动机制，经过两次通水的检验和经验积累，让这次东线北延加大水量向大运河补水有了更多底气，也意味着今后工程将进入常态化调水阶段。

江水接续北上，华北河湖走向复苏的关键一招

在李原园看来，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是复苏河湖生态环境的重要标志， 将显著改善大运河及沿线河湖生态环境，置换地下水超采量，入渗回补地下水亏空。 根据《大运河文化保护传承利用规划纲要》要求，大运河2025 年“主要河段基本实现正常来水年份有水”。

实现这一目标对于海河流域的大运河黄河以北段来说，并不容易。 “以仅占全国1.3%的水资源总量，承载着全国8%的耕地、10%以上的人口和经济总量”“水资源开发利用率达106%，远超40%国际安全警戒线”，两组数据凸显海河流域水资源矛盾之尖锐，而沉重的代价是从地表到地下，过度用水导致生态恶化，是“有河皆干，有水皆污”的尴尬，是亏空量约1 800 亿m3的全国最大地下水漏斗。

就在这片土地上，京津冀协同发展、雄安新区建设、大运河文化带建设正从蓝图逐步落地。 经济要发展，粮食要生产，生态欠账还需要补，可是水从哪里来？

实际上，南水北调工程通水以来，受水区城市生活和工业用水问题得到有效缓解。 其中中线工程供水量占京津冀受水区城镇供水量的60%以上。但越依赖，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越脆弱。比如天津市和沧州市，一旦水源地与受水区同时遭遇枯水年或出现工程事故，城市用水将出现危机。与此同时，农业用水导致的地下水超采问题一直存在，尤其近年受黄河河道下切影响，引黄水量不足，水源仍是大问题。

2019 年，经国务院同意，水利部、财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农业农村部联合印发《华北地区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行动方案》。 作为近期抓紧实施的新增水源重点项目，东线北延工程列入方案。

按照国务院2002 年批复的 《南水北调工程总体规划》，东线工程先通后畅、逐步扩大规模，分三期实施。 其中供水至山东的一期工程，还明确“为向天津、河北应急供水创造条件”。 南水北调工程专家委员会副主任汪易森介绍，规划阶段曾做过统计分析， 淮河流域在丰水或平水年份，东线工程实际供水量一般达不到设计供水量， 而且海河、淮河两个流域同丰同枯的概率不大，也就是淮河水多时海河可能缺水，此时可以向海河流域调水。

目前南水北调东线一期工程终点是山东德州武城县大屯水库， 尽管通过已有线路可以向河北和天津应急输水，但沿线存在局部卡口及与引黄交叉的影响，同时个别河段输水规模还有潜力，需要通过工程措施和联合调度管理加大供水，充分发挥东线一期工程效益。

一边是“干渴”的海河流域，一边是尚有水源潜力可挖掘的东线工程，东线北延工程应运而生。 按照初步设计，东线北延工程实施后， 一方面可向津冀地下水压采区供水，置换地下水超采区农业用水1.7 亿m3，其中河北1.5 亿m3，天津0.2 亿m3； 另一方面相机向华北地区河湖湿地补水，此外还为向天津市、沧州市城市生活供水创造条件。

无论是置换超采的地下水，还是向萎缩的河湖补水，不难看出，东线北延工程不仅是落实南水北调工程总体规划的具体任务、 充分发挥东线一期工程综合效益的重要手段，更是解决华北地下水超采、复苏河湖生态环境的关键一招。